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之嘯卿情... 第十二回

作者 ︰ 關先生

夜幕在所有人還在憤怒、惱火、不平、無奈、無處發泄、有驚無險和相互猜忌下悄然而至,它用懷抱將整個南天門擁在懷里,那種經歷是每個人孩童時夜半噩夢後,母親溫柔而熟悉的雙手覆在你的雙眸上,短暫而可靠的安心。虞嘯卿依舊守在距離南天門最近的那塊空地上,他站得那麼挺直緊閉雙眸拒絕全世界,從大霧散去到此刻經歷了他所有的情感波折,他從雄心壯志、躊躇滿志墜落至低谷的勃然大怒、怒火中燒,最初的熱血澎湃于胸膛的左心房奔涌全省全世界。靜謐的黑夜里對面的槍擊炮火聲此起彼伏,虞嘯卿能清楚地辨認出哪些槍聲是從他手中鄭重其事地配送給每一位沖上對面的士兵,如今看來倒像是一場滑稽的表演,他像一只在所有士兵面前許下同生共死的誓言的猴子,想到這里的虞嘯卿只覺得全身的每個關節細胞都在咒罵自己鞭撻自己折磨他自己。

林勝男一刻未停地趕回禪達並未見到虞嘯卿,天已近黃昏可橫欄上的那邊傳來的炮火交戰聲清楚地暗示她,還是晚了一步在最有效的時刻沒能阻止事情的發生。唐茵薇並未預料到會在此時此景和林勝男再次相遇,二人做了簡短的寒暄後唐茵薇主動幫林勝男調了運輸部的一輛卡車,看著太陽已經全部西落大地又一次地陷入黑暗,林勝男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後能補償什麼,可她不能任憑自己泯滅良心的懺悔,奔走在夜色中的人們各懷心事,匆忙的腳步擾亂了這不平常的夜晚。

「海團長,師座呢?」林勝男一進了虞師駐地就看見海正沖拉著他問道,海正沖突覺被人拉住,回頭看見的竟是離開的林勝男,「對不起,林副官恕我不能回答」海正沖的臉色很難看,林勝男從他的回答中好像預示到了事態的發展的不利,隨後林勝男又問了幾個人頭沒有得到虞嘯卿到底在哪里,她轉身跑出駐地的時候被一下子拉到了暗處,還沒有站穩就听到有個人在她的手心里在了一張紙條,隨機那人就消失了,林勝男失去重心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手心里緊緊攥著紙條。

「祭旗坡後山」林勝男借著月光看到紙條上的幾個之後,將其用火柴燒毀,看了看左右沒人注意她後一個人在夜色的掩護下跑向了祭旗坡的後山。

已經攻佔日軍樹堡的死啦死啦和他的士兵們處理尸體和清點繳收來的武器,樹堡里除了一個對外敞開的機槍射口和樹壁上遍布著的無數個密集的小搶眼並無通風口,被燃燒彈炸過的炙熱久久不能散去,空氣里還麋散這血腥焦土的味道,整個樹堡就活像是個妖怪那恐怖的洞穴,「這他娘地,王八蛋地妖怪樹」不辣的臉上被炮火灰塵弄的髒兮兮的,盡管他本來也不是很干淨不過這下子更髒了。

「這是碉堡,」煩了矯正說道,「啥呀,是個迷滇邊迷瘋了的挖洞狂造出來的,你說那個炸開碉堡再造一個嘛,非要使出個吃女乃得勁造出這麼一個硬玩意,費那勁」死啦死啦說著話的時候是在諷刺竹內連山的技藝不精和想法單一,可誰又听不出來他有多麼的得意和歡喜,竹內再厲害造出來的東西還是要被歸他所有,死啦死啦沒有理由不值得高興。

「要我說你們這些粗人,就不懂我們文人的心思,這能毀掉嗎?這叫象征這叫征服的象征。」孟煩了平生可能最喜歡和別人抬杠,只要別人能說出來他就能頂回去,請你個啞口無言,咬牙切齒地恨他毒舌婦轉生。

「老子管他象征呢,還牛征馬征的,我現在就騎著它撒泡尿」被頂了的死啦死啦狠狠地說道,「誒,撒尿之前您能先告訴我一句嗎?主力什麼時候打過來」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計轉過頭看著死啦死啦,是啊,說好的四小時呢?虞嘯卿說的是那麼的信誓旦旦,讓他們不得不去相信此戰必勝。

祭旗坡的後山虞嘯卿站在曾將郝獸醫炸死的那塊空地上,再往前幾步就是懸崖,懸崖邊上是弱水三千鵝毛沉底的怒江,怒江的另一側就是南天門。今晚的月光很好均勻地灑在虞嘯卿的身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淡淡銀色的光暈中,而陰影下的臉上是那麼的淒涼。他的腦中一刻也不停地回想著今天之前的事情,他曾是那麼討厭炮灰們,包括他們的毫無斗志,不思進取,用張立憲的的話說就是︰少禮義、鮮廉恥,可這一切都反照應在他虞嘯卿的身上,如今的他還有和顏面教訓炮灰們禮儀廉恥,信守承諾。這麼多年來他所持有的高傲和自信在一瞬傾塌,緊繃的後肩竟然垮了下來,整個人晃了了晃,「師座……」林勝男一直站在樹林的陰影里看著虞嘯卿孤獨而寂寞的身影,她並沒有退縮,只是想著眼前的虞嘯卿,無時無刻都把自己挺立成一桿槍的男人在今天突然沒了支撐自己的後盾,那將是多麼的殘忍,虞嘯卿有些站不穩的時候林勝男真的害怕這樣一個堅強的男人就此倒下並一蹶不振,她不忍心。

「師座,是我,林勝男」虞嘯卿有些驚疑地看著從他背後扶住他的林勝男,表情苦澀微微扯動了嘴角,並未說什麼。月光下的林勝男仰著頭看著眼前比她高出將近半個頭的男人,堅毅的臉旁刻畫著前所未有的哀傷,無助而彷徨的而眼神看著自己像個迷途的孩子般惹人憐惜,林勝男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月光下虞嘯卿的面龐中融化了。

「是你」虞嘯卿說出的話很輕,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是我,我回來了」林勝男稍稍偏這頭微笑地看著虞虞嘯卿說道,她想給這個男人溫暖的東西,微笑、擁抱。說著林勝男毫不遲疑地用雙手將虞嘯卿擁入懷中,盡管這個男人高出她好多,可林勝男在月光下散發著太陽的溫暖讓虞嘯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很多時候一個細微的動作抵得上千言萬語,虞嘯卿將頭靠在林勝男的肩上林勝男輕柔地撫著他的後肩,就像是哄著熟睡中的嬰兒,月光下的兩個人擁抱著彼此孤單的內心,他們從彼此獲取溫暖又溫暖對方。

「師座,給你唱歌听好不?」林勝男在虞嘯卿的耳邊細聲說道,左肩上的人依舊不語表示默認,此刻的祭旗坡靜謐的只能听到秋蟬的長鳴和蟋蟀的合唱,「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林勝男的歌聲悠揚空靈將虞嘯卿帶入無所抑制的幻境中,在這里沒什麼需要他繼續掩藏遮蓋以至于裝飾的堅強冷漠和無情,內心的有股暖流從眼角溢出,林勝男感到熾熱的淚滴在左肩上綻放,絢爛成花。那天晚上林勝男在日記里寫下了︰「戰爭又怎樣?炮火又怎樣?都抵不過兩顆心的彼此靠近彼此溫暖,感謝苦難,讓我意識到了活著的幸運,感謝苦難,讓我不必感嘆人情冷暖,感謝苦難,讓我堅強溫暖。」

此時此刻重慶方面在等候了今天後,顧良軒終于見到了林勝男的上峰徐立本,迫不及待的顧良軒一進辦公室就開門見山地問道,「徐主任,敝人顧連選,受林勝男委托求一解釋」顧良軒的話說的不卑不亢,在一個中將面前顧少校絲毫未顯示他的畏懼,對面的徐立本看著顧良軒有些匪夷所思。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是上級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個區區譯員管得著」徐立本將他的那套官架子擺出來讓顧良軒知難而退,「徐主任,既然顧某人能幾天幾夜地等在這就是為林勝男得一個合理的解釋,你知,我知,林勝男曾為這里所做的貢獻」

「那又怎樣?這里每一個人都為中統局流血流汗,林勝男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徐立本覺得對面的顧良軒並未想象中的那樣強勢,可顧良軒卻露出了個難以覺察的微笑,「那徐主任給勝男發的電報也算是軍統任務?」這句話是顧良軒輕聲說出的,此話一出對面的人立馬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可思議地看著顧良軒晃著手里的東西,他手里的文件袋中是林勝男給他的最後王牌,這是離開重慶之後徐立本發給她的所有電報內容,其中很多都是不能對外公開的秘密任務,而下達任務的上峰則是徐立本的靠山。

「馬上,下達命令,撤銷針對虞嘯卿的一切調查,否則,這些文件會適宜地出現在它們該出現的地方,後果,徐主任不用我說……」顧良軒有把握能幫林勝男打勝這一場無聲的戰爭,對面的徐主任深刻感到他輕視了對面的年輕譯員「既然是秘密任務,林勝男所做的一切就是為黨國奉獻為黨國服務?」徐立本還在做無謂的反駁,「那不知徐主任的上峰懂不懂什麼叫棄車保帥?」此言一出徐立本立即變了臉色,沉思了一會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馬上,將所有此次針對虞嘯卿的文件全部送到我辦公室,並將派往雲南所有調查人員全部召回。」在徐主任電話打過不久後所有關于調查虞嘯卿的文件全部在顧良軒面前燒毀,而下一步就是顧良軒要看著所有派往雲南的間諜都回來他才可以放心。

「虞佷啊,你一向受器重,現在就倍加受器重了」唐基的頭發果然花白了一多半,站在虞嘯卿的身邊說道,「連那些想看你倒霉的人都知道你是真的要打了,那到真的要打的時候,上峰知道該讓誰來領兵,唉……你呢?是犯了那些老爺們定你為今日岳飛的命了,唉……看著吧,看著吧,勸你也白勸啊」第二天一早唐基還是跑回來祭旗坡來規勸虞嘯卿,「我不想讓你幫我解開,我就想死的明白一點!」虞嘯卿跟唐基置氣地說道,「有的人死是因為死期到了,你呢?是覺得自己沒了面子,無外乎是沒臉見那個炮灰團的團長,別人管下屬是用命令,你呢?是拿魂跟他照呢!」唐基像教訓孩子一樣用食指頂了虞嘯卿的腦門,而此時的虞嘯卿收緊下吧把撅著嘴,一臉的不忿不平不服,「小馬乍行嫌路窄,雛鳥初飛怨天低」唐基的話中不無道理,也時刻是為他虞家虞嘯卿所著想,唐基對于虞嘯卿來說更像個理想中慈父,可俗話又說慈父多敗兒,一味的包庇和縱容並不能使人真正的成長,可這偏偏就是虞嘯卿真正難能可貴之處,他會對他好的人傾盡所有,付之終生,龍文章張立憲都算是這其中。

「兩天」虞嘯卿不得已說出來,他總是會在唐基面前詞窮可能是因為他更像父親。

第二天,橫瀾山兩岸響徹死啦死啦難听至極的聲音,林勝男就是在死啦死啦特有口音的蹩腳日語中醒過來的,此時此刻的她躺在祭旗坡的的戰壕里,這里曾經是是死啦死啦工作和睡覺的地方,她仔細地听著死啦死啦在南天門說的話,「……弟兄們好,日本朋友,弟兄們好,我是川軍團團長,龍文章;瓦達西瓦龍文章迪思,空吧哇,空尼基哇,說的不太好,將就听吧……」林勝男听著听著死啦死啦那熟悉而又痞氣的聲音欣慰至極,是啊,他們都還活著,活著!

「我今兒為大家準備了豬肉炖粉條,我听到掌聲了,謝謝,每個人都有份……」林勝男听到了豬肉炖粉條的時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恐怕只能有他在這個時候還有如此的閑心,死啦死啦怎麼會死呢?他可是個妖孽啊!

虞嘯卿也听到了,他拿起望遠鏡看著對面激烈的炮灰交戰,和不斷炸飛的焦土和樹枝,對面的的聲音讓他有了片刻的心安,還活著,都還活著……

「哈哈哈哈哈……,竹內,我可看到你的尊榮了,瘦啊,還那把戰刀,個不高吧?我估計昂首挺胸地在屋里走,這走不要緊直接進進床底下了吧?哈哈哈哈……」

「這女子不錯啊,閨女顯老啊,老婆……你可配不上人家啊!」

「呦,生氣啦?不就是佔了你的喇叭嗎?對,還有你的床,你的床太硬了。竹內,太硬了,睡著不舒服,硌腰,沒我那副官收拾出來的豬窩軟和呢!」听到這里林勝男徹底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不能不佩服龍文章,無論何時何地總能看得開、想得通、辦的透,而她所躺著的床的確很軟和,比起虞嘯卿的硬板床真是舒服得多了。

對面的南天門漸漸起了煙霧,那是炮彈砸落揚起的灰塵,隨著風四處飄灑,蒙住了南天門原本的面目。西岸的炮灰們正打的血肉橫飛橫尸遍野,而厲兵秣馬的東岸卻只是觀戰不管,有的人看的下去,也有人看不下去,虞嘯卿首當其沖,可他被內心的孽障所綁縛無能為力無濟于事,克虜伯和余治也看不下去了,他們關心的人都在西岸了,所以無所顧忌,虞嘯卿做不到的事情他們可以。

林勝男趁著虞嘯卿不注意從祭旗坡溜回了禪達縣城迷龍的家,推開院子的門就看到了煩了的父母和上官戒慈還有雷寶,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著早飯所有的人都不言語,想必他們也听說了虞嘯卿派了人去南天門「偵查」,這其中就會有他們的兒子和丈夫和父親。林勝男在轉過拐角的一瞬間揚起嘴角,沖著院子里所有人笑著說道︰

「孟叔,孟嬸好啊?上官嫂子早……」院子里的人看著出現在面前的林勝男仿佛就是他們各自所思念的人,更確切地說是他們生還的希望,余下的都是激動,眼淚……

「放心,他們都好好的……只要你們好好地,他們就會好好的!」林勝男說的很篤定想必這也是孟煩了和迷龍想說的話,「雷寶……阿姨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乖啊?有沒有听媽媽的話?」林勝男抱著雷寶說道,她不知道這樣做算不算欺騙,但她卻不後悔尤其是她看到了孟煩了父親鮮露的微笑、煩了母親和上官在廚房各自偷偷抹淚,還有雷寶听著她講到迷龍時那專注崇拜的目光,都來自她善意的謊言所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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