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嫣然 第六十九章

作者 ︰ 朱砂

過了十五,年也差不多就過完了,家里的東西都要收拾起來。莊子上要準備春耕,鋪子上要預備開門做生意,還有珂軒那里要找穩婆和乳娘。顧嫣然忙得像個陀螺滴溜轉,正籌備著要親自去莊子上瞧瞧的事兒,周鴻從外頭走了進來。

「今兒怎麼回來得這樣早?」顧嫣然很高興,但抬頭見他臉上的神色,笑容又消失了,「這是——怎麼了?」

周鴻擺手叫屋里丫鬟們都出去,連外衣也不月兌便坐了下來︰「你坐,有事與你說。」

顧嫣然心里一緊,模著椅子坐了下來。周鴻低頭片刻,輕聲道︰「我要去西北了。」

「去西北?是為了羯奴——」顧嫣然怔了一下,「不是說朝堂上有人使絆子,不讓許將軍去嗎?」

「許將軍不去。」周鴻仍舊低著頭。

顧嫣然疑惑地看著他︰「許將軍不去?你去領軍?」她倒不懷疑自己夫君有本事,可畢竟統領西北十萬人馬,周鴻未免太年輕了。就算有本事,都怕他不能服眾。

周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說了你別著急——是陸鎮領軍,我做先鋒。」

「什麼!」顧嫣然呼地站了起來,心一急連桌上的茶杯都帶倒了,水流了一桌子,賬冊都濕了她也顧不得,「為什麼陸鎮領軍,卻讓你做先鋒?」

她沒見過打仗,可听說書的也听過,那先鋒官就是去跟敵人拼殺的。這倒不算什麼,畢竟上了戰場,那功勞都是要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問題是,周鴻做先鋒,背後卻是陸鎮領軍!

有道是一將無能,累死千軍。陸鎮有沒有能另說,可他做為三軍主帥,若想害死個先鋒官卻實在不難。當初李檀彈劾茂鄉侯府,周鴻為之扶柩;後來孟節彈劾陸鎮本人,周鴻又娶了孟家外甥女兒。想來想去,顧嫣然實在不能告訴自己,陸鎮本人寬宏大量,斷然不會公報私仇設計周鴻。

「你別急。」周鴻忙站起來,拉著顧嫣然的手把她帶離兩步,隨手把賬冊也搶救出來,「西北軍中我呆了三年,那里大部分人還是許將軍的麾下,陸鎮縱然去了,也未必能全部指揮得動。」也就是說,陸鎮即使要設計他去送死,也沒那麼容易。

顧嫣然卻覺得兩腿都軟了︰「他是主帥,真有命令,難道你還能抗命不成?還是煽動軍士嘩變呢?」這兩條路無論哪一條,都是走不通的。

周鴻默然,良久方道︰「聖旨已下。」若是不去,此時此刻他就先是抗旨不遵了,「何況前線戰況瞬息萬變,陸鎮也未必會以私仇誤國事。」

顧嫣然月兌口而出︰「他連平民都能殺來邀功,又有什麼事做不出!」

周鴻一怔,變了臉色︰「難道說,孟大人當初彈劾陸鎮殺平民冒功,竟是真的?」當初孟節的彈劾真是驚動朝野,可因為後頭查出那證人是假的,自承就是為了騙點活命銀子才在孟節面前說了假話,這殺民冒功的事兒就都被人當成假的,再也無人說起了。

顧嫣然在憤怒之中沖口說出這句話,自己也嚇了一跳,喃喃道︰「我,我听父親母親談話說起的。」

「是當初孟大人彈劾的那件事嗎?」周鴻听她這樣說,倒不放在心上了,「那件事,證人是假的。」

顧嫣然咬咬嘴唇,還是道︰「證人雖然是假的,可事並不是假的。」

「你怎知道?」周鴻驚異地道,「若事是真的,為什麼孟大人那里——」

「舅舅是上了別人的當。」顧嫣然猶豫一下,沒有將呂良和謝宛娘的事說出來,只道,「正是因著沒有證人,舅舅又上過一次當,這件事才不能再拿出來說,否則只會讓別人以為舅舅是在誣告。不過此事確實是真的,所以你若去西北,定要當心陸鎮!」說來說去,她還是怕周鴻真的對陸鎮放松了警惕,中了他的算計。

周鴻看了她一會兒,沉吟著點了點頭︰「防人之心不可無,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我定會仔細小心的。」他看出來妻子隱瞞了一些事,但至少目前,他只要知道陸鎮確實是這樣心狠手辣之人,也就夠了。

顧嫣然雖說了這些話,仍舊覺得不夠︰「你幾時動身?若不然,我也去西北!」

周鴻被她嚇了一跳︰「天氣還這樣冷,你去西北做什麼?何況那地方苦著呢,你去了怎麼受得住!」

「宛娘都能受得住,我也未必不能!」顧嫣然月兌口而出。雖然疑心謝宛娘,但這些日子她也不曾找出什麼破綻,謝宛娘就好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她真的很想跟著周鴻去一趟西北,把謝宛娘做過的事都做一遍,用這種方法抹掉謝宛娘在周鴻生命中那獨特的痕跡。

周鴻的目光倏地溫柔起來,帶著幾分歉意握住她的手︰「宛娘跟你怎麼能比……西北太苦,你不能去。何況,我也並非是要久駐西北,待打完了這場仗,我還要回京城來的。」

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的,但顧嫣然想起他身上的舊傷,哪里能不知道戰場的危險?心里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皇上難道不知道你和茂鄉侯府不和,怎能這樣派遣?」

「噓——」周鴻將她抱在懷里,壓低聲音,「這些話萬不可說到外頭去。用我,是許將軍薦的,原想送我一份功勞的,誰知道——聖心難測,說這些也無用,少不得我自己仔細了。說來,沙場殺敵,報國效主,原也是做武將的本份……」

顧嫣然哭著道︰「這些我都曉得,你盡本份,我原也不敢攔著,只是好歹想著家里還有人等你回來,定要自己保重……」

周鴻被她哭得心里酸軟,抱著她輕輕哄了許久,才將人哄得不再哭泣,叫了丫鬟傳上簡單的飯食來,兩人用了飯,顧嫣然就要忙著給他收拾行李。周鴻是上過戰場的人,有經驗,指點著她收拾了些東西,好歹哄著人睡下了,自己回廂房忙活了一會兒,便悄悄出來,連知暖都不叫,獨自挑著燈去了後面珂軒。

如今謝宛娘快要臨盆,更是嬌氣,齊媽媽每每深夜還要起來看看她,故而此時還沒睡下,見是周鴻來了,連忙迎出來將他接進自己房里,問道︰「少爺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周鴻問了她幾句謝宛娘的身孕︰「嫣然沒經驗,這件事,請穩婆也好,挑乳娘也好,都要媽媽做主了。」

齊媽媽忙道︰「少爺放心,謝姨娘著落在我身上,若有個差錯,只管問我。」

周鴻點了點頭,斟酌著將去西北的事講了。齊媽媽心里雖然不舍,但知道他從前也上過戰場,只道︰「少爺務必珍重,身邊也該帶個人伺候才是。」

「元寶就很好。」周鴻猶豫一下,還是道,「此次去西北,怕是比從前要難些……」從懷里拿出幾樣東西來,「倘若我回不來——」

齊媽媽的臉唰地就白了︰「少爺怎麼說這樣喪氣話?從前在西北好幾年,不也是沒事麼?」

周鴻不想對她講明白有個與你政見不合的上司是多危險的事,只道︰「媽媽,打仗這事兒,本就是刀頭上舌忝血的事,誰也不敢說自己上了戰場就能活著回來。我也不是說不吉利的話,只是防個萬一。」

齊媽媽頓時眼淚嘩嘩就要往下流,想想這樣不吉利,連忙把眼淚又擦了道︰「少爺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只是萬不可再說這樣喪氣話了。」

周鴻苦笑了一下,將幾張銀票先遞給她︰「這是三千兩銀票,倘若我回不來,謝氏和孩子都要交給你,先將她們撿個妥當的地方安置下來,若有什麼事,可以去許府遞個話。周家長房分得的家產,都是周家的,我並不想多求。」

齊媽媽覺得不大對勁︰「少爺,那少女乃女乃呢?」

周鴻慢慢又遞出一張紙︰「這是一封放妻書。」

「放妻——」齊媽媽臉色變得比剛才還要白,「少爺這是什麼意思?這次西北的戰事,怎麼就至于……」

周鴻輕輕點了點頭,緩緩地說︰「從前我是孤身一人,是死是活都沒什麼牽掛要,可如今不同了——少女乃女乃年紀小,媽媽也知道,我們甚至尚未圓房,更不用說子嗣了。倘若我回不來,少女乃女乃這樣的年紀,難道還要讓她一輩子都守著麼?所以,倘若我沒有回來,媽媽就將這封放妻書給少女乃女乃,讓她帶著所有的嫁妝回娘家去,另尋良配。媽媽千萬記得,若是二房要叫少女乃女乃守著,又想給她過繼子嗣,你必須拿這放妻書出來,放少女乃女乃回娘家!切記!若是讓少女乃女乃落到二房手里,我死都不能瞑目!」

周鴻是正月二十三出發的,他一走,顧嫣然就覺得這小山居仿佛突然空了。明明日子是一天暖似一天,她卻總覺得屋子里怪冷的。

不過,她卻閑不下來。正月末,她去了一趟分得的兩個莊子上看了看。這兩個莊子離得極近,若不是中間有條河,河邊上還有幾塊田地是有主的,其實就是連成了一片的,且都靠著山,有一半都是山林。

顧嫣然親自上山去看過,那山林中有許多桃花杏花,甚至還有些桂花樹。因著是主子們去消夏避暑的地方,莊子上處處可見花木,頗有些花本就是可用來制胭脂香粉的,莊子上的人,也有好些是侍弄花木的好手,遠強于種莊稼。

有了這幾項便利,顧嫣然就索性照著自己想的,召來了莊頭,議起在莊子上種花供鋪子里做脂粉的事兒。

有一個莊子上的莊頭,姓吳,本人就是蒔弄花木的好手,從前就曾向侯夫人提過建議,將莊子上的花木賣出去,侯夫人卻沒听進去。這莊子上沒甚大出產,只供主子們偶爾來住一住,莊頭也沒有什麼實惠,心里也有些想頭,便偷著弄弄,賺幾個小錢貼補自家。如今一听少女乃女乃也提出這想法,更許了他年底若做得好,便按比例給他發花紅,他自然雄心勃勃,拍著胸脯保證好好干。

另一個莊頭卻是侯夫人的心月復,留下來看風向的,一听顧嫣然的提議,便推三阻四。顧嫣然也不與他多說,問清了他的家人都不在這個莊子上,便歸還他的身契,給他五十兩銀子放了他自由身,叫吳莊頭兼管了這兩個莊子。橫豎中間不過隔一條河,近得很。

少女乃女乃這樣雷霆手段,就有人還想反對也不敢吭聲了。吳莊頭家里幾輩子都在本地,論根基比別人都厚些,有他坐鎮,那些人也翻不出大風浪來。

顧嫣然在莊子上呆了兩天,才坐馬車回了京城。才一進小山居,石綠就一頭汗地過來︰「少女乃女乃,珂軒那邊發動了!」

顧嫣然也嚇了一跳︰「幾時發動的?不是說還有幾日麼?」

石綠擦著汗道︰「說是那麼說,可齊媽媽說了,這頭胎是說不準的——今兒一早就發動了,不過少女乃女乃放心,請來的穩婆看了,說謝姨娘這身子是好生養的,只是補得略有些過,孩子有大,是以困難些。」

「我去瞧瞧。」顧嫣然到底是主母,這關系月兌不開,縱然心里不喜歡,也還是去了珂軒。

才到珂軒外頭,就听見謝宛娘叫得驚天動地,里頭穩婆滿頭是汗地道︰「姨娘省著些力氣生孩子罷,這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的……」

齊媽媽從產房里出來,一見顧嫣然來了,唬了一跳︰「少女乃女乃怎麼過來了?可別嚇著!姨娘因是頭胎,才生得艱難些,並不要緊的。」

顧嫣然听著里頭的哭叫聲,只覺得心驚肉跳︰「她,她怎麼叫得這樣——」

齊媽媽皺了皺眉︰「姨娘也是沒經過,所以有些怕……」其實她是覺得謝宛娘實在太嬌氣,才一開始疼就連哭帶叫,穩婆讓她攢著點力氣到生的時候用力,她也不听。若不是她身子結實,這樣哭嚎哭到沒有力氣,真生的時候還麻煩了呢!

顧嫣然是真被謝宛娘嚇著了︰「生孩子是這樣……」

齊媽媽忙道︰「少女乃女乃可別被嚇著,這也分人,姨娘是有些沉不住氣罷了。」轉頭就叫丹青,「快扶少女乃女乃出去,這兒有我呢。血房到底不干淨,少女乃女乃可別進去。」

丹青也嚇得不輕,連忙扶了顧嫣然出去,卻又不敢走遠,只得到下房先坐著等。等了有一個時辰,只听產房里哇地一聲,穩婆出來連聲道喜︰「恭喜少女乃女乃,是位小少爺呢!」

齊媽媽本想出來攔著她,卻是忙著照顧謝宛娘,一下子沒攔住,听穩婆在外頭喜氣洋洋的大聲報喜,暗叫不妙,連忙趕出來,果然見顧嫣然眉目間帶著些郁氣,只勉強笑了笑,吩咐丹青打賞穩婆。穩婆也是人精子,看出少女乃女乃臉色不好,不敢多說,接了打賞就忙忙走了。

顧嫣然在園子里站了片刻,終究是不大有心情進去,只對齊媽媽道︰「這些事兒我不懂,有勞媽媽好好照顧哥兒和謝姨娘,有什麼缺的,只管來說。」

齊媽媽喏喏連聲,又道︰「如今少爺在邊關打仗呢,家里只少女乃女乃自己,未免也太勞累了。姨娘生的時候吃了些苦頭,身子也要好生養養,依奴婢看,這洗三禮就免了吧。就是滿月——如今京城里多事之秋,少爺臨走前也囑咐過萬事穩妥為上,莫要太招搖了——請幾個親戚來坐坐也就是了。少女乃女乃說可好?」

顧嫣然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地看了看齊媽媽。前一陣子她就覺得齊媽媽對她的態度格外恭敬親熱,本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齊媽媽為了周鴻愛屋及烏。只是謝宛娘這孩子是周鴻的骨肉,又是長子,洗三禮免了還罷了,若是滿月都不做,似乎也太過輕慢。

「既然峻之這樣說了,那就不要大辦了。」顧嫣然仔細地觀察著齊媽媽的神色,「我只是覺得,這是峻之的長子,雖說是庶出的,終究是頭一個孩子,若是不辦,怕有些太怠慢……」

齊媽媽忙道︰「這不是少爺在邊關上麼。等少爺打完仗回來,再補辦也不晚,到時候少爺也在,禮數上豈不是更周全?」

顧嫣然點點頭︰「媽媽說的是,那就這樣吧。」

等出了珂軒,顧嫣然看身邊只有丹青和石綠兩個人在,才道︰「你們瞧著,齊媽媽這是什麼意思?」

丹青首先忍不住道︰「若說不過是庶出的,依奴婢看也不必大辦。可若是不辦,只怕外頭人議論。少爺不在,更怕有人拿這個說話,說少女乃女乃瞧著少爺不在,就苛待庶子……」

石綠卻比她心細,猶豫半晌才道︰「奴婢混說幾句,也不知道對不對……奴婢瞧著,齊媽媽好似不是很願意給哥兒辦滿月,並不為是少爺的囑咐。」

「你說得對,我也覺得像是這樣。」顧嫣然沉吟著,石綠的話,驗證了她自己的觀察,「只是為什麼呢?」

丹青把嘴一撇︰「她是外室進門的,若是有體面的大戶人家,藏著掖著還來不及呢。也就是少女乃女乃恩寬,不然,一服藥下去把孩子打了,人提腳賣了都是有的。齊媽媽瞧著是有規矩的人,听說以前齊家也是書香門第,自然是對這事看不過眼的。」

顧嫣然搖了搖頭︰「少爺這事兒與旁人不同。他是年紀不小了,侯夫人還拖著不給他定親,若是放在別的人家,這個年紀怕是都有兩個孩兒了。若是等我——日子更久了,齊媽媽既是少爺的乳娘,萬事都該是替少爺著想……」她應該高興周鴻有了子嗣,而不是替她這個少女乃女乃覺得不滿才是。

這個,丹青和石綠可就說不上來了。畢竟他們跟齊媽媽也還不是十分親近,不過石綠管著園子里的份例,跟齊媽媽接觸多些,所以略有些覺察罷了。顧嫣然也就不難為她們,一邊派人去二房三房報信,一邊自己琢磨去了。

周三太太听了丫鬟報信,連忙過來,見了顧嫣然卻又不知說什麼才好。佷兒添了兒子自是好事,可不是佷媳婦生的,又是尷尬,只送了幾樣產婦補身的藥材,含糊道了聲喜就罷了,倒是說起了秦家的事︰「父親要上京來,眉姐兒也要跟著來,早就說要來看你——」

她多年不能生育,這次父親上京,一則是想替他們夫妻都好生把把脈,調理調理身子;二則,就是送秦知眉參加小選。

顧嫣然這些年跟秦知眉斷續也有書信來往,卻沒听說這事兒,嚇了一跳︰「知眉也要小選?這小選可是選宮人——」就算是女史,說得好听是女官,也是伺候人的。

周三太太嘆了口氣。這是秦三太太非要讓女兒來的,還不是听說了也要給壽王選妃的事兒。秦三太太這個攀附的毛病,這些年是漸漸嚴重。因秦三爺始終沒什麼大出息,她愈是覺得丈夫沒出息,就愈是想出人頭地,主意就打到了女兒身上,瞞著秦太醫就給秦知眉報了名。

「父親跟著來,就是想通融一二……」秦太醫雖離京已久,但好歹京中還有相識,上下一疏通,保證秦知眉不要選上,只當來京城玩一圈,再回家就是了。

顧嫣然這才放心,跟周三太太又說了一會兒話,周三太太便有眼色地起身告辭了。顧嫣然送了她回來,牙白就過來了︰「少女乃女乃,方才奴婢去二房報信,侯夫人不大歡喜呢。」

侯夫人何止是不大歡喜。牙白才走,她就摔了個茶盅子︰「這顧氏是讀《女則》《女誡》讀傻了麼?竟當真讓謝氏把兒子生下來了?」

旁邊人都不敢吭聲,但心里都有些疑惑——庶長子,這樣要緊的事兒,二少女乃女乃竟也讓它發生了?是真糊涂,還是裝過了頭?

侯夫人摔了茶盅,氣稍微平了平,冷笑道︰「她要裝賢惠,也好!若是這次周鴻回不來了,兒子又是別人養的,看她將來怎麼辦!」

知雨沒吭聲,心里卻暗暗地想︰倘若二少爺當真回不來,二少女乃女乃有個兒子總比沒有的好,至少有個兒子,不會讓人攆出門,也不會被人把家產全奪了去。不過,夫人說得也沒有錯,真是二少爺回不來,二少女乃女乃年紀輕輕就要守寡,日子也不好過呢。

侯夫人發了半天脾氣,悻悻道︰「備下洗三和滿月的禮吧,這庶長子生出來,也是打她的臉,她既自己情願,別人要操心什麼?」

知雨小心翼翼道︰「夫人方才大約是沒有听清,牙白那丫頭說了,這會兒二少爺在邊關,不好大操大辦,洗三和滿月都免了,等二少爺回京再補辦呢。」

侯夫人嗤地一聲就笑了︰「還當她多賢惠呢,原來在這兒找補。她以為不辦洗三不辦滿月,這京城里頭就沒人知道這事了?去,明兒一早就往各家親友處報個喜,我們二少爺添丁了,這可是長房的頭一個孫子,不是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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