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嫣然 第七十八章

作者 ︰ 朱砂

德妃所居的長,雕梁畫棟,施金錯彩,比之多年未有人居住故而封存的中宮還要華美。宮中小花園花木茂盛,多有名種,尤其是牡丹花。凡所種植者,姚黃魏紫之類都算平常,德妃最喜歡的是青龍臥墨池,在自己窗前種了幾本,有時還要親手侍弄,五月間花開如海碗大小,連皇帝看了都要夸贊。

不過此時已經七月初,牡丹花期早過,只留下枝葉,看起來倒還不如那些應季開放的普通花木。就連整個長,似乎也失去了些光艷,只剩下了一片青綠,顯得那些宮殿門窗上的涂彩仿佛都有些褪色。

德妃端坐在自己的內殿之上。她今日不曾用脂粉,又幾日沒有休息好,雖然平日里保養得不錯,但年紀已過四十歲的婦人,畢竟比不得青春少女,只消幾個晚上沒有安眠,眼下便露了青黑,眼角更現出細細的魚尾紋來,顯示了她真實的年紀。

內殿窗下放著冰山。長這里的冰山最大,一絲絲寒氣沁出來,使得殿內十分清涼。可惜坐在這里的幾個人,似乎都沒有心情領略這清涼勁兒。德妃的眉頭緊緊地蹙著,只覺得渾身燥熱,連宮婢打扇都覺得不夠,自己拿著把紈扇用力地扇,連自己的鬢發都扇得有些亂了。看見壽王還在那里悠哉游哉地拿著勺子吃冰碗,德妃狠狠瞪了他一眼,舉手將扇子擲了過去︰「你還有心思吃!」

扇子根本飛不到壽王面前就落了下來,壽王也全不以意,放下冰碗笑嘻嘻把扇子撿了起來︰「母妃這是做什麼?兒子又做錯什麼了?」

「你還說!」德妃惱怒地瞪著他,「早說過叫你娶陳家丫頭,你非要娶周家的。這下好了,平南侯的爵位都易人了,那周家丫頭還有什麼?」

「娘啊——」壽王拿著扇子湊到德妃身邊坐下,殷勤地替她扇著風,「一個爵位算什麼,當初兒子要娶周潤,還不是因為那周鴻能帶兵嗎?如今爵位雖然易人了,可周鴻不還是在京衛指揮使司嗎?」

「這本宮當然知道。可如今,你就算是娶了周潤,又哪里還能拉攏周鴻?」從前是因為周勵畢竟是周鴻的生父,可如今好了,有了逼妻為妾那一出戲,周鴻跟二房只怕恨不得劃清界限,怎麼還會讓他們通過二房拉攏呢?

「總歸有機會嘛。」壽王聳了聳肩,「說到底我也是他堂妹夫,只要是親戚就能走動,就能想法子拉攏。」

德妃恨道︰「你真是想得美!」

壽王被嬌縱著長大,即使是自己的生母,陪著笑臉到這個時候也有些不耐煩了︰「母妃,不是我想得美,而是沒法子了。誰叫舅舅在邊關非要弄死周鴻,更糟的是他還沒弄死人,倒叫周鴻立了功勞。」

「你——」德妃氣得不行,偏偏無話可說。壽王的話不中听,可說的一針見血。陸鎮這次出征之前,她就曾派人往家里送過信,讓陸鎮專心一意好好打仗,不要動些別的心思,免得弄巧成拙。這不但是因著周鴻是齊王想要拉攏的人,也因著她敏銳地感覺到皇帝的一些變化。

可是陸鎮到最後仍舊沒听她的勸告。他的理由是,周鴻是許氏一派的人馬,只怕拉攏不過來,倒不如借此機會除了他,也是不讓許氏再養成一條膀臂。再者戰場上死人最容易不過,皇帝對茂鄉侯府一向信任,雖說死一個周鴻或許皇帝會不悅,但也不會動搖根本,算來算去,還是利大于弊。

對此,德妃也是有苦難言。皇帝態度的改變極其微妙,不要說有什麼佐證了,就連痕跡都不怎麼找得到,若不是因她與皇帝數十年同床共枕,只怕也體會不到。如今雖是體會到了,卻難以言表,更不能說服陸鎮,才致今日之變。雖然皇帝沒有封賞周鴻,甚至公然在朝堂上說他不遵軍令,故而不能封賞,否則日後眾將士群起效仿,則軍令必廢,看起來似乎是在偏袒陸鎮;但皇帝因為齊家大爺一張庚帖就將爵位從二房撥給了大房,又豈能說不是給周鴻的補償和獎賞呢?

齊家之事,真要是按俗禮較真起來,一個逼妻為妾的罪名其實是不大夠得上的。畢竟周齊兩家只是換了庚帖合了八字,連婚書都還沒寫呢,齊氏細算起來,連周勵的未婚妻子都算不上呢。齊家敗落,周家不肯承認這門親事,只能說個勢利,說他們背德棄義,還真不能扣別的帽子。因為兩家連正式的婚約都沒有,根本不能說是逼「妻」為妾了——齊氏算是哪門子的妻呢?

可是就憑這麼一張庚帖,皇帝就直接下旨申斥了周家二房,承認了齊氏嫡妻原配之位。這一下子可不僅僅是搞砸了周家,就連沈氏的娘家昌平侯府也尷尬了。齊氏若是嫡妻,那沈氏算什麼?若說是繼室填房,又哪有嫡妻未亡就進門的繼室呢?

想想壽王如今一個已經進門的側妃是昌平侯府的姑娘,尚未進門的正妃又是周家姑娘,因為平南侯爵位更易,這兩個人就都陷入了尷尬境地,德妃就越發覺得這里頭不對勁兒,皇帝的態度,一定已經是有所轉變了!雖然——她說不清楚。

齊王坐在一邊,臉色也不好看。事實上,在陸鎮出征之前,他也是傾向于德妃的想法——除掉周鴻不重要,重要的是陸鎮多年未掌兵了,此次應該趁機打一場漂亮仗,將這功勞牢牢握在手里,好徹底將許家從軍中排擠出來。他倒不是如德妃一般也察覺了皇帝態度上的變化,而是因為晉王得子而感覺到了壓力,想要掌握軍權。

可結果呢?陸鎮對他們母子的話置若罔聞,一心想著要與許家較勁,想著要擠死周鴻,結果呢——齊家大爺橫空出世,一場宛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功勞,就這麼硬生生被陸鎮放跑了!這個舅舅,之前傳說多麼多麼能征善戰,多麼多麼能體察聖心,可如今在齊王眼里看來,他不但無能、剛愎,還自作主張,居然連他和母妃的話都當成耳邊風。這樣的人,當真能對他有所幫助嗎?就算此時還有用,等到將來他登基了,陸家成為外戚,若是仍舊自行其是,又該怎麼辦?

齊王對陸家,其實前幾年就有些不滿了。茂鄉侯府的子弟太沒出息,除了一個陸鎮所在的二房,長房這承爵的一枝卻是全無建樹。不但如此,以茂鄉侯世子為首,幾個子弟都是斗雞走馬,攀花折柳之輩,非但幫不上忙,還總是被御史彈劾。

齊王雖是長,卻不是嫡,盡管母妃得寵,他在爭奪儲君的戰斗中也並不佔上風。為了博得父皇的好感,他也算是兢兢業業了,可陸家這些表兄弟們呢?只會給他拖後腿!如今就連有用的陸鎮也不好用了,他對茂鄉侯府的不滿,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可不滿又能怎樣?那是他的外家,他到底還是得對他們有所依靠的。天幸晉王的外家潞國公府如今也人丁凋零,晉王妃娘家雖說出了個許大將軍,卻也子嗣不蕃,否則,他只怕更要被晉王壓一頭了。只恨自己的王妃不是個出色的,娘家如今也沒甚大助力。

「禮兒,你看這事要怎麼辦?」德妃看著小兒子就頭疼,只得向長子詢問,「這親事……」

「娘啊,可別換啊。」壽王嚇了一跳,生怕美人離自己遠去,「兒子就要娶她!」京中其他貴女,身份能進得了母妃眼的,都不如周潤人才出眾。

齊王心里也惱火。這個弟弟除了風流還會什麼?但也只能壓著火氣︰「母妃,此時悔婚是斷然不可的。」賜婚的旨意可是皇帝下的,誰敢違抗?

德妃自然知道︰「我不是要悔婚。你弟弟本該有兩個側妃,這不是還少一個麼?」這個機會要用好,還可以再籠絡一家。

齊王搖了搖頭︰「不必急于一時,四弟年紀還小。」何況在這個時候又要納一個側妃,未免也太司馬昭之心了。

其實德妃也不是現在就要下手︰「我好生物色著……」過幾年再想辦法,橫豎皇帝身子很好,應該也不急于立儲君吧。

「母妃好生替四弟瞧瞧便是。」齊王說起另一件事,「兒子想,再納一名侍妾。」

「侍妾?」德妃想不到他會說起這個,微微驚訝。

一旁低頭陪坐的齊王妃頓時抬起頭來,目光中閃過一絲凌厲。齊王卻並未看她︰「就是跟母妃提過的甄家,他家有些錢財來路。」沒有權,他有錢也可以彌補一二的,至少收買人心也要錢不是?齊王府的經濟一直有些緊張,齊王也想過弄錢,可一直沒找到路子。

若說有油水的門路,鹽可算得上一條了。只是鹽政皇帝一直抓得緊,這塊肥肉只能看著不能到手,但甄家卻是有點鹽道上的路子,能幫他往江南一帶斂斂財。何況甄家不起眼,納為侍妾,他們感恩戴德,皇帝那里也不大在意。

德妃卻皺起眉頭︰「甄家,可是你父皇發話要辦的……」

「那是因為顧運則告了狀。」齊王不怎麼放在心上,「如今父皇有意將顧運則派到外任上去,且甄家說起來也沒甚大罪,只要沒有顧運則在父皇面前挑唆著,只怕甄家是誰,父皇都忘記了。」

德妃覺得不大妥當︰「顧運則這幾年雖不如從前在你父皇眼里,但總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若我說,如今你父皇喜歡誰,你就該多近著些,何必非要跟你父皇做對呢?」

齊王苦笑︰「母妃當我願意嗎?可是顧家跟孟家是姻親,顧運則當初在同文館里得了父皇青眼,就是孟家安排的!縱然我想跟顧運則親近些,怕是也不能。再者我結交大臣,怕是也要引得父皇猜忌,甄家不顯眼,尚可一用,甄家女也就是個侍妾,縱然將來有什麼——棄了也容易。」若是側妃什麼的,那是正式上了玉牒的,生死都會引人注目,不像侍妾,無聲無息死了都沒人過問的。

德妃嘆了口氣︰「都是太後——」話說一半又咽回去了。她怕皇帝忌諱,給齊王娶的正妃和側妃家世都平平,反觀晉王妃,卻是趁著太後的死竟求了兩個出身好的側妃去。那老太婆,一輩子看著她不順眼,幫著皇後來打壓她,就連死後也要給她找麻煩,給她的兒子們找麻煩!

「罷了,侍妾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只是行事仔細些。」德妃真想狠罵太後幾句,可縱然是在自己宮中,她也不敢太過忘形,何況罵了也沒用,「平南侯夫人及笄禮,給你們送帖子了沒有?」

齊王妃恨得牙根都癢。齊王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什麼納甄家女的事兒,冷不丁的就在德妃面前提起來,這事一過了明路,她想攔都攔不住。好不容易四月里才弄死了一個侍妾,這馬上就要進來一個,還是個有用的!齊王總說壽王只會風流,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只是齊王妃再恨,這話也不敢說出口來,只能回答德妃的話道︰「顧氏的及笄禮不大辦了,說是太夫人生病,所以只打算請請至親好友就是了。」

德妃眉頭一皺︰「不是皇上說過讓他們家大辦的嗎?」皇帝甚至送了一枝釵去,這怎麼又不大辦了呢?

「周家二房到現在還沒搬出去呢,平南侯夫婦這會兒住的地方窄小,請不了許多人。」周顧兩家的親朋好友算起來就不少了,像齊王府這樣的皇親國戚,他們不請也是有理由的。

德妃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周家二房——」轉而責罵壽王,「看看,這就是你挑的岳家!」皇上明明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他們怎麼還能賴著不走?這是想給周家長房添堵?真是糊涂蛋!這會只怕添堵沒添成,倒是會引得皇上不悅了吧?

壽王听這些實在听得沒意思,胡亂找了個借口從長里退了出來,在宮外亂逛起來。逛了一會兒,抬頭見小徑上走來幾個宮女,等到走近才看見,為首的一個身著七品女官的服色,仿佛是名女史。

壽王在皇宮里調戲宮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見是個女官,頓時覺得有點意思,晃出去往路中間一站︰「什麼人?見了本王也不行禮?」跟著他的小中人只覺頭疼無比,卻又不敢勸阻。

幾個宮女沒想到會突然跳出個王爺來,看見他身上穿的衣裳,便都往路邊退了退,齊齊行下福禮去︰「給王爺請安。」

本來壽王走過去也就罷了,可他是成心要生事的,走到那女官面前便站住了腳,似笑非笑道︰「這會兒知道給本王行禮了?剛才干什麼去了?」

那女官微低著頭答道︰「奴婢們方才不曾看見王爺,請王爺恕罪。」其實壽王是半路跳出來的,之前有花樹遮擋,誰能看得見他。

「不曾看見?」壽王彎腰瞧了瞧,發現看不見那女官的臉,只能看見她光潔的額頭和筆挺的鼻梁。這女官肌膚潔白如玉,行禮的動作規矩優美,比起後頭那幾個畏畏縮縮的宮女來別有一番不同,讓他更覺得有趣了,「你抬起頭來,本王瞧瞧你的眼楮好不好用?」

女官便稍稍抬起了頭。壽王一眼看過去,見她眉如墨畫,一雙鳳眼,眼梢也微微上揚,說不上貌美如花,卻有種凌然的霜雪之氣。壽王在宮里見慣了溫柔賢淑的妃嬪和唯唯喏喏的宮女們,乍然見個不一樣的,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喲,生得倒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尚儀局女史李氏。」

「哦,李女史啊……」壽王伸手就去模她白玉一般的臉頰,「本王從前怎麼沒見過你啊?」

李女史將頭一偏避開了他的手︰「奴婢是今年小選入宮的,因此王爺不曾見過奴婢。」

居然還敢避開他的手?壽王本來只是一番調戲的心思,這會兒卻更熾熱了︰「讓本王模模有什麼要緊的?來來來——」

「奴婢不敢。」李女史仍舊低著頭,說出來的話卻並不那麼馴順,「奴婢等既已入宮,此身便屬陛下所有,未得陛下允許,並不敢自行處置。」也就是說,沒有皇帝的同意,她不敢讓壽王模她。

「嘿——」壽王倒是頭一次踫上這樣的硬茬子。之前被他看上的宮女,只會哭著躲閃,再不然跪下磕頭求他開恩放過,這個李女史倒有膽色呢。不過光天化日之下,他倒還真不能就在德妃宮外調戲女史。畢竟女史是有品級的,跟普通宮女又不同了,就是宮中普通妃嬪對她們也不能隨意處置,「行啊,李女史是吧,本王記著你了。等本王去跟父皇請旨,讓父皇把你賞給本王,那時候——哼哼!」

壽王頗想看見這李女史面上變色。只可惜李女史仍舊只是低頭道︰「若陛下有旨,奴婢自當盡心服侍王爺。」

壽王踫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悻悻轉身,決定先打听打听,這個刺兒頭究竟是什麼來頭,倘若皇帝還沒看上她,那他倒可以去討討看。

其實周勵並不是不想快點搬走。他是個沒什麼膽色的人,如今連爵位都沒了,縱然再不甘心,也不敢觸怒皇帝。無奈,二房里並不是人人都像他這麼識時務的,譬如說趙氏太夫人。

「太夫人今日可好?」顧嫣然走進南園,先問當值的丫鬟。

丫鬟低著頭,喃喃道︰「不,不大好……」其實太夫人沒啥大病,就是個肝氣郁結急怒攻心,吃藥扎針救過來之後就沒啥了,只是她鬧騰不休,丫鬟在她這里當差,也不敢說她是在裝病。

「那……勞煩你去問一問,我方便進去請安嗎?」顧嫣然其實不用問也知道趙氏太夫人會是什麼回答,但她每天早中晚三次都要過來問這麼一遍,至于太夫人不讓她進去——那太好了,難道她還願意去看太夫人的冷眼嗎?若是太夫人想起來要讓她去侍疾,那不是更麻煩?

丫鬟進去了,一會兒就低著頭出來︰「太夫人吃了藥,剛歇下了,夫人——」

「那就不驚擾太夫人休息了,我明日再來。」顧嫣然十分「善解人意」地答應,轉身走了。

丫鬟有些無奈地暗暗嘆了口氣,轉身回去覆命,才到門口就听見二老爺在勸太夫人︰「娘啊,您就別再裝病了,皇上的旨意都下了,我們是非搬出去不可的。」

「那就把我的尸首抬出去!」趙氏太夫人根本不講理了,「我倒要看看,新出爐的平南侯夫妻逼死祖母,是不是皇上也會說他們做得好!」

沈青芸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心里只是冷笑。太夫人嘴上說得硬,倘若她真能死了,倒還真的能給周鴻夫婦扣個不孝的帽子,只是太夫人怎麼舍得死呢?不過是白折騰罷了。本來她也想拖延拖延,可顧嫣然那邊一處一處地交割鋪子,若是這樣下去,她只忙活趙氏太夫人,那些鋪子里的收益都來不及轉出來了。太夫人只會享福,只會嘴上說,從來都幫不了什麼忙!

「其實母親若是身子不適,不如叫顧氏來侍疾——」沈青芸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太夫人怒沖沖地打斷了︰「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還叫她來侍疾!」

沈青芸轉過頭去極無儀態地翻了個白眼。所以說趙氏太夫人就是個蠢貨!這樣現成的折騰周鴻夫妻的事兒都不知道去做,你就是教她,她都不肯學。從前她沒少慶幸過,這個婆婆好對付,如今卻是有點頭疼了——這樣的蠢貨,將來如何能給周鴻夫婦添堵呢?

二老爺有些焦頭爛額︰「娘啊,那皇上若是責問我們為何不盡快遷出,可怎麼辦?您老年紀長了,皇上不會責怪,可兒子不成啊!本來皇上就不喜了,若是再違旨不遵……」

趙氏太夫人無話可說,轉頭就罵沈青芸︰「若不是你提什麼除族,哪會觸怒皇上!」

「兒媳還要去看著他們清點倉庫,就不在這里惹母親生氣了。」沈青芸抬腳就走,實在不願再跟趙氏太夫人浪費口舌了,橫豎這個蠢貨將來是留給周鴻夫婦的。趙氏是他們的祖母,總要留在侯府里奉養的。

二老爺看沈青芸走了,自己也一**坐在椅子上,捧著頭任由太夫人念叨去了。太夫人念叨累了,才恨恨道︰「反正她那什麼及笄禮,我是絕對不露面的!」

二老爺苦笑︰「都由您。」太夫人尚且可以倚仗身份如此肆意,他們夫婦可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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