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 一紙燙金的請柬

作者 ︰ 文娟

混沌而膨脹的頭腦,暈暈乎乎,努力拼湊著一個又一個的斷片,呈現最多的卻是李小棠抱耿露走的場景。我大叫著,喉嚨冒煙,枯澀而干燥。

緩緩地睜開雙眼,燈光刺目。閉上眼再睜開眼如此反復了多次,才適應地睜圓了眼楮。

環視四周,是在我的臥室,只見姚林逢靠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了。他的臉龐英俊,秀氣,從來沒這麼仔細地看過他的臉。白淨而稜角分明。

喉嚨好干,我翻了翻身子,想要坐起來。卻不想吵醒了姚林逢。看到我蘇醒,他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小祖宗,你終于醒來了,你說你一個人喝那麼多酒干嗎?」姚林逢邊說邊端了杯水給我。我坐起身,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林逢,你一晚上都在這里嗎?」

「你在餐廳喝醉了酒,我送你回家,你一直不停在數落李小棠。發生什麼事了?」姚林逢重新坐回椅子中,很關心地問我。

「唉。」我把身子靠向床頭的抱枕,「林逢,我現在才發現我根本就無法和李小棠走在一起。他的事業遇到困難,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掙扎,卻想不出好辦法,幫不上他任何忙。而那個女孩子卻可以,就是上次我們在餐廳遇見和李小棠在一起的女孩子。她要家境有家境,要學歷有學歷,關鍵我發現她很在乎李小棠。我承認我昨天是在吃醋。她耍了手段騙李小棠走,故意不讓小棠跟我呆在一起,種種心態我都理解。可是我的心還是那麼痛。我怎能向生活要求本就不屬于我的人給予我一生一世的愛情呢?」

我埋下頭去,耳畔一直回響著李小棠在山上說的一番話︰「瑞,今後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在這個世界上你並沒有失去所有,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守侯著你,直至生命結束」這些話鏗鏘有力,字字滲進我的血液,教我如何拔出。

「秦瑞,這不象是你說的話,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消沉,不自信了?」林逢向前欠了欠身子,很認真地看著我,「不要被這些事情的表面現象將你擊倒。美好的生活總是靠你自己去爭取,去把握的。你一定會獲得幸福的,我要你幸福!」

姚林逢說這番話時很激動。

「林逢,我是有什麼事都願意同你分享的人。你總是在我感到困惑,迷茫,難過時第一時間出現,你一定是上天派來保護我的。真是我的鐵哥們。」

姚林逢笑著站起身來,右手掌托住左胸,弓下腰道︰「姚某願為女王效犬馬之勞。」

「哈哈。」

姚林逢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人捧月復不已,「真是個活寶。」

「現在心情感覺怎樣?是不是輕松愉快多了?那就出去吃點東西吧。以後如果自己想喝酒,就記得提前打招呼給我,好讓我去接你。一個女孩子,深夜在外喝醉酒可不是件好事。」

「遵命。」我把右手掌放在有右額位置,給姚林逢報以敬禮。

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先出去吃點早餐吧,醉酒醒來肚子肯定空空的了。」

「都被你說中了,我還真是又渴又餓呢。」

羽裳已經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

「秦瑞,感覺好點嗎?」她很關心地問我,「你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多虧姚林逢送你回來,你一會吐,一會叫的,都是他一直在照顧你。可忙壞累壞他了。對了,昨天中午是李小棠帶你出去的,怎麼不見他人啊?」

「唉,我一會再詳細告訴你吧,真是一言難盡。」

「好,那就先吃早餐,吃完早餐再聊。」

早餐後,姚林逢去公司上班了,我和羽裳坐在客廳沙發上,告知了她整個事情的經過。

「這也太烏龍了。姚林逢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男人有時眼拙,分不清事情的真偽,再說耿露心機頗深,也太會演戲,逼真到一開始我都信以為真。如果不是她故意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我一樣信以為真。」

「秦瑞,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我深深地嘆息,想起耿露看我時那雙犀利的眼楮,我就有點氣不過與郁悶。

羽裳拉起我的手,輕輕地拍著,她在無聲地安慰著我。我把頭靠在羽裳的肩上,嘆息了一聲。耳邊飄來一句詩︰「身披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如果小棠如我思念他一般也在深深思念著我,如果我們心靈相通,還有什麼不能夠如願以償的呢!有了這樣的想法,我突然間不再萎靡,開心了起來。

「你和王嘉奇的事情怎樣了?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嗎?比如他請你去見他的父母啊,向你求婚啊什麼的?」

「秦瑞,你快別取笑我了。♀」羽裳含羞地用肩膀推了推我靠著的頭。

「說真的,你有去見過他的父母嗎?」我坐直身子很認真地說。

「還沒有。」羽裳搓著手,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但很快她恢復平常,笑著說。「秦瑞,我現在已經很開心了。真的,不要為我擔心。」

「你永遠是這一句話。好吧,等你有好消息的時候,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讓我與你分享。」

「知道啦,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我笑著用額頭踫了踫她的額頭。

「哎喲,你這個鐵頭踫得我好痛。」羽裳用手揉著額頭,嗔笑著,「我去換衣服,要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休息。秦瑞記住,身體是自己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我重重地點著頭,望著羽裳的身影鑽進臥室。永遠那麼美麗迷人的羽裳,永遠那麼可人的模樣。

休假結束了,我恢復了以往緊張的工作狀態,日子過得平淡無奇,而李小棠的影子再沒有出現。就連他最後走時說的一句︰「我隨後再來找你。」好象成了一句戲語。我能理解他為了公司焦慮的心情,為了拯救公司他所要付出的籌碼。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漸行漸遠,卻沒有一絲能力助他。而耿露卻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各方面條件優裕的她,無疑成了挽救李小棠公司的最恰當的人選,婚姻與事業相輔相成。我想李小棠這段時間不見我,應該是反復思索,並已下了決斷。我深深知道,一道厚厚的屏障已經擋在了我們之間。

這天晚上,下班後回家。家里好生熱鬧,原來圈圈里的朋友全都到齊了。

「嗨,大忙人回來了。」李健一陣風似地卷到門口,「我可是忙和了一個下午,就為準備這頓晚餐。」

「我今天休息,就邀了大家到家里來聚聚。」羽裳笑吟吟地跑過來幫我拿包。

還來不及說話,我就被朋友們簇擁著坐到了沙發上。

「秦瑞,我給你泡了參茶,正宗的朝鮮高麗參。」白珍珠把一杯熱騰騰的茶水端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

「白珍珠如此殷勤,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我笑著打趣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先品嘗下。」

端起茶杯,我用嘴唇稍抿了一下,一股甘甜微苦的味道,從舌尖到五髒六腑迅速傳達開來。

朋友們目不轉楮地看過我品茶後,都哈哈大笑起來。

白珍珠滿意地窩進沙發里,「看來我以後要經常來給秦瑞泡參茶喝,早日讓她恢復精氣神。」

「打住,打住,本小姐健壯如牛,哪里沒精氣神了?」

「看看,我就知道她死不認帳,都有了黑眼圈了還逞強。」

「我看看。」羽裳仔細看了看,「之前沒有呢!」

「說不定秦瑞是被相思病害的,夜不成寐。」陳宇飛扶了扶眼鏡,接過話來。

我的笑容僵了下來,大家頓時鴉雀無聲。

「宇飛,少說句話,你先去餐桌那里把凳子擺好,大家準備吃飯吧。」李健轉移了話題,大家都去忙了,我坐在沙發上沉思起來。

「秦瑞,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吧。」李健叫我,「我的廚藝可是國際一流。」

我報以一笑,起身同大家一起忙碌起來。

飯桌上,我突然變成女皇一樣,大家不停夾菜給我。羽裳和白珍珠不停地喂我吃菜,我幾乎不用動筷。這可是史無前例的超級待遇。朋友們不停地與我踫杯喝酒,笑話一個接著一個地講。大家笑得前仰後俯,涕淚交加。氣氛異常熱烈。

「秦瑞。」陳宇飛端起酒杯,「我敬你。你永遠是我們的驕傲。不就一個李小棠嘛,李小棠有什麼了不起的。沒有他,你還有我們。」陳宇飛仰起頭一飲而盡。

「陳宇飛你喝多了吧,滿嘴胡話。」坐在一旁的李健拉了拉陳宇飛的衣角。

「啊。」陳宇飛似恍然大悟,「可不,我該罰,我該罰。老是亂說話,秦瑞千萬別介意啊。我自罰一杯酒。」陳宇飛往自己杯中倒滿酒,再次一飲而盡。

我開始犯嘀咕了。從一回家就發現眾人的表情怪異,說話做事總是圍繞著我轉。一定是有什麼瞞著我,我把目光聚集在羽裳身上,羽裳夾了菜的筷子停留在空中,在我目光的審視中,她把菜重又放回了盤子里。我又用目光掃視了大家一遍。

「陳宇飛喝多了,別听他的,秦瑞你別介意。」李健把陳宇飛拉坐回椅子。

「就是,陳宇飛總是管不住他愛胡說的毛病。」白珍珠朝陳宇飛使著眼色。

「究竟怎麼回事?」我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算了,大家別再裝了,告訴秦瑞實話吧。」李健聲音緩慢而低沉。

大家不再吭聲,剛剛還熱烈的氣氛,霎時安靜下來。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如何說起。

羽裳站起身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清了清嗓子說︰「秦瑞,我去拿樣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呀,這麼神秘?讓你們個個這麼緊張?」我笑出聲來。

大家依舊沉默不語。

不一會,羽裳從臥室取出一個信封過來。她咬著嘴唇,極不情願地遞給了我。

「是什麼啊?」我依舊笑著。

打開信封,一紙燙金的請柬從我手中滑落出來。翻開看時,笑容凝固在我的臉上。我能感覺到大家都努力在屏住呼吸。是結婚請柬——

秦瑞女士︰

茲定于9月29日下午四時李小棠與耿露舉辦結婚儀式。謹請光臨。

地點︰祥雲街聖彌教堂

李小棠和耿露要結婚了,這個事實猶如晴天霹靂,幾乎炸蒙了我的頭。我忽然間覺得天旋地轉,幾乎要暈厥。我終于知道朋友們為什麼那麼關心我。就是害怕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盡管我想象過千萬次,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迅速,突然,如此讓我不知所措的結局。我的世界塌蹋了。我終于失去李小棠了。我想哭,卻眼楮干澀流不出一滴淚來。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子,我決不能讓朋友們為我擔心,決不能讓他們笑話我的懦弱。

「是一個女孩子送來的。早上你上班剛走,她就來了。」羽裳聲音細微,生怕語句落地而碎。

我努力擠出了笑容。不用問,請柬一定是耿露送來的,這個女人的心計如此

之深,我早已領教。

「一個請柬而已。大家喝酒啊,來,一起干杯!」我端起酒杯,同朋友們一一踫杯後一飲而下。

大家見我沒有因為請柬的事情出現任何狀況,也就都放心地說說笑笑而言其他了。

惟有羽裳緊緊貼坐在我身邊。話語不多,卻能體會到她對我無限的關心與疼愛。

「今晚沒見王嘉齊呢?」

「他去了香港出差。估計要半個月回來。」

「他是大忙人啊!」我笑著拍了拍羽裳的右手手背,「我沒事,羽裳,你去忙吧。」

她看了我半天,確定我真的沒事後,就起身去招呼大家了。

一整晚,我微笑著面對大家,舉杯暢飲,談笑風聲,似沒有收到這張請柬,或這件事跟我毫無關系一般。非常奇怪的是,飲了太多的酒,竟無一絲醉意。

直到送走最後一位朋友,同羽裳一起收拾,打掃完衛生。我點燃一支煙走進洗手間,關上房門。望著盥洗鏡中自己因喝酒而發紅發燙的臉,「我終于失去李小棠了。」面對鏡子,哽咽著聲音對自己輕輕吐出這句話後,整個人象虛月兌了般,滑坐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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