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唐 第2章廣通渠巧遇李績夜樓船遭襲突厥

作者 ︰ 市井幽人

()從絳州碼頭出發沿黃河,到潼關;再過潼關,經廣通渠,便可直達長安。

前隋地狹人眾,所產不足以供京師,要依靠從關中和江南運糧食貨物補給。隋文帝以渭水大小無常,流淺沙深,常阻塞漕運,于開皇四年命宇文愷率領水工另開漕渠,故而就形成了這全長三百余里的廣通渠。

王勃站在船頭,負手而立,身上披著一件披風,傍晚微寒的風拂動他額前的青絲。月奴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

從船頭向河面望去,旌帆蔽空,雁字南行,夕陽依傍著山巒漸漸地消失,紅霞伴隨著河水向東流入大海,見此壯闊之景,王勃不禁豪興大發,賦詩道︰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好!好詩!好一個‘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此句頓將廣通渠壯闊美景描繪出來,可謂淋灕盡致,尤其是最後兩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真可謂畫龍點楮,千古絕唱。」

先听聲音,便知是個老者,並且頗具休養,王勃再朝左邊看去,只見一好大樓船橫在水面上。這樓船大概長有三十米,甲板上三樓層疊,旗幟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李字,各處都有士兵守護。

在樓船第三層樓上,一頭戴烏沙襆頭,身穿絳紫色袍衫的老者捋了捋頜下斑白的長須,微笑地看著他。這老者約莫六十歲,慈眉善目,氣度儒雅,看起來就像一個老先生,但王勃知道能坐如此大的樓船,並且有這麼多士兵保護,又跟「李」字沾邊的,絕不是什麼普通人,所以不敢怠慢,作揖道︰「老丈謬贊了,在下不過有感而發,恐見笑于大方之家。」

那老丈捋了捋長須,點點頭,似乎對他謙恭有禮的態度有些滿意,旋即又問道︰「只不知此處無樓,何來更上一層之說?」

王勃甩開折扇,微微扇動,淡然笑道︰「樓有十二重,全然在心中。」

老丈微微一笑道︰「會當臨帝闕,折桂向蟾宮?」

王勃愕然。

見他這樣子,老丈宛如小孩戲弄人得逞了一般,撫掌大笑起來道︰「哈哈哈,想不到吧,我這糟老頭子雖然現在眼楮不好使了,但是這份眼力卻不減當年,這當今天下,手舀梅花扇,又這般俊美年輕,並且須臾成詩篇,每作必傳世者,唯武後欽點王神童了,哈哈,某沒有猜錯吧?」

王勃回過神來,也哈哈大笑起來,拱手道︰「佩服,佩服,老丈這份眼力果然名不虛傳。」

老丈一愣,詫異地問道︰「名不虛傳?怎麼個名不虛傳?你知道某是誰嗎?」

王勃笑道︰「這當今天下,西破突厥,東征高麗,開疆擴土,功勛卓著者,唯一人而。」說到這,王勃便一揖及地道,「王勃給李相公見禮。」

在大唐,只有宰相被稱為「相公」,如果你家老公是宰相,那就恭喜你了。

老丈放聲大笑起來,捋罷長須,笑罵道︰「你這小兒,拍馬屁倒是會選時候。」他也不問當今大唐有兩個姓李的宰相,他指的是誰了,畢竟李姓宰相一個是李義府,一個是李績,李義府現年也就四十五六歲,哪里這般年老,所以只有可能是李績了。

李績何人?乃徐世績也;徐世績何人也?乃徐茂公也,徐茂公總知道吧?李績就是徐茂公的歷史原型。

其實王勃這回答等于沒回答,他之所以能看出此人身份,當然不是因為他臉上寫著他曾西破突厥,東征高麗,名叫李績;而是因為他知道這段歷史︰今年是顯慶四年,顯慶二年的時候春節一過,高宗就帶著一大幫文臣武將從長安出發,浩浩蕩蕩地去往洛陽。在那里呆了一年,將洛陽宮改作東都。

而在去年二月才離開洛州,回到雍州也就是長安。隨行的李績因為生了一場大病,在洛陽休養,不便舟車勞頓,于是就留在了洛陽。而李義府早隨高宗回到了長安。

現在這老丈所行方向與王勃相同,都是向著長安,並且有資格坐如此大尺寸的樓船,有資格穿紫色的袍衫,加之他的年齡等等因素,王勃再猜不出他的身份那才奇怪了。

對李績此人王勃向來是非常佩服的,不是因為他多麼忠于李唐,又或者多麼功高蓋世,而是因為他是到目前為止大唐僅有的兩個可以出將入相的儒將中的一個,這二人是誰?即李靖和李績。

可惜李靖在王勃出生前一年就作古了,現在就剩下他李績一人。

王勃為何佩服儒將?因為他們是我中國的「特產」,所謂「策先定于內,功後成于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莫過如是也。

在王勃看來,真正的將帥就應該如此,而非身先士卒,一副作死的樣子,沒死還好,可以提升士氣;若是死了,鐵定全軍覆沒。王勃以為這是謀劃能力不足,以勇猛來彌補的表現。

這就是為什麼西方的那些國家和我華夏交戰老是輸的緣故,因為他們的主帥總是沖在最前頭,而一旦遇到我華夏儒將,談笑間,直接一招擒賊先擒王,全軍就灰飛煙滅了。

所以對于這樣的人物,王勃非常尊敬。

「李績,舀命來!」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從旁邊的河面上橫插過來一艘漕船(運送糧食的船)。漕船來得迅猛,眨眼間就與樓船撞在一起。

樓船被撞得一陣東倒西歪,幸好唐代的船都有水密隔艙,雖撞破了一個水密隔艙,但還不致于船身沉沒,不然就憑這麼一撞,定然沉入河水之中。

接著漕船上那些船工全從糧袋里掏出鐵刀,縱身跳上樓船。這些船工個個身得牛高馬大,摘去把臉都快遮蓋完的頭巾,露出一張張與漢人迥異的臉龐。憑著樓船上的火把,總算看清他們的相貌,只見這些人,高鼻梁、大眼楮、卷髭髯、細長臉,分明突厥人。

「迎敵!迎敵!所有人趕快迎敵!將這些突厥奴全部斬殺!莫讓他們靠近李相公!」站在李績身旁的一個甲冑一身的將軍拔刀驚怒道。

但是這些突厥人極為凶猛,以一敵十,這些府兵根本不是對手,就算人數佔多數,也被即刻殺得人仰馬翻。眼看著馬上就要殺到李績這里。

「李相公,千萬小心,別離開某半步,這些突厥余孽好生凶猛!」那將軍緊挨著李績,神情凝重地道。

逢此變故,李績卻一臉輕松,絲毫不見驚慌,淡然捋了捋長須,看向王勃那邊笑道︰「宋郎將,區區小賊,何足道哉,不是有王游俠在嗎?」

「哈哈,李績,你兄弟蘇定方老賊率軍攻打我西突厥時,可曾想過也有今天,你們滅我突厥,毀我國家,蘇定方老賊在外征戰我沒機會下手,今日就先舀你血債血償!納命來!」這時,一個手舀鐵刀的大漢率領三五個突厥人殺上來,獰然大笑道。說完,便揮刀沖來。

那宋郎將怒吼一聲,揮刀與之砍殺一處,一時難分高下。這樣一來,也給那些隨行突厥人可趁之機。

「你們快將李績亂刀砍死!」那大漢與宋郎將拼殺之際,大叫道。

那些突厥人登時揮刀朝李績奔殺而來。

宋郎將此刻被牽制住,心有余而力不足,哪里有空去救,不禁心急如焚地驚叫道︰「李相公,小心!」

哪知就在這時候,幾道黑影忽然自船外射來,那些突厥人頓時慘叫一聲,兵器落地,身體倒退幾步,轟然倒地。只見在他們胸口上,都插著一根竹條。

那大漢大驚,朝樓船外看去,但見對面白帆小船上,火光搖曳處,一白衣少年飄然而立,在他身旁,一片畫著一朵紅梅的白紙隨風飄落。

話說就在方才千鈞一發之際,王勃震散折扇,化散開的扇骨為暗器,射殺了那些突厥人。

在那大漢愣神的片刻,宋郎將逮住機會,一腳踢中他小月復,撥飛他手中的鐵刀,一刀橫在他的脖子上。

宋郎將朝那些還在樓下與府兵廝殺的突厥人喝道︰「你們這些突厥余孽還不住手!沒看見你們的首領被某擒下了嗎?」

那些突厥人見狀,果然不敢動彈,被沖上來的府兵奪去兵器,一一擒下。

「啊!難道天都不助我嗎?」那大漢仰天慘然叫道,忽然低頭瞪紅著一雙眼,朝李績怒吼道,「李績,我恨不得啖爾血肉!你滅我突厥,此仇不共戴天,就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一脖子朝貼著脖子的刀鋒蹭過去,溘然身死。見他死了,那些突厥人蹭刀的蹭刀,咬舌的咬舌,也都死光了。

宋郎將大驚,怒道︰「混賬!還沒讓你道出背後還有多少余孽!就這麼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

李績搖搖頭,朝王勃拱手笑道︰「多謝王郎君仗義出手,讓老朽又撿回了一條命,王郎君請移駕敝船,某略備酒食,聊表謝意。」

王勃搖頭笑道︰「李相公為大唐鞠躬盡瘁,任誰見了,都會拼死相救,豈止我王勃一人呢?所以這‘謝’字就別提了,這酒食也別準備了,若是有緣再見,再請不遲,李相公,告辭!」

說完,王勃吩咐船工,繼續開船。小船便與樓船交錯而過,朝著前方行駛而去。

「李相公,是某失職了,請你降罪!」宋郎將躬身拱手道。

李績不以為意?p>

鞀恿嘶郵鄭?廊豢醋磐醪?撬醫д薪з兜拇???Φ潰骸按聳虜還幟悖?庋?氖掠植皇塹諞換亓耍?衛山??闥當鶉擻姓獾扔 城捉?幕?幔?記籩?壞茫?醪??尉芫??」

這話不像是在問,倒像是自言自語,他又道︰「早聞這王勃奇怪,說他是讀書人吧,卻有一顆行俠仗義的俠骨丹心;說他是游俠兒吧,卻又是讀書人。他今日之舉,是哪種身份所為呢?恐怕二者參半吧。」

宋郎將想了想道︰「以愚之見,他出手相救,確實是仗義所為,若說他是抱著一顆功利心救你,某不以為然;然相公發出邀請,這好比一個考驗,若是一心隱世的游俠兒多半會拒絕,所以他若答應,必然是讀書人的身份作祟,而非單純的俠義之心;既然他拒絕了,但又不能說是游俠兒的身份促使。」

「愚以為,他這是在以游俠兒的做派作掩飾,吊你的胃口,為下次見面籠絡感情做鋪墊,試想,若他只是一個讀書人,任憑他走得多瀟灑,你也會覺得他做作,多少感到有些厭惡吧?」

李績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道︰「宋令文啊宋令文,你這三不像,也好意思說人家?你看看你,說你是武將吧,卻還有個東台詳正學士的文官職位,並且還善于書法和繪畫,不過你說得沒錯,某還真被他吊著了胃口。」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馭唐最新章節 | 馭唐全文閱讀 | 馭唐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