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嫣然 第七十九章

作者 ︰ 朱砂

太夫人再怎麼鬧,到了顧嫣然及笄前三日,二房還是搬出去了。只是時間已經來不及,顧嫣然的及笄禮,仍舊是在小山居舉行的。

雖說是簡辦,但如今周鴻已經是平南侯,請來的客人仍舊不少。周三太太跟孟素蓉和林氏一起忙里忙外的張羅,秦知眉便跟著孟玫和顧怡然招待請來的閨中少女們。今日來的女孩兒們多數都是顧嫣然從前的好友,秦知眉性情好,又愛說笑,沒多久大家就打成了一片,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陳雲珊是個藏不住話的,且她身份高,說話也不必有太多顧忌,拉了秦知眉的手問過她的身份,便撇嘴道︰「瞧瞧,秦妹妹不過是姻親都來幫忙,那正經的堂妹卻撂手站干岸兒,就這也叫美名在外?」

她這麼一說,眾人的目光就都向一旁的周潤看去。周潤今日穿了件藕合色衫子,襯著雪白的臉和頭上的羊脂玉釵,若不是眼瞼下有一層淡淡青黑,宛然就是個玉雕美人。她一直跟著沈青芸坐,跟陳雲珊等人打過招呼之後,便只跟昌平侯府的人說話去了。

沈青芸今日穿的是深紫色繡五彩蝠紋的衫子,母女兩個倒似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就連眼瞼下的青黑都一模一樣。說起來她如今也是周鴻的嬸娘,卻不像周三太太一般來幫忙,著實是有點露痕跡。不過陳雲珊不好說個年長之人,便只拿周潤來說話了。

錢喻敏本來就看不慣她們母女,這會兒不免有幾分幸災樂禍︰「也難怪啊,人家剛搬出主院,忙著收拾新院子呢,自然是勞累的。這會兒沒力氣來幫忙招呼賓客,也是有情可原。」

陳雲珊頓時就笑起來。周家二房如今不承爵了,那主院自然輪不到他們住,周鴻將東園劃給了他們。那里本是周淵兄弟住過的地方,景致不錯,離南園也不遠,若住進去,只要將牆加高些便是,要來探望趙氏太夫人,也是極方便的。

周淵過世之後,周瀚雖然遷出了東園,但沈青芸思念亡子,東園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里頭的陳設都是按季更換的,園中花木更有專人侍弄,遷進去極其方便,連東西都不怎麼要收拾,哪里會有多累呢?錢喻敏這話里明明白白帶著諷刺,這一圈都是顧嫣然的朋友,自然都小聲笑起來。

正笑著,就听有人在一邊道︰「各位姐妹們笑什麼呢?說出來叫我們也笑笑。」卻是王瑤帶著王碧湊了過來。

秦知眉這些日子住在周家三房,知道王家這一家子的討厭,但今日是顧嫣然好日子,也不欲鬧出什麼不愉快來壞了她的及笄禮,便敷衍著笑道︰「並沒有說什麼,表姐表妹過來了,上茶。」

秦知眉跟王家姐妹的關系其實十分疏遠,不過是因著姻親才勉強搭上。不過秦知眉想著王大爺總歸是周鴻的表伯,為了大家氣氛融洽些,才叫了一聲表姐表妹。誰知王碧卻不領情,先拿白眼翻了她一記︰「你是哪家的表姐啊?」這些日子她總听母親說要把大姐許給周家表哥,還說如今周家表哥發達了,保不住有多少姑娘想貼上去呢,故而看見秦知眉以主人姿態招呼她們,頓時覺得不舒服起來,張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秦知眉臉騰地一紅,陳雲珊已經也回了王碧一個白眼︰「秦妹妹是周家三太太的佷女,自然也是嫣然的表妹了。」

王瑤忙掐了妹妹一把,笑道︰「原來是這樣。以前都少見,我妹妹不識得,以後大家就熟了。看秦表妹也有十四歲了吧?不知道有沒有定親呢?」王碧想到的事,她也想到了,到底是沒有高門大戶閨秀們的城府,才說了兩句場面話,就忍不住問起來了。

陳雲珊當即就哈一聲笑了。這頭一回見面的姑娘家,哪見張口問別人親事的?不過想到顧嫣然,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似笑非笑道︰「奇了,秦妹妹在周府住了好些日子了,居然都沒見過嗎?」

王瑤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一下。秦知眉倒是住了不少日子,可那陣子周鴻有通敵之嫌,王家哪里敢上門呢?

秦知眉也不想把場面搞得尷尬,壞了顧嫣然的好日子,便接著話笑道︰「以後熟悉自然就好了,哎,又來客人了,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顧怡然一回頭就認出來了︰「是韓家的表姐表妹。」這是顧嫣然的姨父姨母,自然也要來的。

「是出了探花的韓家?」當即就有別家的女孩兒開口發問。

韓晉這個探花郎的名聲,如今在京城里可是響當當的。顧孟兩家的親友又多半都是書香人家,最看重這個,韓綺韓絹兩姐妹一過來,就有人圍了過去;便是那些並不想奉承的,也借機走開,登時將王氏姐妹冷落在了一邊。

王瑤看看被眾星捧月一般的韓綺,恨得回手就擰了妹妹一把︰「都是你,胡亂說話!沒看見人家都不理咱們了麼?」

王碧吃痛,忙離姐姐遠了點,恨恨道︰「你又擰我!回去我告訴娘!」

「你除了會告狀還會什麼?」王瑤伸手就想再擰她,「就是告訴娘,我也不怕!」

王碧急了︰「你有本事就去找表哥,能叫他喜歡你才是本事,欺負我算什麼!」一扭頭,抓了塊點心就跑了。王瑤攆都攆不及,只得恨恨跺跺腳,厚著臉皮又往韓綺那邊湊了過去。

周潤坐得雖遠,目光卻時不時就往這邊看。先是看見了陳雲珊,後來又見著韓綺姐妹,心里真是五味雜陳。從前那眾星捧月的地位都是她的,如今——不說別的,就說顧怡然一個庶女,現下姐姐做了侯夫人,也能在嫡女的圈子里露臉了。倒是自己,雖然是未來的壽王妃,今日卻有些無人問津的寥落。

沈碧芳陪著她說話,看著那邊更是不順眼,冷笑道︰「一個探花罷了,去了翰林院也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別說跟壽王殿下這樣天潢貴冑比,就說要做到三品大員,也不知是哪一輩子了!表姐別理她們!」自打顧嫣然嫁了周鴻,顧家固然是她所最厭惡的,孟家和韓家這樣的親戚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潤淡淡一笑︰「我理她們做什麼。對了,表姐在壽王府還好?」

沈碧芳有些心不在焉︰「還好吧。壽王殿下府里听說有不少美婢,好在我那姐姐是有名分的側妃,還管束得住。」說到這里想起來周潤將來會是正妃,忙補了一句道,「姐姐就盼著表姐快些進府呢。」

這話真是鬼才信。周潤也只是隨意彎了彎唇角,听到有不少美婢,臉色就不由得沉了下去。還有將近一年,別等她進了府,庶長子都出世了才好。從前父親是平南侯的時候,壽王就算看在爵位上,也不會隨意弄個庶長子來打她的臉,可如今……

「吉時到——」今日的有司請的是錢喻敏的姑姑錢青,連吉時也是她卜算的,這一聲喊出來,便有悠揚的絲竹聲響起,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雖說顧嫣然已出嫁,但因上無公婆,今日及笄禮的主人仍是顧運則與孟素蓉。其實王大太太很想爭個什麼來做的,無奈她連及笄禮該做些什麼都不知道,實在是搶不到,只能觀禮罷了。

正賓請的乃是孟老夫人。孟老夫人出身書香門第,嫁入書香門第,一生溫婉,卻是夫妻相得兒女孝順,往前倒上十五年,孟老夫人時常被人請去做全福太太,只是後來父母公婆陸續去世,這個全福太太才做不成了,但仍被公認為有福有德的婦人。加之又是顧嫣然的外祖母,做正賓真是貴重福德親情都全了。

周潤抬眼看過去,顧嫣然已經跪坐下來,孟老夫人正在為她初加。那笄便是皇帝所賜,據說乃是一塊千年沉水香所雕,顏色微紫,油潤光亮,笄首雕的是一對飛蝠,刀法簡樸,卻是神韻皆備,一見便知不是凡品。

不少人都知道這枝笄是皇帝賞賜的,頓時場中就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京城中貴女這樣多,哪個及笄時能戴著皇帝賞的笄呢?這還不是因為她嫁了個好丈夫。只怕日後周鴻的前程還有呢。

周潤听著這些議論,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著,指甲都陷進了掌心里。她旁邊的沈碧芳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幾乎連妒色都要藏不住了。如今家里也在給她議親了,到底是昌平侯的女兒,雖說是庶出的,也不能隨便去給人做妾,听說是要把她許給哪個衛所的千戶做填房。

在沈碧芳看來,嫡母對她毫無情份,只管想要拿她去換好處,並不會管她的死活。雖然嫡母跟她說過,那千戶前頭只有一個閨女,並無兒子,只要她嫁過去生了兒子便是嫡長子,但嫁到京外千里之遠,又是年紀幾乎比她大一倍的人家,能有什麼好處?她愈是覺得自己前途灰暗,就愈覺得周鴻仿佛一輪明月似的,成了她世界里唯一的光明。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她嫁給表哥呢?哪怕是做妾,一定也比嫁到京外去的好!

此時初加已畢,顧嫣然進內室去換衣裳了,周潤才把憤恨的心思收了回來,一轉眼卻見沈碧芳低著個頭,手里一塊帕子絞得不像個樣子,頓時心里一動,笑吟吟道︰「表姐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沈碧芳驚回神來,連忙掩飾地按了按額角,「覺得有些氣悶罷了。」

周潤眼珠一轉,慢悠悠地道︰「听說表姐在議親了?」

一說這個,沈碧芳頓時胸悶氣堵,眼眶都紅了︰「表妹何苦說這些話氣我。你自己得了好姻緣,就看我的笑話麼?」

「怎麼會——」周潤把聲音壓得低低的,「我知道表姐的心事,可——誰叫表姐當初不會學著人家送個手帕子呢。」

這話說在了沈碧芳的心坎上。她就橫豎看不出顧嫣然好在哪里,怎麼就能嫁了周鴻?如今听周潤這麼一說,真是如遇知己︰「那有什麼辦法,家里的規矩擺著呢,比不得那鄉下人家不講究。」

周潤暗自好笑。說別人不講究,沈碧芳這樣私底下戀慕表兄的就講究了?也有臉說出來。

不過這會兒,周潤當然不會說什麼,她不過是想用沈碧芳來給顧嫣然添個堵罷了,若是沈碧芳真講究了,她還鼓動誰去呢?

「其實要我說,表姐是侯府姑娘,比顧家那丫頭不知貴重多少。說句實在話,若是表姐能到我家里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若說前頭那句話沈碧芳還心存疑慮,那听到後半句時便打消了疑慮。若是周潤只說覺得她該嫁給周鴻,她是不會相信的,若真覺得她好,她識得周鴻這些年,沈青芸何以不定下這門親事?可周潤後頭這句話,倒叫她心里踏實了。的確,倘若她嫁給了周鴻,至少她與沈青芸是姑佷,自然會調和二人之間的關系,想必今日周家二房不會如此狼狽地遷出主院。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沈碧芳低下了頭,心里也有些恨恨,誰叫當初沈青芸不肯將她聘給周鴻的!

周潤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罷了,如今再說這個,的確是晚了,無論如何,表姐總不能來做妾,也就是王家那樣的人,才會把人送進來。」

「王家?」沈碧芳一愕,頓時變了臉色,「表哥還要納妾?」

「就是那個。」周潤向著王瑤抬了抬下巴,「怎麼表姐不知道?他們早就想把人送進來了,之前顧家肯提前婚期,就是為了她。」

沈碧芳平日在閨中,這件事還真不知道,看見王瑤豐滿的身材,只覺得一股火往頭上撞︰「顧氏也肯?」

「哪家沒有個妾侍?」周潤輕輕撇了撇嘴唇,「如今表哥承了爵,這事兒更是少不了的。原先不是已經有了個謝姨娘了?這會再多幾個又有什麼?」她忽長嘆了一聲,「表姐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悟出來,這女子嫁人為正室固然要緊,可更要緊卻是子嗣。表姐不看見晉王府上麼?如今孟側妃得寵,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因著孟氏有子,而晉王妃無子?沒有子嗣,正室又如何?」

沈碧芳听得連連點頭。這話也不是周潤一個人說,她在家中也听父親偶爾說起過︰孟側妃有子,有寵,娘家也還不錯,將來只怕是要一步步起來了。

「謝姨娘有子,可惜出身太低,一個戲子,將來兒子也要被人詬病的。若是換了別個出身好的妾室生子,那又不同了。王家就是不錯的,若是讓王瑤有了子嗣,地位可就不同了。」

「王家算什麼!」沈碧芳忍不住就恨恨說了一句。

周潤半開玩笑地道︰「是啊,若是表姐,那就又不同了。」

「表妹說什麼呢!」沈碧芳輕輕跺了跺腳,心里卻忍不住地發酸,低聲說了一句,「表哥對我……也沒那個意思……」

「情分都是處出來的。」周潤一臉的推心置月復,「說句實話,表姐之前是被我娘誤了。二哥他與我娘不睦,自然對表姐也會敬而遠之。若是表姐能朝夕相處,不愁他不知道表姐的好處不是?」

沈碧芳想了想,實在不覺得自己哪里就比顧嫣然差了。此時顧嫣然已經二加完畢,出來二拜了。她身穿朱紅色的曲裾深衣,頭上戴著瓖細碎紅寶石的赤金釵子,在日光之下折射如同無數顆細小的星星。莊容儀態,令人見之忘俗。沈碧芳情不自禁往男賓席上看了一眼,恰見周鴻坐在那里,含笑看著顧嫣然。一瞬間,她只覺得胸中似有火灼一般,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可我如今哪里還有這機會,父親和夫人只怕都不會允準的。」

「其實表姐只要——」周潤說了一半,又把話咽回去了,「罷了,這話本不該我說出口的,若是表姐將來有什麼不如意,可不是要怨了我麼。表姐說得是,舅舅和舅母都不會允準的,此事還是算了罷,想來表姐日後定然能嫁得如意郎君的。」

她越是這般說,沈碧芳越是想听︰「表妹有什麼主意只管說,我是絕不會怨你的。」

「其實也很簡單——木若成舟,舅舅舅母那里,自然有我娘去說項的。」

「木若成舟?」沈碧芳面紅過耳,「我,我怎麼能——」

「表姐想到哪里去了!」周潤輕輕推了她一把,「表姐可還記得秀苑旁邊那座假山?那是從這里通往前頭院子必經之處,小時候我調皮,險些從上頭摔了下去,幸而父親接住了我。當時母親還罵了我一頓,說我幸而還小,若是年紀長了,又被外男抱住,可如何收場呢?」

沈碧芳低頭將這話咂模了一會兒,耳朵漸漸也紅了。周潤用眼角余光看見她的十指絞著手里的帕子,最後將帕子揉作一團狠狠握在手里,唇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樣的主意沈碧芳若肯照做,那還真是蠢得可愛,但願她心想事成,也好給顧嫣然添些堵!

這邊表姐妹兩個說著話,那邊顧嫣然已經三加,又入內換了寶藍色大袖禮服,出來向賓客三拜了。

王瑤看得眼都紅了。顧嫣然這件禮服上繡了銀色纏枝蓮花,行動間便泛著淡淡銀光。頭上釵冠更是珠光寶氣,中間瓖一顆極大的琥珀□□兒眼,兩邊又滿瓖紅綠寶石,兩端還有兩顆她從未見過的五彩寶石,瞧著是紫藍色,稍稍變換角度又會泛起紅光,真是艷奪虹霓。這樣的好東西,她別說看過,就是听都沒有听過,恨不得能上去摳一塊下來。想想周鴻如今是侯爺了,手中還不知有多少好東西,愈發下定了決心,一定得進周家!

這頂釵冠引起不少人嘖嘖贊嘆,頗有幾個人感嘆平南侯府富貴,顯然都將這釵冠上所瓖的寶石當成了平南侯府的舊存。潞國公夫人馬氏遙遙看著這釵冠,眉頭不易覺察地皺了起來。平南侯府易爵,令她想到了潞國公府。

同樣是世子戰死,由次子承爵,如今平南侯府的爵位已經歸還了長房,雖然其中頗有些因由,但長房長孫承爵卻是事實。而潞國公府,至今也尚未請封世子,陳雲鵬是長房長孫,其血脈比之周鴻又自不同,且還有陳太夫人矚意,那麼將來這個爵位花落誰家實在難說。萬一最後還是歸了陳雲鵬,可讓她的兒子怎麼辦呢?

馬氏的目光在男賓席里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韓晉身上。這位雖然如今才只是七品,但早入了皇帝青眼,又有曾經做過太子少傅的祖父情分,將來前途只怕未可限量。加之韓晉人又生得俊秀,若是能做了自己的女婿,也能讓他在皇帝面前進言一二。

別小看了這進言之事。聖心難測,因此聖上身畔親近之人地位才如此超然,便是內監都有不少人巴結。有時身邊人一句話,說不定就左右了風向,遠勝官員們在下頭折騰。馬氏心里想著,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去,又加入了身邊人的談話,且順勢向只隔了幾個座位的孟素蘭含笑點了點頭,攀談了起來。

三拜之後,禮成。今日小山居準備了酒宴,女賓們自然在後宅宴飲,男賓們便陸續離席,三三兩兩往前院走去。

顧嫣然也折騰得夠嗆,回房去換了家常衣裳,又出來招呼。王瑤一雙眼楮將她從頭看到腳,見雖沒戴那樣華美的釵冠,耳朵上一對墜子瓖的卻是方才那種五彩的寶石,頭上的釵子也瓖了一顆龍眼大小的粉色珍珠,同樣價值不菲,心里真是仿佛打翻了醋壇子,酸溜溜道︰「表嫂方才那釵冠真是貴重,這墜子又瓖的是什麼寶石?那日得表姐送了四顆紅綠寶石,我和妹妹喜歡極了,誰知道今日才更開了眼界呢。」

陳雲珊最听不得這樣的酸話,張嘴就要反擊回去,卻被秦知眉輕輕拉了一下,小聲道︰「陳姐姐何必理她,這樣人,越理她,她越得意。」

陳雲珊一想也是這麼回事,當即舉了杯笑道︰「你今日及笄,我們都送了賀禮,你還不快來吃杯酒謝我們?」錢喻敏、孟玫等人都有志一同,只當沒听見王瑤的話,紛紛舉杯,硬是將王瑤晾到了一邊去。

顧嫣然自是知道眾人的意思,大大方方吃了杯酒,便說要去長輩席上敬酒,月兌開了身去。陳雲珊瞥了王瑤一眼,輕輕一嗤,轉頭卻見周潤獨自坐在旁邊席上,不由得咦了一聲︰「沈二姑娘哪里去了?」

錢喻敏想了想︰「我剛才仿佛看見她往外走了,大約是去更衣罷。」

不等她說完,外頭忽然有個小丫鬟急匆匆跑進來,孟玫嚇了一跳,忙攔住道︰「著急忙慌地跑什麼?還有沒有規矩!」

小丫鬟也認得她,知道是夫人的表妹,便哭喪著臉道︰「不是奴婢沒規矩,是,是沈家二姑娘在前頭從假山上摔下來了!侯爺叫奴婢快來稟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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