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傾城之女相為後 061、奇葩婚禮故人來(求訂~)

作者 ︰ 雲中晚歌

七月初六,距離鳳傾與君憐卿成婚還剩最後一天。

鎮國大將軍府回瀾閣內,追雲追月已經從外面趕回來,正忙著為鳳傾準備成親用的東西。每個人進進出出都忙碌得很,倒是當事人鳳傾依然悠哉悠哉地躺在鳳凰木下睡懶覺。

因前段時間邊境不穩,鎮國大將軍鳳元秋被尚武帝派遣到邊關駐守,所以並不能親眼見到女兒出嫁,這成了他心頭的一大遺憾。

雲晴大清早便在丫鬟的陪同下,來到了回瀾閣。見到鳳傾居然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徑自睡覺,不由得既無奈又心疼。女兒自從出生便不得不背負著沉重的秘密,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也不敢去給她張羅。

這一次,皇上突如其來地就賜了婚,讓女兒嫁給君憐卿那個病病殃殃的人,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這皇家的人,即便是個無權無勢的病秧子,只怕也不會多簡單。其實,能夠在這波雲詭譎的皇宮里生存下來的人,又能簡單到哪里去呢?

想到自己的女兒即將嫁給一個被世人恥笑之人,而且據說那玄王還不能人道。唉,想到此,雲晴不由得又是一陣低低嘆息。心里不由得對鳳元秋多了幾分埋怨。就是為了自己所謂的忠君愛國,始終不願意放下官位和責任告老歸鄉,以至于連累女兒不得不女扮男裝十六年,到頭來還得這般嫁給一個世人唾棄之人。

雲晴並不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其實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魂斷天外,若是知道了,還指不定多傷心難過呢。對于鳳傾其實就是江湖上傳言凶神惡煞冷情嗜血的羅剎宮宮主一事,她更是毫不知情。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女兒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呃,雖然是有那麼一點無賴,還有那麼一點頑劣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母不嫌子丑,到底都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寶貝肉疙瘩,就算在別人眼里再不堪再不濟,她也一樣是疼在心里的不是?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雲晴就已經嘆氣嘆了無數次。她款步走到鳳傾身邊,優雅地側身坐在鳳凰木下的青石上,伸手推了推鳳傾。

「傾兒,醒醒。」聲音溫柔得好似能滴出水來。

「唔?」鳳傾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紅唇微啟,低低地咕噥了一句,卻只是側了側身,便沒有動靜了。

「傾兒。」雲晴不由得好笑,就耐著性子又喊了一次。

這次鳳傾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她緩緩地睜開眼楮,瀲灩的鳳眸里還蒙著一層霧氣,呆呆萌萌的可愛極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一臉溫柔對著自己微笑的雲晴,咧嘴笑了笑,懶懶地伸個懶腰。

「娘,你來啦。」軟軟糯糯的聲音,明顯是還沒睡醒。

雲晴食指在鳳傾額頭上輕輕地點了點,輕嗔︰「明天你都要嫁人了,還在這里偷懶。讓別人看見了,可不得鬧笑話。」

話雖這麼說,雲晴卻絲毫沒有真心責怪的意思。

鳳傾懶懶地坐起來,抱著雲晴的胳膊與她依偎在一起,妖孽的容顏撒嬌似的在雲晴的肩膀上蹭了蹭,難得地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憨模樣。「娘,別人愛笑話就讓他笑話好了,反正我又不會掉塊肉,不用在乎嘛。」

雲晴輕嘆,一只手臂抱著鳳傾,一只手輕撫著她如墨的秀發,眼里盡是心疼。「可是,娘心疼啊。娘有時候就會忍不住懷疑,當初的決定究竟對不對。要是當初沒有——也許你就不用嫁給一個無用之人了。都是娘對不起你啊孩子。」

「娘!」鳳傾坐直身子,定定地看著雲晴,「你說的這是什麼傻話,爹和娘當初那麼做,都是為了我好,怎麼會有錯呢?我其實應該感謝你們為我做出的選擇才是,要不然,我現在恐怕就不只是嫁給君憐卿那麼簡單了不是麼?姑姑的結局你也知道,難道你也想我和姑姑一樣紅顏薄命麼?」

「當然不想!一點都不想!」雲晴急急否認。

「那不就得了!」鳳傾笑得沒心沒肺,對著真心愛著自己的娘親自然也是親近有加,「君憐卿雖然……‘弱’了那麼一點,但那樣不是正好不用擔心他會欺負我麼?這也算是因禍得福是不是?」

「話雖這麼說,可他——」雲晴臉色隱隱幾分尷尬,「世人都說他不是真正的男人,你嫁過去,豈不是要受一輩子的委屈?」

不是真正的男人?鳳傾心底冷笑,就自己那天所看到的景象來看,那個臭男人要不是男人,鬼才相信!「娘,娘,他怎樣都好,你看就我自己就是個男人,還用管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做什麼?」

「傾兒——」雲晴無奈又好笑地看著鳳傾,搖搖頭,算了,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了,她這個做娘的還是不要干涉太多比較好。只希望,那個玄王能真的給傾兒帶來幸福才是。

送走了雲晴,鳳傾剛要躺回去繼續睡她的美容覺,結果那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地雙胞胎兄弟緊接著就來了。鳳無殤一身得體黑衣,襯托得整個人有一種冷峻的氣息。而鳳無雙一身白衣,俊美的臉上相較鳳無殤來說,則溫柔了許多,也顯得更加平易近人。

不過,看他們那打扮……鳳傾嘴角不由得狠狠地抽了抽,兩位哥哥這是要扮演黑白雙煞麼?還是黑白無常?她撇撇嘴,對著鳳無殤和鳳無雙招招手,笑得眉眼彎彎。「嗨,帥哥們,你們來啦。」

「沒正經!」鳳無殤人剛到大巴掌便已經招呼到了鳳傾的腦袋上,「明天就要嫁人了,還這麼沒正經,也不怕人笑話!」

「哎喲!」鳳傾捂著被打得腦袋,明明一點也不疼,嘴里卻是不依不饒,「大哥你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啊,干嘛每次都要打我!」

鳳無殤牛眼一瞪,正要發作,便被鳳無雙給拉開了。他好笑地搖頭,大哥也真是的,就從來不知道溫柔二字怎麼寫。真是有點替未來大嫂擔心啊,呵呵。他這麼想著,看向鳳傾的眼神不禁越發柔軟。真是沒想到啊,自己和大哥都還沒成親呢,傾兒就要出嫁了。雖然這出嫁的方式……不可謂不特別,可到底也是跑到他們做哥哥的前頭了不是?

「傾兒,你,明天當真就那樣嫁去玄王府麼?」鳳無雙有點不敢苟同,「我們將軍府雖算不得大富大貴之家,可也是權傾朝野,要嫁個,呃,將軍府的少爺要成親,也不該那麼不嚴肅,那麼……簡單寒磣吧?」

想想鳳傾之前跟家人所說的那番話,鳳無雙只感覺頭大。真不知道傾兒的腦子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竟然會想出那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來。

不用想,明天過後,鳳三少三個字肯定又會出現在《一月談》的首頁了!

鳳傾挑眉一笑,知道兩位兄長是為了明天的事而來,心里不禁涌起淡淡感動。雖然靈魂上,她並不是他們的親妹妹,可是三年來的朝夕相處,她早已經將他們當成了自己最親的親人。她想,她上輩子失去了一個哥哥,這輩子卻同時擁有了兩個哥哥。這,也許就是冥冥之中,老天爺對她的補償吧!

「放心,就那樣就行,沒事的。娘不是都同意了麼?」鳳傾無所謂地笑道,雖然剛剛雲晴並沒有再提婚禮之事,可她也知道,做娘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風風光光出嫁的,最好是十里紅妝,受世人瞻仰。不過,只要一想起君憐卿之前隱瞞自己身份之事,她就恨得牙癢癢。

所以,既然君憐卿不讓她痛快,她自然也不讓他順心。哼!鳳傾這麼想著,真恨不得直接飛奔去玄王府,將那朵小花兒給狠狠地蹂躪一頓!

「唉,算了,只要你喜歡,我就不多說什麼了。」最終,鳳無雙還是妥協了。只要傾兒喜歡就好了,不是麼?管別人怎麼看做什麼?

鳳無殤緊皺眉頭,雖然有些不贊同鳳傾的做法,可到底也願意尊重她。既然是她決定了的,那麼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是要支持的。

鳳傾笑意嫣然地看著自家哥哥,知道他們都會無條件支持自己,心里禁不住暖暖的。

鳳無殤和鳳無雙又陪著鳳傾聊了一會兒,便一起離去了。唯一的妹妹要出嫁,他們自然也需要準備準備的。就算,明天的婚禮很有可能是荒唐之極。

追雲追月忙碌了一個下午,難得清閑下來,便連同白綰綰一起,來到鳳傾面前。

白綰綰並不知道鳳傾其實是女子,對于鳳傾即將嫁給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全天下人所不齒的廢物王爺,她的心里就開心不起來,那種感覺,有些酸酸澀澀的,讓她惶恐不安。她知道,自己對這個世人眼中的紈褲少爺怕是產生了不該有的念想。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那麼完美的少爺,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壓抑著那種沖動,只是最近卻越來越有瀕臨爆發的危險。

知道鳳傾要帶著自己一起嫁入玄王府的那一刻,白綰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風月場里模爬滾打這幾年,她早已經日漸麻木,卻沒想到,自己竟還有離開的那一天。她知道,少爺之所以帶著她,是為了讓她監視鳳翩翩。但,這已經足夠了。能為少爺做事,即便是去死,她也甘之如飴。

「來,你們三個,過來休息會兒,吃點水果。」鳳傾招呼著,嘴里還含著一粒葡萄,說起話來有點含糊不清,「綰綰小美人,來來,難得來一次我家,千萬不要客氣。」

白綰綰默默地走到鳳傾身邊,坐下。她是個典型的冰美人,即便此時此刻心里實際上是感動的,亦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她拈起一粒葡萄,仔細地剝著皮。剝好之後,再默默地送到鳳傾嘴邊。

鳳傾眉眼彎彎,紅唇一張,便將葡萄吃了進去。

和白綰綰比起來,追雲追月兩個人可就放肆多了。追雲直接抱起一個隻果就啃,一邊啃還一邊抱怨︰「少爺,明明是你要嫁人,可是忙得要死要活的卻是我們,而你竟然一個人在這里睡大覺。你覺得合適麼?」

追月則拿起一只梨,拿在手里把玩著。「就是啊,少爺,你好歹也是要嫁過去做王妃的,你見過有你這麼跟個沒事人似的新娘子的麼?」那個阿藍那麼囂張,少爺嫁過去,豈不是要失寵?

追雲追月並不知道君憐卿和青蓮公子其實就是一個人的事,也不知道阿藍實際上是個男人。這件事情,鳳傾並不打算告訴她們。雖然在生君憐卿的氣,但是下意識里,她還是願意為他保守秘密。

鳳傾有時候覺得自己還真是犯賤啊,明明被人欺騙了,卻依然忍不住為那朵小花兒著想。不過,想到這里,她眉眼微挑,哼哼,既然明天不準備讓那家伙順心,索性就做得再徹底一些好了。

「行了行了,」鳳傾不耐地擺擺手,「是少爺我要結婚,又不是你們,你們跟著瞎著急做什麼?來,少爺我現在有件事需要你們去做,一定要給我做好了,做得漂漂亮亮的,知道麼?」

「什麼事?」追雲問,眼楮里興奮一閃而過。

鳳傾壞壞地一笑,招手讓追雲和追月湊近些。「你們不是一直對月滿樓很是向往麼,之前還一直怪少爺我每次帶你們去,都不讓你們自己玩。」

「是啊是啊,所以咧?」

「所以,」鳳傾頓了頓,「你們現在就帶人將月滿樓給我砸了!」

「啊?」追雲驚得不行,「砸了我們還怎麼玩啊!」

「你傻啊!」鳳傾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把月滿樓給砸了,那些美人們無處可歸,不是正好歸你所用麼?」

「這樣也行?」追月撇撇嘴,對于鳳傾的話深表不敢苟同。

鳳傾忍不住翻個白眼,這倆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听話了。「咳,對了,去的時候,記得帶上華朱啊。你們就跟他說,去墨香居鬧事的那群人,正是月滿樓的。」

想到華朱跳腳的樣子,追雲追月相視一笑,笑容陰森。遠在墨香居的華朱正執筆寫著剛賦的詩,忽然便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直呼此事有妖!

鎮國大將軍府里一片忙碌,而玄王府的人,同樣也沒閑著。

七月初六,一大早,玄王府的下人們便忙碌起來,大家在管家的統一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布置著喜堂。整座王府都被掛滿了紅綢和火紅的燈籠,一派喜慶。

君憐卿一臉淡淡欣喜,一一巡視著王府的裝扮情況。想到明日即將和鳳傾成婚,心里不由得升起幾分期待。她將會是自己的妻,這種認知讓他歡喜。

轉眼已經忙碌了一天了,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紅霞滿天,映照著玄王府這滿滿的喜慶,更是為這座平日里死氣沉沉的王府增添了許多生氣。

藍衣依舊是女子裝扮,靜靜地跟在君憐卿身邊。三天的懲罰早已過去,他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要吃隻果了!那三天,眼睜睜地看著誘人的隻果卻不能吃,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確定一切都已經布置妥當,君憐卿心滿意足準備回房休息。忽然,一陣熟悉到骨子里的痛楚傳來,眨眼間,他的臉便慘白一片,冷汗直流。

意識到了君憐卿的不對勁,藍衣急道︰「殿下,你怎樣了?」他眉心微蹙,執起君憐卿的手腕探脈,卻被自己的發現嚇了個半死。

「怎麼會這樣!」藍衣驚呼,臉色青灰。怎麼會這樣?今天明明才初六啊!

君憐卿緊抿薄唇,心底忽然就涌起無限絕望。想起昨夜師父的話,他苦笑一下,看來,自己這堂真的是拜不成了啊……

對不起了,阿傾……

腦子里最後閃過這樣一句話,君憐卿便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殿下!殿下!」藍衣焦急地扶著君憐卿,「來人,快來人!」

管家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看到君憐卿已經陷入深度昏迷,亦是又驚又急。「王爺這是怎麼了?」

藍衣搖搖頭,一臉沉重。「先別問這麼多了,先把殿下送回去。」

「哎,好,好。」

……我是三少要嫁人的分界線……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就到了七月初七這一天。金都城里頓時熱鬧起來。大家都知道,作為金都城資深惡魔的鳳三少,終于要嫁人啦!

沒有人去考慮,為何鳳傾明明一個男人,卻是嫁人而不是娶親。反正,只要一想起這金都第一害總算是有人收了,他們便忍不住高興,忍不住幸災樂禍!

要知道,這男男大婚,可是世上絕無僅有獨一份兒,何況,這成婚的二人,又都是赫赫有名的。

一個是金都城聲名狼藉的紈褲少爺,每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一個是皇宮里嬌嬌弱弱的絕美皇子,身嬌體弱自幼多疾,據說還是個x無能。這樣的組合,自然是引來了金都城男女老少的圍觀。

一大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婆帶著迎親的花轎,一路扭著水桶腰喜氣洋洋眉開眼笑地就到了鎮國大將軍府。听著路上百姓們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一身的肥肉都笑得「花枝」亂顫。想起臨行前那個美艷的婢女萬分交代,務必讓她將人迎回王府,並給了她那麼多銀票,她就樂得笑開了花。

可是,站在鎮國大將軍府門外,喜婆傻眼了。誰能告訴她,眼前的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沒有鞭炮,沒有紅綢,沒有送親隊伍,甚至……沒有新娘!

揉揉眼楮,喜婆再次使勁地努力地好好地確認了一遍,沒錯,還是沒有!新娘子呢?新娘子呢?人去哪兒了呀?

就在喜婆急得一身肥彪都要掉沒了的時候,鎮國將軍府的大門終于吱呀——開了。然後就看到一只腳從門里邁出來,接著是另一只,然後緊跟著三只、四只、五只、六只——

喜婆長呼一口氣,終于出來了,嚇死她了!還以為新娘子逃婚了呢!她可是沒忘記某位姑娘之前特別交代過,如果接不到新娘子,就把她賣去花樓!

然而,當笑得眼楮只剩下一條縫的喜婆看清楚了眼前的新娘子的時候,一顆脆弱的玻璃心再一次嘩啦啦摔個粉碎。

沒有紅毯,沒有喜袍,沒有鳳冠霞帔……呸呸,鳳三少是男人,用不著鳳冠霞帔,可好歹這位爺您總該穿件紅衣服吧!

看著眼前少年一身標志性的極盡騷包的紫色衣袍,喜婆欲哭無淚。心道有您這樣的麼,成親也不換件衣服!

鳳傾仍舊是那個鳳傾,一身紫衣,瀲灩風流,于晨光中流里流氣地站著,臉上掛著流里流氣的笑,手里折扇不停地搖啊搖,只是扇面上比以前多了四個大字︰我是流氓。

喜婆是真的要哭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走上前,一張老臉笑得跟朵喇叭花兒似的。「三少,您看——」她抬手指指身後的花轎。

「唔?」鳳傾鳳眼一挑,叱道,「老子是男人!你見過有男人坐花轎的麼?」鳳眼微眯,君憐卿居然沒有出現呢!嗯,很好……

「沒有!」喜婆月兌口而出,干脆利落,小小的綠豆眼咕嚕嚕一轉,「可是,三少您——」這是嫁人啊!「花轎都已經到了將軍府了,三少還是請上轎吧。」

「不不不——」鳳傾刷得一下收起折扇,右手食指對著喜婆不急不緩地搖了搖,「本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瀟灑不羈翩翩美少年一枚,怎能坐進花轎里呢!」

「為什麼不能?」喜婆又想哭了。

「笨!」鳳傾立即投給喜婆一個你是白痴啊光長肥膘不長腦子的小眼神,再一次自命瀟灑地甩開折扇,「我是流氓」四個大字簡直是「觸目驚心」「慘不忍睹」讓人不忍直視。

喜婆兩眼淚汪汪︰「恕老身愚鈍,還望三少指點迷津。」

「哼!」鳳傾鼻孔朝天,一臉傲嬌自戀,「都說了本少如此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瀟灑不羈翩翩美少年一枚,倘若坐進了花轎里,那全城的男女老少還怎麼能一睹本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瀟灑不羈的翩翩身姿無雙風華啊!我說你出門沒帶腦子啊!」

喜婆汗顏,禁不住懷疑,也許,可能,大概,自己真的把腦子給落在家里了?「那——」喜婆一臉為難,老臉皺成一朵菊花兒,「三少您要怎樣去玄王府?老身這就趕緊回去準備。」

「不必了。」鳳傾大手一揮,豪氣干雲,「本少早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那敢情好!喜婆立即喜滋滋道︰「那還等什麼?三少請趕緊著,上路吧!」

靠之,上路!這話怎麼听得那麼別扭!鳳傾鳳眸一瞪,小眼神頓時跟刀子似的嗖嗖嗖射向喜婆。

喜婆短短的脖子一縮,她又說錯什麼了麼?

鳳傾懶得跟喜婆計較,只抬手搖著折扇︰「你們出來吧,耽誤了本少爺嫁人,小心你們的皮。」

然後,就看到將軍府大門內,緩緩地,緩緩地,走出來一輛——寶馬香車?不,不,不,沒有寶馬,沒有香車,而是一輛——驢車——

喜婆頓時就風中凌亂了。

只見一頭烏漆墨黑的小毛驢,腦袋頂著戴著朵碩大的紅綢花,脖子里扎著個相當扎眼的大紅色蝴蝶結,四只蹄子上也分別套著紅色的小鞋子。尤其是那雙大大的眼楮,畫著濃濃的煙燻妝,雙眼皮還描著紅色眼影。驢唇也涂著紅紅的胭脂,看到喜婆,小毛驢尾巴一甩,蹄子一尥,腦袋一揚,咧嘴一笑——

鳳傾頓時就樂了。小小地覷了眼喜婆,又瞅了瞅自家小毛驢,喲,看這倆的打扮,這表情,這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再次相見喜極而泣的節奏麼?

再看小毛驢拉著的——板車,上面鋪滿了各種顏色的月季花,紅的,粉的,黃的,白的,藍的——花間是一方軟榻,上面鋪著純白色的狐皮,要多騷包有多騷包。

「三、三少。」喜婆已經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胖胖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驢車,「您、您準備坐、坐驢車去、玄王府拜、拜堂?」

鳳傾一臉洋洋自得,「寶馬香車美少年,怎樣?」

「這——」喜婆一臉如喪考妣,忍不住月復誹,您確定這不是騾子麼?胖臉一耷拉,沒精打采道,「您怎麼高興,就怎麼來、來吧。」

「那還等什麼,走起。」鳳傾說著,腿一抬,邁上了驢車。追雲追月也趕緊跳上去,站在驢車前端,一人手里提著一個小花籃。

鳳傾大喇喇往軟榻上那麼一歪,手里折扇那麼一搖,我是流氓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回眸看向站在板車旁邊的白綰綰,邪笑著招招手︰「綰綰小美人,還等什麼,快點上來!少爺我帶著你一起嫁人去。」

白綰綰素衣冷面,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在眾人或驚訝唏噓或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極其、相當、非常之淡定地邁上了鳳三少的——賊船,不,是板車。

當金都城所有年輕男子心目中的女神被草包鳳三少擁在懷里的時候,大街上,頓時碎了一地的少男心。

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有人開始捶胸頓足連連哀嘆。

唉,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啊!也有人忍不住羨慕嫉妒傷心欲絕。

于是,就在這哭天搶地捶胸頓足傷心欲絕的羨慕嫉妒恨中,周身都富有喜感的小毛驢拉著板車開始晃晃悠悠地往玄王府趕。

小毛驢拉著小板車一路晃晃悠悠,追雲追月則一路不停地撒著花瓣。綺麗的花瓣洋洋灑灑飛舞在半空,打著旋兒,唱著歌兒,落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好似下了一場最浪漫的雪。

板車上,鳳傾沒骨頭似的靠著軟榻,左手臂將白綰綰摟在懷里,右手對著人群不停揮舞,絕色的容顏上掛著痞痞的笑,一臉超級大明星會見鐵桿粉絲的春風得意。

「風箏們好啊!風箏們辛苦了!」

眾人絕倒。三少,您老要不要這樣自戀!年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好不好!

鳳傾已經走遠,輪到鳳翩翩出嫁了。她一身大紅嫁衣,在丫鬟萍兒的攙扶下從將軍府走出來。

按照規矩,側妃進府只需要一頂六抬花轎抬進去即可。萍兒一眼就看到前方停著的八抬大轎,心下一喜,王爺居然用了八抬大轎來迎接小姐,想必是心里喜歡小姐的,看來自己跟著去了玄王府,日子定然過得不錯。若是可以,得了王爺的憐愛,可不就飛黃騰達了。

萍兒攙扶著鳳翩翩就往花轎方向走,喜婆胖胖的身子立即橫過來。「且慢!」語氣明顯比面對鳳傾的時候傲慢強硬了不少。

「放肆!鳳側妃的路也敢攔!」萍兒狐假虎威頤指氣使,「若是耽誤了側妃娘娘與王爺拜堂成親,仔細你吃不了兜著走!」

「嘖嘖。」喜婆上下打量著萍兒,嗯,眉清目秀,倒也算得上是個美人兒,只可惜,自家小姐都還是只麻雀呢,這小丫頭就已經想著沾主子的光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倒是誰呢,這麼大架子!」喜婆陰陽怪氣,「不過是個妾,居然還妄想跟王爺拜堂?真不害臊!」

鳳翩翩當即就怒了,被賜婚給那個病秧子,本來就滿肚子憋屈,這會兒又被一個喜婆冷嘲熱諷,氣急之下一把掀了蓋頭。「你說誰是妾!」

喜婆樂了,「喲,側妃娘娘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是玄王妃不成?難道側妃娘娘您——」她有意將側妃兩字咬得很重,「不知道玄王妃已經快到玄王府了麼?說不好現在正拜堂呢!」

鳳翩翩被氣得一張臉七葷八素色彩紛呈,一只手狠狠地指著喜婆,就差直接戳上她那張肥嘟嘟的大臉,胸口急速起伏著。听到周圍看熱鬧的人的低聲嘲笑,她深呼一口氣,極力壓下了心頭的怒火。

哼!一個小小的喜婆也敢蹬鼻子上臉,看她日後怎麼收拾她!

「萍兒,我們走!」說完,鳳翩翩徑自往花轎方向走過去。

蹬鼻子上臉的喜婆再一次攔住了鳳翩翩,「不好意思,側妃娘娘。王爺吩咐了,花轎,沒有,您必須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玄王府。」其實這話根本不是君憐卿說的,而是藍衣轉而交代她給的。不過,那都無所謂,反正正巧她也看這什麼鳳翩翩不順眼不是?

「什麼!」鳳翩翩聲音尖銳一下子拔高八度,手指顫巍巍地指著那頂于風中凌亂的八抬大轎低吼,「那不是花轎麼!」

喜婆攤攤手,非常之無辜。「回側妃娘娘,那頂花轎是玄王妃的,您自然坐不得。」

「你!」鳳翩翩一口氣上不來,險些被氣暈過去。貝齒死死地咬著朱唇,良久,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喜婆,這才一甩衣袖,氣急敗壞地往玄王府走去。

今天的恥辱,她鳳翩翩記住了!鳳傾——我一定會要你不得好死!

春風得意驢蹄急,一路撒遍月季花。

得意洋洋的小毛驢拉著花團錦簇的小板車,一路咯吱咯吱晃晃悠悠總算是晃悠到了玄王府。

君憐卿雖然被封了王爺,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尚武帝是打定了主意要舍了這個兒子。所以,就算是玄王大婚,門口亦是門可羅雀。

沒有人出來迎親,鳳傾絲毫不在意。沖著一路跟隨而來的風箏們招招手,眉眼橫飛。「嗨,風箏們,一路辛苦了!」

風箏們趕緊低頭眼角抽風脈脈不得語。心道,三少啊,您老還是趕緊滾進去吧,以後大街上再也不用擔心您欺男霸女了!

于是,風箏們又開始為玄王君憐卿搖旗吶喊,對其敢于一馬當先迎娶鳳三少為王妃的壯舉感到深深地深深地敬佩。

玄王大人,您就是我們心目中最偉大的神!您舍棄自我,義不容辭地跳進火坑拯救芸芸眾生,您——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玄王府大門在這時恰好敞開了,一名年紀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走出來,是玄王府的管家,他一躬身,道︰「老奴恭迎王妃進府。」

「唔,好說。」鳳傾下顎微點,也不下車。于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毛驢尾巴一甩,拉起板車,就那麼咯吱咯吱地進府了。

直到鳳傾的小板車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大家都仿佛還能听見那小毛驢歡月兌的歌聲和小板車的咯吱聲。

管家被自家新王妃的舉動深深震驚,嘴角抽搐個不停,就差口吐白沫暈厥過去。好半晌,這才回過神來,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心里卻是好一陣焦急,這眼看著就要拜堂了,可是王爺卻——

小毛驢拉著小板車一路咯吱咯吱到了喜堂,唔,客人倒是有不少。鳳傾眼眸微合,心下了然,想必是來看熱鬧的。

瀟灑利落地跳下車,鳳傾伸手將白綰綰也扶下來,一起走進喜堂。「哎呀,想不到各位大人都在啊!本少真是深感榮幸。」

各位大人們趕緊上前皮笑肉不笑地打著招呼。雖然他們看不起鳳傾這個草包少爺,可到底是畏懼于鳳元秋的威名。就算尚武帝有意鏟除鳳家,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暫時也不好得罪到底。

環視一周,鳳傾問出了大家最為恐懼的問題,那就是︰「君憐卿呢?」

于是,原本熱熱鬧鬧的喜堂頓時一片靜寂。然後,就看到管家顫顫巍巍地走上來,懷里抱著一只——公雞。

「請、請王妃、王妃拜拜堂——」一句話是說的哆哆嗦嗦千回百轉。

鳳傾臉頓時黑了。

好你個君憐卿!不去迎親也就罷了,不出來拜堂她也無所謂,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整只公雞出來,這是要羞辱她?

鳳傾不怒反笑,素手撥弄著胸前的發絲,笑得邪肆妖嬈。「喲,本少以前怎麼不知道,玄王殿下竟然是一只——雞,唔,還以為是只鴨呢——」

管家汗顏,迫于鳳三少素日的婬威,甚至有些不敢抬頭。「回王妃,王爺身體一直不好,這您也是知道的。王爺絕對不是有意不現身的,還請王妃見諒。」他不知道自己擅作主張找只公雞來拜堂到底對不對,但是大婚的日子新郎卻不在,總歸是不好的。

「唔。」鳳傾了然頷首,「不但是只雞,還是只病雞。」

「王妃——」管家好想哭。王妃您這嘴也太狠毒了點吧……

鳳傾才懶得理會管家,徑自點頭。「好吧好吧,本少爺知道了。本少大人有大量,怎會跟只病雞計較。」

「哈,王妃聖明——」管家欲哭無淚。開口病雞閉口病雞,這話若是傳到了王爺耳朵里,還不得活活氣死。

又听鳳傾繼續說道︰「追雲追月,把這只王爺雞拿去宰了,今晚就吃它了。累了一天了,正好補補。」

早就憤憤不平的追雲追月二人組立即磨刀霍霍向病雞,眼冒狼光,信誓旦旦︰「少爺請放心,奴婢們定然將這只雞收拾得干干淨淨一根毛都不剩!」

「唔,很好,快去吧。」鳳傾說得雲淡風輕,轉而擁住白綰綰,看向管家,「本少住哪?這跟風箏們談了一路的心,累了,本少要休息。」

管家還想說什麼,但想了想最終沒敢開口,只是忙不迭恭敬道︰「王妃請隨老奴來!」心里忍不住哀嚎,我的王爺來,您這都整的些什麼事喲!真是造孽。

鳳傾離去,眾人見無熱鬧可看,也便陸陸續續離開了。所以說,當鳳翩翩帶著丫鬟萍兒磨破腳跑斷腿好不容易到了玄王府的時候,迎接她們的,只有關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兒縫隙的大門。門口的石獅子張著大口,仿佛是在嘲笑她的狼狽。

「萍兒,去叫門!」

萍兒不敢遲疑,心里也因為自家小姐的不受待見而氣憤不已。蹬蹬蹬跑上前,拍著門,頤指氣使。「開門!開門!還不快來迎接鳳側妃進府!」

兩扇大門抿著嘴兒,沒動靜。

萍兒有些惱,「快來人啊!鳳側妃到了!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兩扇大門抿著嘴兒,還是沒動靜。

深呼吸一口氣,稍微緩和了語氣,萍兒繼續不懈努力︰「有人嗎?鳳側妃來了,請開門,讓側妃娘娘進府!」

兩扇大門抿著嘴兒,依舊沒動靜。

萍兒︰「……」

「小姐,不,娘娘,沒人來,我們怎麼辦?」萍兒回頭為難地看著鳳翩翩。

鳳翩翩氣急敗壞,一張俏臉青紅相加,厲聲道︰「還能怎麼辦?繼續叫啊!」

「……是。」萍兒心底有些不悅,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回頭繼續叫門,只是比起之前明顯有氣無力了。「有人嗎?開門啊!有人嗎?開門啊……」

鳳翩翩疾步上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到萍兒臉上,怒火朝天︰「你叫魂兒呢!沒吃飽飯嗎!」

「我沒有。」萍兒委屈極了,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淚珠兒將落未落。

「哼!沒用的東西!」鳳翩翩惡狠狠地瞪一眼萍兒,再瞪一眼始終抿著嘴兒的兩扇大門,咬牙,心道她就不信叫不開了門!

事實證明,鳳翩翩不信是不行的!任憑她拍紅了巴掌、喊破了喉嚨,都沒喊來半個人影。倒是身後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听著背後人群里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鳳翩翩咬碎一口銀牙,惱羞成怒。倘若鳳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把鳳傾撕碎!

「看什麼看!信不信側妃娘娘治你們的罪!」萍兒雙手叉腰,怒視著人群。

「切——」人群里頓時嗡嗡響起一陣或嗤笑或譏諷或幸災樂禍的聲音。有人大著膽子嚷嚷︰「什麼側妃?什麼娘娘?沒看人家玄王府的大門都不肯為你打開嗎?」

「就是就是啊,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竟然跟個市井潑婦似的在人家門口大喊大叫,也不害臊!要是我啊,一早就找根麻繩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對啊,你還是快去死了算了,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

鳳翩翩怒不可遏,一手叉腰,一手挨個指著眾人,渾身抖個不停。「你們!你們都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本側妃一定要你們好看!」

眾人嗤之以鼻。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王爺的不受寵的妾,她有什麼資本給他們好看?倘若把人換成是鳳三少麼,他們自然是不敢惹的。可是,這鳳翩翩?哪里來的跳梁小丑!最好是哪里來的回哪兒去!

鳳翩翩知道自己所有的尊嚴和臉面算是在今天丟盡了,索性便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她豁然回頭,看著那兩扇緊閉的大門,袖子里的手越握越緊。

「萍兒,我們走!」鳳翩翩怒吼。

萍兒怔住︰「小姐,不,娘娘,我們不進王府了麼?」

「不過是個病秧子,本小姐才不稀罕!我們走!」說著,鳳翩翩昂首挺胸,離去。

鳳翩翩當然不可能真的就此離開,人都到了玄王府外了,若是再回去,鳳元春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無論如何,她今天都是一定要進府的,就算那玄王是個病秧子,而且還是個x無能,她也必須要進去。再怎樣,他也是皇帝的兒子,料那鳳元春也不敢輕易造次。至于君承懾,那個男人既然佔了自己的身子,就必須對她負起責任來,否則,她不會要他好過。

眾人見狀,立即跟上。于是就看到玄王府外,一名女子身著嫁衣氣呼呼走在前面,身邊跟著個哭喪著臉邊走邊回頭看的小丫頭,而他們身後則是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人群里間或響起一陣竊竊私語,間或爆發出一陣冷嘲熱諷,直听得前面的鳳翩翩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真恨不能立即回轉身沖過去要死那幫跟屁蟲。

知道後面的人是甩不掉,鳳翩翩俏臉爆紅,銀牙暗咬,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可是,她速度才一變快,後面的人便也跟著加快速度。她氣得驀地停住,後面便即刻響起了陣陣剎車聲,夾雜著你踫著我、我踩到你了的抱怨聲。

鳳翩翩再往前走,後面的人呼啦啦又立即跟上。鳳翩翩停下,剎車聲再起。如此反反復復走走停停,鳳翩翩簡直就要瘋掉了,氣得直跺腳。

她原本打算,繞著玄王府轉一圈,尋一處牆頭稍微矮一些的地方爬牆進府的。她都為了進府豁出大家閨秀的臉面不要了,可誰知那玄王府的牆竟出奇的高!任憑她找了一整圈,都沒找到合適的地方。

好不容易在某一處緊挨著院牆,有一棵古樹,樹干還多少向院牆傾斜。鳳翩翩心頭一喜,目光丈量了一下樹干的高度,咬牙,豁出去了,她要爬!樹!進!府!

把手里的紅蓋頭往萍兒懷里一塞,鳳翩翩擼擼袖子,伸手抱住了比她還要粗上幾分的樹干,試探著往上爬。怎奈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要體力沒體力,要耐力沒耐力,要毅力沒毅力,哪里做過爬樹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所以,毫無懸念的,才剛爬出了第一步,鳳翩翩便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態從樹干上摔了下來。

「哎喲!」鳳翩翩疼得呲牙咧嘴,听到那一群跟屁蟲的嘲笑聲,一張臉紅了白,白了黑,五顏六色,精彩極了。

「娘娘,娘娘你沒事吧!」萍兒趕緊上前攙扶。

鳳翩翩一個巴掌甩過去,狠狠地剜一眼萍兒,叱道︰「你說有沒有事!你摔一個試試!」

萍兒委屈之極,臉上火辣辣的疼,嘴上卻不敢再多說什麼。小姐從來都是囂張跋扈,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拿下人出氣。這些年,自己沒少做出氣筒。

「奴婢知道錯了,請娘娘恕罪!」萍兒屈膝垂頭,無人看到的眼底,是一閃而過的怨毒。

「哼!」鳳翩翩冷哼,看到萍兒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的樣子,心里的火氣不減反增,「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扶本側妃起來!你腦子進水了!」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奴婢這就扶娘娘起來。」萍兒怕再挨打,趕緊連連告罪。

鳳翩翩偏就不信這個邪了,又爬了一次,結果摔得比第一次還慘。相應的,不遠處傳來的笑聲也更加響亮。

鳳翩翩怒火攻心,險些噴出一口老血。她怒視著不遠處的人群,怒吼︰「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嘔——」眾人齊齊彎腰,低頭,狂吐不止。

鳳翩翩一張俏臉已經黑的跟墨水有的一拼了。這幫只知道落井下石的小人,她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時候,萍兒忽然眼前一亮,指著大樹下,「娘娘,你看,那里有一個洞!」

鳳翩翩順著萍兒的手指看過去,臉瞬間更黑了,她狠狠地啐了一口,叱道︰「呸!你給下賤人!你這是讓本側妃鑽狗洞嗎!」

「奴婢不敢!」萍兒一個激靈,差點嚇得背過氣去。小姐生氣的樣子好嚇人啊,就跟隨時都會沖上來咬斷自己的脖子似的。

「哼!」鳳翩翩氣得直哆嗦,對著萍兒頤指氣使,「你!從那里鑽進去!」

「啊?」萍兒嚇了一跳,不解。

「啊什麼啊!本側妃讓你從這個洞里鑽進去,沒听見嗎!」

「一定要鑽麼?」

「廢話!你不鑽誰鑽!難道你要本側妃鑽狗洞!」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鑽!」萍兒不敢再惹怒鳳翩翩,只得連連稱是,趕緊來到狗洞旁邊,咬牙,閉眼,趴下。

狗洞算不上多大,但也不算太小,鑽個身材嬌小的女子綽綽有余。萍兒閉著眼從狗洞鑽過去,身子才鑽了一半,忽然感覺有什麼毛茸茸濕漉漉的東西在踫觸自己的額頭。

萍兒頓時僵住,渾身汗毛直立,後背冷汗直流。她緊緊地閉著眼楮,嘴里無聲地碎碎念著不知道什麼東西,渾身哆嗦個不停。

鳳翩翩見萍兒鑽了一般便不動了,不由得更加氣憤。上前一腳踹過去,吼道︰「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趕緊鑽過去!」還嫌她不夠丟人是不是?

萍兒上挨了一腳,痛得哎喲一聲,眼楮也跟著睜了開來。然後,就看到,出現在自己臉前的是一只,不,是兩只、三只……一共四只毛茸茸的爪子。

順著那毛茸茸的爪子,萍兒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來往上看去,然後——

「啊!」刺耳的尖叫聲劃破長空,回響在金都城的上空。

萍兒癱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她淚眼汪汪的望著面前一張碩大的狗臉,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辦怎麼辦?那只狗看起來好凶的樣子!她到底是該退回去,還是繼續往前爬?退回去,少不了又要挨鳳翩翩的打罵,可是往前爬的話——她好怕小命不保!

「嗚嗚嗚——」萍兒是真的哭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鳳翩翩在外面不明所以,還以為萍兒是在偷懶,當即又是一腳飛過去。于是,可憐的萍兒就那麼硬生生地被踹進了王府。

迎接萍兒的,不只是那條大狼狗,還有一個人,玄王府的管家。

管家低頭,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一身狼狽匍匐在地的萍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外面鬧得那麼凶,他不可能不知道。不過,既然是不受王爺待見的人,不管她是不是什麼側妃,他都不會給與什麼好臉色。若不是怕這事傳到宮里那個人的耳朵里,他是決計不會出來理會這主僕二人的。

王爺從小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這些年,王爺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他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難得王爺遇上一個不算討厭的人,他當然得好好地幫襯著。就算那鳳三少是個男人又怎樣?只要自家王爺喜歡就好不是麼?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玄王府!」管家一臉威嚴,明知故問。

萍兒被嚇得渾身直哆嗦,「奴婢、奴婢萍兒,是側妃娘娘的丫、丫鬟。」

「哦?」管家眼底的諷刺更盛,「既然是側妃娘娘的丫鬟,那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萍兒委屈道︰「是、是側妃娘娘讓奴婢鑽進來的。側妃娘娘現在、現在就在狗洞外面候著。」

「胡說!」管家大聲斥責,「身為側妃娘娘,為何放著王府大門不走,竟然要鑽狗洞!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側妃娘娘——」

「不不不,側妃娘娘的確就在外面。奴婢剛剛和側妃娘娘在王府大門外叫了好半天都沒人來給開門,所以就、就只好從這洞里鑽進來了。」萍兒這次倒是說得順嘴多了,只是仍舊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面前這個一臉威嚴的管家。

「哼!既然如此,那就請側妃娘娘趕緊進來吧!」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給側妃娘娘開門。」萍兒說著,趕緊爬起來急匆匆就要走。

管家伸出手臂將萍兒攔下,「不必開門了。王爺早有交代,側妃沒有資格從正門入府。」

「可是,您剛剛明明還說為什麼不從正門進來的。」

「我有麼?」管家臉色暗沉,睜眼說瞎話。雖然他也只是個下人,可是他也決計不會給這個什麼側妃好臉色的。一個跟三殿下有染的放蕩女子,怎配得上他們家高貴清華的玄王殿下!

鳳翩翩和君承懾的事情,管家早就听說阿藍說過了。在管家看來,像鳳翩翩那種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女人,就連鑽玄王府的狗洞那都是高抬她了!

「可是,側妃娘娘身份高貴,怎能從狗洞鑽進來?若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話玄王府麼?」萍兒還在試圖游說管家,倒不是她多麼為鳳翩翩著想,而是她知道,若是自己不能為鳳翩翩爭取到進門的機會,那自己日後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身份高貴?哼,不過是個妾而已!」

「就算是妾,也是咱們的主子不是?」

「本管家的主子,只有王爺一人!」管家一臉不悅,顯然是因為萍兒的話而生氣了,「來人,既然鳳側妃不願意進府,那便將這狗洞封上!」

「不要!」萍兒疾呼,眼看著幾名侍衛手拿工具就要將那狗洞堵死,不由得急得團團轉。暗暗咬牙,她一個箭步奔到狗洞邊上,擋住那些侍衛,「奴婢這就請側妃娘娘進來!」

說完,萍兒便飛速地鑽了出去。

不出萍兒所料,迎接她的果然是鳳翩翩的耳光,啪啪啪接連數十聲,听得那些看熱鬧的人一陣肉疼。萍兒委屈之極,臉頰又紅又腫火辣辣的疼,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除了跟著鳳翩翩,她根本無處可去。

「你個小賤蹄子!連個門都打不開,本側妃養你有什麼用!」鳳翩翩頤指氣使,一臉怨毒。

萍兒一邊哭著一邊求饒︰「側妃娘娘饒命,奴婢也是沒有辦法!那管家實在是欺人太甚,說是王爺交代過了,不讓側妃娘娘從王府正門入府。如今想要進王府,就只有這一處狗洞可走。」

「本側妃身份高貴,怎能鑽狗洞!」鳳翩翩又是一腳踹到萍兒身上。

萍兒被踹得心口疼,卻也只得拼命咬牙隱忍著。「可是管家說了,若是側妃娘娘不願意從這里進去,他就要將狗洞封死了。」

「什麼!」鳳翩翩尖叫出聲,「他不過一個小小的管家,竟敢如此以下犯上!」

「娘娘!」萍兒壓低聲音疾呼,管家人可就站在牆里面呢,小姐這麼大聲音,還不得給人听了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娘娘還是暫且委屈一下,一切但等進了王府再說吧。」

鳳翩翩一臉菜色,萍兒說得沒錯,目前首要的事情是進得了這玄王府,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當鳳翩翩黑著臉咬牙切齒從狗洞鑽進玄王府的時候,外面圍觀的人群里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聲。這個玄王真有意思,娶個親吧,正妃自個兒坐著驢車就來了,還美名其曰寶馬香車。而這側妃呢,更是出奇,居然是鑽狗洞進王府!

今日這一場婚禮鬧劇很快便一傳十十傳百傳遍了金都城的大街小巷,傳進了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的耳朵里。一時間,淪為眾人的飯後談資,盛寵十載,經久不衰。當然,此為後話。

鳳翩翩從狗洞鑽進玄王府以後,還沒來得及整理整理一身的狼狽順便擺擺她身為側妃娘娘的架子,便被管家差人打發到了玄王府內最為偏遠簡陋的院子里,隔著君憐卿和鳳傾居住的子衿園簡直是十萬八千里。

鳳翩翩恨極又氣極,怎奈有苦無處訴,一肚子的氣最終也只得盡數撒在了貼身侍女萍兒的身上。可憐的萍兒,一天之內挨了鳳翩翩無數耳光,一張兩又紅又腫,竟是一個月都沒消腫。

夜幕降臨。

新房里,鳳傾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床幔發呆,嘴里還叼著根那只王爺雞的雞骨頭。大婚之日,君憐卿居然沒有出現,這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雖然對他並沒有男女之愛,對這場婚禮,一直以來也只當是兒戲,可是這新郎官無故不出席,洞房花燭之夜更是不見人影,總是讓人不爽的。

「來人!」鳳傾心里沒由來地有些煩躁,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干脆胡亂地扒扒頭發坐起來,隨手將嘴里的雞骨頭丟到地上。

房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打開,追雲追月帶著一名王府的丫鬟走進來。

「奴婢月華見過王妃!」那丫鬟一見到鳳傾,便立即跪地行禮。王妃長得可真美!她在心里不由自主地贊嘆。只可惜是個男子,不然和王爺倒的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若王妃是個女子,那王爺也就不會大婚之日丟下王妃一個人了吧!

「少爺,有何吩咐?」追雲問。看著空蕩蕩的新房,她的心里也很是不滿。大婚之日,玄王那個病秧子居然把少爺一個人扔下,實在是太過分了!

追月也是一樣,看著鳳傾的目光里有著淡淡的心疼。別人不知道少爺的真實身份,她卻是知道的。令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羅剎宮宮主,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竟然被人如此欺凌!如果可以,她真想去一刀砍了那個病秧子!

鳳傾斜靠著床頭,白皙修長的手指隨意纏弄著胸前的青絲,長睫輕垂,遮掩住眼底的流光,看似隨意地問︰「君憐卿人呢?」

那丫鬟月華顯然是知道君憐卿的所在的,如今鳳傾問起來,身子便開始抖個不停。「回、回王妃,奴婢,奴婢不知!」

「哦?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鳳傾臉色冷了下來。這丫頭明顯是知道的,居然敢說不知道!

月華咬咬牙,橫下決心︰「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唔,听說琴閣近期在招納新人,本少看你還挺有幾分姿色——」鳳傾意味深長地盯著那月華,幽深的眸子里是越來越洶涌的暗沉。

月華頓時嚇個半死,臉色慘白,生怕鳳傾會把自己丟到妓院。她噗通噗通不停磕著頭︰「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爺,王爺自昨夜起就在自己房間里,一直沒有出來過!」

「哦,是麼?那誰和他一起?」鳳傾語氣更加隨意卻也更加冷冽了幾分,直凍得整個房間都跟著溫度都下降了好多。

月華戰戰兢兢開口︰「是阿、阿藍姑娘自、自昨夜起便跟王爺在一起!至今沒有出來!」

藍衣?鳳傾眉心微蹙,心里有些說不出的煩悶。「他們經常這樣麼?」

月華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鳳傾的臉色,見她蹙著眉頭似有不悅,立即又低下頭,顫顫巍巍地說道︰「是這樣,也不是這樣。」

「怎麼說?」鳳傾懶懶地看向腦袋快要貼著地面的月華,心說少爺我有這麼可怕麼,都快鑽地底下去了。

月華若是知道鳳傾心中所想,肯定忍不住吐槽,我的王妃哪,就您那黑得堪比鍋底的臉往那兒一擺,奴婢能不害怕麼?!

「回王妃,」月華仔細想了想以前,「以前一般都是月圓的幾日,王爺才會跟阿藍姑娘呆在一起,一呆便是三天三夜。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提前了,不到月圓就,就——」

月華實在不敢再往下說下去了。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幾天幾夜,是個人都能想得出來他們在里面做什麼吧!就算是王爺身子不行,可到底還是個男人不是?是男人就總有需要的吧……

是這樣麼?鳳傾擺擺手,沒再說什麼,示意月華下去。月華得了鳳傾的命令,立即風一般地逃走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會被鳳傾給生吞了似的。

「少爺,這玄王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這樣對少爺!」追雲內心憤憤不平,「少爺我們干脆回羅剎宮好了,何必在這里受這窩囊氣。」

鳳傾從床上翻身跳下來,徑直走到桌邊,抓過桌子上的點心丟進嘴里,嚼了嚼,甜甜膩膩的,不喜歡,便隨口吐出來,又拿了另一樣吃。這一次味道還不錯,便一臉享受地眯起眼楮。長長的睫毛在燭光的映照下投下小片的陰影,無人能探知那微合的雙眸是怎樣的璀璨光華。

接連吃了幾塊點心,直到心滿意足了,鳳傾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們餓不餓,要不要一起來吃點?味道很不錯喲。」

「少爺?」追雲大吃一驚,以少爺睚眥必報的性子,在听說玄王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不該是這樣淡定的啊?莫不是少爺被氣瘋了,精神失常了?

追雲被自己的猜測嚇個不輕,急忙往前一步,杏眼靜靜地盯著鳳傾看,好似只要一直這麼看著就能看出朵花來。「少爺,你沒事吧!」

鳳傾捏著精致的茶杯,百無聊賴地轉著杯身,「少爺我能有什麼事?別一驚一乍的!」

追雲吞了口唾沫,艱難地再次開口︰「少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病秧子啊!既然玄王那個病秧子這樣對不起少爺,這樣不珍惜少爺的一番心意,我們又何必在此受這窩囊氣。干脆現在咱們去將那對狗男女揪出來暴打一頓,少爺也好出口惡氣怎樣?」

「哈?」鳳傾剛喝了一口茶,險些被追雲的話給嗆到,「咳咳!咳咳咳!追雲你個死丫頭,你想害死老子啊!」

「少爺我這不是在為你打抱不平嘛!」

鳳傾曲起右手食指抹去唇角的水珠,輕叱︰「你以為你家少爺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啊,有這個功夫去揍人,還不如好好睡一個美容覺呢!」

「哎?難道少爺你都不生氣麼?」追雲眨眨眼,少爺怎麼能不生氣呢?這不科學好嘛!

倒是追月一直保持著沉默,眸光微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鳳傾扶額,「行了行了,別在這嘮嘮叨叨的了,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少爺!」追雲跺跺腳,紅唇嘟起來,很不滿鳳傾的毫不在意。

鳳傾一臉無奈,她這都是找的些什麼下屬啊!除了撒潑耍賴還能干啥啊!「得得得,少爺我錯了還不行嘛!來,乖,夜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追雲被鳳傾飛起一腳給踹飛了。「哎喲!少爺我恨你!」夜色里遠遠地傳來追雲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號。

追月看看壞掉的窗子,再看看鳳傾︰「……」

鳳傾一挑眉,看向追月︰「唔?」

追月立即抬頭挺胸收月復提臀︰「少爺,奴婢立即滾出去!」

「唔!」這下,鳳傾終于圓滿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風一般從破掉的窗子躍了進來。「阿傾,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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