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東風烈 第三十六章 戰地日記

作者 ︰ 阿德舒

當舒堅凌晨的時候帶著盛字營趕到了古板飯峒,得知徐林輝他們不但抓到了陸亞發一家,而且還弄到了陸亞發之前搶劫的贓物,頓時喜出望外。

在古板飯峒內,舒堅單獨和陸亞發見面並聊了一次。他對陸亞發說「我很佩服你,因為你敢于反抗,是個英雄。但是你選擇的時機不對,行事太過于倉促,如果晚個幾年,也許你可以成功,可惜眼下已經沒有也許了。其實我和你都是同一種人,對這個朝廷和這個社會都極端的不滿,你現在做的事也就是我日後要做的事,只不過我比你更能清楚的認識現狀,知道如何更好的把握機遇。所以這次你不可能活下去,我得用你的人頭來換取我日後更大的權力,只有當我的實力足夠強時,我才可以給予清廷致命一擊,我沒得選擇。不過除了你之外,你的家人我會竭力幫你保全和照顧,盡量不讓他們受到傷害,我能幫你的只能這樣,希望你能明白和理解我的心意」。

隨後舒堅給了陸亞發二十分鐘的時間,讓他和自己的妻子兒子見了最後一面,算是交代臨終前的囑托吧!

二十分鐘後,舒堅兵分兩路,自己帶著二營和張振德的保安營押著陸亞發返回油麻峒,而宋玉峰帶著一營的人馬,在舒堅他們離開之後進入洞內,將近五十多萬兩的髒銀和財物,外帶陸亞發的家人,連夜抄近路從北面的九龍溝返回了永寧城。

對于宋玉峰的離去,張振德還有些不解的問道舒堅「怎麼大人這都抓住陸匪了,還分兵干嘛」?

舒堅笑著輕聲的對他回答道「陸亞發是抓住了,但如果這樣回去見王芝祥,那不顯得太簡單了。明日個見了王芝祥,我得告訴他,我盛字營可是經過了殊死的血戰,損失了一大半的弟兄才,還是在你老的保安營的全力配合下才抓住陸亞發的。這樣日後不但你老爺子也有了功績,我也好向上面要人要槍進行補充啊對不對」。

張振德听力心里是欽佩萬分,心說這小子年紀不過二十五六,可行事處事卻是老成世故,端的是見風使舵,滿肚子的花花腸子,日後此人前途絕對不可限量,要是自己張家能和他綁在一起,肯定也會風光發達。于是他沖舒堅一豎大拇指贊道「大人果真是高,如果大人想要擴充人馬的話,老朽有個建議,就在這柳州招募,柳州剛經過陸亞發這麼一陣折騰,活不下去的流民實在是太多了,絕對一招一大群」。

舒堅笑著說「好啊,就在柳州再招個千把人,如果張爺子願意幫忙的話,我就把這個任務交給老爺子你,怎麼說呢,就是六個字,你辦事,我放心。雖說這陸亞發完蛋了,柳州的地面也就算是清淨了,但是我們日後還是可以進行其他的合作嘛,我在梧州也有不少生意場上的朋友,日後可以介紹給張老爺子,咱們一起發財如何」。

回到油麻峒後,舒堅沒有立即帶著陸亞發出山,而是先在這里休整三天,現在四十八弄的匪徒基本瓦解了,通往各地的道路也已經暢通,他得讓手下們將之前收拾來的幾千條槍和彈藥也運回永寧,雖說都是山路,但是就那麼幾十里,來回也是很快的,等到一切都妥當了,他這才帶著半部人員,裝著疲憊不堪的撤出了油麻峒返回中渡大營。

听到盛字營返回了,王芝祥急忙趕來不解的找舒堅問道「自打剿匪開始盛字營進山後,舒統領你一直都沒給本官通報過你營的戰況,今日個怎麼帶著人回來了?前面的戰事到底如何了」。

面對這個讓人厭惡的頂頭上司,舒堅假裝有氣無力的答道「回王大人,我營接手油麻峒戰斗後,一直就沒停過和匪徒交戰,雖然都不是什麼大的惡戰,但是追擊過程中的小戰斗不斷,盛字營現在全員損失過半,所以下官沒辦法,只好先且退出」。

「先且退出?就算你營遭受了重大損失,你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這樣退下來,要知道匪徒一日不剿滅,戰斗就不會停止,如今你這樣半途而退,萬一對日後剿匪的全局產生不利,上峰怪罪下來,那交本官替你擔待」。王芝祥不冷不熱的說道。

舒堅沖他冷笑了一下說道「王大人,我知道你坐鎮後方,統籌全局,可謂是勞苦功高啊!可是你知道我的盛字營在前面是如何打的嗎?你也看到了先前撤退下來的辰勇和鎮勇的慘狀,你是不是非等我這盛字營全軍覆滅才讓熙字營頂上來」?

王芝祥听到這話有些臉色微變,「舒統領你這話說什麼意思,你難道認為是本官對你盛字營有偏見以權謀私,那你可就冤枉我王芝祥了,本官行事可是一向光明磊落」。

舒堅呵呵一笑「沒什麼意思王大人,你別想太多了,下官現在可以明白的告訴你,盛字營日後不會用到大人去擔待任何罪責,因為四十八弄的匪徒已經被我全部消滅了,陸亞發也給我生擒了,你說都這樣了,我盛字營還不撤回來還呆在山上干嘛」。

「什麼?你抓住陸亞發了?」王芝祥還有不相信,驚訝的望著舒堅。

舒堅說「是的王大人,陸亞發給抓回來了,就在我這盛字營中關押著,下官這就把人交給大人你去處理,只希望大人在匯報戰功的時候不要忘了帶上我這盛字營就好」。說完舒堅沖手下一招手吩咐道「去把陸亞發給我帶上來,一會交給王大人帶走」。

看著五花大綁被壓上來的陸亞發,王芝祥徹底傻眼了,因為身為右江道台的他認識陸亞發,舒堅沒有說半點假話,陸亞發真的在他手上。本來還想前來發飆問罪的王芝祥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他說「本官真沒想到舒統領如此神勇,真是太出乎意外了。不過請舒統領放心,盛字營的功績本官一定會如實上報,當不會有半點遺漏」。

王芝祥滿心歡喜的帶著陸亞發走了,雖說不是他親手抓住的,但是他作為這里統籌指揮,大功一件是肯定跑不掉的。望著王芝祥離去的背影,韋明生憤憤的對舒堅說道「這王八蛋除了會擺譜裝樣還會干什麼,大哥你就這樣將陸亞發交給他了,憑什麼啊」!

舒堅笑著說道「他是這里最大的官,不交給他還能給誰?難不成我們自己押去桂林交給李經曦,那顯得我們多不懂事和不懂規矩。既然咱們現在身在官場,那就得按照官場的套路來辦事,明白嗎」?

「我覺得這鳥人肯定會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對于我們盛字營和之前血戰的辰勇鎮勇都會是一筆帶過,想到這些我心里都覺得憋屈」。

「這有什麼憋屈的,戰報這事他可以寫,咱們也可以寫嘛,大家各寫各的,上面大人看來也會心中有數的,所以這事你就別計較了」。舒堅拍著韋明生的肩膀輕聲的說道「凡成大事者,就必須能屈能伸,忍得氣,受得苦,韓信還受過胯下之辱,咱們這算什麼,所以你啊得把心態放好了,放平了。咱們日後還得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這樣吧你也別歇著了,去幫著張振德招募兵員去,好好把關,多給咱們盛字營找些精干的壯士來」。

如同韋明生意料的一樣,王芝祥帶著陸亞發一回到自己的靖毅軍營,先是命人將還在山里傻乎乎的等候命令的熙字營全部召回,然後關起門來寫戰報文書總結。在報疏中王芝祥是對自己大吹特吹,講自己如何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如何指揮得當,調度有方,只花了很小的代價,就將陸匪一網打盡,不但搗毀了敵巢,還生擒了匪首。對于盛字營他確實是一筆帶過,而死傷慘重的辰勇和鎮勇,甚至他都沒提起。滿篇內容都是在為自己歌功頌德。

舒堅也在寫自己的戰報,可是他沒王芝祥的文化水平,王芝祥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是文字功底確實深厚,正兒八經的八股舉人,之乎者也的東西一寫就是一大篇。這些舒堅全都不會。不過笨人也有笨人的辦法,本來他還想請個槍手來幫自己寫,人都找好了,就是林大強。但是當林大強來了問他寫什麼內容的時候,他卻選擇放棄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日後不可能一輩子都請人代筆,不就是說件事嘛,把事情的經過寫明白了不就可以了。于是他親自動手,以戰地日記的形式,將這次剿匪的前後經過慢慢寫了出來,比如辰勇和鎮勇血戰油麻峒,自己身處第二道陣線,王芝祥帶著自己的人縮在最後。之後盛字營是在什麼情況下接手陣地,到最後如何生擒陸亞發。當然寫的不可能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有小部分還是進行了捏造,但是大致的經過還是一樣的。寫好後他讓林大強重抄了一份,因為他自己的毛筆字實在不堪入目。林大強抄寫完畢後對舒堅贊不絕口,他說營長這種筆風真是別具一格,用詞簡單,方式明了,但又不缺乏深度和內涵,更容易讓人接受和理解,此種文風可謂是舒式獨有。可是舒堅還是不懂這個時代的規矩,作為部將,這屬于越級匯報,這在任何時候都是官場大忌。

桂林城內,廣西巡撫李經曦先是接到了王芝祥的快報,看完之後他是異常興奮,且不說王芝祥是如何給自己臉上貼金,單就是「搗毀匪巢,擒獲匪首」這八個字就足以讓李經曦之前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來了。正當他收拾妥當準備帶著報文前往岑春 哪里匯報,這時盛字營舒堅的快報也到了。李經曦本人為這兩封保溫內容差不多,打算草草過目後就一同呈交給岑春 ,但是等他打開舒堅的快報一看,頓時來了興趣,因為他還從沒見過以這種形式進行匯報的報疏。

如果說王芝祥的快報是言簡意賅,惜墨如金,快報就是短短兩頁黃草紙,那麼舒堅的這份快報就是老太婆的裹腳布,密密麻麻的寫了整整三十多頁紙,拿起來厚厚一疊。李經曦饒有興致的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看完,特別是最後一頁的那段話「今日將陸匪交付給王芝祥大人之後,想到還要給桂林的巡撫大人寫戰報,頓時有些頭暈,屬下自知聖賢書讀的少,唯恐交代不全,遂將此次行軍日記一並附上,以其大人能清晰明了祥知本次剿匪之全部過程。呈報人︰盛字營分統舒堅,光緒三十一年農歷正月十七日」。

李經曦看的是哈哈大笑,然後帶著這兩份戰報找到了岑春 ,一進門他就揮舞著手中的快報說道「總督大人,柳州大捷啊!」

岑春 一听連忙起身說道「可是柳州的戰報送來了,當下什麼情況」?

「回大人,屬下剛接到右江道王芝祥和盛字營統領舒堅的快報,盤踞四十八弄的陸亞發匪部匪巢已被攻破,匪首陸亞發也已被擒拿,就等總督大人下令如何處置了」。李經曦說完就將兩份快報交給了岑春 。

岑春 接過戰報馬上拆開光看,不過他先看的是盛字營送來的那份。和李經曦一樣,一看內容岑春 就是眉頭一皺,他對李經曦說道「這誰寫的報文,這是什麼格調」?

李經曦一听就明白了岑春 看的是舒堅的那份,他笑著說「回督台大人,這報文乃是盛字營統領舒堅寫的,屬下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文疏」。

岑春 看完一頁後接著翻下一頁,越看越來了興趣,同樣當他看到最後一頁時,也是忍不住笑了,他將文報往文案上一放,也沒再去看王芝祥的那份了,因為剛才舒堅的這份已經將經過說的不能再細了。他笑著對李經曦說道「快報能寫成這個樣子,恐怕全天下也就只有他了,這那是快報,簡直就是日記嘛!要是人人都向他這樣寫,那還不得累死我們這些看報的官員。不過雖然寫的繁瑣,但是也讓我們對此次的剿匪經過一目了然。這樣吧,你一會寫份奏章,署上咱倆的名,發給朝廷老佛爺吧!另外再給盛字營下道令,讓這個舒堅親自給我將陸亞發押來桂林見我」。l3l4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晚清東風烈最新章節 | 晚清東風烈全文閱讀 | 晚清東風烈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