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昂起頭怒瞪著他，氣不打一處來，歇斯底里地吼道︰「陳璟衡，我要是殘了，你就等著養我一輩子吧。♀」
陳璟衡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怕我的這威脅加怒吼的意思。他攬著我，慢條斯理地回道︰「那有什麼？你放心，我都早就做好等你傻了，我照顧你一輩子的思想覺悟了。」
陳璟衡如果能把一句話說長了，那話就一定不是什麼好听的。
我負氣地靠在他懷里，渾身都使不上勁，板著臉指使他︰「我都快餓死了。」
「那我再喂喂你？」陳璟衡故意把「喂」這個字著重念了兩下。
我听著陳璟衡的小黃腔，氣地直想掐他︰「能不能正經一點啊你，我這都要散架了。」
「好，那你要吃飯嗎？」他低下頭來看我，這回脾氣倒還算好。
「嗯，三明治就行。」我自感不是一個蹬鼻子上臉的人，便也沒什麼大要求。
「好。」陳璟衡又很爽快地答應了，然後他也很爽快地把我掀到一邊的床上就出了房間。
「呃！」再倒回床上，我再一次痛苦地叫出聲來。
我昨天怎麼還會覺得陳璟衡可憐，怎麼還會擔心他會不會留了傷疤呢。就他這體力，再好一點，我就真活不了了。我在萬分後悔著。
陳璟衡喂我吃過飯，就很自覺和我一起躺回了床上。他一只胳膊給我做枕頭，另一只摟著我的腰，愜意地闔上了眼楮。我湊的一身懶骨頭，就也小眯了一會兒。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陳璟衡又爬到了我的身上。他的頭正埋在我的胸前，嘴巴不听話地亂親。
我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眼看著就要哭出來。♀兩只手抵著他的肩，我連忙推他︰「陳璟衡，你可別想再來了，我都要難受死了。」
陳璟衡抬頭看到我這可憐兮兮的一副哭相，伸手溫柔地撥開粘在我臉上的亂發，貼上來親著我的嘴，親夠了本，才含糊地說︰「知道了。」
雖然跟他說好了，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掙扎著非要二人側臥，我縮進他懷里才肯。
陳璟衡也沒堅持，就照著我說的做了。我又枕回他的胳膊，任他的手在我的背上輕撫。
「你昨天怎麼忽然那麼殷勤？」陳璟衡上下來回著撫模過我的胳膊，忽然想起來問道。
「我哪有啊，」我完全沒想要承認。
「哦。」陳璟衡沒有和我爭辯，將我推著仰面躺下後就作勢又要撲上來。
「啊，不要不要不要，」我見狀立刻求饒，把骨氣什麼的拋到了一邊，連聲坦白道，「我殷勤了，我昨天殷勤了，對你可殷勤了。」
「嗯。」陳璟衡這才滿意地瞧著我，雖還是冷冷的一張臉，但眼中明顯堆滿了笑意。他放開我就倒回了一邊，語氣輕快地說道︰「那說說吧。」
我真是痛怕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就一口氣把和苓子談話說到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對陳璟衡難得的順從極了。
陳璟衡起先還隨著我說的一句話「嗯」一聲，到後來慢慢就沒聲了，只執著我的手，習慣性的用他的拇指輕輕地來回撫模我的手背。
對于他這慣有的沉默，我莫名的有些心虛。快說完了，我這才後知後覺，慢慢意識到是不是自己打听他小時候的那些破事讓他感覺有點丟面子了。我瞄著陳璟衡的表情，三兩句話結了尾，連一句自我感想都沒敢提，生怕火上澆油。
陳璟衡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天都沒有理我，只自顧想著心事。後來，還是我繃不住了，在被下面，繃著腳尖踫踫他的小腿，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氣了？」
我一踫到陳璟衡的腿，他就猛抓了我的手一下，想必是回了神。他拿兩條腿沒兩下就夾住了我的那只腳，然後挑著眉看我，很自然的說道︰「怎麼會，這有什麼可生氣的。」
「那你怎麼不高興了？」我挺了挺脖子，硬氣一下子都回來了似的故作著姿態向他說明，「你不想我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打听就是了，這次主要是……」
「知道也沒有什麼，那些都過去了。」陳璟衡打斷我的話，淡淡的說道，「只是這麼久沒想過了，都忘了自己以前還那麼……嗯，那麼淘來著。」
「不過想來應該罰得不重。」我用力想抽回自己的腳，說道。
陳璟衡似乎不明白我怎麼會這麼想，攬著我強調道︰「重，有時候都要疼好幾天。」接著，陳璟衡就給我講了一次他被爸爸用藤條打的經歷。
我向來怕血得很，听著他說，腦中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想象著他受傷後會有的傷口流血的畫面，想著想著，身體就控制不住地瑟縮著，直到又縮回陳璟衡的懷里。盡管陳璟衡已經是把事情說的再簡略不過了。
靠在陳璟衡的胸前，我不能理解地問他︰「既然被罰的這麼重，受了這一次，你怎麼下次還敢鬧啊。」
「男孩子嘛。」陳璟衡知道跟我解釋不清楚，就直接略過，「你們女人不明白的。」
我想想也是，頓了頓，又感嘆道︰「還好生的是小丫頭，要是一堆小子，那我的心都不夠操的。」
陳璟衡拍了拍我，沒有搭話。
說起過去事的陳璟衡，平靜而隨意，語氣淺淡的如同念誦事先背好的例行演講稿一般，只是臉上偶爾會透出一絲惘然，和由此延綿出的更深更遮不住的無限孤寂。從眼楮，從表情，從面上沒一點每一個細節的小變動，我都很容易就能看得出。
許是因為受罰太多了嗎？
跟無法理解男孩子愈挫愈勇的淘氣一樣，我無法理解現在的陳璟衡。我可以輕易的看得出他的心情，卻怎麼都猜不到他的想法，一直以來，越來越猜不到。
因此這忽然之間，我竟特別懷念以前那樣相敬如賓的狀態。現在，我只能愈加後悔扯上了這個他以前從未與我提及的話題。
到了晚上，臨睡覺前，陳璟衡對我說︰「看來，你在家里是太閑了些。」
「怎麼了？」我調整著枕頭的位置，抬頭問道。
「一點事，都能被你拓到那麼多面上。真是時間一多，你一個人就愛自己胡思亂想。」陳璟衡掀開被子，平躺在床上說道。
我不以為然，「還不是因為平常就我一個人在家啊，你又不讓我找別人聊天。」
陳璟衡思量了一會兒，便提出讓我出去工作。我推月兌著，沒有回答。
其實我也想出去工作的，可是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小丫頭，盡管家里能照顧她的人比比皆是，可終究沒有自己帶來得安心，總想著等小丫頭再大一點，再陪她一會兒再說。
陳璟衡估計也和我有差不多的想法，他提過之後見我不怎麼接受，便也不再干涉我的想法，只說隨我自己舒服著來。
＊＊
又是一個周末，陳璟衡帶著我和小丫頭去了公園，算作今年的第一次出游。
我們玩了整整一天才回來。等回到家的時候，小丫頭已經累得趴在陳璟衡的肩頭呼呼大睡，我和陳璟衡也累到不行，進門後坐下了就不想再動。
媽媽一直在客廳看書，見我們回來，忙給我們叫來溫水喝。陳璟衡喝了幾口水還是起身把小丫頭抱回房間，我仍然爛泥一般的癱在沙發上。
半晌，媽媽見我緩過勁來就好奇地問我們都玩了什麼有趣的，我就拿出數碼相機給媽媽看，一邊翻著照片一邊給媽媽介紹。媽媽听得很高興，囑咐我一定要把照片洗出來，到時候留一份給她。
我自然是應下了，想著要多印幾份才好，自己留著，給g市的父母，還有也給小丫頭的干媽章苓看看。
我從眾多照片中挑出了幾張好的打算去洗，還沒出門就在二樓踫上了媽媽。媽媽看過我選的照片，直說太少，讓我再挑一些出來，「你們一家三口的，你和俊彥的，都多選一些吧，多好啊，景好人也好。」
我笑著推辭道︰「我和俊彥就算了吧，小丫頭是一天一個樣，自然要留作紀念，我們倆也就這個模樣，變不了了。」
「可不是這個理啊」，媽媽看著我，柔聲勸說道，「就當是給小曦做紀念也好，一家人的合照多珍貴多有意義啊。而且你們現在也正是好時候，哪兒還怕照片拍多了呀。」
我想想也是，就又挑了一些，一共有幾十張。等我弄好後，媽媽就陪著我一起去了照相館。
到了照相館，媽媽開口就說要加印成十套，我著實有些吃驚，「媽媽，要那麼多干什麼啊，印個四五套就好了。」
媽媽笑了，「多印一些怕什麼啊。給大家分一分也好啊。」
我听到媽媽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只是覺得她是在隨意扯個幌子，畢竟媽媽平常購物的時候也都會大手筆的消費。何況這次印照片的錢也不算貴。
因此幾天後，當我在伯伯家看到擺在客廳的幾個相框中有我們的照片時，我真有些受寵若驚了。我想這一定是佔了小丫頭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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