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之嘯卿情... 第二十一回

作者 ︰ 關先生

虞嘯卿的車隊從禪達離開後行駛將近三個多小時到了雲南祥臨公路,這條延綿將近兩千公里的公路是虞嘯卿兩年前修築的,重慶到騰沖之所有會有源源不斷的物資被送進來,禪達得以被守住祥臨公路就是連接的補給的臍帶。♀

「唐叔,還記得不?這塊路碑是咱們親手埋進去」虞嘯卿在祥臨公路的的一塊路碑邊停了車,公路邊的紅色的泥土中一塊大理石材質的路碑上由朱紅顏色鐫刻的岳飛的的滿江紅,落款的時間是1942年元月。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虞嘯卿面朝來過的方向閉著眼楮念出了那首早已爛熟于心的滿江紅,字字璣珠。南天門一戰打的甚苦打的萬難,長久的消磨中驕傲如虞嘯卿甚至都學會了隱忍和委曲求全,而今來到此碑前回憶舊年往事、壯志雄心,不免感嘆人生苦短歲月蹉跎。

「這一轉眼都兩年了,從雲南到重慶,天南海北不過是一抬腿的距離,可虞佷啊,你真真是不同凡響啦」唐基上前模著那塊石質細滑的路碑感嘆地說道,唐茵薇也好奇地湊上前觀賞一番,听父親說這是虞嘯卿親筆寫下的,由工匠照著他的文體風格所鐫刻的。林勝男並沒有下車上前觀摩那塊意義深刻的路碑,她所思考的是此時此地是雲南去往重慶和貴州的分叉路口,這條公路向左是重慶,向右就是貴陽。

「顧呆子,上回咱們回雲南的時候我留在禪達的東西你幫我帶走了沒?」林勝男想起她有本很珍貴的書好久沒有見到了,這回離開雲南是收拾東西也沒看到,那本書是她特意從英國帶給一個人的。顧良軒用食指推了一下眼楮,回憶上次林勝男中槍的那次情形,那時候虞嘯卿強行渡江的計劃被龍文章粉碎在沙盤上,自戕不成反傷了林勝男,他也是剛剛從雲南趕回來就又抱著林勝男趕回雲南。

「抱歉,勝男,上次走得太過于匆忙,怎麼有重要的東西嗎?」

「一本書和一支鋼筆,我答應一個人要送給他的」听出林勝男的聲音里的失望,顧良軒打開車門走到余治的身邊,「余營長」一轉身看過來竟是顧良軒,這個一向在司令部里少言少語的顧大少爺今天怎麼和他搭話了,「呦,這不是顧特派員嗎?有事您吩咐」余治心里想著別的卻是笑臉相迎,「我想問一下,上次林副官生病離開禪達司令部的時候留下的東西可還在?」

「這……?你還是問師座去吧」余治覺得顧良軒完全是在難為自己,現在虞師都已經從禪達開拔,他倒是才想起來要東西早干嘛去了。♀林勝男心里其實對這兩樣東西已經不抱希望了,這麼些時日過去了恐怕早已經不知所去了。

車隊又開始緩緩的動了起來,林勝男背靠著座椅上看著路邊倒退的風景,視野漸漸地模糊起來記憶也跟著倒退,時間點停在她還沒出國的時候。眼看前面就是分岔的路口,林勝男知道虞嘯卿的座駕會駛向左邊的路口,她再猶豫著直到自己所坐的車幾乎已經轉向左邊的一剎那,「停車!」林勝男急切地喊了一句,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該听到的人听到。于是林勝男的車子停在了路的中間,緊跟著後面的車隊也停了下來,林勝男沉思了一下推開車門走向前邊緊跟著的是顧良軒,虞嘯卿的座駕停在最前邊,和林勝男所坐的車隔了三輛,「師座,我有東西落在禪達了,我想回去一趟」林勝男不想錯過,她怕就此再也沒有機會走上右邊的那條路,顧良軒唐茵薇緊跟其後,他們听到了林勝男的話,坐在副駕駛的虞嘯卿一直是看著路的前方,林勝男隱隱看到他帶著鋼盔下的面容,「不予……」虞嘯卿不明白林勝男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告假,可是直覺告訴他不想讓林勝男在這條岔路上分開,于是並未經過深思熟慮就回復林勝男干脆的答案。跟著下車的唐茵薇站在顧良軒的側面看著他的眼中倒映的卻是另一個女人,她咬住下嘴唇微微低頭隨機走上前去,擦肩而過的時候卻沒有轉頭。

「勝男姐,你放心吧,這條路肯定是通往重慶的沒錯,右邊的那條才是去往貴陽的」唐茵薇邊笑走過來說道,一句看似打趣林勝男的話卻點醒夢中人,林勝男和虞嘯卿听到這句話的表情一個是驚異非常另一個則是恍然大悟,虞嘯卿轉過頭來看著站在他車邊上的林勝男,終于明白為什麼林勝男向他告假,林勝男被虞嘯卿這樣一看突然就不知所措了。貴陽麒麟洞正是關押張學禮的的地方,虞嘯卿恍然想起上次林勝男和他說過的話,虞嘯卿手里的軍棍被攥得死死的。而唐茵薇看著明了一切的虞嘯卿覺傷害別人是治愈自己傷口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

「師座,勝男告假是想起來上次落在禪達的東西沒找到,」顧良軒拉過唐茵薇趕緊過來打圓場,他怎麼會不明白林勝男此時此刻的心思,可能也就只有林勝男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心罷了。♀

「什麼東西?」虞嘯卿盡管已經由唐茵薇的話明白了林勝男的心思卻還要不死心的去問,林勝男看著顧良軒不明白他要干什麼,「一本書和一支鋼筆」顧良軒替林勝男回答道,虞嘯卿听到這里握在手里的軍棍突然放松些,面色微微緩釋,林勝男皺著眉頭看著顧良軒和虞嘯卿奇怪的對話,這和丟了的書和鋼筆有什麼關系?唐茵薇突然也被弄糊涂了,虞嘯卿剛剛還怒目的神情一下子就降溫如常,虞嘯卿既然已經知道林勝男告假以為了看另一個男人怎麼還會?難道是她猜錯了?

「啪啪啪」虞嘯卿手里的軍棍敲了一下車子的後備箱,余治立即明白了虞嘯卿意思,打開後備箱的車蓋,在幾卷的地圖掩蓋下果然有一個小巧的皮質箱子,余治拿了出來送林勝男的眼前,林勝男不可思議地接過箱子,虞嘯卿看著她說道;

「打開看看吧」林勝男照做,只看了一眼就馬上「啪」的一聲合上了箱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虞嘯卿看著林勝男臉色由陰轉多雲,這箱子東西本來是想到了重慶再還給林勝男的。

「東西都在,走吧」林勝男小聲地說著然後拎起箱子就跑回自己的車上,虞嘯卿眼前還是林勝男剛剛打開箱子的臉,那樣子的林勝男倒是嬌羞可愛,于是他不再多想。車隊再一次緩緩地開動起來,虞嘯卿告訴身邊的司機加快速度,于是整個車隊也快速地離開了祥臨公路的岔路口。林勝男看著離著越來越遠右邊的那條路,緊緊地摟住懷里的箱子。

到重慶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林勝男一身便裝看著闊別已久的重慶街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盡管還留有日寇轟炸過後的斷壁殘垣,可只要有人就有希望。林勝男回到自己的單身公寓,這里曾經是她兩年前住過的地方,林勝男簡單地打掃了一下屋子後躺在床上打算補一覺,將要睡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幾聲有節奏而簡短的敲門聲,讓林勝男猛地驚醒,她有些疑惑地打開房門,卻沒有看到人。

林勝男以為是哪個頑皮的孩子的惡作劇,就關上門還沒等她轉過身的時候她就突然明白了。跑回自己的臥室回憶了一下,跪爬到床下掀起一塊木制的地板,從床下拿出一台落滿灰塵的發報機。

「嘀嘀嘀……」林勝男戴上耳機在紙上飛快地寫下幾個字,「玉蘭相邀,再聚花苑,小心蝴蝶」林勝男笑著看著手里的的幾個字,多年不見的好朋友終于也回到重慶了。

第二天上午,林勝男在都郵街一處僻靜拐角處一家名叫花苑的茶館等人,都郵街是重慶有名的「小上海」,曾是最為繁鬧的一條街道,可是日軍1938年到1943年五年期間的的空襲,每每經過這里都會留有幾發炮彈,被炸死的人多了,漸漸的這里就荒廢了下來,僅剩的幾家店鋪也是冷冷清清的。

「小姐?請問幾位?」林勝男去往雲南之前很喜歡和自己的好朋友杜玉蘭來這里喝茶聊天,原來一轉眼就是兩年未見。

「兩位,還是靠窗戶的二十八號桌」林勝男坐在以前的老位置上看著窗外曾經是書店現在已被被炸毀的建築,讀女子高中的時候林勝男經常去那里借閱國外的書籍,老板是個會說中國話的法國人。

「勝男!」這一聲清脆響亮,林勝男轉過頭來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杜玉蘭高興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虞嘯卿到達重慶之後就被各種繁忙的軍務纏身,如今的國土上已經是全國全民的抗日時期,日軍在中國戰場的形式節節敗退,直至今年的八月日軍對重慶五年的轟炸終于以重慶人民頑強不屈而勝利,重慶的一切處于百廢待興的形式。

「虞佷啊,今天晚些時候,大約是七點,在政府的金堂大廳是你的授餃儀式,到時候可是杜邵庭長官親自為你戴上獎章,這是天大的面子啊」唐基走進虞嘯卿的西南總署的辦公樓,此時的虞嘯卿已經是西南軍區的第六軍軍長了。

「真的?」虞嘯卿有些信不過唐基的話,來到重慶之後好幾次不是都被唐基以這些所謂授餃的的借口帶入高級舞會。他猶豫今晚可能又是個圈套,上幾次都被一群慕名而來的女人尷尬地圍在舞池里不知所措。

「這回是真的,不信你看」唐基從口袋里掏出一封電報,虞嘯卿放下手中的鋼筆將信將疑地打開,果然,這是杜邵庭長官親自發來的邀請函。

「唐叔,辛苦你了」虞嘯卿從心底還是感激唐基這麼多年為他們虞家所奉獻的一切,唐基只是看著虞嘯卿笑了笑沒說什麼出了門。

都郵街的街角的花苑茶館里林勝男和好朋友杜玉蘭興高采烈地敘舊,兩個人同時女子高中的好朋友,盡管後來林勝男出國留學兩個人還是以書信的形式不間斷的練習,在重慶除了顧良軒杜玉蘭是林勝男唯一信得過的好朋友。

「勝男,你從來都是不辭而別,你看你去英國的時候,再有去雲南都沒有第一個告訴我」杜玉蘭扯住圍在林勝男脖子上的圍脖撅著嘴興師問罪,「好啦好啦,杜大小姐,算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再這麼扯下去我就快被你勒死了」林勝男假裝可憐的的樣子,楚楚動人地看著杜玉蘭,「哼……說,這兩年去雲南都干什麼了?是不是找你小情郎去了啊?」杜玉蘭壞笑小聲地問道林勝男,林勝男微微皺了眉頭看著杜玉蘭得意洋洋的樣子,「雲南窮鄉僻壤哪來的如意郎君,倒是杜大小姐你……」林勝男用手指勾住杜玉蘭卷曲的波lang發尾反問道,杜玉蘭沒想到兩年不見林勝男的嘴巴變得厲害起來,一時有些招架不住,「我…我……哪有!」杜玉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林勝男看著她臉紅的樣子多少明白了一些,「還說沒有,你看你臉都紅了,老實交代!難道是那個玉樹臨風的國文蘇老師?」林勝男想起女子高中時杜玉蘭常常夸贊他們的國文老師一表人才,今天就拿出來哄哄她,不想對面的杜玉蘭听到這臉色暗沉,看著窗外的廢墟說道︰

「蘇老師已經去世了,就在對面的書店被日軍轟炸機的炮彈炸死的」林勝男沒想到會是這樣,她趕緊向杜玉蘭道歉「對不起玉蘭,我…我不是有意的……」杜玉蘭看著那棟被炸成廢墟的書店,好像看到它曾經的模樣,晚上會有一閃一閃的霓虹燈,寫著lovebook,lovelife……

「沒關系,都過去了」杜玉蘭飛快地抹去眼角的淚珠,朝著林勝男笑著,「對了,勝男,今晚家父準備了一個舞會,我想邀請你參加」杜玉蘭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一張精致的請帖推到林勝男的面前,林勝男拿起請帖打開看了一眼,「舞會?我都兩年不參加舞會了,你還指望我能優雅嗎?」去往雲南的時候林勝男燒光了自己所有的旗袍和禮服,總不能穿軍裝去參加舞會吧?

「別擔心嘛,只要你去我什麼都幫你準備好!」杜玉蘭拉著林勝男的手撒嬌地說道,林勝男看著杜玉蘭的樣子怎麼也不忍心回絕她,于是就答應了,「今晚六點,我派人開車去接你」和林勝男分別的時候,一輛福特轎車來到都郵街接杜玉蘭回家,林勝男看著她坐上車才往公寓的方向走過去。果然晚上六點時分林勝男公寓樓下停了一輛福特的車子,上來兩個杜家的女佣,給林勝男送來了禮服,鞋子,首飾等一應俱全,直到林勝男一切裝扮好後坐上杜家的車子去往舞會現場。

車子停在重慶政府的金堂大廳外,下車的時候林勝男看了一眼手提包中的懷表︰六點五十整,此時的天色已晚,可抬眼望去金堂大廳里燈火輝煌,一條從上至下的紅地毯鋪在台階上,政府的門口停泊著重慶上流社會的黨國要員、軍官、富紳和名媛的名車,男人西裝革履,女人則是盡顯柔情萬種,林勝男微微向上扯了一下自己露肩抹胸的的晚禮服,感到了稍稍的不適應。

「請問是林小姐吧?」一個服務生打扮的人走過來,林勝男恢復神情點了點頭,「我家小姐請林小姐到貴賓休息室」林勝男微微一笑,將帶著蕾絲花邊手套的手輕輕搭在服務生的手臂上朝著那燈火輝煌的大廳身姿款款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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