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蘊眸子亮晶晶,由衷嘆道,「這麼好……」
「是啊,挺美的吧?」
「嗯嗯!」段蘊連連點頭。♀
「不過這也只是叔叔的想象罷了……」段清晏一臉遺憾地對她道,「事實上叔叔的王府距什麼榕樹啊,竹林啊,鄉下小孩子啊,都可遠了。」
「……」段蘊追問道,「那捉螢火蟲呢?源州不是有泉脈,還有小橋流水的景致麼?是不是很美?」
「唔,這個倒是有的。」想當初九王爺哄騙少女的時候,就走的是小橋流水夜幕點燈,螢火蟲飛一飛的爛俗經典劇情。
「不過話說,」他話鋒一轉,「佷兒對螢火蟲有興趣?」
段蘊有一點點認真地說,「朕小的時候,也經常捉螢火蟲,听青蛙叫來著,可是後來課業繁重起來,朕就再也沒……而且安相也不允許。」
「安相不允許?」段清晏輕輕重復。
清塵插道,「陛下什麼都听丞相大人的。」
九王爺眉毛一挑,「唔……想不到啊。安大人看上去也是個足風流的美男子,怎麼為人居然無此無趣,難不成連捉螢火蟲這種事情都不讓佷兒去做?」
段蘊吸了兩下鼻子,听他這樣說,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帶著點鼻音輕輕道,「可不是麼……」
「沒關系,叔叔可以帶你玩。」一只手拍上了段蘊的肩頭,親昵得很自然,讓她突然有種童年玩伴的奇妙穿越感。
「哦對了!」段清晏移開手,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個海棠紅色繡工精美的小包,那包塞得滿滿當當的,看上去還挺可愛。
「這是什麼?」段蘊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她從段清晏手中拿過那小包,放在鼻子底下使勁嗅了一下,一股令人垂涎的清香飄了出來。
「啊!枇杷!」陛下瞬間興奮起來,「朕最近就正想吃枇杷來著,前兩天早朝上還做夢摘枇杷來著。♀」
「噗。」段清晏輕笑。
段蘊愣神片刻,方覺有些尷尬,這不就是公然告訴臣子她這個皇帝沒有好好做嘛。
不過好在段清晏並沒有對這句話做什麼評價,笑了一聲之後就打開那個小包拿出了枇杷。
那枇杷果黃澄澄的,圓潤可愛,看那色澤再拿捏那軟度,真真是熟得剛剛好,看得觀者皆食指大動。
根本把持不住,段蘊片刻不耽誤地就送進嘴一顆。道謝的話也沒說,甚至連枇杷洗了沒有也沒問。
源州好山好水,風景靈秀,雖然種糧食種不成大氣候,但是瓜果蔬菜倒是盛產。
這情況段蘊還是知道的,她滿嘴塞著果肉,唇邊沾滿亮晶晶的果汁問她皇叔,「味道簡直不能更好,這難道是源州當地的枇杷麼?」
她餓虎撲食吃得太急,面相有些狼狽。
段清晏看她這樣,貼心地遞上來一方錦帕,一邊回答道,「源州離明安有多遠的路程佷兒莫不是不知?叔叔若是從源州帶枇杷來,等見到佷兒的時候,恐怕……」
他聳了下肩,到這里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九皇叔遞上來的那方帕子太過平整好看,精美而干淨,段蘊瞅瞅自己糊得亂糟糟的爪子,赧然感到會弄髒帕子,竟是不忍接過。
段清晏見她半天都未有動作,大概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勾唇一笑收回了手。
清塵頗具眼色,很快將段蘊平常用的那方皺皺巴巴的帕子遞過來。
皇上小小地不好意思了一下,又開口問,「內什麼,那這枇杷……皇叔是從哪里弄的?」
「東街二王爺府南門。」段清晏笑,「整個明安,叔叔所見之處,唯有那一棵枇杷樹長得格外好。」
東街,二王爺府……
段蘊听到這兩個詞,心里驀地一動。在南門爬樹摘枇杷,那似乎是她還不是段蘊的時候,才有的回憶。
她只敢在眼底慌亂一下,連遐思不敢有,抬起頭表情自然,笑道,「皇叔對明安的了解,看來比朕強多了。」
段清晏也未謙虛,「畢竟是叔叔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佷兒今年才幾歲。」。*。*。
一炷香的時間後,車隊停下,小侍衛們牽了馬去喂草飲水。
何棄療從車門口探出頭來,「陛下,安相給您遞了東西。」
「啥?快給朕!」段蘊一下子坐直。
一個鼓鼓囊囊的小錦包從車門口送了進來,段清晏離得最近,于是順手幫著遞到她手中。
小包打開,里面黃澄澄圓鼓鼓的物什冒出了頭。
小果子圓潤可愛,清香飄了出來,竟也是枇杷。
段蘊微怔,段清晏和清塵也有些意外。
她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朕剛剛才吃過枇杷,都吃飽了……」
「那就先放著吧,」何棄療撓撓頭,「奴才去回稟安相。」
「哎別去了。」段蘊叫住他,「你去拿棋盤來,皇叔剛剛教給朕一種新奇的玩法。」
「好。」何棄療點點頭……*。*。
那廂安正則下了車,走到正飲馬的聞元旁邊,問,「枇杷呢?給皇上送去了沒有?」
聞元手中活未停,答道,「已經托小何公公送去了。」
「嗯。」丞相大人自語一句,「二王爺府南門的枇杷,是陛下最愛的了。」
「陛下人呢?」
「唔……不知道。」聞元下意識地抬了下眼,恰好看到小何公公**的背影,連忙對安正則努了努嘴,「喏,何公公在前面,大人可以去問問。」
安正則未置可否,邁開步子就走過去。
一模一樣的話又問了一遍,「陛下人呢?」
「回丞相,陛下在車上和九王爺下棋呢。」
「陛下不下車走走麼?都坐了整整半天了。」安正則的語氣似乎有些不滿。
小何公公附和一句,「就是啊,連奴才都快悶壞了。陛下倒是奇怪,和王爺聊起來居然能一路上都興致勃勃的。」
「哦。」丞相大人應了一聲,「王爺和皇上在一個車廂里有些擁擠,終歸不合適,過會還是請王爺尊駕移到在下那輛車子去吧。」
「啊?」小何公公有點沒大听明白,「可是王爺移到大人的車上,大人去哪呢?」
「和以往一樣,去陛下的車上。」
「……」什麼擁擠不擁擠的,這不是都一樣嘛?逗我呢?
小何公公默默吐了個槽,開始構思一會怎麼去把九王爺弄下來……*。*。
于是之後,段蘊正耍賴悔棋,樂不思蜀地和段清晏對弈,就看到何棄療頂著一副被人潑了翔般的表情進來,完全就是「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的節奏。
皇上經驗豐富,一看他這臉色下棋的興致就滅了三分。她把手中的黑色棋子一擲,「說吧,怎麼了?」
「回陛下,我們該上路了。」
「那就走唄,怎麼了?」
「安相說,王爺和皇上在一個車子里有些擁擠,王爺和陛份尊貴,這樣上路有失妥當。」小何公公動動嘴先說一句,而且不忘把安相的大名首先冠上。
皇上您看,小的只是傳話的,都是安相,想起來一出就是一出。
段蘊果然皺起眉頭不太高興了,「安相怎麼想起來一出就是一出的,事怎麼就這麼多呢?」
這話正說到何棄療心里去,他連連點了兩下頭。
「那安相讓朕怎麼做?」
「安相說,請九王爺移到自己的車架上,安相則和平日一樣,與陛下同車。」
段蘊保持沉默沒出聲,心里其實挺舍不得皇叔去別處的,棋還沒下完呢。
「行吧。」作為話題主角的段清晏好脾氣地笑笑,著手把棋盤上的白子挑出放到棋罐里,「丞相大人的話不能不听。」
謝謝王爺全家,何棄療暗自松一口氣,任務完成。
段蘊還很是不舍,但看皇叔也沒發表意見就不好再抗議什麼了,只是扒著那棋盤認真道,「其實,朕剛剛應該下到這里,皇叔以為呢?」
段清晏暫停下手中的動作,低下頭去仔細研究了一番,面露微嘆,「是哎,佷兒如果走這一步,那叔叔就可以走這一步……」他從剛剛收好的棋盒中又拿出一顆白子來擺好,漂亮的眼楮看向段蘊。
段蘊的興致又被他勾起來,躍躍欲試正想拿著黑子再試,段清晏卻從她手中捏走那顆子,溫熱的指月復從她指尖劃過時候還有些酥癢。
「佷兒,車隊該行進了。」
段蘊撇撇嘴,「那好吧……等到了行宮朕再找皇叔切磋!」
段清晏眨眨眼,對她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謫仙般下了車……*。*。
韓易跟著他家王爺上了安相的車,段清晏上去的時候衣角不小心蹭到了車輪。
他看著那塊灰塵皺皺眉,伸手向韓易要帕子擦拭。
韓易提醒他,「王爺您的帕子不是自己隨身帶著嗎?」
「沒有啊,本王的帕子剛剛落在佷兒的車子上了。」
韓易不解,「剛剛落下的?那現在去取回來還來得及。要不屬下去……」
「哎,」段清晏輕聲打斷他,勾人的桃花眼角藏了一絲笑意,「本王不故意落下些什麼,下次要以什麼名義去找佷兒呢?」
韓易恍然。
馬車行駛起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韓易壓低聲音,有些猶疑地對段清晏道,「王爺,您有沒有覺得……陛下他,好像不太對勁……」
段清晏眉梢一挑,「本王倒是覺得,首輔大人可愛得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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