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璟衡一觸即發的怒氣，我沒有過多的害怕或緊張。♀因為我心里清楚陳璟衡性子冷漠，卻很能忍得住自己的脾氣，至少結婚這麼久以來他沒有跟我發作過一次。
料定了陳璟衡不會沖我發火的，我反而更加底氣十足、無畏無懼地昂了起頭，直直地盯著他看過去，闡明自己的立場︰「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自己可以選擇更適合我，我自己更喜歡的生活來過。」
「呵！」不出我所料，陳璟衡氣到了極點，也不過是不想再跟我說話。他鐵青著臉冷哼一聲，徑直走到他睡的那邊，掀起被子，側身躺下裝睡，全程背對著我。
我自認沒錯也不甘示弱，翻身上床，就這樣和他背對背睡了一夜。
不可否認，在這件事情上，我和陳璟衡都有些上綱上線和小題大做，完全不至于這樣。但更不能忽視的一點是隨著我們相處越來越密切，我們不可避免地如同其他夫婦一樣，開始間斷性地吵架和冷戰，不管起因是多麼無聊的一件小破事。
我開始慢慢發覺到，有時候我真的有些理解不了陳璟衡的心思，他從來不會說，我更是猜不到。這一點，令我十分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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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一整天，我們都在冷戰，相互沒有說過一句話。所幸，家里人都沒有看出來。
這點絕對要歸功于陳璟衡沉默寡言的怪脾氣。平日在家里，除了對我，陳璟衡幾乎每天都像在和大家隨時處于冷戰狀態中一樣，可以一整天都不笑不說話，就好像和別人多說一個字就能生生地掉他一點血。偏偏他人冷，氣場卻很足，又讓人很難將他忽視掉。
真是一塊千年寒冰，捂都捂不熱。
當然，因為冷戰，我也沒有再和陳璟衡提到去女乃女乃那邊的事。♀我想好了，去就去，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實在不行就想辦法拿小丫頭來做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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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和陳璟衡同一時間起了床。我還記得女乃女乃交代的，等陳璟衡上班以後，我就要去她那邊。
洗漱換衣後，陳璟衡還要整理他今天要帶走的文件，我就先自己下了樓。
下到一樓，我看到皇阿姨坐在客廳那邊的沙發上。皇阿姨精致的發髻盤得一絲不苟，她脖子直挺，姿態高傲地端坐在那里，最多不過抬抬眼皮看一眼正一步一步走下樓梯的我，似乎並沒打算和我說什麼話。
皇阿姨資格很老，連媽媽和伯母都要敬上她三分。如果把女乃女乃比作是太後老佛爺的話，皇阿姨是當之無愧的貼身老嬤嬤。這個比方說起來不太好，但確實恰當。
皇阿姨不是姓皇，而是姓皇甫，跟女乃女乃同姓。我不了解她們之間以往的故事與關系，但對她，我有著和對女乃女乃一樣的敬畏。此刻，我低首，小心翼翼的喊人︰「皇阿姨好。」
皇阿姨本沒想搭理我，可當看到陳璟衡也走下樓，站到我身旁時，她清了清嗓子，對著我更像是暗給陳璟衡在說一樣，朗聲道︰「老夫人特意遣我來接雲卿和囡囡。」
陳璟衡一手提著包，低頭用另一只手整理著這邊的袖口。這時候我才發現，陳璟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一塊新手表在戴。新手表是我從沒有見過的，且看它的款式就能知道一定價格不菲。我在心里暗嘆了一口氣。
沒見過的定制西裝，沒見過的車子電腦，沒見過的袖扣手表。對于陳璟衡漸次新置的物品，我已沒有了第一次發現時的好奇和盤問，會心情復雜但也見怪不怪。
只是有時想到以後走在街上，我再也不能通過對陳璟衡的那種通身的熟悉感來從人群中辨出他了，我有可惜有害怕。♀
我早說過我不喜歡出門。這里我熟悉的只有陳璟衡，現在我真怕自己會有走丟的那天，會找不到他。但願這些僅會是我閑來無聊的一番胡思亂想。
走下樓梯的最後一階，陳璟衡將包交給一旁的阿姨，順勢牽起我的手。他沖皇阿姨點了下頭，面無表情地丟下一句「有勞了。」，就領著走神的我大步去了餐廳。
飯桌上，一家人難得的能聚在一起吃早餐，但似乎每個人的心情都不算好，連一向溫和的素芷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只喝了兩三口牛女乃。
吃過飯，我跟著媽媽和素芷站到院子門口送男人們出門上班。說起來，今天是我第一次這樣將陳璟衡送出門，真是尷尬又有些愧疚。因為晚起，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之前的每天早上家里都有這個習慣。
在這兒，很多事都是這樣，如果陳璟衡不告訴我，就沒有人會和我說，我就很久都不會知道。
「小心開車。」目送著陳璟衡開門上車，我向他招手告別，說出了冷戰以來的第一句對話。
陳璟衡綁著安全帶，聞言側過頭來看我，他的目光似是一汪深潭，平靜而深邃。然後，他擺了擺手示意我過去。
我沒有多想，小跑過去，「怎麼了？」
「上車。」陳璟衡等我跑近時，對我說。
「啊？」我不明所以地看著陳璟衡。
「不是不想過去嗎，那我帶你逃走。上車。」話是十足的玩笑話，陳璟衡卻是一臉認真地在說。
「呵！真的？」我不禁笑著懷疑道。
「嗯。」陳璟衡利落地解了安全帶，俯身將副駕駛那邊的門推開。
「那好，」我想了片刻，繞過車頭坐到這輛黑色的卡宴里。一落座，我便狠狠地帶上了車門，萬分解氣又有些激動地叫道，「開車。」
「坐好。」陳璟衡應著就真的啟動了車子。
車子緩緩繞過爸爸和哥哥共乘的轎車往前行駛。我可以看到車內老于目瞪口呆的樣子，就更不用說站在一旁的媽媽和素芷了。
「高興了？」行出一小段路，陳璟衡側頭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嗯。」我坦然地點著頭，心里有一種大獲解月兌的快感在奔騰，「那我們去哪兒？」
「都可以，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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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皇阿姨懷里接過正在痛聲哭鬧的小丫頭，抱著她四處溜達，一邊輕晃一邊細聲地哄。
「瞧瞧，囡囡哭的喲。」皇阿姨月兌下外套，視線隨我的走動而轉動，心里眼里滿是心疼地說道。
我自知沒理，也不敢搭言。
小丫頭越大越粘我粘得緊，有時候離開我一會兒都不行。她小手攥著我的衣服，圓圓的小臉蛋哭得像個熟透的小隻果，沒多久眼淚和口水就沾濕了我前胸一大片的衣料。
「囡囡不哭哦，皇婆婆給囡囡倒水喝。」半晌，見小丫頭被哄住不哭了，皇阿姨才松了一口氣。她從櫃子里找出女乃瓶，越過我向廚房走去，也不忘跟我交代︰「你老實待一會兒，老夫人很快就下來。」
「好。」我抱著小丫頭坐到沙發上，低頭逗她。
果然，沒一會兒，樓梯那邊就傳來腳步聲。我以為是女乃女乃，忙站了起來。
「是雲卿啊，我還當是誰呢，一大清早的就鬧得不消停。」姑媽一步三扭地下了樓，看見我，笑著走過來，嘴上照舊不客氣。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媽早。」
苓子告訴過我，姑媽，也就是潤恩的媽媽，是長房嫡生，若不惜得女兒身，恐怕我們這些人連陳家這老宅都沒有資格住。「陳家經營到今天，早不差這一戶半棟的房子了，但這里可不一樣，它的象征意義多過實用。」
在一起聊天的時候，苓子沒少跟我談及這類問題。像說書先生一樣，明明講的比電視里演的還玄乎，可是苓子有時候認真嚴肅地說起來還真讓人不由得信上五分有余。
姑媽自來是個美人胚子，又摩登靚麗，打扮起來，比伯母和媽媽都顯得要年輕一些。
她施施然坐在我旁邊，撥了撥頭發，張手就要抱過小丫頭。可是小丫頭很不給面子，沒等姑媽的手伸過來，她就小嘴向下一撇，腦袋緊緊貼到我的肩上，眼見著又要掉眼淚。
「嘖嘖，瞧這這小性子，跟俊彥小時候一個樣。」姑媽只得怏怏收回了手，學起小丫頭撇嘴的任性表情湊過臉來逗她。
小丫頭看起來很喜歡這招。她坐在我腿上，開始的時候還怯生生地縮著小脖子，沒一會兒就用小胖手抓著姑媽的食指不放，「咯咯」笑得開心。
鬧過一陣，姑媽親了親小丫頭的小肉拳頭，心滿意足。然後，姑媽忽然低聲感嘆道，「要不是今天早上，我都多久沒見到我們俊彥了。」
陳璟衡幾十分鐘前把我送到女乃女乃這邊就去上班了。我也不曉得一直在樓上的姑媽怎麼見到他的。不過同住二樓的女乃女乃應該能從房間的窗戶看到大早上就不安分的我們吧。
不知道那句帶我逃走的話，陳璟衡是不是腦袋一熱說出來的。但我確實是心血來潮才應下的。說我神經也好，那一刻，比起想著真的要怎樣，我更好奇更想驗證陳璟衡到底會怎樣做，即使他一直說到做到。
所以驗證完畢後，我就主動要求返回原計劃了。
我低著頭想著自己的這些小心思，仍然清楚地听到姑媽那一句意味深長的低語嘆息，她語氣悲涼的像對我的一道判詞——「雲卿啊，你真是好命。可惜，你不該回來。」
此時，春意漸盛，涼意未退，歲月尚靜好。
（第一卷靜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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