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138第一百一十四章

作者 ︰ 朱砂

與晉王府門前的熱鬧相比,如今茂鄉侯府算得上門前冷落車馬稀。{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

陸鎮坐在書房里,勉強抑制著自己不要砸東西。但胸口那股火氣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還是忍不住要去瞪對面的齊王。

他怎麼就有這麼愚蠢的一個外甥!那謝氏是他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原本只是憑著周二太太一點疑心,萬幸將人找到,那事兒居然是真的!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只要揭出周鴻匿藏蔡家血脈,有欺君之罪,那麼牽連上許家,就能將晉王拉下馬。是結果呢?

「謝氏確實已死?」這幾個字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陸鎮覺得自己牙根都咬得疼。

齊王干咳了一聲,澀然道︰「委實已經死了……」說是賜白綾,其實是被內監們用弓弦勒死的,脖子都被絞斷了,拖出來的時候頭古怪地垂在一邊,□裙子也被濕透,有臨死前的失禁,也有月復中胎兒小產流出來的血,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要作嘔,就是如今想起來,仍覺得胸口翻騰。

啪!陸鎮終于忍不住摔了手邊的茶盅︰「究竟殿下是如何教導那謝氏的?如何連這樣十拿九穩的事都會砸了鍋?謝氏有孕又如何?並非被關在青雲庵又如何?要緊的是她所生的是蔡氏血脈!只要講清這一條,不就什麼事都完了?」

他雖然還叫一聲「殿下」,齊王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打了一巴掌,勉強道︰「只因周家孟家莊子上全查過了,並不曾查出蔡氏余孽……又被那顧氏揪住謝氏有孕之事,教父皇再不信謝氏所說的話……」

「蠢貨,蠢貨!」陸鎮也不知是在罵誰,只氣得胸口起伏。這個外甥要來何用?只會嫌棄他在西北自作主張,怎不看看他自己辦成了什麼事?好歹他陸鎮的功勞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是用血搏出來的。他呢?說起一個被絞死的婦人,都是一臉虛弱欲嘔的模樣,哪里像個男人!

齊王緊緊地握著椅子的扶手。此刻書房之內不只有他與陸鎮二人。因太子之位已定,這是件天大的事,故而平日里只管逍遙自在的壽王和茂鄉侯也都在,書房外頭還有幾個幕僚在候著。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齊王只覺得臉皮都被剝了下來。陸鎮有什麼資格這樣辱罵他?若不是當初在西北邊關他不听勸誡非要去動周鴻,他和母妃又怎會如此被動?說不定早已被立為太子,又何須弄出個謝氏來指證周鴻都要千回百轉,生怕將自己也陷了進去。細想一想,倘若不是為了避嫌,他當時就以將謝氏直拖到皇帝面前去攤開來說,又何必弄出個青雲庵來,反搬起石頭砸了自家的腳。

舅甥兩個心里各有想法,雖然都未說出口,但書房之中的氣氛已經冷得像冰一樣。茂鄉侯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干咳了一聲︰「這都是已然生的事了,說也無益……倒是如今該怎麼辦,二弟你有章程?」

晉王立儲,將來會如何不言而喻,茂鄉侯雖是平常都不問政事只管享,這時候也自在不下去了。

陸鎮咬著牙,很想回一句︰「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這時候出了事便來向我要章程?」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說又有何益呢?這個大哥無能之極,若不是襲了爵,只怕餓死路邊都是有的,只得他自己命苦來支持茂鄉侯府罷了。

「立儲也無妨,到底還不曾繼位。」其實縱然繼了位又怎樣?不過這句話陸鎮不敢說出口罷了。

茂鄉侯眨了眨眼,臉色微變︰「二弟你是想……」

「听說陛下近日龍體又不適?」陸鎮轉眼看了看齊王和壽王。

兩人都點了點頭。壽王道︰「那日謝氏的事了了,父皇很是生了氣,第二日就召了御醫。母妃遣人去藥房看過,用的除了清心降火的藥材之外,還有止血生肌散。」

止血生肌散是外用藥,皇帝要用這個藥,就證明他胸口的箭傷仍未痊愈,只怕是一怒之下又裂開了也說不準。他中箭的位置本來不好,若總是這樣反復,積成痼疾那就……茂鄉侯想了一想,頓時心里一陣冷一陣熱︰「皇上是當真不好了?」

陸鎮瞪了他一眼。這話怎麼能直說出來?畢竟眼前還坐著皇帝兩個兒子呢。這樣說話,此刻齊王要奪位自然心有戚戚焉,將來真要計較起來就是個把柄。

「我已然叫你們舅母托人去與李家定親了。」陸鎮沉沉地道,「若是陛□子當真不適,也該早些交卸了國事,好生休養。我想,晉王殿下必定也是這般想的。」

齊王一震,顧不得方才心里還恨著陸鎮,忙道︰「這只怕說不通。晉王已然是太子了,只要等著就是。」陸鎮的意思,是要誣陷晉王弒父,然後取而代之。晉王做了太子,等著繼位就是,何必要謀反呢?這說出來卻不能服眾。就像從前他得皇帝寵愛,便只要等著就是了。那時候若有人說他謀反,眾人必是不信的,如今要說晉王謀反,一樣也沒人信。

陸鎮反問︰「若是陛下到底因蔡家一事生了猜疑呢?若是陛下疏遠平南侯,猜忌許家呢?」若是如此,晉王這太子之位還坐得穩嗎?

齊王喃喃道︰「若是如此,若是如此……也得父皇允準啊……」皇帝不下旨,不做出點實事來,誰會相信呢?

陸鎮淡淡道︰「自然要內外並舉才是。直到如今敦兒那販賣軍糧的案子還不曾結,姓蔡的當初卻是去江南催過糧的,難道不能在這上頭做做文章?你家里不是有個侍妾,娘家在江南頗有些底子麼?」

一說到甄真,齊王就覺得肝疼︰「那賤人家中見風使舵,如今多是敷衍。」

陸鎮嗤笑︰「一個女兒拿在你手里,你都不知如何用麼?」

齊王臉上又熱了一下,咬牙不語。陸鎮續道︰「至于宮里——如今都是誰常伺候陛下?」

「是當初李檀之女。」這次輪到壽王咬牙了,當初他倒看上了李菡,恨這賤婢竟得了皇帝青眼,終日侍奉在側,他竟不敢下手,「除她之外,父皇都不怎麼召見妃嬪。」

「只怕是不願讓人看見傷處……」陸鎮沉吟了一下。皇帝的脾性他頗為清楚,因自己是無功做了太子,生怕人背後議論,最不肯示弱,「記得娘娘宮里曾有個宮女叫海棠的,仿佛得過陛下青眼?」

是有這麼一個宮女,只是德妃嫉妒,皇帝多看了海棠一眼,就給打去浣洗局了。

「總之想法子送個人到陛□邊去,豈能叫那李氏把住了陛下?」陸鎮不悅,「且听說周鴻曾是李檀的學生,焉知那謝氏之事,不是李氏往宮外送了信,叫他們將人藏了起來?就是李氏,跟周鴻難道就沒有私情?這些都是人心幽微之處,不用豈不是浪費!」

這種事壽王最愛听,頻頻點頭︰「二舅說得是。」

「如今晉王進了東宮也好,宮外之事他再難插手,若要插手,就是太子結交大臣,最為陛下所忌。」陸鎮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壽王一眼,「你們該拿住這個機會才是,也不要整日里只顧著那些風月之事,將來若事成了,有多少風月看不得的?」

壽王嘻嘻笑起來︰「舅舅別惱。如今我那岳母正在打算治平南侯夫人呢,若能成事,倒多幾分助力。」

「那便仔細去做,切莫如謝氏之事一般,反被人倒打了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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