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夢 第七章 弧線、曲線、書生之底線

作者 ︰ 依舊三寶殿

時光飛逝,轉眼已入冬,半載的光陰,就這樣過了,一切都過的很平靜,學院照常的授課。♀各家各院也忙活著自家的活計。

既已入冬,冬至便很快到來,迎接它的自然是雪花,除了雪花,還有那厚厚的積雪。地上的積雪很厚,近一尺有余,竹海也白了,白里透著雪,被雪給覆蓋了,有些細小的竹子甚至被壓彎壓斷了。雪積在地上,似乎有人從上走過,有人走過,自然有腳印留下,一個腳印便是一個坑,一個個深深的雪坑,隨後慢慢的又被覆蓋。一家房屋的院門開了,有人敲了門,門自然就開了。農婦看到歸家的丈夫,顯得有些欣喜,露出了笑容,笑容映射在農婦干燥而發黃的臉上,有些難見的滄桑感。男子抖了抖棉襖上的積雪,農婦也順手掀去了他帽沿間的雪花。他帶著手套,手里卻提著幾只垂死的獵物,這是打來的獵物,確切的說是他們打來的,然後這是分過之後的,冬至了,他們便不能維持著正常的活計,他們的活計不能入冬,自然過不得冬,只能靠這些動物,靠他們的皮毛來維持一家的生計。若要打獵,必須要走路,幾個時辰的路程,甚至還要越過幾座山坡,即便是整個冬季下來,合伙而獵也就十來次而已。每次都由深夜出發,次日晚才能回家。

男子進了屋,屋里燒了柴火,暖和,相對外面而已要暖和的多,他放下了手里的獵物,跺了跺雪靴上的寒冰,拉下手套,對著那雙被凍的透著色彩的雙手,吹了幾口暖氣,又順勢取下了帽子,來了火邊伸上雙手。農婦看著他,有些心酸,卻也沒多說什麼,隨後便為獵物褪去皮毛,這些皮毛在她手上會經過她的紡織後成為各種精美的工藝品,來年也能有個好價錢,這些被褪了皮毛的獵物,很自然的成為他們家的晚餐,豐盛的晚餐。

如果不越過那山頭,他們本可過得很愜意,很舒適的生活,因他們四周環海,竹海環繞著他們,竹海的圍卻是海,真正的海,如果去冬漁的話,估計能有個好收成。他們只是提議過,議過後會否決了,這片大海,確切的說是那座山峰。生長在海里的山峰,所以他們不敢對海做些什麼,更不敢對海洋的生物做些什麼,因為他們不能。那是心中神聖的地方,他們不敢也不能褻瀆。但需要生存下去,便有捕獵提議了。獵物很遠,星夜出,次日才回,對于這種生活,卻也沒有過多的抱怨些什麼。這是他們的選擇。就這樣過著,他們也不知道過了多個年頭了。

積雪慢慢褪去,留下一條光亮整潔的石板路,被壓彎的竹子也漸漸恢復如初。既已入冬,而後冬至,那春還會遠麼?春天來了,來得很隨意,竹海也似乎在響應著它的號召,一些竹筍破土而出。溪水清澈著,偶有魚兒逆行而上,很是歡快。溪水邊的小草也添了一分色彩,一盞綠意,帶來一股生機。又有人開始重操舊業了。進了竹海,卻忽略竹筍的堅強,忽略了竹子的挺直,竹葉的風姿,眼中只在意著那些曾被雪花的壓迫而斷的。隨後又相繼的撥除掉這些被折斷的竹子。搬至家中,挑選些工具,慢慢打磨,編織。然後他們一起連同著整個冬季的收成。去郡主家。郡主倒也爽快,一應的都收取了,只是並沒有用銀兩來收購,也無任何抵押。只是用塊紅綢子記在那里,記得滿滿的,也很清楚,一件不多,一處不落。登記完再核對後,又在郡主家用過午飯,便回到家。

只是臨海邊的這所簡陋的住宅,卻沒有任何動靜,若不是人們時常能感受一曲動人的旋律。說起旋律,每每笛聲響起,隨後琴音便為其附和。這所房子的房門在人們視野中似不曾開啟過,自然也就沒人見過他。♀房子的主人自然是那位書生,他來這已然半載有余。其實房門被他開啟過,只是未曾開在人們的視線中,他也出去過。這次,房門又開了,他來至一戶人家,托人辦了些事情。事情說完後,那人听過後,甚至都省略那些客套的話語,便離去了。

幾日後,托的那人來了,還帶著一個人,被帶的人進了屋,而他只得站在門外。托那人帶來是位老婦,老婦已然在屋中,而他去只得在房外,房前的竹籬笆外,自然不知曉屋里的動向,老婦進屋了,就站在那里,雙手交叉至月復部,頭微低,眼角的余光不時的打量著屋內的動靜,眼神卻有些飄浮,緊張,沒錯,她緊張了,只是在緊張,卻又不能亂看,不敢亂發言。

書生見到老婦,卻也不也多言。只是點頭示意,問其好,便側過身去,任老婦經過,來至床邊。書生看了一眼,看了一眼老婦的彎下去的背影,那顫抖的背影,只是看著,不曾出言糾正。便回過頭,隨手掏出了那支別于腰間的玉笛,響了,只是聲音較往常不同,這次聲音卻很小,小到甚至連竹籬笆外那人都听不太真切,可他卻走了,他不是知曉了書生的用意才走的,只是識趣,識趣著該走了,床沿邊的老婦听清了,听到了笛聲,把她顫抖的背影詮解釋的更加直白了,那般的有節奏感。自然有床,床上就會有人,躺在床上的是位婦女,也听清了,她隨書生而來,有著一張讓人難忘懷的臉,只是此刻看上去很是憔悴,她有些緊張有些擔心,她緊張著她,擔心著書生。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為了這一天他們準備了好久,也準備了很多,她看著他,眼神伴著淚花,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滴落了,沾了枕巾,她流著淚,沾濕了眼角,那發白的臉龐,依舊很美,一種讓人難釋懷的美。老婦看著她,眼神有了些變化,心有了些想法,本不該的想法,除了她之外,還有也在擔憂,那人自然是有了些想法的老婦。

老婦在緊張,緊張感是由帶她到這的人給她的,她不是郡上之人,來自于一片不起眼的山間村落里。那人給的緊張讓她有些擔憂,此刻的書生卻把這份緊張詮釋的很徹底了,確切的說是那道笛聲,那道讓人心寒的笛聲,她心虛了,心虛的甚至不敢再次抬頭了。

笛聲很小,似在準備些什麼。盤旋在屋內,似不曾出過這座院門。它不曾出去,並不代表不會來,所以便來了,一道弧線劃破天際,留給蒼穹一坎鴻溝,走出了一個完美的曲線,很快,它有它的目的,目的是書生,是書生的笛意,所以它來的很快,很自然。弧線的本身是道指意,這道指意不知出處,只知其來了,躍過天際,跨蒼山,迎了大海,來找它的歸宿,這道指意似乎準備了很久,所以來的很快。

書生也有準備,準備了很多,笛聲還在響著,笛聲便是書生的準備,只是他挑著眉,似有些感覺,笛聲環繞著,將整座屋子圍圈了一道光幕,光幕映有微光,此起彼伏,像圓,像球,很美,很協調。

這倒光幕是書生的準備,他準備了很久,準備了很多,笛聲還在響著,只是臉色有蒼白,眼神略帶血絲,為了使這道光幕更強些,他已然三天二夜沒有真正的閉上眼了。在迎接著它的準備,它來了,來自于萬里之遙,與光幕相遇,相遇便是踫撞,踫撞在光幕,使光幕原有弧度更加貼切了,既然是踫撞,便自有結果,所以光幕不在了。

光幕不在了,它卻沒有停了,它的目標是那張床,確切的說是床上那個女人,此時的它離目標不遠,只是隔了位書生,一位看上去病了的書生。書生也看著它,卻放下手中的玉笛,而後雙手快速變幻手印,他有些焦慮,焦慮,不安,那道指意之強似乎已然超出他的掌控,他得有自己的底線,不一會兒,在書生的面前,形成了幕水簾,透明的水簾,看著水簾,有些滿意,滿意它的透明度。他後退了,又拿起別于腰間的玉笛,旋律在次的響起,響在水簾上。

躺在床上的女子看到這一幕,細眉緊皺,眼神的擔憂之色更濃了。對于這一幕,或許唯一不知情的便只有那老婦人,至今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將要發生什麼,她只是專注著她的工作。她只是想要活著,是的,她的活著,不活著,豬圈的豬仔便要沒了,羊欄里的羊便有了惦記,所以她要活著。也只有這樣,才能活著。

指意又一次的踫撞了,只是這次踫撞的卻是水簾,撞到水簾,擠出了水泡,水簾卻還在。幾番來回後,來回便是踫撞,水泡越來越多,水簾越來越模糊,有些渾濁,所以水簾終究還是破了,卻不見水泡消散,這只是陣法,也便是幻相。

書生為了這道指意,也準備了很多,不止是那三天二夜的不眠,也不止那道破滅的水簾。還有他跟他的玉笛,玉笛才是他的底線,真正意義的上底線,它不在發出聲響,卻也不是那般平靜,那道幾經波折的指意與它相遇了,相遇了,卻沒有踫撞,相遇了,似在融合,它發著光,只不知光是來自于玉笛還是那指意,可確有了光,光有些刺眼,甚至連老婦都有些感覺到了不適,可書生卻一直未閉眼,他得看著,必須看著。看著它才有可能改變它。嗯,沒錯,只有看著。

它強了,也變了,它的強來自于玉笛,它變了,目標變了,不在是那張床了,似乎有新的想法,所以走了,走出了屋子,走的很遠,很遠。它來的是被人瞻仰,走的時候亦是如此。它被人們看著,卻沒人看懂他,直到它走了,也沒人懂。

那道指意走了,不知了方向,書生卻笑了,他是笑他自己,笑的很無奈。笑過後,便回過頭,看著床上的女子,還沒好好打上聲招呼,便走了。書生走了,他走過溪流,走過大海,到了這片竹海的盡頭,挑中一根不起眼的竹子,站立于上頭。又低頭看了看他腳下這根竹,或許真正的不起眼,只是看了小會兒,便不看了,目眺著遠方,看著,便是等待,再次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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