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求斷案 第30章 驚堂木三十

作者 ︰ 千面君子

()午時回到方府,方府門口已經掛滿了紅色的飛帖。(鳳舞文學網)這是古時元宵節的一種習俗,各家門前貼一紅色紙袋,在其上寫上「接福」二字,以此承接別家的飛貼來拜賀,充滿了濃濃的傳統古味。

方淮之身為朝廷命官,上任沒多久就著手處理的一起私鹽案轟動不已,已讓他在官員間名聲漸起,不少想要巴結他的官員都命人在方府門口的紅紙袋內放入自家的飛貼。

石箋在門口一一拜謝那些登門的人,不少人借著送飛貼的名義私下里拿了些名貴的首飾、人參塞到石箋的手里,還不忘使了使眼色。

這一舉動在圓滑聰明的石箋眼里太過明顯,他堆著笑臉,客氣地尋了些借口推回了那些名貴的賀禮。

就在他剛剛又拒絕了一波人的時候,他遠遠的就看見不遠處有兩道熟悉的人影緩緩走來。

花椒一只手挎著裝滿了食材和元宵的籃子,一只手卻是擔憂地扶著身邊的人。

石箋心里閃過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視線一移,看到了略有些狼狽的曾諾。

她一身新衣多處已經被撕破,隱隱露出的手背和手腕上還帶著點點淤青,早上丫環剛為她梳洗的新頭發,也有些凌亂地披在肩頭。

石箋一陣焦急,先朝府內大喊備好藥盒,身子便迫不及待地飛奔到了曾諾兩人的面前︰「曾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曾諾不想多說,只道沒事便朝著府內走去。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石箋咬了咬牙,跟了過去。

在丫環替曾諾重新沐浴更衣上藥的時候,石箋在屋外拉過一旁的花椒,聲色並厲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曾小姐到底是遇上了什麼事?」

花椒低著腦袋,雙手互相絞著,略遲疑地輕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之前在正寶齋排隊買元宵,曾小姐和我分開去買別的東西了,等我買著了元宵,一看曾小姐還沒回來,我就想著去尋她。誰知道遠遠听到有人說前面有姑娘家打起來了,我就追過去看,圍在人群里的可不就是曾小姐?……哦,對了,她還被一個男子拉著手呢。另一邊還站著個在哭的姑娘,沒過多久就被她隨侍的丫環扶走了。」她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望著石箋︰「你別看曾小姐平時不說話,冷冷清清一個人,我听周圍的人說,她被那姑娘欺負的時候可狠了,那模樣瞧著挺厲害的。」

「主人家的事,不許嘴碎。」石箋蹙起了眉。

「是,是。」

石箋略有所思地瞧了瞧面前緊閉的曾諾的屋子︰「那你可記得那個和曾小姐起爭執的姑娘長什麼樣嗎?」

花椒咬了咬唇,兩手在衣擺處胡亂模了模︰「我只瞧了一眼,沒怎麼看清,不過奇怪的是,總覺得那姑娘和我們曾小姐有點相似。只不過一個性子冷了些,一個嬌氣了些。」

石箋一愣,心底也有些不爽。

怎麼又是那個曾三小姐?上次除夕鬧事的那股勁還沒過,現下又要攪什麼名堂?

晚間方淮之回了府,石箋尋了個空擋悄悄把這件事告訴了方淮之。方淮之神色不動,眉宇間似乎是一片淡然。在詢問了幾句曾諾的情況後,開口便是︰「那個男人是誰?」

石箋思緒一愣,霎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那個拉曾諾手的男人。」

見眼前自家大人一派氣定神閑地在書房翻閱卷宗,石箋心里在偷笑,難不成他在吃醋?這幅淡然的模樣該不會也是佯裝鎮定的吧?

下一秒方淮之的話卻徹底顛覆了石箋的想法。

「算了,也莫去追究了。拉了手又如何,人我可都摟過了,這份補償等日後水到渠成後,我自會問曾諾討要回來。」方淮之淡淡一笑,只有石箋耳中格外清晰地听到了卷宗被緊捏時響起的嘩啦嘩啦聲。

石箋默默立在一邊,平平地掃了方淮之的背影一眼。

自家大人這幅帶有炫耀意味的、又有些別捏的、欲求不滿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

前堂燈火通明,喜氣洋洋,家廳婢女來回穿梭擺著精致的膳食。

曾諾被喚出來用晚膳的時候,難得地在飯桌上看到了幾日不見的駱秋楓,想來是兩兄弟元宵佳節湊在了一起過。只是他見到自己的神色沒有了以往躍然在臉上的喜悅和期待,倒生生多了幾份壓抑。

飯桌上,男人家的話題無非是官場上的,大多枯燥而乏味,勾心又斗角。可曾諾面前的兩個男人和自己無疑還多了一個共同話題——那就是案子上的。

駱秋楓夾了一塊糖醋里脊到自己的碗內,有些求學意味地向曾諾問道︰「曾小姐,其實……上次狗頭案我就有個問題想問你了。」

「什麼?」

駱秋楓低垂著頭,撥了撥碗里的米飯︰「你破案的那些理論和方法到底是哪里習得的?還有那些什麼……人格?偏執狂?強迫癥?到底是什麼意思?雖說我大多能憑借字面意思來意味,但始終有些不甚明白。」

曾諾抿了抿唇,思索良久後道︰「人格其實就是一個人的個性,然而人格具有獨一無二性,他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活方式,處事原則。有句俗話‘江山易改,秉性難易’,這里的秉性就是指人格。」

眼見駱秋楓似乎還沒有听懂,曾諾下意識地咬了咬嘴中的筷子︰「這樣吧,我舉一個例子。」她下意識地看了方淮之一眼,就在方淮之似乎感應到也投過視線時,曾諾立馬側過臉道︰「比如,駱公子你的人格是由你儒雅的性格、良好的教育素質,還有清雅的氣質,高尚的品德等組成,同樣,方淮之也擁有這些,但他在你人格的基礎上更多了一些圓滑、睿智、霸氣、沉穩、運籌帷幄地氣度、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有剛柔並濟的手段等,以此來說,你們的人格也就天差地別了。」

話音剛落,曾諾不知所覺地夾了一塊冬瓜片到碗內吃了起來,沒有注意到飯桌上兩個男人截然不同的神色。

駱秋楓之前的笑意僵在嘴角,然而很快就又恢復過來,往嘴里扒了一些米飯,食之無味。

而方淮之心中甚是愉悅。

她方才的話語,那番隱隱透出的對他的了解和默契,一點一滴地分析,若有似無地贊賞,簡直是對他最好最棒的贊美。

她怎麼可以如此的讓他心悅誠服?

她在他的世界里悠然行走,卻在他的生命中畫上點點的濃墨重彩。

方淮之垂下眸子,斂下其中濃濃溢出的喜悅和愛意。眼尖地瞥見曾諾正在吃冬瓜片,聯想到石箋提醒他的事,他立馬盛了一碗熱湯給曾諾︰「少吃些冬瓜,喝點熱湯。」

「為何要少吃冬瓜?」曾諾不解。

方淮之語塞,有些尷尬不能語。石箋今天無意中從花椒和她的對話里听到要買月事帶,以為曾諾是來了葵水,可冬瓜性寒,對來月事的女子不好,曾諾是不知道嗎?

他不知如何解釋,畢竟這是女兒家的私事,駱秋楓也在當場。

「你身子不是太好,少吃點寒性食物。」

曾諾瞥見方淮之出口的話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吞吐,又看到石箋在听到方淮之的話後也微紅著臉立在他的身後,她沉默片刻,想到了早上那烏龍的一幕,看來眼前兩人誤會了,自己並沒有來月事。

曾諾低下了頭,心中有些暖意涌上。

他對她,還真是事無巨細的關心。

但也不太好多解釋此事,曾諾乖乖將方淮之替她盛的一碗熱湯喝了下去。

熱湯剛下肚,管家急急從門口跨進來,拱手對著方淮之道︰「大人,府外有人求見。」

方淮之放下筷子和碗,蹙起了眉頭。如果沒記錯,此時應該是眾家團圓的時刻,除了駱秋楓,他也並沒有邀請任何人來府上,來的會是誰呢?

「是曾大人和他的女兒,還有連家少夫人求見。」

曾諾擺放在腿上的雙手一緊,牢牢握成拳。曾悅康和曾顏居然找來了這里,是要為白天的事情討回公道嗎?

方淮之下意識望了垂頭不語、一臉漠然之色的曾諾一臉,對管家道︰「讓他們進來吧。」

很快,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有人紛沓而來。

先是一雙精致的牡丹繡花鞋跨了進來,緊接著是那人一身的錦衣華服拖曳在地,款款步了進來。

那是一個對曾諾來說很陌生的女子。

她和曾悅康並排走在一起,妝容淡雅清新,不同于曾諾的瓜子臉細細埋在領口的白色狐毛中,身上衣裳雖有些厚重,卻依然襯得她的身材姣好無比。她膚色白皙,容貌端正,氣質更是清秀。

在她和曾悅康的身後,跟著一臉委屈臉上五掌印未退的曾顏。

「小諾,好久不見,還記得大姐嗎?」女子清淺一笑,先對方淮之和駱秋楓行了禮,然後面向曾諾親切問道。

來人正是曾斐,那個在曾諾穿越之初便早已嫁給驃騎將軍的小兒子連月凱為妻的曾家大小姐。

曾諾之前听紅芮提到過曾斐的名字,心中很快了然,便只是點了點頭,就沒有作聲。

多說多錯。她並不知道以前被關在偏院的曾諾到底和這個大姐有多親,若是說錯什麼,難保對方不起疑。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話少的很。」曾斐嘆了一口氣,拉過身後的曾顏︰「今日說來也巧,我回府看望干爹干娘的時候,小妹正哭著跑回來,說她受了委屈,讓我們為她做主。」

方淮之在一邊冷冷掃了這三人一眼,心中冷哼一聲,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曾悅康接過話頭︰「曾諾,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嫉妒我和你後娘寵愛你妹妹,可你也不能因為嫉妒就這麼傷害她吧?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就要讓著她順著她一點,有你這麼做姐姐的嗎?你應該跟斐兒多學著點。」

事到如今,曾悅康等人賊喊捉賊的戲碼演的也不是第一出了,曾諾深刻的了解一個道理,那就是越解釋對方越來勁,因此她寧可什麼都不說,等他們這出戲唱完就好。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你大姐和爹來了,也不叫一聲!」曾悅康良久見曾諾沒有反應,氣的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飯桌。

方淮之一蹙眉,冷聲道︰「曾大人要發火,也得看是在誰家府內吧?我這正紅梨花木桌可值大價錢,若是被你一掌拍壞了一點,可是要賠的。」

曾悅康肥碩的圓臉一僵,收回了手,然後又把矛頭對準了曾諾︰「曾諾,之前說你不是曾家之女都是氣話,你還要跟我們賭氣到何時,只要你乖乖跪下跟我們認個錯,寫個悔過書,我們就接你回府去。你還要在方大人府里叨擾到何時?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都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曾悅康眯了眯眼。他認為這幾次曾顏受委屈,全是曾諾的錯,都怪柳氏放她出了府,野性太大,幾次三番和他們作對,居然還有了方淮之和駱秋楓兩座靠山。而為今之計,只有先想辦法把她帶回府去,到時候曾府大門一關,他們在內想如何教訓對付她就如何對付,還哪有方淮之兩人什麼事,就算是西天如來也管不到他們府里的事。

「我並不覺得叨擾,曾大人多慮了。」方淮之撥了撥碗內的飯,一臉無關痛癢。

「這……」曾諾康面上謙卑,心中卻恨得牙癢。

「曾大人如果有空管教兒女,不如先管管你那三女兒吧。今日之事,到底是誰對誰錯,大街上隨便拉幾個人證便真相大白,公道自在人心,並不是曾大人或是你家女兒隨便說說就是事實的。」

「好啦好啦。」眼見兩人劍拔弩張,曾斐立馬堆著笑臉出來打圓場︰「這孰是孰非的,誰能說得清?哪怕就是真眼里看見的,也不一定是真相或事實。不如這樣吧,曾諾你就認個錯,做姐姐的讓讓妹妹,不然一直拗在那僵持著,不是讓‘外人’笑話嗎?」她加重外人兩個字音,眉目流轉,掃向方淮之。

方淮之嘴角彎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本不想和他們三人多計較,畢竟時機未成熟,他和駱秋楓還沒有完全布好局拉下秋水淺和曾悅康兩人,可是對方的咄咄逼人,欺壓曾諾,讓他心頭也壓著一股火。

正當他放下碗筷,打算狠狠警告一下曾悅康等人的時候,曾諾卻在此時,突然發話了。

「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我道歉?」曾諾冷眸一掃他們三人,重重把手中的碗和筷子拍在桌上︰「一個自私自利六親不認的父親,一個驕縱不堪囂張無比的妹妹,一個攀附權貴表里不一的大姐。曾大人如果我沒分析錯,你應該已經在謀劃著攀附曾斐夫家的權勢,借機從中撈一筆,然後你已經存了連家的一些把柄,打算狡兔死走狗烹,借機拉連家下台,成為你的墊腳石。而曾斐你卻同時暗懷心思伺機蠶食曾家的財產,恐怕你已經哄得曾悅康將一些店鋪地契交給你了吧?曾顏更是可笑,只為了一己之私,挑撥個中關系。等你們先自己理清是否互相被變相利用了,再來考慮聯合起來對付我。當心自身難保,引火*!」

剛才曾悅康幾人的微表情和身上的外貌、行為、心理等表現,已然被曾諾通過邏輯推理分析透徹,她之前不想說,只是還想留個情面,可如今也沒必要給這幫人留面子了。

她剛把這些深埋在幾人背後的陰險詭計戳穿,便離了飯桌,朝後院走去。

在她離開後沒多久,果然一片吵鬧聲響了起來︰「曾斐你個膽兒肥的,你之前跟我說什麼?你問我要去那些地契方便為我攢錢,這一個月我問你拿回利潤你是一拖再拖,你是不是真想私吞我曾家的財產?我告訴你,立馬把那些地契還給我,不然當心我把你和你那夫家一起告到當今聖上那里!」

曾斐听聞曾悅康的斥責,一反之前的端莊笑意,沉下臉道︰「既然把話說明了,那我就告訴你曾悅康,沒錯,我是想要曾家的財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我母親把我托付給你們家的時候,可是把田家的所有良田私錢都給了你們,我只不過是要回我自己的東西!別光說我,曾悅康你以為你是個好人?你想拉下我連家?呵呵,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蚱螞,我死,你也休想活!還有——地契我是不會還給你們的。」

「你個畜/生!你在說什麼胡話!」

曾諾輕飄飄的幾句分析,幾個疑心病重的人果真是應了曾諾的分析,開始起了內訌,吵吵鬧鬧成了一片。

方淮之被吵得心煩,吩咐石箋送客。

于是曾悅康、曾斐、曾顏三人在石箋的「好言勸說」下,被「丟」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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