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邊無際漫長的夜，似鬼魅般在噬咬我的心。♀走在大街上，似乎只有一副皮囊在飄蕩。
我手插褲兜，漫無目地地走著。霓虹燈照著我行進的道路，將我的影子拖前推後。我忘記了自己穿過多少條街道，行進了多長時間。最後在一棟白色院牆的房子前停下了腳步。是李小棠的家。盡管只來過一次，但潛意識里卻是那麼深刻。黑色鐵柵欄的大門緊閉，從門外向里望去，一條銀白的花崗岩鋪成的路直通向樓房。路的兩側種了扶桑與冬青。屋里的燈亮著，听不見任何聲音，許是離門口太遠的緣故。小棠你在嗎？小棠你能感覺到我在你家門口嗎？你怎能忍心不同我作任何解釋就和別人去結婚呢？究竟我們算什麼，愛一場，卻落得如此結局？你說過你只愛我，你說過再沒一個人會俘虜你的心小棠，求你出來，我要你告訴我這不是事實，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求你出來，求你出來，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我想喊出李小棠的名字。
我的心似大海起波瀾，難以抑制。
抬起胳膊，我的手顫抖著想去按門鈴。
就在這時，遠處的拐角處，緩緩駛進來一輛車，燈光刺目，我來不及作他想，閃在了門口一棵大榕樹的後面。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門口，一個大約50歲左右的司機下車後，將後座車門打開，車上走下來一位穿紫色長裙的靚麗女孩，是耿露。我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會發出聲音被她察覺。
「老李，你先回去，晚點再過來接我吧。」
「好的，小姐。」司機點著頭，重又回到車里開車走了。
只見耿露理了理長裙，攏了攏飄逸的長發，用縴細的手指按了大門左側的門鈴。不一會，大門打開，她徑直走了進去。
靠在粗壯的榕樹上，我深深地閉上眼楮，象一個戰敗的斗士。♀我自嘲地笑出聲來︰「秦瑞啊秦瑞，你這個世界上頭號的傻瓜，你來這里做什麼？不是自取其辱嗎？」話畢，我再走到大門口，朝里望了一會，便轉身跌跌撞撞離去。
回到家時，我已疲憊不堪。羽裳已經睡了。我走進自己的臥室，靜靜地坐在窗旁的書桌前。此刻窗外細雨蒙蒙，許是老天格外開恩，沒讓我淋雨。盡管如此，我的心仍似跌進冰窖般潮濕，陰冷。
盯著台歷，眼珠子一動不動，然後拿起一支紅筆在台歷的記事框內劃出了一些句子︰
落花不知雨惆悵，
相愛卻又要分散。
把夢打開無影蹤，
往事已隨風飄蕩。
如夢如煙，
難舍難分，
可知愛還在流連
最後在今天的日期上劃上了一個叉。如此醒目，觸目驚心。看來這將成為我的一個使命了，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惟有天天盯著台歷去想小棠準備婚禮的種種種種，然後劃掉日期。
工作依舊緊張而有節奏。高主管最近要我加班很少。我卻有點悵然若失。以往如果遇到加班，總是會抱怨，現在卻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工作，讓我忘記那些傷痛，不去看日期台歷。
「秦瑞，最近你的氣色不太好哦。」同事王小玲很擔心地問。
「我沒事，可能是晚上沒休息好。」
「多注意休息啊，別太勞累。」
「好的。」我重重地點著頭。
「還有啊，姚經理好久不見，他是你的好朋友，他有和你聯系嗎？」
「他去了泰國，陪她母親去療養。」
「哦，那你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嗎？」王小玲眼楮清澈，臉頰緋紅，害羞極了。
「估計到本周六吧。」
「好的，謝謝你。」王小玲問完話就轉身跑開了。
我笑著望著她的背影。她一定是喜歡上姚林逢，真替林逢由衷地感到欣慰。
周五晚上在家接到了姚林逢的電話，他告訴我按行程明天下午就回來了。我問他母親身體好些沒，他說好多了。我問要不要我去機場接機，他說不用。他問我近況怎樣，還好嗎？我難過地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該怎樣回復他。我近況如此糟糕，怎能影響身處異國的姚林逢呢。
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就急促地對我說︰「秦瑞，等著我，我明天回去後見面再好好聊。」
放下听筒，瞪視著台歷，半天不曾改變姿勢。李小棠，這算什麼？沒有只言片語對我，就去同別人結婚？我們的愛情算什麼？你有過愛我嗎？那些情意綿綿的過往，那些山盟海誓的言語，難道都是你的騙術嗎？偷走別人的心卻又趁別人毫無防備之時丟進太平洋。可是我也很恨自己的懦弱，為什麼不去找李小棠問清楚這些事情，他不來找我，我可以去找他。為什麼一定要呆在這里，等待命運的宣判？
「我要去找他，我要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有了這樣的話語在耳際回蕩，我猛地站起身來。突然又頹廢地坐回椅子去。我要和耿露去爭去搶嗎？以她的家庭地位，財力與資質，她可以幫助到小棠，可是我呢，我可以嗎？我一個舉目無親，孑然一身的人，怎樣能幫助到李小棠？怎樣同耿露去比較？說不定他們會嘲笑我心比天高，奚落我的身世與家境。我痛苦地捂住臉，真想扼殺掉自己的思想，成為一個白痴反倒比此時此刻更好。我憎恨自己的思想，想得越多，心里遭噬咬的蟲子更多
第二天下班，剛邁出樓門，就被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男子擋住了去路，定楮一看，是姚林逢，永遠陽光四射的男孩子。
「秦瑞，j幾天不見，你臉色很差。」他鎖著眉。
「林逢，你回來了呀？」
「昨晚電話听你聲音好象出了什麼事情，所以一下飛機就趕來公司這里等你。」
我剛要啟齒，突然，王小玲的聲音飄過來。
「姚經理,你回來啦。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在我辦公室的抽屜里，你能陪我一起上去拿嗎？」
「什麼東西呀？」
「你上去就知道了，好不好？」王小玲站在門口，堆起滿臉的笑容望著他。
「可是，我」
「林逢，你先去吧，有什麼話回頭我們再聊。」
「走啦，林逢。」王小玲不再客氣，直呼其名。干脆用手拉姚林逢的胳膊。
林逢不好意思被她拉著走著，他回頭看著我，我使了使眼色讓他先去忙。
我回到家後，沒一會功夫，姚林逢也急匆匆來到了我家。
「王小玲找你什麼事啊？」
「沒什麼，給了我一支熊貓筆，說是難得的珍藏版。她一定要送給我。」
「看來，王小玲是喜歡上你了吧？」
「秦瑞，別開我玩笑了。對了，昨天電話里听你語氣不對，發生什麼事了？」姚林逢坐在沙發上，滿臉問號望著我。
「李小棠和耿露要結婚了。」說完這句話我悲傷地流出淚來轉身朝臥室跑去。我多日營造出來的堅強，頃刻間在姚林逢的問話中崩塌了。痛苦象狂瀾席卷而來。吞噬了我。
羽裳似乎在和姚林逢說著什麼。
我趴在床上痛哭著。
過了一會，進來了人，悄悄地坐在了我的床邊。
直到我竭嘶底里，哭累了，抬起糊滿鼻涕眼淚的臉，才看清是姚林逢。他的眼神溫柔，遞過來一個方帕。我邊擦拭眼淚，邊坐起身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也不安慰我？」
「讓你把心中的郁結全部發泄出來。」
「你在看我笑話？」
「怎麼會？秦瑞，我是那樣的人嗎？一直以來，我對你的心你難道沒有一絲體會與覺察嗎？」
「我的生活回到了原點，小棠不要我了，他沒有說一句話就要和別人去結婚了。在他眼里，我是這麼不屑的一個人，招呼不打一個，一句留言都沒有。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多余的一個人。」我哦用手帕蒙住臉，「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我的心悲哀到極點，萬念俱灰。
「秦瑞。」姚林逢一把抱過我，摟進他的懷里。「秦瑞，秦瑞，听我說，別這麼傷心。知道嗎你傷心，我也會很難過的。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是李小棠混蛋，他沒有福氣，錯放你這麼好的人。」
「可是我的心好痛好痛，他說過要陪我一生一世，他說過會守侯著我，直至生命的結束，難道這些都是騙人的話嗎？」我傷心欲絕。
姚林逢緊緊地擁著我，「秦瑞，不是還有我嗎？我一直在等著你，你知道嗎？我對你傾慕已久。」
「你」我抬起頭來看著姚林逢，推開了他，「你安慰我也好，沒必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吧？」
「現在告訴你，說出我的心里話，我決不是乘人之危，是發自我內心的。秦瑞，我愛你！或許在你的感情世界里從沒有留意過我的存在，但我確確實實，是真心實意！」
我沉默著，不知所措。
「林逢，你知道嗎？小棠結婚的事情搞得我焦頭爛額。你現在說這些話，讓我很為難。」
「好吧，秦瑞，你先不要想我說的這些話。接下來你準備怎樣做？」
「我要去參加他的婚禮，我要親眼見證我的愛情是怎樣消亡的。」我斬釘截鐵地說著這些話。
「我陪你去好嗎？」姚林逢替我擦著眼淚。
「好吧。」
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扶桑花開了，滿院芬芳。花兒再怎樣賞心悅目也難掩我內心的痛楚。就讓該來的一切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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