正猶豫間，也許是腳步隨著習慣，或者廁所氣味的力量，我已經進到屋里。目光遇到畢國光時，他同時抬起了手，竟然不是重復著byebye之姿，因為這次不是左右的擺手，而是招手。
我簡直有受寵若驚的意外之喜，連忙快步上前畢恭畢敬地說︰「畢科長，您好，您叫我是－－－」
「我，我叫你？」畢國光一臉的不解，我所熟悉的不耐煩由他皺起的眉頭噴薄而出，他自己的視線則是繞過我的頭，這時候身後轉出個20出頭的女子，輕細的嗓音說︰「畢主任，主席請您看看這個資料，說是回頭的會就是這個精神要傳達。」
我只好讓開些，畢國光接過一份文件，看兩眼便扔到桌子一角，說︰「就是昨天會上提到過的那個什麼所謂‘加強人性化管理，控制人才流失’的內容了？」
女孩點頭，說「是」。看她側臉，或許是因為特別的消瘦，白皙的臉上最突出的是顴骨，仿佛海平面上露出的礁石、淡淡的眉毛下眼楮細長、薄薄的嘴唇，如果用一個詞語形容她的話，整體是一個「清瘦」的感覺。
畢國光輕巧地「哧」一聲，向旁邊的人說︰「人性化管理，我們沒人性嗎？哧，這不是罵人嘛，而且說控制人才流失？什麼都是個口號，哼，凡事要有正確的政策引導配套，是不是，否則光是喊貢獻？那就是一紙空文！還不說人才不人才的，年輕人哪個不…」他扭頭看看我，說︰「你看這就來的現成例子－－－岳清輝，你說要是你，公司給你什麼條件你就不會一門心思地要出國了？」
「啊？」我沒想到提問來得如此不經意間得唐突，偷眼看看女孩子，她垂手很耐心認真听取的樣子。很短的遲疑後，我或許出自對于他剛才的發言大起的好感，講出來了大概是當年那個年紀和閱歷下為數不多的冠冕堂皇的違心話︰「我哪有資格提什麼條件，不是咱們公司的待遇不好，是我想出國多見識些，多學些好回來更好地…您說是吧，報效祖國要有本事…退一萬步說就是為了個人的前途，也該提高能力作為前提。」畢國光雖然點頭，神態里的不以為然戴上口罩都可以頑強地突破阻礙而顯示出來。女孩兒看著我，稍作猶豫後張開嘴，不過是我先問出了聲－－－「你…你是鐘霽？」
她點頭，說︰「你就是岳清輝啊－－－是為了檔案的事了？」
我點頭答應，她皺眉頭道︰「可前些天領導讓我主動聯系你約談，你不是拒絕的挺干脆的？」
我擺著手說︰「我沒有接到過你的電*話，不是打錯了，就是我家里邊誰…肯定是我爸了，他搞錯了，一定的，因為你也姓‘鐘’嘛。」
「什麼叫我也姓‘鐘’？」
卻是畢國光先開口道︰「那你們去說話吧－－－岳清輝，正好，以後啊，這檔案的情況你就問這位小鐘同志就行了，我已經負責其他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