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離慌了，狼狽地從榻上爬起來，死命地拽住方子健的胳膊，雙眸涌動著晶瑩的淚水，苦苦哀求，「子健哥哥，嗚嗚，求求你，別走，我這麼做也是因為我太愛你了，從四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深深喜歡上你。舒愨鵡」
「別給我提四歲。」方子健扭曲著臉孔大吼，「你到底知不知道，當年你給我做的一切，到現在我都特媽的有陰影。」
「我……我對你做什麼了？」
平日里俊朗的他雙眼怒睜，楚小離還以為他一定想她自己一頓，認命地閉上眼楮，但是想象中的痛苦沒有發生，她听到一個他狂怒的聲音，「該死的，你居然忘記了。」
方子健差點沒氣得吐血，他這一生背著那個沉重的陰影，躑躅前行，厭惡天下一切女人，而她這個肇事者卻給他裝無辜，扮可憐。
那年，她四歲，他六歲，噓噓的時候，她好奇地發現他多了一點東東，乘他不備的時候抄著把小刀打算割掉他多出來的小玩意。
幸好他反應及時，否則，這輩子他等著做太*監。
等方子健說完，楚小離驚得目瞪口呆，雙肩可疑地聳動，想笑，可在他的高壓下，又不敢放肆地笑，憋得非常辛苦。
哈哈，以她一貫的做事風格，這麼離譜的事情像是她做的。
「你還敢笑？」
笑聲戛然而止，楚小離做出小狗樣討好他，「我錯了，打罵由你，打完之後記得原諒我。」
方子健幾乎要吐血身亡，再呆下去，他肯定不顧一切地宰了這個不顧死活的女人。
取下外套，他黑著臉，徑直甩門離開。
坐在車上，悶悶地吸了一根又一根煙，煙圈迷蒙中，回憶起年少時候他一次又一次被楚小離捉弄得死去活來，這種情況持續到她出國求學。
他深邃的眼眸，冷意席卷，這次他絕不會就這麼輕易原諒她。
車廂里充滿令人窒息的煙味，他打開車窗，深深地呼吸外面冷冽的空氣，頭腦方有點清醒。
家是回不去了，楚家也去不了，罷了，先去辦公室睡一宿。
凌晨三點，H市公安局，除了值班的幾個警務人員，四處靜悄悄的。
方子健推開辦公室，剛坐在真皮沙發上，被桌上不起眼的地方，一個淺黃色文件包給吸引住了。
上面寫了兩個冷峻的大字︰絕密。
一般這種絕密的文件只有他的頂頭上司劉局長才能開啟，可為什麼今天當班的文員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他冷靜地思索了一下，明白了。
一定是他請了一個月的婚假，整個公安局只有他這里是最冷清也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能肯定到了明天早上，這份文件就會消失。
飛快地從里面取出文件，等看完上面的內容，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渾身大汗淋灕，猶如剛從海水里面撈出來。
難怪劉局長處處針對他看他不順眼，原來十年前，他曾經是龍克為的司機，對老家伙忠心不二。
文件上面寫著肖猛已經死了，東區由杜濤全權掌管，現有一批白貨需要劉局長全力配合，以確保萬無一失。
這些都是驚爆的內幕啊！沉吟了一下，方子健取出小型的攝像機一一拍攝下來，然後把文件恢復原狀，清除了一切痕跡，如鬼魅般翻牆離開公安大樓。
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為了免卻被八卦，他把車停在外面，這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己是翻牆而進的。
接著他撥打楚冰燁的電話，一個冷冰冰的女聲回答，「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尋了個幽靜偏僻的地方，把車子停下，方子健打開發動機，調好空調溫度，郁悶地躺在車廂的後座，毫無睡意。
媽的，他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悲催的新郎!
再說程若微離開酒店後，和龍無岸一起到市立醫院，杜鵑和程希陽瞧見她非常高興，特別是程希陽，圍繞在她的身邊問長問短。
「姐姐，你都好久沒有來看我了。」最後他鼓著圓嘟嘟的腮幫子，扳著短胖的小手指嚷道，「足足一個月零十天了。」
程若微有些汗顏，「有那麼久嗎？」
把目光投向杜鵑，她含笑點頭，「嗯，你不知道，小陽天天勾著指頭盼望你來看他，所以他不會記錯了。」
龍無岸笑著接嘴，「是啊，若微，你是不知道，我的耳朵都快被小陽念得起了繭子，他可想你了。」
「龍大哥，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世間除了愛情，還有親情是永遠都無法割舍的，可笑她為了飄渺的情分，為了一個似有情還無意的男人，把母親和小陽無情地拋在腦後。
程若微轉身道謝，看到的是龍無岸溫暖和煦的雙眸，里面似乎透出無盡的情意，還有一絲莫名的憂傷。
她愣了愣，有些手足無措，這樣脆弱的龍無岸她從來沒有見過，腦海里劃過什麼念頭，卻怎麼都抓不住。
杜鵑是過來人，急忙上前圓場，笑容滿面地說道，「我們家小微不懂事，有什麼不當的地方，龍醫生莫見怪，夜深了，就不打擾龍醫生休息。」
「你們也早點休息。」
程若微送龍無岸出門，他的眼中迅速滑過一抹苦楚而復雜的神色，「若微，你的笑容很美，我希望你能永遠這樣快樂下去。」
只要見過程若微的笑容，每個人都會發出驚艷︰那是世間最無暇最純淨的笑。
「我會的，謝謝你，龍大哥！」
她果然一直只把他當作哥哥。
收藏起心底的失落，龍無岸不斷地安慰自己，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快快樂樂的，而不是把自私地把她囚禁在身邊，佔為己有。
「晚安！」
「安！」
互道晚安後，看著龍無岸瘦削卻有力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程若微回過頭，轉身，眼楮酸脹，卻了無睡意。
回到病房，程希陽已經睡著了，小巧可愛的臉上染著淡淡的紅暈。
杜鵑靠在榻頭，關切地望著她，「小微，龍醫生不錯，我看他待你挺好的。」
「他的好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太晚了。」程若微閉了閉眼楮，把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埋在心里，食指指著自己的胸口，淡然地苦笑，「媽，我這里已經裝滿了一個人。」
「是楚冰燁嗎？」
杜鵑把程若微拉在身邊，和藹地撫模她烏黑的青絲，「媽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只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會喜歡上他，甚至愛上他，可是小微啊，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和他相差的太懸殊了，媽不希望你過得太委屈。」
「媽……」程若微猛地撲在杜鵑的懷里，怕吵醒程希陽，她壓低嗓音，嗚嗚咽咽，「我該怎麼辦？」
「小微，你還記得我們家隔壁的芳蘭嗎，她嫁了個小公司的經理，雖然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可听說她老公在外面有好幾個女人，每次她回娘家都不開心，媽不想你過那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房間里的蘇打水味道，聞起來非常不舒服，程若微摁了摁鼻頭，「嗯，記得的，媽，我想出去靜一靜。」
杜鵑取出紙巾小心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去吧。」
唉，女兒大了，半點不由娘。
程若微裹緊棉大衣，沿著醫院的長廊緩步前行，站在小小的花園里，夜色涼如水，身冷，心更涼，她抱緊雙臂，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神情似喜似悲。
冷霜覆蓋在她的烏黑的頭發上，像是染上了一層白色的冰晶。
「龍無岸把你拐跑，他就是這麼照顧你的？」
熟悉而寒厲的聲音從身後傳到程若微的大腦，她猛地一震，「你……你怎麼來了？」
「H市還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昏黃的夜燈下，楚冰燁抿著冷薄的唇，伸過去打算給她拂去霜花的手停頓在半空，微微顫抖，好像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她轉過頭，恰好踫到他冰冷如刀的手指，見他滑稽卻僵硬的姿勢，嚇了一跳，以為他要煽她大巴掌，駭得心頭突突直跳。
孫子兵法雲︰敵弱我強，敵強我則弱。
程若微黑亮的眼楮滴溜溜一轉，急忙做狗腿狀，十足的奴性，「呃……楚總，楚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麼晚了還讓你跑一趟，實在是太不好意思咯！」
她還配合著語氣搖頭擺尾，一副乞憐的小模小樣，令人惱恨。
沒心沒肺的東西！
楚冰燁沒有接話，而是移開了視線。
再呆下去，他估計會直接把她一下子給捏死。
「跟我來！」
利落直接又霸道的命令，容不得半點拒絕。
程若微撓頭，「去哪里？」
丫的，他的思維跳躍得太快，原諒她腦容量太少，跟不上他的節奏。
她們一前一後地往醫院正門走，絲毫不知道這一幕已經落在了一雙溫和的眼楮里面。
龍無岸像雕塑一樣矗立在窗邊，從這個角度，他能夠很清晰地看到小花園里發生的一切。
五指緊扣窗台上的鐵欄桿，眼中迸發出無邊無際的落寞。
突然，一陣陰冷的風過後，寒風挾裹著小雪粒劈頭蓋臉地撲打進來，打得臉上鑽心地疼。
他本來是要關窗，卻看到了這麼一幕，心中百感交集，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龍無岸猛然用力，關閉了兩扇打開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