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 008.我就愛笑

作者 ︰ 樓枯

()更新時間︰2013-11-29

可以想象,即便是半夜三更回到家,老祖母也一定會坐在燭光下等孫子呢,手里端著茶碗,或拿著鞋底。(鳳舞文學網)

不能讓老祖母等的太久,也不能回去的太早,一更天前後吧,一身的酒氣可以有效地遮掩「楊贊」身上的體味。卻仍不能阻止祖母模孫子的臉,兩年不見,老祖母在夜深人靜時好好「看看」孫子也是人之常情。

破解辦法也不難,找個人在旁邊護著就行,到時候就托辭說楊贊酒喝的太多,醉了,是讓一位結義兄弟送回來的,這樣的理由不算牽強吧。

人家送你孫子到家,你總得請人家進來坐坐喝口茶吧,行,就在喝茶的時候暈倒。

裝暈,對,就是裝暈,推說自己酒喝多了,先前沒覺得,此刻突然頂不住了,沒辦法,只能和楊賢弟共枕同眠了。

哼哼,倒不信老夫人您還好意思待在孫子的房間?

如此又糊弄過一夜。

大戶人家吃飯時規矩很大,老夫人沒理由吃著吃著突然把碗一扔就跑去模孫子的臉,加上身邊還有個外人陪坐,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早飯結束,來找楊贊一塊去吏部或哪個部領取告身的人該到了,孫子前程要緊,老祖母哪還有時間拉著孫子模臉?

在部里領完告身,大唐的新官僚們該找個地方喝上兩杯慶賀一下了吧,好,就去平康里……呃,還是低調點,去東市找個地方吧,若問為啥舍近求遠不去西市?你管呢,我磨蹭時間不行嗎?

酒喝完了,也該黑了,今晚輪到楊贊請客,弟兄們都哄他家去!飲宴到天黑,哦,天已經黑了,天黑了睡覺,淨街鼓已經敲過,外面宵禁了不是。

你說什麼,怕個球?!

那是以前,現在咱們都是官身,大唐的官員能不遵守大唐的法令?

什麼,一貫如此?!我呸,那是你們,我跟你們跟本不是一伙的!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驚訝的合不攏嘴,我承認我話說過頭了還不行嗎,我自罰一杯,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哈。

如此第二天又混過去了。

最後一天,那就更好辦了,早上推說昨夜酒濃,睡過了頭,起晚點,然後坐等吃早飯,吃完早飯,管家該來催促給各方登門回禮了吧,禮尚往來嘛,來而不往非禮也。

楊兄弟你忙,我們走了。

如此,黃昏淨街鼓前能回來就不錯啦。

第三天的晚上,看似最凶險,不是麼,沒有人扶持、幫襯了,朋友再多也不能老賴在人家呀,所以,怎麼順利過關全得靠「楊贊」自己琢磨了,說著挺讓人擔心啊。

其實也無所謂,有了這三天的鋪墊,老夫人已經在內心深處接受了假楊贊是自己孫子這個事實,縱然此刻露出點馬腳,也無傷根本。

加上第二天就要離京,光準備行禮也夠她老人家忙活的了。

不要跟我說行李已經準備好的事,只要自己沒走,這行李永遠就不算準備好,這個做父母的都知道,石雄雖然年輕卻已經有一雙子女了,這個道理他最懂。

熬過了這一夜,就是第四天的黎明了,天亮了,海闊天空。

從此宦游四方,盡忠天子,效命社稷,為勞苦大眾謀福利去了。

老夫人身份貴重,年紀大,身子骨又不好,自然不可輕易離京,算起來,可憐的好人家也只能夜夜思念她的好贊兒了。說起來挺殘酷,但比之把孫兒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告訴她,總要好點,多少還有個念想不是。

念想,許多時候人不正是靠這個活著嗎?

如此耗他個幾年,她老人家壽終正寢固然皆大歡喜,若迫不得已必須得再次面對,情況也要好的多,「楊贊」已由翩翩少年變成大人,相貌變的讓他媽都不認識的可能性也是大大存在的,加之曠日年深,老祖母的手還能模出當年的記憶嗎?

退一萬步講,實在不行的話,那就只好讓「楊贊」再死一次了……

石雄說完最後一句話,發現眾人臉上皆有黑線若隱若現,他干咳了一下,補充說道︰「我說的只是萬一,實際上,老夫人的身子骨只在這一兩年了。」

劉默彤默默點頭,說︰「上次家姐來信,也提到了,老夫人怕熬不過今冬了。若不然,我們又何必費這麼大力氣,冒這麼大的風險?」

李老三已經把下巴上僅有的幾根鼠須捻沒了,聞听了這話,手反而捻的更狠了,恨不得把胡須根也拔出來。

他心里暗呼慶幸,看起來這一局自己是押對了,假楊贊前腳離京,老夫人後面謝世,這個秘密只怕從此再無重見天日之時。想他那一個口技藝人,驟然得了富貴,除非讓馬踢了腦袋,怕是死也不會說出真相了。至于眼前這幾個,大伙都是同謀,誰又會說?

當然還有楊家幾個知情人,不過那應該也很好對付。

崔玉棟的臉紅白黑地變換了數次之後,此刻已趨于穩定,呈現出左臉黑,右臉白,兩眼通紅的瑰麗景色。

「我看可行!」劉默彤一錘定音。

「可,可是……」崔玉棟話還沒說完,肩上就挨了劉默彤重重一擊,催命三郎鐵著臉問道︰「老三你有何高見?」

崔玉棟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嘟嚷道︰「我看也行。」

「嗯,我瞧著也行。石大郎果然是智勇雙全,名不虛傳啊。」李老三挑著大拇指夸道。

「可是誰來裝扮老四呢?既要會口技,相貌也不能差的太狠吧。」崔玉棟苦著臉說道。

「此事交給我了,明兒我就去麟州城找去。」李老三一副大包大攬,豪氣干雲的樣子。

劉默彤的大手又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好兄弟,全靠你了。」

「為兄弟赴湯蹈火!」李老三嘿嘿笑道,腰桿挺的倍直。

「噯喲!」他這話剛說完,忽覺得腳下一空,頓感天地倒轉,人就「噗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見拳光腳影,一時殺氣彌漫,自己猝不及防,稀里糊涂就挨了一頓拳腳。

打他的起初是劉默彤和石雄,臨近結束時崔玉棟也加入進來,踢了他幾腳,打了他一拳。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劉默彤一邊甩著拳頭,一邊氣喘吁吁地問道,剛才他那一拳正砸在李老三胸前的護心鏡上,觸到了麻筋,此刻他的手酸、麻、疼、癢全了。

「我不知道啊,我哪得罪三位了?」

李老三像一只被翻過蓋的烏龜,躺在地上,哭喪著臉問。

「哼,還敢說你不知道,那小爺就讓你知道知道。」石雄又踢了李老三兩腳,氣呼呼地嚷道︰「我兄弟死了,你還好意思笑的出來,你說你該不該打?」

「啊?!就為這個?!」李老三張著大嘴一臉愕然,心里卻想︰我這張笑臉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我姥姥死那會兒我也是笑的啊,天生就如此,這也要挨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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