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與曾經的倉促不同,男人站在寬廣華美的庭院中,抬起手,水銀如同有生命般擴展而開,他用著高昂的嗓音念起熟悉的咒語。♀
他心跳如鼓,一下一下震動著全身的血液,手心溢出薄汗,深綠色的雙眸堅定地望著魔法陣,啊啊……他不禁在心中感嘆。
您助我渡過艱險,教導我如何成長。
您是我的王,我為您所用。
榮光啊榮光,今日我又將見到王的容顏,听到那豪邁之聲。
銀與金交融的光輝中,浮現出的高壯男子揚起了如同午時陽光般的笑容,深深地映入了長發男子的眸中,他耳邊似是回蕩起了那由金戈鐵馬奏起的激昂樂曲。
過多的激動哽在喉嚨,涌出的思念扭曲了視線,此時的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位矮小瘦弱不知事的清秀少年。
他張開口,聲音顫抖。
「啊,終于得見,吾王呦……!」
我將燃盡我的生命,我將雙手捧上你的願望。
鋼鐵叢林覆蓋住了天穹,遮住了美麗的月色,星光透過沉重的雲層,微弱的閃爍著。
人類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議,不是麼?
不過離開了十年,一切對于saber而言又是如此的陌生。
持劍的手戴著深色的手套,雙臂自然放松地貼在身側,他垂下眼簾,繁華都市的霓虹燈多少有些刺眼。
箱站在路邊的垃圾桶旁,左手夾著細長的煙,右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有些不耐煩地嘆了一聲,她與saber已經閑逛了一個上午,金發王子也未能察覺到一絲絲氣息。
難道現在只有她一人召喚出了servant麼?
「master有何疑惑麼?」能讀空氣的saber站在一側歪了歪頭,滿面笑容地問著一臉焦躁的箱。
為了出行方便,此時的他換上了西裝,顏色單調,從里到外都是黑色,只不過由深至淺,不得不說他的技能真是好用,手一揮一陣風裹著他,便能隨意替換裝束,簡直就跟日本電視里播放的魔法少女一樣。
「哦對了……」箱用夾著煙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雙唇,說︰「聖杯有沒有傳達給你什麼信息?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現在有位master完成召喚了麼?」
「啊,master總算想起問我這個問題了。」saber含笑望著商業街上五光十色的熱鬧景象,說︰「除了你之外,昨晚還有四人完成了召喚,就在今天master購買手機的時候,聖杯傳來了信息,另外一位master也召喚完畢。每位好勝欲都很深啊,一點讓人準備的時間都不給。」
「那是當然啊。」箱咬著煙嘴,含糊不清的說︰「能參加這種生與死的戰爭,能愛好和平麼?」箱聳了聳肩,說︰「不過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還是要再說一次。」箱松開煙嘴,往身側的垃圾箱內彈了彈煙灰,便用火紅的煙頭指著看向自己的saber,說︰「你並非我召喚而來,我是被友人坑害被迫參的倒霉蛋。」
「但master卻很急著戰斗不是麼?」saber挑了挑眉,反問道。
要知道今天除了買手機之外,他們可是在這個城市里步行了整整一日,為的就是引誘出敵人。明明召喚出來都沒多久,這位被坑害的master也對他的能力不清楚,卻還一副自信悠哉的樣子。
跟前次那位算盡一切的人,可真是不同啊。
「我真心希望他們能一擁而上,這樣能節約不少時間。」箱捏滅煙頭,搓了搓拇指便將煙扔入垃圾箱內,不耐地說︰「我很忙,現在特別忙。如果不是因為那家伙把我給扯進來,我早就把你給殺了。」箱並攏中指與食指對著saber的脖子劃了一下,肌膚異常蒼白的她被霓虹燈籠了一層淡紅色的光暈,她勾了勾嘴角,笑得十分傲氣,說︰「哪怕是英靈,也都非我敵手。」
啊啊……這個說法。
saber維持著俊朗的笑容,呆毛隨著行人帶起的風抖了抖,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位有著金發紅眼的傲慢家伙。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形狀硬朗的雙眉便皺了起來,空氣中猛然出現的魔法氣息令他立馬警覺了起來,比起常人感知更加敏銳的箱也輕笑出聲,黑色的瞳孔含著笑意泛著柔和的光澤,說︰「啊呀,看來今天我們運氣還是不錯的,比起白天,大家果然都更喜歡夜晚麼。」
語音一落,她便轉身朝著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
不知是那一路跟隨他們的殺氣還是空曠街道的關系,每當箱的靴子踏在地上一下,邁開一步,便能听見由風傳來的野獸喘息聲。隨著光線越加昏暗,喘息聲也越來越明顯,此時的箱與saber正站在一較大的公園內。
路燈忽明忽暗,照著雜亂飛舞的蛾子與坐在椅子上互相依偎著的年輕情侶。箱全然不在意有人在此處,抬起手示意saber穿上鎧甲。
听話的servant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二話不說變換上了銀色的鎧甲,他右手憑空握緊,手臂肌肉緊繃著。
「呵。」隨著一聲輕笑,由箱的腳下爆發而出的氣壓形成一圈擴展而開,四周的樹木被擾的嘩嘩作響,女人們柔軟的卷發也被吹亂,情侶們紛紛驚訝地環顧四周。
‘啪嗒啪嗒啪嗒——’
野獸的足落在水泥地上,發出了清晰的聲響,一下下踩著,一下下靠近,呲著牙的犬獸們終于露出了凶惡的面目。
「啊啊啊啊……!!!」看見這些的女性們尖叫出聲,男人們也機智地緊握自己戀人的手,往街道跑去。
「哦?只有使魔麼?」箱挑了挑眉,不耐煩地說道︰「我都等了一整天啦,你也跟了我們這麼久,直接出現吧,躲在暗處的惡犬的首領呦。」
惡犬的首領?
saber緊繃著的嘴角無法抑制的上揚,心想這還真是恰當的稱呼。
「啊咧啊咧,看來也是一位跟我家大小姐一樣脾氣的傲慢女人啊。」扎著馬尾身穿鐵甲的藍發男子走到了犬群前,紅色的雙瞳滿是凶狠,呲牙對著箱笑了起來說︰「長得也不錯,現代社會都流行女性參加戰爭了麼?」
桀驁不馴,滿身狂氣,心思簡單卻又難搞的類型啊。
這是saber對眼前圍繞著殺意的servant的定論,他移動了一下腳步,站在了箱的身前,以保護的姿勢抬起了空持著的雙手。
「我是saber,你是何人?」青年一向柔和的聲線仿佛被這壓抑的夜色所影響,略微有些低沉透著無法忽視的威嚴。
「呦,還真是個正直的家伙,竟然主動報上職介。」藍發男子狂傲的笑出聲,胸前的護符泛著冰冷的光澤,他舞了一個槍花,綠色的長槍迅速旋轉著,隨著他的動作劃破空氣劈下一道綠光,男人沙啞的聲音回答道︰「如你所見,我是lancer……!」語音未落,藍發男子足部發力,迅猛地沖向saber。
此次聖杯戰爭的第一場對決,正式拉開了帷幕。
狂妄的槍者絲毫不在意那把看不見的銳利長劍,長槍順著他的掌心揮舞,鋼鐵踫撞之聲激蕩著全身的血液,血色的雙眸像是被擦出的火星點燃似的,在這個沉寂的夜里越發透亮,好戰的他對這位嚴謹的劍者十分滿意。
saber的眉頭從未舒展開過,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手的一舉一動,lancer的力氣與他相當,可那如暴雨般的刺擊和劈砍速度完全顯示出了lancer的迅敏。
兩位男人的戰斗方式截然不同,saber沉穩老道,用劍格擋的同時也借力壓制住對方的攻勢,制敵為先殺敵次要,這與一心想捅穿敵手的lancer截然不同,仗著自己的迅猛完全摒棄了防護,要的就是一個速戰。
嗯……速戰。
在一旁抽煙觀賞著男人們戰斗模樣的箱眯了眯眼,她身旁不知不覺圍了許多犬型使魔,而她卻確然不在意似的,彈了彈煙灰。
「挺賞心悅目的不是麼?」箱含笑對著使魔說道︰「你想速戰卻不敢上前攻擊,是因為沒查到我是哪位魔法師麼?」
箱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對著一群只會听從命令毫無理智的凶犬們說著這些,可每一次語音落下,凶犬們都像是懼怕著什麼似的,尖銳的犬甲刮在水泥地上。
「我也想速戰啊。」箱將已燃至末端的煙扔在了地上,腳尖輕輕碾了碾,她略微抬起頭,神情悠然輕松,側了側頭,深黑色的瞳孔一動不動地望著使魔們。
隨之,她帶著挑逗意味地揚起了嘴角,含情脈脈的樣子令人不禁心跳,她緩緩眨了眨右眼,手指放在唇上親了一下,縴長的手指優雅的在空中劃出一條肉眼可見的血色半圓,說︰「那麼我就迅速結束這場無聊的戰斗了哦,美麗的小姐。」
宛若對著戀人輕喃著咒語,觸動著柔軟的心髒,恍惚間那條細如發絲的圓弧匯聚在了蒼白的手心中,閃爍起了令人膽顫的光芒,爆裂過後一把寬刃長刀緊緊貼在了箱的手中。
那是怎樣的一瞬?
女人的身影在他們眨眼時出現在了眼前,她左手一揮,帶起一陣狂風將saber卷起扔到了一邊,泛著不祥光澤的刀刃劃破夜色劈開了lancer手中的槍桿。
「……?!!!」lancer彎曲膝蓋,足尖用力拉開了他與箱的距離,可一向以迅猛為傲的他卻逃不開那片紅光。
胸前柔韌的皮甲就像是薄薄的紙片,如此輕易地被女人蒼白的指尖撕裂。
呼吸在這一瞬停止,血液在這一瞬凍結在了半空之中遮住了lancer部分視線,女人美麗的容顏在飛濺而出的嫣紅下更顯妖媚與殘忍。
冰冷護甲下的手心悶出了薄汗,lancer對于此時迸裂而出的直覺並不陌生。
是死亡的氣味。
無法逃避——————
就在這一瞬,狂犬們撕心裂肺的吼叫出聲,身體如同鼓漲的氣球吸入一點空氣後便爆裂而開,腥臭匯聚成可見的血霧,彌漫在公園內。
而lancer也隨著吼叫聲消失在了箱的刀刃下。
「嘖……」刀刃落空的感覺讓箱十分不悅,方才那突然涌出的強大魔力也讓她明白了lancer消失的原理。她將刀背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鼻尖的氣味讓她覺得惡心,好不容易出現的好心情徹底消失殆盡,沒好氣地對著身後觀察著犬獸留下的血跡的saber說道︰「回去洗澡,臭死了。」
「master……」saber邁出一大步,拉住了箱的左手。
「有事也回去再說。「箱垂下右手,隨著動作,那把滿溢殺氣的刀消失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就算是禮裝,也必定有一個人類肉眼可見的物體。而那把刀無論是出現還是消失,都像是這空氣般,讓人捉模不清。
加上方才箱的爆發力,不帶一絲魔力的氣息,純粹靠著肌肉的力量。
人類是做不到這點的,saber心中滿是疑惑,自己的master是不是人類,這都是一個問題了。吸血鬼麼……?
不,不可能。
箱抬起手,啪的一下打了一下saber的腦袋,說︰「走,別讓我說第三遍。」
「抱歉。」saber收回思緒,揮手重新變換上了西裝,挺起腰桿神色自然笑了起來,說︰「方才我只是在想lancer的事情,有些失神,但master真是強啊,感覺我這個servant都沒什麼用處了,」
听到這句話的箱挑了挑眉,好話總是讓人舒服更別說搭配上了saber那張俊美的臉蛋,但她也懶得多說些啥,轉過身朝著車道走去,邊走邊彎起手臂,蒼白的手隨便搖了幾下代表謝謝夸獎。
跟在身後的saber收起了笑容,皺著眉神情不悅。
啊啊,維爾維特先生,你到底給我選了個怎樣的master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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