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唄，太貴了再說，那塊兒鞋呀，衣服什麼的都挺漂亮的，要不回頭咱們一塊兒去瞧瞧？」宋曉薇對如此話題意猶未盡，而這時候隨著幾個絡繹進來的呼叫，眾人閑雜的交談便都依次告一段落了。我沒有目的地環顧了兩下周圍，轉回來的目光落到所靠的桌子上擺著的一本編碼小冊子，隨手拿起來翻了翻，只覺得索然無味，便放了回去。蔡斌四下看看估模著往下更不會有人會搭理他，只好起身走了，我也想跟著出去，听到才接了一個呼叫的趙紅琪臉沖這邊說︰「又是這個人，每天都來，真有毅力嘛，我那位當年要有他十分之一的浪漫我就知足了噢。」
「又是那引經據典的主？酸文假醋的。」周遭的一個有些低沉的聲音，我沒看到是誰。
「哧！」羅瓊芳的聲音，只是音量大了不少。宋曉薇道︰「怎麼叫酸文假醋，那叫學問。噯，對了，大學生，你大學學的什麼？咱們考考他看看他知道不－－－喂，你好－－－」她因為又接起個傳呼，馬上沖外搖搖手。
我猶豫了一下，說︰「英語－－－」于帆開口的跟進之快，仿佛是生怕我話多，「厲害啊，還是學外文的，那來這兒太屈才了吧，呵呵，可猜那個不一定有戲，你是接軌資本主義文明的人，我們要問的得是學中文的，要不誰能知道那玩意兒？」
「那不一定，咱們的小宋還喜歡這種東西呢，她又不是什麼學中文的。」段敏芬的聲音。宋曉薇難為情的樣子，連連擺手道︰「別提我好不好，簡直就是讓我出洋相了，我才上了多少學。」韓亞芩笑道︰「別謙虛啊，你不是知道那個什麼什麼…哦，‘天生麗質難自棄，好男兒看了都著急’嗎？哈哈哈。」宋曉薇起身叫聲「胡扯！」哭笑不得的樣子過去作勢要打她，大家克制壓低的笑聲中，大著好幾歲的韓亞芩完全無動于衷，反倒是宋曉薇氣餒地虛晃一下便跺一下腳回了座位，一邊說著︰「不理你們，就知道拿我尋開心。」
我頗有興致地問道︰「是什麼內容，我先听听。」趙紅琪已經處理完方才的傳呼，落筆如飛般寫了幾下子，兩步過來「唰」地遞給我一張邊角狗啃過一般的破草稿紙，一邊說著︰「不過今兒這好像不是好話噯。」一邊緊忙著回位接听去了。
那是一張當年被廣泛利用的材質惡劣的信紙，典型的中國那類不要質量，只管能用就行的思維方式的產物，如今或許在地方的個別機關還能看見，新的也會泛著老舊的黃色，薄如蟬翼，脆弱不堪，容易滲透墨水，實在是讓人反感。前些日子我在辦理離職手續的填寫中就曾經讓我著了道，當時用它寫了個聲明，完成後發現字跡沁yin到了墊在下面的一個填表里，害的我為了重新拿到相同的表格，不得不向一個鎮日無聊、時刻閑暇卻以刁難人消磨時光的表格管理員解釋討要了大半天！當然國有大型企、事業單位里非常容易培養出這種敗類，辦事想不遇到太難。
此刻我拿起信紙，先發現了上面的凌亂不堪，最頂上兩行字跡大小不一的有白菜，蘿卜要1－2根，後面是…哦，‘看’字，看大小，青椒…再後面的字已經比主任醫師的還難認。然後下面有劃的道道，數字，不大成文的詞句、凌亂的字跡，再轉到下面，寫的有‘燻死我了，看你的臭腳再不洗我怎麼……’我正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地再向紙面的其他角落搜尋，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我跟前，一手捂著嘴的趙紅琪「嗖」地抽走紙張，這一下那蓬頭垢面的紙張又幾乎遭了腰斬，她掃了一眼，完全撕開後遞過半張說︰「反了你啊。」
「啊，我良民的干活，不反。」我仰頭開了個玩笑說。
趙紅琪笑著拿紙打我的額頭道︰「呵，這麼會兒你也學會開玩笑了，我說看反了，小兄弟，那面兒。」待我重新拿回捋平殘片，她已經又回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