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062)你是喜歡我的

作者 ︰ 公子齊

安子析怔了下︰「媽,你說的是真的?」

簡白重重點頭︰「當然,媽怎麼會騙你。是江然親口告訴我的,他大哥當著他的面給公安局里的人打的電話,怎麼會有錯。」

安子析面無表情,仿佛是呆怔,心里卻大大的松了口氣,有些得意的想,她終究是賭贏了!簡白果然要是最管用的一張王牌,季家兩個兄弟雖然狠辣,做起事來不講情面,可是還算孝順,不會真看著簡白又哭又鬧而不管不顧的。心中徹底敞亮起來,就像有一片光灑進來,一天一夜的陰霾終于散盡了。

拉著簡白的手︰「媽,以後你一定要小心一點兒,當時可把我嚇壞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心都跳出嗓子眼了……你要有什麼閃失,我們可怎麼辦,季家還指望你撐著呢。」

說起這個,簡白忍不住情動。肯拿自己的命來交換別人的命,這樣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而且安子析那樣明顯是下意識的,更加難能可貴。

簡白以前對她就比較滿意,覺得嫁給季江影不錯,怎麼看都很般配。有了這件事,越發肯定她。再怎麼都是救命之恩,就算一時糊涂犯點兒什麼錯誤,簡白也不覺得有什麼了。年輕人麼,怎可能事事理智。

告訴她︰「這回多虧你了,否則媽可能不會坐在這里跟你聊天了。你好好休息,什麼事都不用擔心。之前犯的小錯就翻過去吧,沒人會再提起,你和江影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她哽了下︰「即便站不起來也不要緊,我們季家總不會負你。」

安子析點點頭。

「媽,我知道。就算真的一輩子站不起來了,我也沒有怨言。拿這一雙腿換你好好的,我覺得心滿意足。」

簡白眼含著熱淚感慨︰「好孩子……」

門板被人輕叩兩下,季江然推門進來,西裝筆挺,里面一件白襯衣沒打領帶,相得益彰,總覺得很瀟灑。從沒有人能像季江然這樣將白襯衣穿得這麼漂亮,剛柔並濟的一張臉,帶著懷邪的桃花色,卻硬生生穿出干淨清澈的味道,像白雪翠竹下的少年郎。如果他將玩世不恭的痞氣收好了,極易給人一種‘夜深忽夢少年事’的感覺。

可他說起話來偏不像季江影那樣沉深冷漠,天大的仇恨,眉舒目展也能笑起來。

扯動嘴角︰「大嫂這會兒的精神頭看著不錯,你現在是咱們季家的大功臣,以後可不敢招惹你了,媽會要了我的命。」

安子析跟他真的很難有話說。

倒是簡白,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就這個兒子嘴皮子溜,不羈又邪肆,總沒個正型。

「就你那張嘴……什麼時候能像模像樣的吧,有那麼跟大嫂說話的麼。」

季江然微微笑︰「怎麼沒有,咱家的小叔子不就跟大嫂這麼說話。」沖安子析眨眼楮︰「我大嫂跟別人不一樣,大人大量,怎麼會跟我計較。」挑了挑眉,只差軟軟的說話︰「是吧,嫂子?」

安子析眯著眼楮看他唱大戲,僵硬的不肯答話。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被害得這樣慘,需要上演今天這出苦肉計才能蒙混過關。

季江然耙了一把額發,叫上簡白︰「媽,時間不早了,你得回去休息了,大嫂這里有人照顧,你不用擔心。」

簡白轉首囑咐安子析︰「子析啊,你現在的腿行走不方便,有什麼事一定要叫看護,不要自己亂動。」

安子析點點頭︰「我知道了,媽,你放心吧。」

季江然帶著簡白往回走。

天都已經黑透了,冷冬的夜,連霓虹燈都是冷的。簡白折騰了一天,辛苦的不得了。靠在倚背上一句話不想說,瞌著眼楮休息。

走到半路,忽然睜開眼楮。扯上季江然的胳膊︰「快,快掉頭回醫院。」

季江然還被她慌里慌張的嚇了一跳,眯起眸子問她︰「怎麼了媽?忘記什麼東西了?」

簡白急得腦門出汗,只是不停的催促他︰「快掉頭回醫院!快啊。」

她怎麼這樣糊涂,自己的兒子還不了解麼?什麼時候是個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當著季江然的面雲淡風輕的把事情平息了,反應過來怎麼想都不是他的風格。

怕只是為了敷衍她的緩兵之計。

兒子是她生的,她怎麼可能一點兒都不了解。季江影從小心思就冷硬,跟別人都不一樣。

季江然將車掉頭,看了簡白一眼沒說話,他也想明白了,知道簡白現在心里擔心的是什麼。

坐電梯上樓,病房里果然空空。

簡白有些頭皮發麻,大聲的叫護士。一進門就抓著她問︰「這里的病人呢?」

護士被她問得一陣心驚,手腕緊緊扣著,也痛得要命。

「夫人,您先不要激動。安小姐是大少帶人來把她帶走了。」那不是她的丈夫,所以不認為會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于是不停的叫她放心。

而簡白的臉卻已經白了,最怕的就是季江影將人帶走,不出她所料,他果然還是這麼做了。

季江然站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子,也沒說馬上給季江影打一通電話。他的事情他真的不想摻和,好些事無論如何輪不到他摻言。

怕簡白受不了刺激暈倒過去。過來扶住她︰「媽,我們先回家吧,大哥做什麼事一定心里有數,這事我們就甭跟著摻和了。」

簡白甩開他,一並怪到他的頭上來。

「你個小兔崽子,你和你大哥一起聯合起來騙我是不是?他根本沒給警察局里的人打電話,你們卻這樣騙我……」簡白撐上額頭,眼前一片昏眩,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季江然叫苦︰「媽,這關我什麼事呢。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倒是季江影,是他壞心眼的叫他傳話,如今在簡白面前他的話總比季江影的要有幾分可信度,于是就這樣拿他當槍使喚。偏偏簡白真的信他,回過頭來又跟他算帳。

簡白喘著粗氣,指使他︰「馬上給你大哥打電話……快打……」

「媽……」季江然拉長音,表示出無奈︰「媽,你听我的話,咱們先回家吧。這事我真不好管,他們兩口子的事,我一個小叔子跟著摻合算怎麼回事啊?」

「我不管那麼多,你到底打不打?快打!」

簡白那樣子真是被氣得不輕,臉都變色了,而且喘息越來越重。

季江然真擔心她有個好歹,近而心髒無法負荷,模出電話︰「打打打,你別急啊,我打還不行麼。」

當著她的面拔季江影的號碼,語音提示處關機狀態。他一聳肩,一臉的愛莫能助︰「媽,我大哥關機,我也沒辦法了,我們快回家吧……你再折騰出病來,我們可怎麼辦。」

簡白左右看了看,忽然兩步奔過去,拿起櫃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季江然一看慌了神︰「媽,你這是干什麼?」

簡白就知道他們哥倆個都鬼點子多,不來真的,不見得真的會束手就擒肯听她的話。

「我知道你有辦法聯系到你大哥,這事今天你們要打算敷衍我,讓我們季家忘恩負義,在人前抬不起頭來,我就死給你們看。」她這一刻情緒激動,連眼神都開始渙散,明顯是真的氣壞了。手勁也沒輕沒重,已經劃出血口子。那手顫巍巍的,就要將喉嚨割破。

血液順著刀鋒往下淌。

季江然不也輕舉妄動,眼眸一片深邃,輕輕眨了兩下眼,伸出手掌壓了壓,示意她冷靜。然後再給季江影打電話,簡白想的沒有錯,他真的可以聯系到他。季江影有私號,這個他是知道的。

給他打過去,沒兩下接起來。他一心盯著簡白,喉結動了動淡淡說︰「你快把人送回來,媽拿刀子要自殺,再晚真要鬧出事來……」

簡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許是太氣了,再加上疲憊,整個人的精神都有些難以控制,一手撐著櫃子,勉強站直身體。

季江然收起電話,一步步向她靠近。

「媽,你快把刀子放下吧,我大哥馬上就把人帶回來,保證完好無損。」為了緩解氛圍,他皺起眉頭一臉委屈的念怏怏︰「你將來要肯對我媳婦這樣就好了,到時候可別一個偏著一個向著。」

簡白沒閑心跟他耍貧,吵他︰「離我遠點兒,你大哥不把人完好的帶回來,我就死割下去。」

季江然直抽氣︰「媽哎,你冷靜冷靜,你這是讓誰心疼呢。是逼我大哥就犯啊,還是折騰我呢。他又不在這里,你先把刀子放下休息休息,等他來了,你再架上去也不遲啊,至于搞這麼大……」

簡白的手都是抖的,哪里听使喚。季江然在一邊說話只會更影響她的心智,只說︰「你別說話,我就這麼等你大哥來。」

季江然也怕真的出事,大氣不敢喘,就看簡白脖子上架著的那把刀紅了刀鋒。這次無論如何季江影一定會就犯,如果是他,也會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總不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簡白的血一點點流盡,季江影的心再是石頭做的,也只有妥協的份。

季江影回來的很快,把安子析也帶回來了。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進來。

安子析嚇壞了,簡白才一走,季江影就帶著人破門而入。問他要把她帶到哪里去,季江影也不說,最後問得不耐煩,只說︰「一個適合你的地方。」安子析就知道自己這一劫沒有逃過,只怕就連簡白都被他給騙了,鐵石心腸,大抵就是如此。

車上她不叫不喊,腿是真的疼,更加心涼,不想發出聲音,倒要看看他能狠到哪一步。她是做錯了,卻從不認為自己罪該致死。

這一刻看到簡白,嗚咽地哭起來。

「媽……」掩上面,再發不出聲音。

簡白握著刀柄的手抖了抖,「 當」一聲,落到地上。

而她終于不堪重荷暈死過去。

季江影眼疾手快,已經過去將她攬到懷里。

「媽,你怎麼樣?」

簡白翻動眼皮,死氣沉沉的看了他兩秒鐘,那意思已經十分明顯,量他再不敢做忤逆的事,接著暈死過去。

季江然推開門大聲的喚醫生。

春節到來的時候,天反倒冷了起來。溫度降下好幾度,沒事的時候連門都懶得出。

顧淺凝來薄家第三天,自打來一直呆在薄家,薄雲易兩次被朋友拉著去聚場子,叫上她一起,被顧淺凝拒絕了,沒事的時候出來透氣,把整個薄家里里外外看得仔細。

不敢太過張揚肆意,薄家隨處可見的監控設備,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人的監測範圍之內。

所以每次要麼去花房的時候順便打量,或許幫著下人拿東西的時候留心多看兩眼,有的時候站在房間也能看到一部分,他們這類人對地形天生敏感。對建築物的基本構造也有有過相當程度的了解,哪里什麼樣,在腦子里隱隱可以呈現出一個輪廓。

都是看個梗概,回到房間再慢慢勾勒。漸漸的形成一個宏偉的面積圖,監控設備會裝在哪里,哪里在關鍵時候可以做為逃生的出口,慢慢在頭腦中自成體系。

還有兩天過年,听下人說呈梅打回電話。薄東勝明晚回來,讓下人把家里提前準備一下。呈梅這次有點兒狀況,臨時去辦理一些事情,本來要跟薄東勝同一天回來的,這樣她就多耽擱了一點兒時間,後天早上才能回來。

顧淺凝快速打點時間,再有兩天就要是大年三十了,她不好真的在薄家過年,這樣一算計,時間倒也充足。

神精自然而然繃緊,已經隨時處于作戰狀態。不知道會有什麼料想之外的狀況發生,所以每一次都不能掉以輕心。

薄雲易從樓上下來,昨晚他喝多了,折騰到半夜才回來。于是早上起不來床,早飯都沒有吃,一直睡到現在,迷離著眸子從樓上下來,一身淺灰色的居家服,閑散自在。

看到顧淺凝坐在沙發上,才終于打起一點兒精神。

「怎麼起這麼早?」

顧淺凝下意識看天,學著下人的口吻︰「少爺,現在都快中午了。」

薄雲易曲指彈她的腦袋︰「好的不學壞的學。」

下人見他起來了,過來問︰「少爺,吃點兒東西吧?吃的都給你熱著呢。」

薄雲易昨晚喝吐了,本來胃里空得難受,可是不想吃東西。

「不吃了,給我泡杯咖啡喝。」

他習慣性的喝咖啡,現磨的濃咖啡,有的時候連糖都不加,和著那濃郁的苦澀往下咽。上官小小還專為這事跟顧淺凝說︰「薄雲易他就是個變態,那麼苦的東西跟藥差不多,他就愣往下咽。」

顧淺凝看他一口接一口的往下抿,問他︰「你就那麼喜歡喝咖啡?」

薄雲易抬眸︰「不是喜歡,是習慣。工作太累的時候習慣喝這個,壓力大的時候也喝,久而久之習慣了,不喝反倒不舒服。」

顧淺凝訥訥︰「原來真的挺變態。」

薄雲易耳尖,還是听到了。瞪起眼楮︰「說什麼呢?偷偷罵我是不是?」

顧淺凝淺笑,很快就收,轉而一臉平靜的站起身。

薄雲易這才看清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現在的女人似乎都不把冬天當一回事了,該穿裙子還是穿裙子,而且還不是那種冬天的毛料裙,淺色的,只有七分的袖子,露出一大截藕臂,那個顏色啊……只覺得像牛女乃一樣女敕滑。

穿上大衣是要出門,問她︰「打扮這麼漂亮去哪里?」

顧淺凝看了他一眼︰「我跟小小約好一起去逛街,時間到了,我去找她。」

薄雲易坐直身子︰「去逛街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跟你說什麼啊,我們女人去逛街,你還打算跟著麼?」

薄雲易告訴她︰「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送你過去。」

顧淺凝說︰「算了,我自己打車吧,你酒還沒醒利索,我怕開不了車。」

薄雲易就把車鑰匙模出來遞給她。

「那你自己開我車去吧,打車還得等,你穿這些想凍死?」

顧淺凝沒敢伸手接,揚起眉毛︰「你那輛世爵?」

薄雲易動了動嘴角︰「瞅你那點兒出息,被人偷跑了也不讓你賠。」把鑰匙扔給她,又說︰「你到京都的大街上看看,到處都是布加迪威龍,瑪莎拉蒂,我們世爵算什麼啊,充其量就一小牌輛。」

顧淺凝咂咂舌︰「你們京都人真大爺。」

拿上他的車鑰匙出門。

約好了在商場門口見面,她開車過去的時候上官小小已經到了。

等到顧淺凝停好車下來,即便薄雲易不在,仍舊處處拆他的台。

「他這輛破車你也開,要是讓他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了,攔下你才麻煩。」

顧淺凝見上官小小那個心直口快的樣子,笑笑︰「沒關系,一看到不是他,還會有什麼麻煩。」

上官小小直指他的車牌號。薄雲易的車子不算是最牛的,可是車牌號了得麼,一看就是京都的爺。

顧淺凝這也才注意到。

上官小小最喜歡逛街,由其是買衣服,多少都不嫌多。也喜歡各種各樣的首飾,看到了就看個不停,拉著顧淺凝試這試那。最後看上一件連衣裙,她拿到試衣間里試穿。

顧淺凝到洗手間打電話,確定方位之後,很快有人進來,將手中的一個袋子遞給她,沒說話便離開了。

她放到自己的手提袋里出來。

上官小小已經換好衣服,在鏡子前不停打轉。

問她︰「去哪兒了?」

「洗手間。」

上官小小樂呵呵的問她︰「漂亮嗎?」

顧淺凝認真地看了一眼,真的很漂亮,上官小小皮膚生得很白,穿淺顏色的衣服越發襯得膚如凝脂。再配上這樣歡快的笑嫣,美麗不可方物。

「漂亮極了。」

「真的?」上官小小自己也很喜歡,听顧淺凝這樣說,馬上對店員說︰「這件我要了。」她去換下來。

接著又去看鞋子,上官小小說過年了,總要全身換新,才有新年的感覺。

告訴顧淺凝︰「淺凝,你有看上的就買下來,我送你。」

顧淺凝之前買了件襯衣,這會兒就提在手里,和手提包一起。接下來就沒什麼真正想買的了。最後看上一條領帶,覺得顏色很漂亮。

上官小小一走一過,指點著說︰「這條領帶不錯。」

顧淺凝看了一眼,也覺得實在很好看,出來的時候就買下來了。

一直轉到下午,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女人逛起街來很瘋狂,馬不停蹄,停下來了覺出累。最後去喝東西喘口氣,順便想一想之後去吃什麼。

薄雲易就打來電話︰「怎麼還不回來?」

顧淺凝說︰「才逛完,一會兒還要一起去吃飯。你有事嗎?」

「我要用車啊,怎麼會沒事。」

顧淺凝一臉抱歉的說︰「忘記這事了,那我馬上給你送回去吧。」

等她掛斷電話,上官小小問︰「什麼事啊,這麼急?」

顧淺凝急急的喝掉杯子里的東西。

「薄雲易說他要用車,讓我快點兒回去。」

上官小小「切」了聲,拉住顧淺凝︰「你听他胡扯吧,他要就這一輛車代步,我把頭都擰下來給他當球踢。他家車庫里那幾輛不開,等著下仔兒呢?你看他在你們那里開的就不是這一輛,讓他等到天黑吧。」拍下錢付帳,拉著她︰「不管他,讓他在家里等著,我們去吃東西。餓著肚子給他送車,除非咱們瘋了。」

她還是很了解薄雲易,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顧淺凝看著上官小小,總有一種喜歡的感覺。這個女孩子有一種晃眼的明快,是那種長久站在陽光下的女孩子才會有的色彩斑斕。那樣的色彩她就永遠不會有,看一眼諱莫如深,不冷漠也是別的。就算被別人說成風情萬種,也不見得是多好的事。總不如這樣的簡單來得直白,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是真的。

走出來,兩人步行在這一帶找吃的。前面街上有一點兒雜亂,時而能看到衣衫襤褸的人在街上行乞,一般都是殘疾,冷冬的天穿著單薄。

一走一過,上官小小都會將零錢撒到碗里,難怪找錢的時候她總是要人破成零的。然後側首對著顧淺凝很是感慨的說︰「我最看不下這樣的場景,覺得他們太可憐了。」

可是免不了,就連京都都有,何況是其他城市,多不勝數。

那一束光灑下來,有一些明快和刺眼,照在上官小小的臉上。顧淺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像這樣有顆善良簡單的心是好的,跟天使一樣,無論是哪一個人跟她在一起了,都會有明快的一生,是件幸福的事情。

回到薄家,天色已經暗淡下來。

薄雲易果然一直等在客廳里,見她回來,沒說發脾氣,只問她︰「買的什麼啊?要這麼長時間。」

顧淺凝手上松松的提著兩個袋子,看了一眼,淡淡說︰「沒什麼,不過是兩件衣服。」手指緊了下,她先拿到樓上去。然後再下來。

下人已經替她泡好了茶水端上來。

顧淺凝道過謝謝接在手里,問薄雲易︰「你不是要出門,怎麼還不走?」過年了,看出他的交際和應酬真的很多,飯局一個接一個,他吃不過來,只得擇重要的,其他的全部推掉。

薄雲易本來十指交握坐在那里,听她問,抬起頭。

「今晚跟我幾個好哥們一起吃飯,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要怎麼說呢?一般的朋友這個時候帶回來,又去參加這樣的聚會只怕說不過。

顧淺凝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她似乎從來不會為做一個決定苦惱,輕而易舉的就說出來了。或隨意,或任性,或不管不顧,她似乎不太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亦或怎麼想,特立獨行,總像個自在又冷漠的人。就像她要來這里,眼眸一抬,張口便說︰「好啊。」,兩個字,在別人看來或許是決定,在她看來只是簡單的兩個這,說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就連薄雲易都要覺得,她是沒有心的。

雖然臉上笑意完美,可是冷靜疏離,不是他想要的。她只笑著說︰「我不去了,逛了一天都累死了,再說你的朋友我也不認識,聚到一起多尷尬。」

薄雲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站起來只說︰「好吧,不去算了。」

他拿上外套開車出門。

顧淺凝無心喝手里的茶,放下後上樓去。

晚上不等睡覺,坐在床上思考事情的時候,電話響起來。來電顯示是薄雲易打來的,可是接起來,聲音不對。

那人問她︰「你是雲易的朋友吧?」

顧淺凝說︰「是的,怎麼了?」

「啊,嫂子,你好你好。」那人禮貌的笑了聲︰「我是雲易的好哥們,他喝多了,你來接他一下吧。誰也弄不動他啊……」

顧淺凝沒辦法,只得穿好衣服打車過去接他,那人把地址告訴她了。等她趕過去的時候,有人在會所門口等她。

見她從出租車上下來,稍稍的辨別了一下,走過去。

「你好,是嫂子吧?」

顧淺凝無奈,她哪里算什麼嫂子,只是明顯是個接頭的方式,又不好不應。

「你好,我是他朋友。」

男子已經伸出手來︰「你好,我是剛剛給你打電話那人,你可以叫我小箏,他們都這麼叫。」男子特別好說話,嘴巴也很貧,邊帶她進去邊說︰「我猜你就是,站了這麼長時間頂嫂子最漂亮,我一瞅下來一個美人哎,能讓雲易著迷的,一準就是這個了,沒想到真被我猜對了。」

包間在五樓,坐電梯上去,時間充足,于是他滔滔不絕。

「我們說把雲易送回去吧,他偏不干,喝大了一直吵著你的名字……對了,你叫曉黧對吧?雲易跟叫魂似的,喝多了就一遍一遍的喊,我們沒辦法,只得把你請過來了。一翻他電話,還真有這個人。」他樂了,然後說︰「今天雲易的心情似乎不好啊,他以前可不這樣,還沒見他發過瘋。也不知道他怎麼了,一來就猛喝,嫂子,你放心,可不是我們灌他的,我們都是文明人,從不干那種缺德事。這回真是他自己喝的。」

顧淺凝一進包間,里面男男女女的不少人。可是不亂,除了一些酒氣,還都是很安份的坐在那里說說笑笑。只顧淺凝推門進去的時候,靜了一下,接著如細雨復蘇那般,潤物開來。刮過去一陣。听到有人小聲︰「哇,漂亮……」

「雲易喜歡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聲音不大,可都是驚灩。其實燈光有點兒暗,並不會真真切切看清一個人五官輪廓到底長什麼模樣。可是顧淺凝給人的感覺太舒服了,整體都那麼完美協調,連表情和氣質都挑不出瑕疵。

這個小箏敢證明,他從大堂上來的時候是認真看過的,是真漂亮。

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哎,大家靜一靜哈,我隆重的介紹一下,這位是嫂子。」

不論大的小的,這一聲倒是很齊︰「嫂子好。」

顧淺凝靜靜吐氣,真是沒辦法。沒說什麼,只是回以一笑,過去拖起薄雲易,真喝多了,剛被人一拉起,就煩燥的拔開她。

甚至有一點兒脾氣︰「你別踫我。」

「薄雲易,你耍什麼酒瘋,回家去。」

她再度伸手拎他。

薄雲易被強拉起,迷離著眼眸,倒也看清她了,于是笑起來︰「曉黧,你不是不來麼?」

顧淺凝摻著他,想把他拉起來。

「走啦,你喝多了,送你回家。」

薄雲易偏首想了一下,沒動彈,接著搖了搖頭︰「我不能走,我的酒還沒喝完呢。」也不知玩的是什麼把戲,面前擺了幾排杯子,還都是倒滿酒的。看他那意思是要把這些都喝下去。傾身端起一杯,身體的重心都靠在她的肩膀上,看著有一點兒親密︰「這些是他們本來要敬你的,一人一杯,可是你不來,我就全替你喝完算了。」

顧淺凝靜靜的看了他一眼,不等杯子湊到唇沿,已經被她攔下來。一仰首,一杯酒一干而盡。接著去拿桌上的幾杯,幾乎是毫不含糊,一杯接一杯,痛快的飲下去,那感覺竟跟喝水一樣,連眉毛都不皺一下。足足十幾杯,她只是從容的從頭喝到尾,每一杯亦都干脆,半點兒拖泥帶水。直到最後一杯,抹了下嘴角,放下杯子,神色仍舊是清明的。豪爽得讓人忍不住拍巴掌,引來一屋子人的呼喝。

有人贊嘆的吆喝起來︰「爽快……」

顧淺凝不是跑來這里街頭賣藝的,所以沒感覺有什麼可驕傲的,更沒站起身來微笑示意,或者干脆表示感謝。只想快速安撫薄雲易把人帶出去。

這回由不得他,拖起來往外走。薄雲易見那些酒喝完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掙扎,歪歪斜斜的跟著她往外走。

小箏馬上說︰「嫂子,我開車送你們。」

顧淺凝搖頭︰「謝謝,不用了,我可以開車。」

她那樣子真不像醉了,竟半點兒酒意都沒有,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千杯不醉?而且還是薄雲易家的?

出了包間沒幾步就能上電梯,有幾個朋友幫她把人送出來,執意要送到車上去,進電梯的時候被醉歪歪的薄雲易推了出去。

電梯門緩緩關合,然後靠到電梯壁上,安靜的等電梯下沉。

顧淺凝看他那樣子擔心站不穩,伸出一只手來扶著他。

卻被薄雲易攥緊,握到掌心中。顧淺凝怔了下,他已經上前一步來抱住她。

「你想好了嗎?要給我怎樣的答案?」

顧淺凝被攬得很緊,連胸腔內的氣體都要擠盡了。這個答案她永遠都不用想,就只有那一個,便是不可能。他們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如果勉強走到一走去,只會是把他拉到萬仗深淵里去。她在一個暗黑的世界里呆久了,適應了那里的溫度和光線,從沒想過像個平凡的女人那樣跟心愛的人雙宿雙飛,從不做過那樣的夢。就要推開他︰「薄雲易,你喝醉了。其實……」

薄雲易低下頭吻她,與其說吻不如說咬疼她。

顧淺凝「嘶」了一聲,推開他,電梯門也應聲打開。

兩人站在里面虎視眈眈,沒有人下去,關合後又緩緩上升。

薄雲易淡淡眯起眸子,一雙眼總覺得是霧氣蒙蒙的,讓人可以想起一首詩或者是一闕詞。

他重新靠回到電梯壁上,有些自暴自棄的笑起來︰「我就猜到是這樣,你不喜歡我。穆曉黧,你竟然一點兒都不喜歡我。虧我那麼喜歡你……」他還是喝醉了,所以喃喃自語︰「我就害怕你不跟我走,說了要一起出走的話又反悔,我想你一定是騙我的,再者就是一時糊涂,怎麼可能是真的……我知道你的日子難過,可你太從容不迫了,你的樣子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怕他們,也不將他們放在眼里……是啊,你那麼堅忍不拔,在哪里肯定都一樣活著,所以我害怕你反悔了,不給你留有後悔的機會。我想把你決定跟我走,到飛機起飛的那段時間充塞得滿滿的,一秒鐘**思考的時間都不留給你,這樣你就沒了反悔的時間和余地。竟然這樣幼稚。」

可就是因為這樣幼稚,才說明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到底有多喜歡?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別人或許覺得很荒唐,他們見過的不過那幾面,相處的時間也不過那麼長。可是,有人說過,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秒鐘,那麼他到在刻骨銘心,也該是情理之中。

薄雲易胡亂的笑起來,有一點兒悲涼。嗓音低低的,仿佛從肺腑中壓出來,悶痛不已。

顧淺凝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原來這就是他的小心機,難怪那天晚上要沒完沒了的折騰,一整晚吃飯,唱歌,看表演,看日出……累到最後眼皮都睜不開,甚至錯過了日出的樣子,一路睡到機場。

薄雲易從小到大沒有那樣瘋狂過,他覺得那就是在折騰自己。

他模出煙來抽,可是點不著。喝了酒腦子不好用了,手竟然也不太管用。

顧淺凝從他手里搶過打火機,替他點著。然後看著電梯向下,一路不說話的拖著他出來。

將他扔到車上,開出之後才說︰「你要這樣,朋友怎麼做,我索性去住酒店好了。」

薄雲易靠在椅背上,這才扭過頭看她。

「為什麼?」

顧淺凝握著方向盤側首︰「你跟我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天使跟惡魔你覺得有辦法好好相處麼?」

發動機的聲音不大,可是車廂內太安靜,听起來仍舊嗡嗡的響。

薄雲易眯起眸子︰「我不是天使。」

顧淺凝卻說︰「但我是惡魔。」

她將車子加速,性能太好,開起來很快,快得像離弦的箭。莫名其妙闖了紅燈,被交警攔下來。兩人都喝了酒,這個很麻煩。顧淺凝按著薄雲易的肩膀,干脆沒讓他下去。他那個爛醉如泥的模樣,火氣也格外大,只怕會和交警打起來。

其實她的火氣也不小,否則不會開快車,闖了紅燈都不知道。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速度快一點兒帶起風總像是好的,有一種快感,飛起來,仿佛整個人都超月兌了。一絲半點兒被牽絆的感覺都沒有,真正的自由自在。

交警向她要駕照。

怎麼可能帶在身上,便說︰「忘記帶了。」

喝了太多的酒,即便不醉,味道還是很大的,交警要測她的酒精含量。眼神瞄了車身一眼。不知怎麼就改變了主意,只說︰「喝了酒就趕快回去吧,這樣開快車多危險。」

最後連款都沒有罰。

顧淺凝站在那里吹了一會兒冷風。

腦子清醒一點兒,也覺得自己瘋了。坐回來,薄雲易靠著倚背睡著了。他手長腳長,窩在座椅中一定很不舒服,眉頭微微的蹙著,可是很安靜。車里的光昏黃色的打在臉上,眼窩下面投下兩排細密的影,呼吸很均勻,沒有鼾聲。顧淺凝帶上車門,隔絕外面的冷風,發動引擎坐了一會兒,忽然很想抽支煙。去他的衣服口袋里模。

不在這一邊,身體再傾去另一邊拿。手將伸進去,他已經睜開眼楮,迷離的看著她,近在咫尺,才覺得近,兩個人的呼吸相距可聞。下一秒薄雲易已經將她收到懷里吻上她。

扎實深長的一個吻,顧淺凝這個姿態只覺得連掙扎都用不上力氣,手上的那個支點一松,整個人的重量都砸到他的身上。

薄雲易雙手圈住她,許久之後放開。

嘴角微微上揚︰「你是喜歡我的。」

他仿佛是在說夢話,做了好夢,囈語一般,幫她細數各種美好,各種點滴。他說︰「陪你一起看電影的是呈揚,穿相同的鞋子走同一段路的是呈揚,冷得冒煙時陪你吃熱氣騰騰的火鍋的人是呈揚,ktv全場兩人只唱一首歌的人是呈揚,你難過,永遠最心疼的人是呈揚……穆曉黧,對你一見鐘情的,也是呈揚……而我,就是呈揚……」

于是很開心,眼楮里柔情萬種。轉眼又睡過去了。

顧淺凝還是模出煙,縮在座椅上將那一根靜靜的抽完。徒留一身煙火氣,雲霧已經散盡。

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慢慢修養才能完全康復。安子析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在那一雙腿上,不僅斷掉了,還用不上力,站也站不起。

在骨頭長好之前,只能打著石膏,想練習行走都不行。只得等石膏拆下去了,再像嬰兒一樣重新學習走路,醫生告訴她︰「不要擔心,還有站起來的可能。你這樣的病人不是沒有過,如果堅持練習,恢復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不過一定要耐心。」

安子析每天還是煩燥郁悶,怎麼可能有耐心?等石膏拆下去,就是許久之後了,她真怕時間太長,自己就徹底忘記怎麼走路了,要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

她心情不好,一家人總要哄著她,時不時的幫她疏導心情。身體已經這樣了,總不能讓精神再垮下去。

只有季江影不這麼做,她的命是簡白硬從他手中奪回去的。季江影修指挑起她的下巴,指月復冰涼,總是沒有溫度,像千年寒冰一樣。

連語氣也是涼涼的,說起話來陰森森,怎麼听都像鬼魅一樣。他說︰「安子析,我給你逃生的機會你不走,以後想走,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鬼門關一旦進了,不是想出就出,除非你真有本事輪回轉世。」

安子析盯緊了,惡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之後幾天想起來都覺得冷汗涔涔,怕得瑟瑟發抖。

不知他那話從何說起,她賭贏了,不是麼?

季江影這樣算什麼?不達目的,惱羞成怒,就拿狠話來嚇她?

安子析勉強又生硬的扯出笑,這招對其他女人或許管用,但對她而言也只是微茫。她不會被嚇破膽,更不會知難而退。如果她不好過,她也不會讓其他人稱心如意。她自小就是這麼樣的一個性格,而且她有信心可以和季江影較量一番,只要她是季家的媳婦,他就永遠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她笑著說︰「好啊,鬼門關就鬼門關,反正我嫁給你了,生是你們季家的人,死是你們季家的鬼。」

季江影抿動嘴角輕笑︰「那你好好養傷,別讓媽擔心。」

之前那樣大動干戈的鬧了一次,最後以簡白的以死相逼告一段落。這回簡白再不信季江影了,唯怕他趁人不備,又做出什麼混帳事來。

不放心安子析一個人呆著,就說讓她回到大宅里住。在這里一直等把傷養好,這樣在簡白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放心。在這里吃什麼用什麼也方便。而且過年了,不愁人多熱鬧。

這也是安子析一心想要的,她用這一雙腿換來簡白的信任,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可以小心行得萬年船了。

季江影當著簡白的在承諾不再動她,酒吧下藥那件事不了了之,這一頁算真正的翻過去了。

如果她一回季家,簡白也一定會讓季江影回那里住,畢竟他們是夫妻,分開住不像話,而簡白有心讓安子析給季家生孩子,定然一心撮合。

有了她每天幫忙盯著,季江影總不至于時不時住在外面不回來。到時候簡白再上演那樣抹脖子的戲碼,嚇死一家人豈不更麻煩。

安子析心情好一點兒,終于開始進食。

安夫人看她這兩天瘦了一大圈,心疼得直掉眼淚。

「你說這是造得什麼孽吧,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早知道婚後是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你處心積慮的嫁到季家來。季家的狼羔子,真的是會吃人的,怎麼可能一點兒情份都不講。」

安子析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說。隔牆有耳的事不能不防,當時顧老爺子不就是栽在這個上面。

「媽,以後你少說點兒,這事再也不要提了。現在我的腿雖然是站不起來了,不過換來這些也值了。真要是坐牢,你覺得我還有什麼?」

名譽,地位,連帶季江影就通通的失去了。

想留住的東西這樣多,難免下的籌碼也要大一些,才有望賭贏不是麼?

「這件事千萬千萬不要再提了,你和我爸都不要再說起。相信我,季家大少女乃女乃的位置我一定會坐得很穩當,到時候季家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安夫人心有余悸,不停的點頭,連聲音也放輕了。

「你放心,我和你爸爸都不會說的。」

想起來,又說︰「那個顧淺淺來家里找過你,說她想見你。」

安子析自己正焦頭爛額,實在沒閑心理會顧淺淺,由其這種風口浪尖上,季江影對她越來越不信任了,她更不能招惹這種麻煩精。幾次電話都按下了,只是刻意的不想接听。

想了下,給段心語打電話。

「心語啊,是我,段存現在和顧淺淺怎麼樣了?」

段心語一陣郁悶的說︰「段存說她現在特煩她,說那個顧淺淺就是個任性的大小姐,一點兒不懂事,天天就跟個瘋婆子一樣跟他鬧,就段存那個脾氣……他想甩了她,可怎麼辦啊?」

顧淺淺那個人真的不能閑下來,一旦閑下來,就會標準的無事生非。而且一定要有一個財主養著她,有錢供她花,苦日子她一天也過不來。三番兩次來找她,她也受不了……安子析甚至想,這樣的顧淺淺到底適合做什麼呢?

「心語,你再勸一勸段存,改天我閑下來了,就跟顧淺淺談一談,讓她去別的城市得了。不會老纏著段存,真是給他添麻煩了。」短時間內她出不了門,也只能這樣。

段心語還說︰「子析,你怎麼招惹上她那個麻煩精的啊,簡直一無事處。」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說不上什麼時候還用得到,所以才要先穩住她。

顧家的日子不好過,到現在還在持續住酒店,連個穩定的居所都沒有,哪里像個家。由其顧老爺子坐牢了,顧淺淺傷還沒好利索,從醫院一出來就有事沒事的往外跑,即便在家也會莫名其妙的耍脾氣,里里外外就顧夫人一個人,才越發覺得淒苦不堪。

許多陳年舊事,發酵之後往上泛,就跟碳酸飲料的氣泡一樣,源源滾滾的往上竄,頂著她的鼻骨酸酸的。才發現一晃許多年過去了,那麼多的辛酸疾苦,竟從來不敢真正的想起來。被封存在心底,不去想,就以為可以麻木到死,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原來沒有那麼好的事。這世界總是這樣公平,欠下的,就要一分一分的還回去。

翻出舊照片來看,是她一直放在抽屜底層不曾翻出來的,從顧家大宅出來的時候帶了出來。明媚的一對笑嫣,只是兩個小小的臉龐,像是兩朵並蒂的太陽花。只是年頭太久,已經泛了黃,臉孔陌生到她眯著眼楮去想,仍舊想不出當年那是怎樣的一個眉目。哭時?笑時?竟通通忘記了。心里一塊地方頓感缺失,撕心裂肺的疼起來。

邪惡的日子悄無聲息,再過許久竟宛如磨礪過的尖刀,一寸寸劃過心口,那樣疼。

顧夫人捧在心口上,終于痛不可遏的哭出聲。

顧淺淺最厭惡的就是她每天死心沉沉的模樣,家里到如今已經糟糕透頂,再整日哭喪著臉,便會感覺晦氣。

看到她哭也不去哄,將門摔得很大聲,只一只手臂可以用力,還是摔出響來。

顧夫人嚇了一跳,見她回來,連忙收起來。轉過身抹淨眼淚。

「淺淺,你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顧淺淺煩燥的坐在沙發上︰「家里悶得要死,我出去透透氣不行麼?」看到這個亂糟的環境,就感覺由心煩燥。別人家過年都是喜氣洋洋的,他們呢?要寒酸到這個地步……越想越心煩,沖著顧夫人發脾氣︰「你就不會跟大姐再要一點兒錢,她是你生的,給我們點兒錢怎麼了?你看我們住的這叫什麼破地方……除了她,我們還能指望誰?」

顧淺淺「呼」地站起身,又想破口大罵一個人,不等開口,瑟縮得吞咽回去。

在顧淺凝那里吃過太多苦頭,現在顧淺淺真正的知道怕了,連像以前那樣對她破口大罵都要有怕顧及。

顧夫人嘆氣︰「你大姐給的還少麼?我們自己過日子總不能全指望她。她畢竟是嫁出去的人了……」而且顧家這一段時間大麻煩小麻煩層出不窮,已經讓顧淺雲很為難了。還怎麼有臉沒完沒了的纏上去。

顧淺淺懶得听她說教,拿上包又要出門。

顧夫人問她︰「你又要去哪里?天都黑了,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兒?一個女孩子就不怕出事。」

顧淺淺沒理會她,甩門出去了。

她還能去哪里,肯定是去找段存。自打她住院,和段存就失去聯系了。他一次電話也沒給她打過,更沒去看過她。顧淺淺一出院就去家里找他,可是沒有人。再打他的電話也一直處在關機狀態。

不死心,才回來又打車過去了。

她有段存家的鑰匙,自動開門進去。客廳內亮著燈,高興的不得了,看來他回來了。悄無聲息的上樓,想給他一個驚喜,卻越走越心驚。

臥室的門沒有關嚴,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女人的叫聲刺耳而尖銳,顧淺淺一心听里面的動靜,沒注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女人的一件長裙,前面還有內衣……零零散散地扔了一地。

顧淺淺火冒三丈,氣得直發瘋,直接闖進去,不等兩個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去撕打上面的段存,不顧不管的下把抓他,一只手實在很不方便,還是把段存的背抓出一道道的血印子。

女人本來意亂情迷,看到她嚇了一跳,尖叫一聲,扯過手邊的被子縮進去。

段存這個時候被打擾,脾氣可想而知,打死顧淺淺的心思都有了。看她張牙舞爪的瘋模樣,直恨得牙齦癢癢。本以為會幾巴掌甩過去,卻沒有。

叫了她一聲︰「淺淺……」胡亂套上衣服,拉著她下樓。

顧淺淺又哭又罵︰「段存,你混蛋,你背著我偷女人,你還是人麼?」

她罵個不停,覺得委屈,想起這些天來她住院他都沒去看過她。罵得更大聲︰「你這幾天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就是跟這個狐狸精在一起呢對不對?」

段存直皺眉,在他看來,這些女人都是狐狸精,誰也不比誰高貴,都沒什麼兩樣。只是顧淺淺最沒自知之明,大小姐脾氣讓人沒法忍受,無論他說過多少次,她似乎總將他的話當耳旁風。沒有哄她,直接坐到沙發上,點著一根煙,眯起眸子問她︰「罵完了嗎?要是罵完了,你就坐下。要是沒罵完,滾出去接著罵,不過,你得把鑰匙留下。」

他的意思明顯是想一拍兩散,有過前車之鑒,顧淺淺再傻也听出來了。該長記性的,如果不是因為段存幾天不去找她,而自己又被剛才的場景氣暈了頭,也會收斂一些。听他這樣說,再看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頓了下︰「你什麼意思?想跟我分手麼?」

她或許就不該問,問了才更傷情。

段存笑起來︰「分手?你覺得我們用得著分手麼,我從來就不認為我們兩個是在一起的。」走馬觀花,類似顧淺淺這樣的女朋友他不計其數。之所以對她還有那麼一點兒特別,全是因為安子析是段心語的朋友。

顧淺淺睜大眼楮︰「你說什麼?」

段存吐了一口煙圈︰「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我說過,如果你安份,不論吃的,用的,我該給你還是會給你。但如果你每天跟個潑婦一樣,要像今天這麼惡心我,那你就馬上滾,有多遠滾多遠,別把我逼急了。」

顧淺淺的臉就已經白了。

原神有一些歸位,想起她是怎麼重新回到他身邊來的,還不是因為之前的妥協,也就是說包括他找別的女人,她要視而不見。生悶氣可以,可是不能干涉他。她也是答應過的,沒辦法,她想有錢花,還想住大房子,現在除了段存沒人可以給她。

段存扔下她讓她好好想,自己拿上水上樓。

走到一半樓梯回過頭︰「想明白就直接走,今晚你不能住這里。」

顧淺淺有些委曲求全的想,顧家現在已經落破如斯,積蓄所剩無幾,而顧夫人年紀大了,想出去掙錢一定不可能。而她也不會做什麼,更沒想過出去找工作,那些苦她可吃不了。單指望顧淺雲的話,不愁沒多久就要喝西北風。

反正段存可以給她錢花,如果她願意住下來,除了他說不可以的那些時間,便能住下來。

她想了一路,最後終于想明白了。再怎麼也比回家里強,有些委屈能受,有些卻不能受。她不認為自己一個大小姐該過那種豬狗不如的日子。

到家後給段存發了一條短信,只說︰「我以後願意好好听話。」

她這樣就算徹底妥協了。

顧淺凝來薄家這幾天,今天要是最忙的一天。下人從早上起來就開始收拾,就連廚房里準備的食材都是薄東勝喜歡吃的。他坐晚上的航班回來,听說七點來鐘就能到家。

薄淺凝起來的時候,薄雲易還沒有下來。下人已經備好了早餐,讓她先到餐廳里吃。

早餐做得很豐富,中式西式的都有。

顧淺凝來了兩三天,他們都已經掌握了她的口胃,知道她愛吃中式的,把小籠包,青粥和小菜端上來,實在很周到。

「謝謝,這些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蘇姨笑了笑︰「麻煩什麼,還不都是應該的。時間長著呢,以後你喜歡吃什麼就跟我們說,讓廚房里做。」

看了眼時間,樂呵呵的︰「看樣子今天少爺又睡過頭了。其實少爺不喜歡睡懶覺的,這兩天真是把他喝壞了。」

能看出蘇姨對薄雲易很疼愛,字里行字流露出,其實整個薄家的下人對薄雲易都是這個樣子。

顧淺凝抬起頭︰「嗯,他昨晚真是喝多了。」

到家了都沒醒來,還是管家叫了幾個人把他扶到樓上去的。

「說我壞話呢?」薄雲易按著額頭從樓上下來。一下樓就吵著餓︰「蘇姨,我快餓死了,前胸貼後背了,快給我搞點兒吃的。」

蘇姨嘮叨他︰「昨晚又吐了,天天那麼吐,胃受得了才怪。你等著,我去廚房給你拿吃的。」薄雲易喜歡吃什麼沒人比她更知道,問也不問直接去拿了。

薄雲易等不及了,在靠近顧淺凝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來,順手拿起盤子里的小籠包一口填到嘴里。

顧淺凝側首看他。

薄雲易只差舌忝一舌忝手指,挑眉問她︰「怎麼了?」他剛洗過澡,頭發沒有完全吹干,有一點兒濕,全身散發著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

顧淺凝提醒他︰「你剛才吃的包子是我咬過的,你沒看到?」

薄雲易怔了下,接著不當回事的笑起來︰「那有什麼,我又不嫌你髒。」指著她的粥︰「那個你還吃不吃?不吃我一起解決了。」

蘇姨端著他的三明治和牛女乃上來,看到他沒皮沒臉的和顧淺凝搶食吃。笑得很開心,過來打薄雲易的手。

「吃你自己的,搶淺凝小姐的干什麼。」

薄雲易笑著︰「你看她吃飯慢騰騰的,而我不是快餓死了麼,不搶她的便宜她。」

顧淺凝咒他︰「你是餓死鬼啊。」

蘇姨看兩人在飯桌前打笑,越看越開心,覺得兩人很般配,真不見薄雲易對哪家的姑娘這樣過。看來真是帶回家來見父母的準媳婦,否則也不會這個時候回來。

猜想著,這樣的姑娘老爺夫人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

白天薄雲易要出去打球,而且不是高爾夫,也不是網球,乒乓球,而是籃球。叫上顧淺凝一起,告訴她︰「拿衣服兼顧啦啦隊,全歸你一個人了。」

顧淺凝鄙視他︰「你都多大年紀了,還打籃球?」

「我二十六我打籃球怎麼了?」薄雲易能被她給氣哭︰「這就叫老了,那你心目中多大的才是翩翩佳公子?十歲?五歲?你也太重口了吧。」

顧淺凝拿眼楮瞪他。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

顧淺凝已經不理他,打開車門坐上去。

薄雲易一回京都就成了混世魔王,不像之前,在其實城市里是工作,而且不是小打小鬧,就必須有模有樣。每天西裝革履,一回來就輕松自在許多。

玩瘋了,可是今天不敢。老爺子晚上回來,又是許久未見,怎麼也得準備一下接見。

所以中午一起吃過飯就往家里開。

路上跟顧淺凝說起薄東勝。

「我爸那個人乍一看會覺得比較嚴肅,十分不好說話的樣子,主要平時不太會笑的緣故,我從小到大也很少看到他笑。其實他比我媽好相處,對人也比較寬容,只是嚴格了一點兒。我比較崇拜我爸爸,怎麼說呢,他那個人不苟言笑,可是很正直,我覺得做為一個男人,就該是他那個樣子。」

顧淺凝轉首看他,須臾︰「其實你也很成功。」

薄雲易搖頭︰「跟我爸差遠了,有的時候男人不是會賺錢,光鮮靚麗就叫成功。在我看來成功有很不一樣的定義,有的時候舍小愛,就大愛,那樣是很偉大的。包括那些為國家貢獻青春與生命的戰士,他們或許不是最會賺錢的,生活過得也不是最好的,可是他們在我看來就是最成功的。這些事情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首先是覺悟,我覺得很多人就不具備。金錢,榮譽,安逸,甚至小家小業的幸福,對很多人來說是誘惑,有太多人無法舍棄這些為哪一項事業奮斗終生。太熱血了,甚至會被說成是傻氣。其實執著和死心眼完全不一樣。頭破血流不肯回頭,也不見得就是愚昧,肯為理想去赴死,本身就是種難能可貴的精神。人一旦沒了執著,那就不可愛了。」

顧淺凝眯起眸子听他說,看他停下來,只道︰「沒想到你會這麼定義成功。在很多人看來那些人是傻得無藥可救了,哪比得上清清靜靜過好日子來得實惠。」

薄雲易挑起眉毛︰「你以為我是紈褲的公子哥?」問完自己都要笑了︰「其實我就是挺紈褲,所以才說自己失敗。你可能不會想象得到,我小時候的夢想是想做警察,能當間諜最好。長大了就想去當兵,可是我媽硬是攔著沒讓。她說家里就兩個男人,一個已經貢獻終生被搭進去了,整天都不著家,總有一個可以陪著她。我想我爸也是感覺對不起她,所以一直不同意我進部隊,結果很不幸的我成了滿身銅臭的商人。但總算我在這方面有一點兒天賦,雖然不是特別喜歡,做起來也不會太吃力。」

顧淺凝多看了他一眼。

「真是沒想到呢,你曾經竟有過那樣的夢想。」

薄雲易握著方向盤說︰「那種心態你們女人可能不太能理解,一般都是男人小的時候這樣的熱血情結會比較重。」

顧淺凝訥訥︰「誰說女人就不能體會呢。」她最是感同身受。

不過最早的時候沒想過那麼多,包括進基地,都像是隨波逐流被浪潮打過去的,起初也想過逃避,甚至退縮。畢竟太小了,只有四歲,又那樣苦。太累太痛的時候會哭鼻子,一度哭到撕心裂肺,想逃離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

若說童年有什麼事情是記得的,通通忘記了,怎麼去的美國,怎麼變成孤兒流落街頭,一切模糊到只有一個微茫的輪廓,閉上眼楮再想不起來。能想起的,唯有那些訓練的苦楚,生不如死,所以刻骨銘心。

後來連心都被訓練成了石頭,鐵打的一般,身體里仿佛被掏空,再重新植入一個叫做「信仰」的東西,唯一一點生機盎然的存在,在身體里生根發芽,直長成擎蒼之勢,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匹敵。

她不怕別人說她傻,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她才無所畏懼,頑強不屈的活到了今天。人的內心不強大,不百煉成鋼,有些尋常的坎坷反倒更容易壓垮人。她那樣顛沛流離的人生,如果不是進了基地,只怕根本走不到今天。

早在某個時候凍死或者餓死街頭了,即便長大成人,一步一個艱辛,一定不能像現在這樣保護自己,亦說不出有怎麼的悲慘命動,卻不見得就會比現在好。

所以她此生無悔,真的是無悔。

睡著了,到薄家的時候是被薄雲易叫醒的。下車後她吵著上樓去睡,需要冷靜,薄東勝晚上就要回來了,她終于可以接近目標。

下午的時候上官小小過來了,她每天都來,薄雲易一吵她︰「怎麼那麼閑?」

上官小小就用她拙劣的借口︰「我來照顧我的花。」有的時候也說︰「我來看看淺凝不行麼。」

薄雲易攔住她︰「你別上去吵她,她在樓上睡覺。」

上官小小盯緊他,一雙大眼楮跟探照燈似的。

「薄雲易,你怎麼對淺凝那麼好,你不是對她有什麼不良企圖吧?」他哼了聲︰「你可別想多了,淺凝說了,散一散心她是要回去的。」

薄雲易眯起眼楮︰「什麼時候?」

上官小小將頭一揚︰「反正不會太久,她說就這幾天。」

薄雲易坐在那里不說話了。

上官小小叫了他幾聲听不到,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將她的手打掉。上官小小就說︰「今天不是伯父回來,我在你們家蹭飯吃不走了。」

薄雲易忽然有些煩燥,站起身去書房。只說︰「愛走不走。」

上官小小臉皮這麼厚,一定是不走的。一開始還在客廳里等顧淺凝睡醒,可是等得太久就坐不住了。跑到樓上去敲她的房門。

顧淺凝根本沒有睡,躺在床上想事情,听到敲門聲,從床上下來。一看是上官小小,請她進來。

上官小小一踏進來就抱怨︰「淺凝,我已經來好一會兒了,薄雲易他不讓我上來,怕吵到你睡覺,我實在是等不及了。」

顧淺凝問她︰「你找我有事?」

上官小小猶豫了一下,才說︰「淺凝,我這人有什麼說什麼,哪一句不中听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薄伯父晚上就要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跟他說?」

顧淺凝看了她一眼,知道上官小小在擔心什麼。這樣敏感的時候帶回家里來的一定很難說成是普通朋友,任誰想都是見長大的嫌疑最大。估計薄雲易最初也是動了這樣的小心思。

如果這不是個最好時機,無論如何不會趕在這個時候跑到朋友家里來竄門。上官小小真的挺聰明,她雖然快言快語,可是擔心的事情永遠很在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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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們,謝謝打賞,禮物,和票票!你們的支持我都看在眼里,到今天才說。打賞和禮物以後都免了,沒人跟你們矯情,說得花樣百出就沒意思了,花錢看書本身就不容易。還有,嘻嘻咱平時不透劇,又把劇情搞得雲里霧里,在大家當前看來合理不合理的,能這麼包容,很感激你們,謝謝!

乖哈,還有,咱第六十章吧,有一個「趨之若騖」用得大錯特錯了,可是不改修改,現在修一次審的時間太長,會耽誤大家看文,咱就這麼說一下得了。嘻嘻,你們聰明絕頂,其實一定已經看出來我用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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