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養成一只聖母 第21章

作者 ︰ 五色龍章

人與人之間總會有親厚疏遠之分,徐紹庭是親師弟,關山武學院那些,就只好算後娘養的了。給這些師弟講課時,任卿便不像對徐紹庭那樣盡心,四書五經步步吃透,而是從武道入手,只講一本《道德經河上公章句》。

所謂以武入道,其中這個「武」字只是手段,追求的根本卻是長生之道。闡釋大道的文字當中,還有什麼比老子五千言更直指根源,震聾發聵的?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通玄,深不可識。」

古代的得道之士能通達玄妙之境,精神與天地相合,道德深遠,渾然**于世外,不是凡塵中人可以揣度的。而這種境界豈不就是武道中人所追求的「陸地神仙」乃至「破碎虛空」境界?先從道德經中體會到玄微幽遠、與天地相合的境界,心境眼界廣闊了,習武時不拘泥于一招一式或是體內那一點點靈氣增減,反而更容易提升武道境界。

讀書的好處他拿徐紹庭試驗過,縱然別人用著不那麼有效,但念書時能沉下浮躁的激進之心。念頭通達,武道之路自然不會狹窄,就算一時半刻見不到什麼進展,至少和人比試動手時,心靜一分就更有機會看破對方招式,找到取勝的時機。

然而時俗重武薄文,剛開這門課時,師弟們也根本不願意來學,都是礙于院規不得不進課堂。念書時也都是歪斜坐著,唯有徐紹庭在第一排坐得筆直,硬生生顯出比那些七尺男兒還高了半頭。任卿每個問題他都搶著答,還答得自出機杼,總能挑出那麼一兩點閃光處。

親師弟就是比後的強,任卿對他的滿意不是一點半點,留作業時也比旁人多了兩篇。寫過幾回作業,經過一兩次堂考後,原本嫉妒他身為真傳弟子、才八歲就晉入洗髓初境的師弟們,看他的眼光都帶了幾分微妙的同情。下課之後便有幾名師弟偷偷接近他,同情地問他︰每天被迫和任卿呆在一塊兒,是不是壓力非常大,日子過得特別苦?

學習楷模徐紹庭表示,完全沒那回事︰「師兄人可好了,讀書是美事,哪里苦呢?」

紅袖添香的幸福汝等不學無術之輩哪兒有機會理解?

他灑然一笑,神光清正朗闊,隱隱已經有了幾分讓人折腰的王者風采,主動介紹自己的學習經驗︰「當初師兄教我《大學》,我就在抄書時打通了氣海關竅,正式邁入武道。後來守孝三年讀完了四書五經,自自然然地就突破到洗髓境了。」

真有那麼管用?以前從沒听說過讀書能突破武學境界的,該不會是這對真傳師兄資質太好了,隨隨便便就能晉升,跟他們這些凡俗之輩不一樣吧?

可是萬一能管用呢?他們卡在煉骨或是洗髓境界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在任卿的浮伽木手劍板管束,和徐紹庭三五年間連續突破洗髓中、上境的成就鼓勵下,關山武學院的風氣也大為變化,恢復了幾分還是書院時,滿院莘莘學子手不釋卷的模樣。後來幾年間,除了徐紹庭外還有兩三名弟子突破了境界。不管這其中和道德經有沒有關系,任卿這個大師兄的位置已經坐得穩穩當當,再沒有人因為他年輕而不服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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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對待親師弟,就不能只隨便念幾本書了,主要得靠言傳身教。所以自打每天開始攀青雲路,任卿就訂下了帶著徐紹庭為善助人的計劃——多做點好事不就能積下聖母點換成腦殘光環了?等到入朝後見著白明月,劈頭一句「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禮取鬧」,看著他痛哭流涕著要求悔過的模樣……

感覺天都高了幾丈啊!

吃罷朝食之後,他也不像之前那麼急著上山,而是領著師弟在坊市里慢慢閑逛,尋找需要幫助的人。眼前視野下方那片半透明的文字在他動念間就飄了上來,顯示出他現在擁有的聖母點數,在他給乞兒買了幾枚胡餅之後,就從四十三漲到了四十四點。

原本應該是四十五點,只是因為上回把羅嚴打下山,被扣了兩點。不過扣也是值得的,總比讓師弟跟那種反賊在一起強。只要能讓徐紹庭老老實實呆在他身邊,以後按步就班的入朝為官,做個名垂青史的賢臣,他就是每天修橋鋪路也心甘情願!

于是他轉身又買了幾塊糖果,散給了圍在小販身旁眼巴巴看著,卻又拿不出錢來買的孩子們。那些孩子拿著糖笑嘻嘻地跑了,始終他身後的那個孩子卻奇怪地看著他︰「師兄今天怎麼會想起給這些人散東西,難道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要積陰福?」

「不一定要選什麼良辰吉日才能做善事,相逢即是有緣,能幫旁人一把就幫一把吧。」

幫了才好累積聖母點數。任卿把一塊松子糖塞進師弟口中,順著那條路邊走邊繼續行善。

他也不嫌掂輕怕重,一路上看到有貨物掉了的就幫忙撿起來;有人搬重物就墊一把手;有車輪拔了縫就抬一下車廂方便人更換;有被人偷搶了東西的就替人追回來;有人摔倒就上去扶起來送到醫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往回轉。攀青雲路上山時,如果遇到羅嚴等人上山就順便再打下去一回。

這麼經年累月地做下去,他也就有了經驗︰這些善事暗中也是分出了高下的,有的善事每天做多少次也只能給一次聖母點數,比如給一個乞兒散了吃食,再給下一個就不會增加聖母點;還有的做一次就會增加一次點數,譬如賣身葬父、葬夫、葬兄……哪怕明知是騙人的,只消給了錢不領人,聖母點數就會增加;拆解那些武人斗毆居然不漲聖母點,但替他們賠償周圍被砸的攤子就會漲,也不知其中有什麼門道;而最令他不可理解的,就是扶起摔倒的老人會增加三點,比旁的善行足足翻了兩倍,而且一天重復扶幾次就增加幾次聖母點。

後來徐紹庭開始搶著替他扶助快要昏倒的婦人、打發賣身葬父、葬兄的小娘子們,而且做好事從不留名,幫了人之後就帶著他飄然遠遁,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高士風采。

雖然師弟太積極,減少了他積累聖母點數的機會,但能看到這個原本心中只裝著天下霸權的人在自己塑造下變得越來越賢良純善,任卿還是覺得很高興。並不是為了江山社稷之類大義,僅僅作為師弟的撫養者、引導者,他已經足以為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而自豪。

唯一一點遺憾大概就是如今離他十四歲已經過了近三年,皇帝征聘他入朝的詔書也還沒下,也沒直接則蔭職,就像是把他這個人和滎陽任氏都忘了一樣。不過這輩子變化的事情太多,時間上的一點點滯後似乎也不值一提了,還是按步就班地先帶好師弟,練好自己的武功再說吧。

一名中年武士遠遠在巷子後頭看著他們離開,不覺贊嘆道︰「那個姓任的倒真有幾分仁善之心,不然也不能連做了這麼多年善事。那個師弟也給他教導得知書達禮,救了人也不圖報。」

從他身後走出一個高大英武的青年,只是眉眼間一片浮躁和戾氣,破壞了原本大氣的好相貌,沉著臉說道︰「一個小白臉兒,能有什麼好心眼!你看他幫那些小娘子了,沒看見他把咱們從山上打下來嗎?倒是那個小的落到他手里,早晚也得給養成個偽君子。」

護衛神色也有些黯淡︰「可那兩個人是鄭大宗師的真傳弟子,小的更是大宗師的外甥,有他們兩個攔著,郎君怕也難進入武學院了。不如還是回冀城吧,郎君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成親以後再想法子進召南武學院……」

「呸!」羅嚴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雙拳緊緊握在一起,眼底一片暴烈的火焰︰「我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羅家我是不會回去了,召南武學院算什麼,比不得關山武學院一半的名聲,進去了也只能庸庸碌碌一輩子。反正這坊市里也有不少賣功法和靈藥的,總比冀城那種荒涼地方強,我就不信磨不過那個小白臉,這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機會!」

他說著說著,臉上忽地露出一絲陰冷笑意,暗暗想道︰那個小的跟小白臉關系也沒那麼好,不然怎麼有嬌滴滴的女娘倒下時都要搶著扶了,還不許小白臉多說兩句話,看兩眼人家的臉蛋兒?哼哼,那小子看著也有十三四了,怕是到了知人事的年紀,開始和師兄爭風吃醋了吧?

這兩個人也不能好一輩子,等他跟鄭大宗師的親外甥搭上關系,讓他幫自己進入關山武學院,看那個姓任的臉上是什麼顏色!

任卿並不知道有人惦記上了他師弟,或者說他一向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如今他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滎陽鄭氏送來的一封家書上。

——太學要招生了。

這次招生是面向九州所有三十歲以下、洗髓上階以上的武人,最晚到明年聖壽節結束,其中一個測試地就是滎陽鄭氏手中的歸藏小靈境中。鄭衛把信攤在兩人面前,嚴肅地搖著麈尾問道︰「你們兩個可願意入太學院習武?」

任卿被「太學院」和「習武」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組合震憾了一下,恍惚答道︰「我們已經拜了師父,難道……」

難道這習武也和讀書一樣,還能分座師、蒙師、業師、房師……這麼多種師父?

鄭衛笑道︰「我是你們的授業師,天下皆知,自然不會有人強收你二人為徒。但是太學院與普通武學院和家族傳承不同,那里是仙帝白衍留下的道統,又有皇室供奉的大宗師坐鎮,哪怕只能進去看看書,長長見識也好。而且太學十年才招一次學生,難得阿卿的水準足以入門,阿繼也只差一個小境界,何不試試呢?」

是等恩蔭還是進太學?任家能送這封信來,應當是願意讓他考入太學了。

他還有選擇的余地,徐紹庭父親家是那樣的,又隨著舅舅長大,無論征招還是舉孝廉都指不上,舉秀才也未心及得上進太學讀……進太學習武……

他正考慮著,就听到徐紹庭正在變聲時期,有些粗嘎的稚女敕聲音響起︰「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修煉,趕在測試前晉階,師兄能不能等我一等,不要急著去參加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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