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里城里 第三十六章

作者 ︰ 康培力

借那叫聲,二強這才知道那女孩原來是馮雅琳,遂也明白剛才那種眼熟的原因,知道是她,跟著便仔細瞧起來,只見雖一直忙得沒停,臉上卻始終抹著層憂郁,仿佛一件天大的事壓在心里,一派心思重重,見她那樣子,想著她竟一直暗暗喜歡著自己,跟著又想到那夢,心里頓對她萌生出些心疼,也直有種想過去幫幫她的念頭,仿佛早與她心上人似的,因為眼下與她並無任何關系,二強最終沒過去幫她,心里直隱隱思牽著那夢,直懷疑眼下心境全與那夢有關著,是那夢令了自己這樣。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

帶點沒眨眼的注視,二強視線里,馮雅琳在掃掃撮撮里很快收了加工的尾,往機子邊靠了掃把,遂一佝腰拉了兩只籮筐于一邊,跟著拿上扁擔把籮筐繩往上面一套,接著身子往扁擔中間一彎腰再一挺身,擔子隨她的肩上開始往著門外,沒幾步,前面便到了門邊,就那要出門的一兩步,因為擔子多擠得又密,一挑擔子便在門邊堵得她好難過去,這只腳著地卻不知那只腳往哪兒放,擔子主人像是去了經銷店,其他人不是忙就是往那兒不方便,馮雅琳便一時在那里直跳「秧歌」。見那情景,二強本也不方便往那兒,前面好幾挑擔子擋著,跟著還是別腿別腳里急急跑了過去,遂又以最快速度將那擔子移了,做完這兒一抬頭,只見馮雅琳正帶點擦步從他面前過著,眼楮剛好朝了他一下,眼神里卻含了點異樣,帶些感激,也帶點火苗子樣的溫熱,臉上已迅然掛起些「胭脂」,然卻沒說句什麼,只在難以看出的些許羞色里默默往了門外,跟著又往了路上。

望了眼馮雅琳的離去,二強迅又回自己那兒坐了下來,這便一直作等著,因為是二十五馬力柴油機,加工速度倒也不慢,過些時候,終于輪到了他。

一兩支煙工夫,二強很快在機房里做完加工,因見天色已經不早,待擔子一上肩,跟著便小跑般直往家里趕。出那兒沒多遠便有塊油茶樹瑯,路從油茶樹壟里穿著,平時總給人幾分幽靜。剛到茶樹瑯這頭,只見馮雅琳正在這段路的中間部位歇著,坐在橫擱在籮筐上的扁擔上,神情仍顯點憂郁,見他一露面,跟著直往他這兒望著,臉上掛點微笑,樣子含點期待,情形似乎一直為等他。

大步流星里,二強很快就要到馮雅琳跟前,馮雅琳一直以微笑望著他,只待他快到面前時才莞爾一笑道,謝謝你幫忙了林二強,可不可以賞臉歇會兒?想有幾句話說說。

明知她有事,二強跟著靠她的籮筐放了擔子,手里邊往籮筐上擱著扁擔邊道,怎麼這時還沒走,專門等我的嗎?邊說邊覺到種問得好多余,說完便在扁擔上坐了下來,跟著朝馮雅琳望了眼。

馮雅琳臉稍稍紅了下,因為他那兩句,但卻沒怎麼顯得在意自己,只迎著他的目光跟著一臉平靜道,怎麼了林二強,捎信給你好幾天了,一點回信兒沒有,是嫌我配不上吧?

二強臉也紅了下,以前雖與秀紅有過談婚之事,卻從沒與秀紅這麼直面過,仿佛有種微微不適應,因為心里對馮雅琳的那種感覺,跟著還是微微一笑道,你把話說到哪兒去了,要說配不上,那只能是我,這幾天是因為太忙,實在無暇顧及到這兒,請你原諒。

馮雅琳道,忙可不是理由,這又不是要花很多時間,我想你是不是在猶豫著什麼?說完定定看著二強,明顯有種審視。

望了眼她那神情,二強有些不解,跟著問,我會猶豫什麼?

馮雅琳道,我想你是不是因為我舅舅,因為你們林家以前,懷疑我舅舅他們一直與你們林家過不去?

二強道,我倒是沒這麼想過,暗里卻帶點違心。

馮雅琳道,你要是這麼想就太沒必要了,就算我舅舅真那樣對過林家,但卻與我沒任何相干,一來我沒叫他那樣,二來那全都因為政治,應該不會有誰與誰成心過不去,你們之間又沒什麼世仇恩怨,他何苦要那樣,三來他是他,我是我,誰也代表不了誰,我想喜歡誰這是我的事,由不了他來決定,也由不著他左右,林二強,請相信我對你的真心,我確實已經喜歡著你很久很久,真的。

二強跟著想到那夢,想到她夢里說的那些話,與她剛才多麼的相似,心里不免一驚,直感到種怪,怪得不可思議,怪得自己也仿佛快成了弘強。♀因為針對她舅舅一事怎也不好說,暫且並不知道她舅舅到底是好是壞,稍想了想,二強便避了那層意思道,好吧,我相信你的真心,不過我們家條件你清楚,我脾氣不好能耐多大你也知道,我雖不會害人,但也很怕對不起人,這也是我的真心話,望你還是先仔細考慮好,免得最後又後悔。

馮雅琳道,這你不用說了,我早想好了,而且反復考慮過,也相信自己絕不是個蠢人,說完遂微微一笑,眼神里直有種堅定。

二強道,既然你說得這麼肯定,那就這樣你看行不,過幾天我就找人上你家提親?

馮雅琳跟著道,什麼提親不提親的,何必花費,梅雪紅沒人提親不一樣進了林家,過幾天是我媽生日,到時你來我們家一趟,向親戚們公開一下我們就算訂婚,無需媒不媒的,如果你不好意思去,到時我先去林家接你,你看行不?臉上略顯點興奮,再看不見一絲憂郁。

二強稍想了想道,你覺得這麼好就這麼辦好了,少些麻煩我當然是沒得說,想著她先前在機房里那忙碌樣,話音剛落跟著又道,今兒怎麼干起男人活?

馮雅琳道,屋里快沒米了,爹病了弟弟外出了,我不來誰來,總得要吃飯。

因為天色實在不早,再把兩人的事按先前意思確定過一遍,兩人便起身往了家里。

陳雲珍剛端了幾碗菜上桌,華林跟著便拿幾個空碗于桌上,然後把他帶來的雞翅膀之類一一往碗里裝了,因見桌上還夠豐盛,加之他帶來的那些對鄉里而言還算得新鮮的口味,這便讓阿大原強兩家過來一起吃。兩個男人很快就過來了,兩妯娌則因考慮人多加之小孩吃東西撈嘴便沒肯答應,堅持就在家里吃,任他一催再催也沒用,竹子雖來了趟,卻只往桌上放了碗油炸得焦黃香噴的泥鰍後跟著轉了身,那些泥鰍是二強白天給小寶的那些,除留了個小半碗,想給小寶小嬋小旺每人分幾根,其余全往了那碗里。

阿大原強一過來,華林跟著主人似的將數把小椅子往了桌邊,也讓兩兄靠桌邊坐了下來,想等人一到齊就吃,心里直有種急著要與幾老表侃幾杯,仿佛這樣是件很開心的事,心目中,二強那種既有性格又隨和的談吐,原強那種總帶點玩世不恭的油嘴滑舌,弘強的冷不丁一句以及阿大的悶性子,似乎都那樣的格外有趣,除了因催兩妯娌出去過兩次,一直和紅姣一起與兩弟兄扯著白話,因為有原強和紅姣在,倒也不愁聊不起勁兒。聊了些時候,陳雲珍和弘強也忙完灶房,跟著也在桌邊坐了下來,接下來便只等二強回來。

沒多時,二強進了屋,放過擔子洗過手,跟著也往了桌邊。

由于酒早已倒好飯也舀好,一桌人跟著便吃了起來,邊吃邊聊著,除了弘強,幾個男人都端了酒杯。兩杯酒下肚,氣氛很快熱鬧得不一般,尤以華林與二強原強之間,華林和二強老探討些當前形勢之類,不斷引發些小爭議,聲音直帶點又大又激昂,讓人想到遠听起來肯定像吵架,原強則不時抖些不三不四的笑詞兒,讓華林幾次差點把酒從口里噴出去。

第三杯喝完,二強已感到些暈乎,挨著他的華林卻越喝越興奮,越喝勁頭越足,與二強一個話題剛爭論完,突提出要與原強比劃拳,因原強也特愛這樣,兩人一下便較上勁兒劃起拳來,好幾拳下來,華林卻總是輸,連罰幾小杯後臉色便一片赤紅,喝過最後一杯罰酒又揀了點菜往口里跟著道,哎呀休戰了休戰了,再下去要把件正事忘了,跟著轉對二強,二強哥,我現在要告訴你個大好特好消息,你可得仔細听著,絕不能當耳邊風,從今年起,教育部對高校招生制度已明文改革,所有招生一律從應屆高中畢業生中直接統招,社會青年也可人人參戰,錄取條件一律成績優先,以往的推薦考試家庭成分考核等有礙公正的作法已統統廢除,將成為歷史,據紅姣說,你原來在校時成績一直不賴,所以,我強烈建議你去搏一搏,憑你的底子,多加點復習,希望並不是沒有,怎麼樣,這消息讓人振奮不?

二強帶點遲疑道,你這只怕是小道消息吧,依我想,沿用這麼多年的鐵政策怎麼突然會改呢,連我都麻木習慣了,只差跟著要叫好了,知青上山下鄉,兩年勞動鍛煉後再考學,這似乎都已經順理成章了,難改的事啊。

華林道,消息絕對千真萬確,不信就讓你看樣東西好了,話一落音,跟著叫紅姣從她旁邊的獨椅上給他遞了提包過來,然後從里面掏出張《人民日報》指了指相關內容讓二強過目。

見了那黑紙白字,二強這才確信無疑,幾分激動里跟著望了眼原強,心里直替他惋惜,遺憾他錯過這種機會,呷口酒揀了點菜,跟著又就這新政策與華林小議了一番,都稱這是我國選人制度的一大進步,說明國家終于開始重視知識尊重人才,不再拿「臭老九」視為弱夫了。因為幾分酒意,也因為難抑的激動,這番議論時,華林一直幾分神采飛揚,語氣直帶點慷慨陳詞,二強也顯得直妙語連珠與好詞不斷,分明有種對新政策的強烈擁戴,兩人那種投機與合拍簡直像念相聲段子。

因為二強還沒表示到底參不參加高考,議論剛收過尾,華林跟著端杯子小喝了口,接著又揀了塊雞翅膀咬了一小塊後便問二強,二強老表,你倒是想不想參加高考?我是多麼希望你能參加,眼里有種鼓勵與期盼,就像對自己親兄弟,話一完,紅姣弘強和陳雲珍也在旁邊打氣作勸,勸他一定要試一試,憑他原來讀書時的情況,沒準就會考上。

二強覺得自己讀書時的成績也只不過算個中上,並算不得尖子,心里甚是對自己沒底,因為馮雅琳的事,跟著便想,既然她那麼無條件對他,連請媒的花費都舍了,他也總該對得起她,有所回報她才是,經濟方面滿足斷是莫想,因為林家太沒那條件,只怕惟有在這事上努力搏一搏,爭取考上個什麼才是,待幾個落音,便稍稍沉默了下道,好吧,那我就準備今年就去試試,沒考上可不準笑話。

話剛落音,華林迅鼓掌歡呼起來,然後邀二強舉杯猛踫了下,臉上溢滿興奮,像自己遇上大喜訊,嘴里連連道,太好了太好了,這趟下來真是來得太好,把紅姣幾個也弄得直情緒飛揚,臉上直樂得開著花,除了原強。不知是怕二強真的考上會把他比下去,還是自己考學失敗的陰影在作怪,對二強這事,原強始終持著種不冷不熱,一提上這兒,遂只顧喝著酒里作些小沉默,偶爾來一句也盡是題外話,直帶點想逗開話題,臉上微微不悅里仿佛直透著幾絲醋意。

二強這話題一完,華林便舉杯邀了口,放下杯子,早等不及的原強跟著是一溜不三不四的詞兒,引得一桌子人哄笑不止,接下來,桌上話題便漸漸你一句我一句開始說起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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