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十年不晚
「雙河谷，雙河谷……」
洛雨嘴里喃喃自語，臉色越來越猙獰恐怖，手因憤怒而不住地顫抖，雪似乎也被驚擾了，紛飛亂舞。♀
「洛雨哥哥，這些仙術都是水系仙術，這江湖上，擅長水系仙術的只有雙河谷，你師父和對付你師父的人都是雙河谷的人！」
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洛雨猛地昂起頭，仰天大叫，一團煞氣在他的周身不住纏繞，更是嚇得不明所以的幾個弟子倒退一步。蘇笛怕他出事，拉了拉他的胳膊，道︰「洛雨，你怎麼了？」誰知道洛雨非但不听，手臂猛地一震，頓時將蘇笛震倒在地。未反應過來，洛雨已經直直沖向蘇昆，蘇昆嚇了一跳，剛要施展仙術，卻想不到對方已然到了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手勁之狠，簡直是當場要他命。
旁邊的弟子早已被洛雨的行為駭住了，一時間沒有人敢上前幫助。等蘇昆憋得雙臉通紅，雙手亂舞，嘴里嗷嗷幾聲之後，眾人這才覺得人命關天，紛紛上前將洛雨拉開。不知道洛雨的力氣怎麼會變得這麼大，他們七手八腳，費了好大的工夫，這才將洛雨放倒在雪地里。蘇昆死里逃生，趴在地上，不住地喘著粗氣，極其後怕。等到氣順了，他開始破然大怒起來，二話不說，一腳踢在洛雨身上。這一腳不僅用了極大的力道，還使了仙術，立時讓洛雨痛得呲牙咧嘴，幾欲昏倒。
「瘋子！你個瘋子！」蘇昆又是踢了兩腳。一道血從洛雨的鼻子里流淌出來，染紅了地上的白雪。「給我打，往死里打！」蘇昆對師弟們招呼道。師弟們見洛雨也夠慘了，心想這家伙畢竟是化師叔帶來的人，不敢得罪，一時間沒人上前。只見這時有個年紀比較小的弟子輕輕地在洛雨身上踢了一腳，眾人一瞧有人動了手，這才敢朝洛雨一陣亂踢。空曠的住宿樓中傳出「砰砰」之聲。
「住手！」
風雪之中翩翩走來一群人，當中一個男子氣度不凡，風流倜儻，容貌雖俊美，卻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威懾人的氣質。剛才那話正是這男子所說。
蘇昆幾人一見此人，頓時停止了動作，紛紛低眉順耳起來。♀蘇昆不再存著剛才傲慢之氣，頗為恭謹道︰「沐師兄，這瘋小子是真的發瘋了，他剛才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只是小小地懲戒一下他。」
蘇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瞧他臉上雪水和血水混和著，但也還能勉強分清此人是誰，道︰「哼，他靈力這麼差，怎會要了你的命？！」說著，走向洛雨，施展靈力，一道冰霜在他的身上飛旋，便將傷口簡單處理了一番，看起來就像沒受過傷似的。「他是化師叔帶來的人，算得上是天鏡派的客人，對客人不可再這麼無禮！」蘇昆恭聲答應下來，但心中卻還是老大的不情願。
蘇沐也不當真相信他會答應，回頭對蘇笛道，「笛師弟，麻煩你把這位客人帶回房間里休息。」
蘇笛點了點頭，跑向洛雨，將他扶起，送往他的房間。
蘇沐看著洛雨遠去的背影，心中不覺好笑︰「化師叔當真是愛管閑事，這家伙有什麼好，非要留他在這里。」
蘇笛將洛雨送到房里，瞧他兩眼無神地睜著，道︰「我還當真不省人事了呢。剛才你真是太沖動了，蘇昆是有壞心眼，是得該好好教訓他，但也沒讓你要他的命啊！這下好了，被他們揍了一頓。不過好在沐師兄來了，要不然，你指不定被揍成個什麼樣子呢！」
洛雨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變化。
蘇笛嘆口氣，道︰「好了，我也不和你嗦了，你好好睡一覺，一有什麼事，就敲敲這面牆，像這樣……」說著「當當當」，敲了三下床邊的牆壁，「我一直都在鄰屋練功，不會听不到的。」
洛雨似乎未將他的話听進，等他離開後，頭轉向床邊的窗戶，看著窗外風雪肆虐，席卷著白色的天鏡派。
他恍惚覺得自己來到北邙山，虎貓還霸佔著他的床上，肚皮仰天睡著懶覺，外面的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定是師父眯著眼楮，躺在竹椅上，隨著竹椅一擺一擺。透過窗戶，陽光刺眼，在明媚的陽光下，有一個身穿藍色的女子在花叢中翩翩起舞，采摘著一朵一朵的野花。她回過頭，對著他嫣然一笑，將手里的一束花舉起來，道︰「洛雨哥哥，你覺得漂亮嗎？」
他剛說漂亮，突然冷風撲面，眼前陷入一團白茫茫，女子的身體在慢慢地結成冰，發出類似心碎的聲音。♀場景忽的一轉，落在了一處冰冷的冰窖中，女子被封在寒冰中，臉上依舊是那抹微笑。
「萱萱！」他大吼一聲，從夢中驚醒。一滴淚從他的眼角處流出，他渾然不知。
外面的雪還是下得很大，洛雨呆呆地望著，卻見不遠處飄來過一個藍色身影，他心中又驚又喜，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已。那身影越飄越近，來到他的跟前，輕輕說道︰「洛雨哥哥，答應我，你一定要站起來……」
「萱萱，我好想念你！」
洛雨伸出手，雪落在他的手上，變得冰涼。他心中一寒，抬頭一看，只見白茫茫的世界，哪里見得到一抹藍色。隨著他的心越來越冷，天色也越來越黑，轉眼間，日落西方，黑夜悄然迎來。一輪宛如明鏡一般的圓月掛在天上，月華如霜，灑在他的床頭，而外面的大雪還在不停下著，風一卷，月似乎在輕輕搖蕩。在天鏡派，這種奇怪的天氣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過了。
他不由自主地敲了敲牆壁，三聲過後，只听隔壁屋的蘇笛大聲喊道︰「來了，來了！」顯得異常歡喜。要知道，蘇笛認識洛雨已有四五個月了，每日都會找他說話，這還是洛雨頭一回主動找他。蘇笛像往常那樣，坐在自己屋的窗台上，身體靠著窗欞，歪著頭向洛雨那個窗口打起招呼︰「嗨，真是受寵若驚啊洛雨！」
洛雨學著他一樣，爬在窗台，但仍是默默不語。
蘇笛渾然不在意，繼續說道︰「其實你要是郁悶的話，可以找我聊的，我這人就愛喜歡說話，一天要是不說個幾柱香就渾身不自在，我小的時候就請人算過命，算命先生說我上輩子是啞巴，這輩子就是來彌補上輩子的。我娘嫌我說話煩，就讓我學吹笛，好讓我的嘴不閑著。現在我吹笛的技術可是比我的靈力要高得多了，你想不想听？」說著，他也不管洛雨是否愛听，翻出一根長約一尺的竹笛，道︰「以前教我吹笛的先生時常告訴我，這笛子要是玉笛，音色就顯得俗氣，要是木笛，音色就顯得呆板，唯有竹笛才能讓音色顯得清脆柔和。」說著，放在嘴角輕吹起來。
完全沒有清脆柔和的聲音，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雜音，斷斷續續不成章法！
「喂！喂！蘇笛！」其他弟子房間頓時亂成一團，有人從自屋窗戶伸出頭，對著蘇笛一頓叱喝，「你小鬼崽子還讓人活不活了？！再這樣，小心我滅了你！」蘇笛厚著臉皮笑了笑，舉起竹笛表示下不為例，轉頭對著洛雨做起了鬼臉。
一陣一陣靈光在一處雪地中閃爍不定，洛雨看了過去，只見月光下，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子，在雪地中騰轉挪移。他見過這個女子，只是不知道這女子是誰。蘇笛瞧他神色，道︰「她叫溫馨，是化師叔從洛陽城帶來的，父母慘遭仇家殺害，她一心想著報仇，因而苦練仙術，簡直入了魔一般，短短入門不到一年就輕而易舉突破了‘冰花六出’第三層，在天鏡派中可以說是難得一見，想必也只有當年的掌門師叔才能比得上。」
「瞧她如此努力，忘乎所以，想必仇家的修為定然不淺。但是物極必反，她這麼貪進，反而會害了她。」蘇笛搖頭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于一時？到時候，仇未報，卻無端端搭上一條性命。」
蘇笛這番話說得實是無心，但卻如一道雷電擊在了洛雨的頭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說得不錯！他頓時醒悟過來，思量自己這些日子，想來想去都是如何復仇，已然被仇恨蒙住了心！仇人是雙河谷的人，有可能是雙河谷七大使者之一，修為必是到了一定境界，而自己現在靈力尚淺，根本不是仇人的對手，就算有天仇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只是無端送上性命。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方可手刃仇人！一個女子尚且明白這個道理，日夜苦練，自己又有何理由沉淪下去？！化叔叔不願教他仙術，那他就求化叔叔，一次不行，就求兩次，兩次就求三次，直到化叔叔答應他為止。
「對不起。」可能是很久沒有說過別的話，洛雨的話音顯得輕而含糊。
蘇笛猛地像是被嗆到了一樣，差點從窗台上翻了下去，不住地張望四周，似乎不太相信這是洛雨在跟他說話，確認之後，才口齒不清道︰「干嘛……干嘛要說對不起啊？」
「我不小心將你推倒在地……」
「哦，那事啊！」蘇笛擺擺手，道，「沒事，沒事……你怎麼……怎麼突然說起話來了？」蘇笛問過之後，自知說錯話，忙道︰「我無意冒犯……」
「想通了，自然就想說話了。」洛雨道，並沒有覺得對方冒犯到了自己。
「哦！」蘇笛仿佛明白了過來。
長久的沉默。
就連自稱平時愛說話的蘇笛都沉默了下來，在把玩著竹笛。
洛雨打破這個寂寞，問道︰「蘇笛兄，若是我想入天鏡派，需要做什麼？」
有了話題，蘇笛立時松了口氣，道︰「其實入天鏡派，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蘇氏宗族的，入天鏡派就比較容易，而非蘇氏宗族的就要看有沒有長老願意收你為徒，這些長老們會從你的資質來評斷。當然他們收徒還是有限制的，兩年前，每個長老只能收兩個弟子，但隨著易主傳聞喧囂塵上，掌門師叔怕天鏡派會和其他幫派產生斗爭，因而廣招門徒，每個長老可以收五名弟子———我就是那個時候進來的，你白天見到的蘇昆，他的師父是蘇星師伯，是上一輩中資歷最老的長老。我師父是蘇丁書，非蘇氏宗族，入門時間只比掌門師叔早了幾天，可惜他老人家收滿了五個，要不然，我就求他將你收為弟子了。」
洛雨疑惑道︰「可是，我在你們這兒並沒有見到多少弟子啊？」
蘇笛道︰「這你有所不知，長老們大多數都不愛收徒弟，或游歷江湖，或痴迷仙道，若是不遇到一個像掌門師叔這樣的資質好的弟子，他們才懶得收弟子，因而現在天鏡派里就只有一百名新弟子，男弟子七十五人，女弟子二十五人。」
「那這位姑娘的師父是誰？」洛雨指著在風雪中飛舞的溫馨，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蘇笛頗為詫異，但細想他這些日子里如行尸走肉一般，也就不感到詫異，道，「她的師父就是化師叔。其實我和師兄們也私下來聊過，化師叔以前只收過一名弟子，就再也沒有收過其他弟子，誰曾想他會收下了溫馨師妹，而且，他還肯求掌門師叔，不讓溫馨師妹改姓，這倒是天鏡派創派以來第一次這麼做。」
「那化叔叔的那名弟子呢？」洛雨從未听化叔叔提過此事。
蘇笛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每個長老對此事都緘口不言。」
洛雨不再追問下去，想起白天見到的那個風流倜儻的弟子，問道︰「那個你說的蘇沐師兄是誰？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就連蘇昆在他跟前都不敢放肆。」蘇笛說到蘇昆都是指名道姓，但一說蘇沐就會說沐師兄，可見蘇沐應該是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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