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唐 第3章王郎乘船抵長安惡少入店逞威風

作者 ︰ 市井幽人

()從絳州龍門出發,到長安渡口,用時一月有余,總算到了長安。長安不愧大唐首都,僅從渡口看,就比絳州渡口大上百倍,來往船只如織,站在船頭放眼望去,船帆蔽空,一眼望不到頭;從碼頭朝內陸延伸過去,層城林立,樓如星羅,道如棋布,皇城矗立,巍巍峨峨。

王勃等人上了岸,王勃、韋承慶並肩而行,韋承慶給他指指點點,介紹周圍的景貌。身後,月奴靜靜地跟著,手卻緊緊地拽著。牛大撓著頭,左顧右盼,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驢子牽著馬虎,一人一驢都會興奮,馬虎不斷抖蹄,張口發出似笑似哭的律律馬嘶,引得來往的船客嘖嘖稱奇。

王勃一行人隨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商旅邁步踏入高大莊嚴長達五十余米的城門。長安是大唐唯一一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城市,從寬達一百五十余米,上百匹馬並行都不顯擁擠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車馬就可看出。

街上車如水,馬如龍,人流如織,可見衣冠楚楚的文人雅士抬頭挺胸、邁著八字步走過,間或有鮮衣怒馬的豪族子弟帶著大群僕從呼嘯而去。身穿輕皮裘,辮發,腳穿烏皮**靴的突厥人;戴耳環,披肩布的天竺人;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繡著花紋瓖上絲網的波斯人,還有高麗人、日本人、吐蕃人……這些來自各國的豪商成群結隊地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一路走去,地面黃土夯實,街道兩旁是寬兩三米的排水溝,排水溝前栽種著一排排榆樹和槐樹。

排水溝兩旁靠外是一堵堵高大的坊牆,從外面看去,可見飛檐高閣、寺廟道觀。在大唐房屋大小都是有規定的,三品大官住的府邸,四五品的官員不可居住,所以一些達官顯貴因罪被抄家後,空置下來的府邸,很難出售出去,只能做善事地捐獻出去作為寺廟道觀使用。

長安主干道有三十八條,若是從外地來的人,沒有熟悉長安的帶路,想找到個地方或者辦點什麼事情,還真是一件頭疼的事。王勃走了幾條大街後,見識了長安的地大後,不禁慶幸有韋承慶這個向導引路。

現今天色不早,再有兩三個時辰就要實行宵禁了,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而且一行人舟車勞頓,也需要找個地方休息休息,補足精神。

長安有一百一十個坊,其中崇仁坊是旅店集中地。崇仁坊在東市西北方向。王勃一行人在韋承慶的帶領下,從正南門明德門出發,沿南北向大街過七個坊,再右轉沿東西向大街,向東過兩坊,便到了崇仁坊。

崇仁坊這個位置非常好,因為其西北方向是皇城,東北方向是東市,北面只過一個坊就是妓院集中地平康坊。所以外地來長安選官考評和參加科舉考試的舉子們住宿都首選崇仁坊,當然前提是你窮得只剩下錢了。

在平康坊里面找了家最好的旅舍,選了間上好的房間住下後,眾人就各回各屋去休息了。王勃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色下屋瓦參差、燈火闌珊的長安,計劃著明天去冰糖葫蘆總分店舀點錢出來花。

類似銀行的錢櫃在玄宗開元初年(公元713年)才出現,所以在高宗時期是沒有錢櫃的,也就沒有銀票。在本地購物還好,要是到外地去花錢,這錢還要成箱成箱地裝上,非常麻煩,要是運氣不好遇上搶劫,逃個路都不方便,這錢就成了人家的了。

不過這種情況對王勃而言不存在,只因有冰糖葫蘆分店的存在。冰糖葫蘆分店就相當于自家人開的錢櫃,他可以隨意支取。要是需要大量的錢,一個州縣的分店不能滿足,還可以從其他州縣的分店轉移過來。

並且不用怕路上不安全,因為現在鸀林中的朋友由于單大膽這鸀林總瓢把子是王勃結拜二哥的關系,都很給他王勃面子,見是他家的商隊經過,都不敢阻攔,不但阻攔,還要客客氣氣地送走。但王勃也發話了,王家商隊逢上鸀林中的朋友,要送上一些錢兩和好酒作過路費,不能壞了規矩。因為這樣,道上的朋友對王家客氣的同時,還多了一份尊敬。

王勃計劃著舀到錢後,就在長安選個好點的路段買下一間府邸,以後畢竟要在長安長住,總需要一個落腳地方。

第二天,大約五更三點,從太極宮正門承天門的城樓上傳來一陣接一陣的鼓聲,緊接著各條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樓次第敲響鼓聲。這還不算完,幾乎與此同時,長安城內一百多家寺廟也撞響了晨鐘。

整個長安都籠罩在一波一接一波的昂揚的鼓聲和悠遠的鐘聲中,然後皇城各大門開啟,坊門也跟著開啟。朝陽吐蕊,兆示嶄新的一天的來臨。

第一道鼓聲響起,王勃就被驚醒了,耳畔回響著鼓聲和鐘聲,王勃不禁感概,長安果然是長安,就連這報曉聲都這般囂張。

王勃伸了個懶腰起床,打開門,果然見月奴端著洗漱用具等候在門口。見她俏臉有些憔悴,顯然沒睡好。見他一臉心疼,月奴搖了搖頭,款款進門,道︰「不用擔心,奴只是初來乍到,還不能適應罷了。」

王勃卻知道,她定是觸景生情,逃亡之時離開長安,三載過後再次回來,物是人非,讓她回想起了家門的慘案和與武媚的血海深仇,所以一晚上都沒睡好。王勃牽起她的手,道︰「月奴,你是我九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某還不清楚你嗎?不過你放心,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遲早有一天她會為她的所作所為後悔的。」

月奴乖巧地「嗯」了一聲,便伺候他更衣、洗漱。等到一切都收拾停當後,韋承慶敲門進來,見他們這般和諧的場景,都不好意思打攪了,笑道︰「哎,某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王勃由著月奴束發,回頭笑罵道︰「你這家伙,一大早上就來打趣某,有什麼事嗎?」

韋承慶道︰「也沒什麼事,你剛來長安,總得出去轉轉,熟悉一下長安的環境吧,所以就想著帶你們出去走走看看。」

王勃點頭道︰「那是再好不過了,有你這個向導在,不怕迷路。」

向導?什麼是向導?韋承慶奇怪,卻也沒問,道︰「那好,某在樓下等你。」剛要出門,突然,門被一下子撞開。

牛大闖進來,激動地大叫道︰「四兄,四兄,俺們去逛街吧!」驢子緊接著也闖了進來。

王勃和月奴額頭布滿黑線,屋里靜得可怕。牛大撓了撓頭,心說這是咋啦,順著王勃的目光回頭一看,額,門關上後,韋承慶筆挺挺地倒了下來。

驢子心虛地遠離牛大,心說這可不干我事。

眾人一陣手忙腳亂,又把韋承慶抱上床,又叫驢子通知店小二請大夫來,好不容易把韋承慶弄醒後,大夫說他傷筋動骨,需要在床上靜養幾天,吃幾副藥。

王勃無語至極,這下好了,向導沒了,他們只能自己去轉了。想到這事就來氣,王勃踢了牛大一腳,留下一臉不情願的驢子照顧韋承慶,王勃帶著月奴和牛大出門去了。本來照顧韋承慶這事該牛大這罪魁禍首來干的,但王勃可不想回來後看到韋承慶被拆了,只好委屈驢子了。

王勃牽著馬虎,帶著月奴和牛大出了旅舍。每個坊里都有小吃店,崇仁坊也不例外,三人吃了一些面片兒,又給牛大打包了一大包蒸餅,便在人群投來的驚詫的目光中出坊,向最近的東市走去。王勃俊美飄逸,月奴美若西施,牛大高大如站立的大象,馬虎壯得跟個馬犢子似的,興奮得叫聲還很奇特,這個組合想不吸引人都難。

長安有兩個坊市,一個西市,另一個就是東市了,王勃要去的就是最近的東市。

王勃騎著馬虎,馬虎興奮得左搖右晃,牛大啃著蒸餅,吃得滿嘴冒油,月奴靜靜地走在一旁,三人一驢優哉游哉地向左轉到十字路口,再左拐一條街,便到了東市大門。

坊市開門在長安要到午後等市鼓響罷三百聲後,因為出了韋承慶那檔子事,耽誤了不少時間,此刻剛好東市開門。

王勃一巴掌拍在律律直叫的馬虎,讓它停下來,他從它背上下來,把韁繩給了牛大,然後從月奴手中接過折扇,手搖折扇隨著人流走進坊市大門。王勃準備得折扇可不只一把,所以雖然在船上的時候把原有的折扇當暗器使了,現在還舀得出來。

牛大把裝滿蒸餅的布袋吊在脖子上,右手抓著蒸餅,左手牽著馬虎,一人一驢蹦蹦跳跳地跟在王勃身後。感受到周圍投來的嘲笑的目光,王勃真恨不得將這倆貨給烹了。

長安坊市果非絳州可比,只見商鋪林立,什麼娘子去的珠寶店、綢緞店、脂粉店;郎君去的鞍轡店、書店、馬市、兵器鋪;肚餓的人去的飯店、酒樓;買菜果的人去的果農、菜農在大路兩邊擺的棚子。總之應有盡有。

王勃又是打听,又是尋找,總算在鱗次櫛比的店鋪里找到了一家冰糖葫蘆分店。王勃走進去,亮出了自己代表王家少爺的腰牌。這腰牌在大唐還不流行,王勃考慮到將來出遠門去了別的州縣,那些地方的冰糖葫蘆店掌櫃不認識自己怎麼辦,于是便設計出了這款腰牌,並且將之畫成圖畫,推廣出去讓滿大唐的冰糖葫蘆店掌櫃都能一見腰牌便認出他的身份。

並且他還專為父親兄弟他們設計了類似的腰牌,派人送給了他們。有了這腰牌就等于有了權力從冰糖葫蘆分店取錢的權力。

這腰牌是用和田玉制的,一般人還假冒不起,況且上面還有獨特的防偽標志。

果然亮出腰牌後,掌櫃的不敢怠慢,連忙恭敬地將他請進去。然後他派人去通知長安分店總掌櫃過來。那總掌櫃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地跑來,給他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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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租了,收租了,掌櫃的,趕快的交二十貫錢!」這時,一群五大三粗的市井奴沖進店鋪,為首一個少年拍著櫃台聲色俱厲地叫嚷道。

王勃詫然問道︰「他們是誰?」

總掌櫃尷尬地道︰「郎君,他們是這一代的惡少,那少年是他們的頭,別看年輕,卻是個練家子,早年跟過一個槍棒師傅學過幾手,心狠手辣,後來糾結了一伙惡少在此欺行霸市,每月都來收租子,若是不交,便砸爛你的店,教你做不了生意。」

月奴嗔怒道︰「你就不知反抗嗎?就由著他們欺負?」

總掌櫃嘆道︰「起初某也報官了,可官府根本不予理睬,顯然是狼狽為奸的,所以……唉……」

王勃恍然,總掌櫃沒說,但他知道,王家在長安沒什麼勢力,所以才造成這種局面。

這時,這家分店掌櫃過去拱手賠笑道︰「哎喲,來爺,以前不都十貫錢嗎?怎的這回就漲到二十貫了?」

那少年一巴掌扇過去,打得那掌櫃一嘴血,厲聲道︰「叫你交多少就交多少,哪來那麼多廢話,你們這生意這麼好,還缺這幾個錢?」

「好威風啊!」王勃喝道。

那少年看去,一雙眼角眼眯了起來,寒光爍爍,宛如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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