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唐 第2章候兒阿娘嘮叨得母四郎歡心

作者 ︰ 市井幽人

()永徽六年,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大事,當今聖人(皇帝)「廢王立武」,也就是廢掉王皇後,立武媚為皇後取而代之。

王皇後代表的是關隴集團的利益,關隴貴族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于是以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為代表的關隴貴族冒死極諫,大力阻止,但是聖人為了加強中央集權,鐵了心要立武媚為皇後,所以不為所動。

褚遂良、韓瑗、來濟等朝廷大臣相繼被罷黜。

王皇後和蕭淑妃被打入冷宮,其親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但這一切都跟生活在絳州龍門這個彈丸之地的王勃沒有任何關系。

「四郎,你這孩子,可算回來了,怎麼出去了一整天,讓阿娘好找,可擔心壞阿娘了,你一個小兒出去這麼久多不安全啊,萬一被壞人逮走了怎麼辦?你爹和哥哥們不在家,你幾個弟弟這麼頑皮,阿娘一個人照顧不過來,還指望你看著點,你可倒好,也不讓阿娘省心,前些天才溺水,幸好啊……唉。」

王母在門口駐足,一副翹首以盼,期兒歸來的樣子,見到王勃被四個弟弟像犯人一樣簇擁著推進家門,心里一松,不忘一番責備,說得王勃只能垂首受教,但他心里卻不感到耐煩,反而覺得新奇和溫暖。

王母現年三十五六,面色蒼白、身體虛弱,讓她看起來像四十多歲的婦人,也沒見她怎麼動過,額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阿娘,某把阿兄押送回來了。」老五一見母親,就邀功道。

「五兄好沒道理,分明是某出的主意,方才找見四兄的。」老六立刻就不干了,嘟著嘴爭執道。

「不……不對,怎……麼都成了你們的功……功勞,分明是……是我們一起找到的,四……四兄你說是……是吧?」老七結結巴巴地說著,看他話說得困難,臉都漲紅了。

「是極是極,七兄說得沒錯,是我們一起找到四哥的。」老八笑嘻嘻地道。

「好好好,你們都有功勞,快進屋吧,飯早準備好了,都快一個時辰了,就等你回來。」王母嗔怪地道,前面的話是對四個小兒子說的,最後一句才是對王勃說的。

唐人一天只吃兩餐,第一餐「朝食」九點左右開吃,第二餐「哺食」就要等到下午四點才能吃了,而現在已過酉時,距離哺食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劉翁,你吩咐廚房,可以把熱好的飯菜上桌了。」王母吩咐道,這個劉管家是個七十開外的老人,管家做到他這個年紀的在別的地方可不多見。

他是王勃祖父王通的書童,後來他繼承父志,成了王家的管家,他為王家操勞了大半輩子,因為身殘至今無子嗣,王家念其恩情,不想讓他太過勞頓,多次提出讓他退下來養老,但是都被他以「尚能動手行足、持轡鞍前」為由拒絕了。

因為這樣,府里上下,沒有不尊敬他的,王勃從小就被母親叮囑,當視之如父母以敬養。

「是,娘子,老奴這就去安排。」

「阿娘,孩兒讓你擔心了,孩兒保證,下次再不會這樣了。」等到四個弟弟爭先恐後地跑了進去,劉翁也拄著拐杖離開了,王勃埋著頭慚愧地道。

「四郎,你……」王母怔怔地看著他,這還是她那個調皮搗蛋、總不讓她寬心的四郎嗎?以前嘮叨幾句,也不見他道過歉,今天是怎麼了?自從前兩天溺水醒來後,渀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這讓她心里感到有些擔憂,會不會是溺水給這孩子造成了什麼心理陰影?

「阿娘,孩兒以前可調皮了吧?讓你操碎了心,你身體本就孱弱,又要照看我們兄弟幾人,娘,孩兒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王勃抬起頭來,望著母親那張憔悴的臉心酸地道。

「四郎,傻孩子啊!娘高興你調皮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只是你不知道,你溺水被抬回來的時候,娘可差點沒死去,倘若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為娘也不活了,只要你好好的,開開心心的,娘就什麼都不擔心了。」王母一把將四郎攬進懷里,摩挲著他的發髻,好一陣哭哭啼啼。

沒有人能理解一個女人在家操持的辛苦,古代的女人所求不多,只要得到丈夫或者孩子一句體諒的話就覺得一切的付出都值了,更何況像她這樣體弱多病的女人呢?她一邊要照顧幾個孩子,一邊要管理家僕、主持家務,一邊還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可見其辛苦,現在得四郎如此善解人意,幾度的委屈立刻化為淚水涌了出來。

「咕嚕嚕……」肚子很不爭氣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王勃的臉頓時一紅。

「噗嗤……」王母立刻破涕為笑,用手絹擦了擦眼角,揉了揉王勃的頭,笑道︰「瞧娘在這哭鼻子,卻忘了四郎還沒吃飯呢,快去吧,可別餓著了。」

「阿娘,你也還沒吃飯吧?我們一起去呀。」王勃被王母自嘲的話逗笑了,牽著王母的手道。

王氏家族在整個大唐來看雖不是頂尖的貴門家族,但在絳州這個地方卻也算豪門士族。王勃祖父王通乃隋末大儒;叔祖王績乃隋末孝廉,曾官秘書正字、揚州**丞,唐初為太樂丞;其父王福畤現任雍州司功,他的幾個哥哥也做了官,但官都不大。

因此,其父兄在仕途上並不能幫到王勃什麼忙,但也好過一般庶人,因為他畢竟能夠通過制科入仕,而庶民可沒有這個待遇。

昔日的王勃正是通過這條道路入朝為官,而後入沛王府作李賢侍讀,卻因一篇《檄英王雞》被高宗逐出長安,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最後溺水身亡。

對于這條通過制科入仕的道路,為防重蹈覆轍,何玄道決計不會選擇,就算死得再怎麼曇花一現、轟轟烈烈,他也不會選擇;他要走屬于自己的路,一條嶄新的、王勃從未走過的路,應常科入仕的官途。

唐朝住宅普遍采用四合院式或者三合院式,用籬笆、茅屋圍成的三合院是一般老百姓的住宅,家境好一點的則是瓦屋圍成的四合院,而像官宦人家的住宅,則是兩座主屋之間用回廊相連圍成的四合院。

像王氏家族的府邸自然也是這樣的四合院格局。

當王勃牽著王母進入餐廳的時候,幾個小家伙已經跪坐,一個個盯著自己案前的飯菜垂涎欲滴,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子,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士族子弟與平民子弟的區別。如果是平民子弟,就算人沒到齊,也敢背著大人的面偷吃。

「食不語,寢不言」,所以唐人吃飯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

待用餐完畢,奴婢開始收拾餐桌,王母拉著王勃的手,帶著幾個孩子到花園散了一會兒步,等到外面響起「咚!——咚!」的一慢一快的連續三次打鑼聲,說明是一更天了,也就是晚上七點,宵禁開始了,每到這個時候,各坊市已關門,人們也已各自回家,倘若有什麼人在街上閑逛,被巡夜的武侯抓個現形,就會被以盜賊罪處置。

劉翁開始吩咐奴婢準備洗漱器具,王勃也在婢女的照顧下洗漱之後,帶著老五、老六下去睡了,只有老七和老八還賴著王母睡覺。老五、老六也不算小,至少不能再賴著母親入睡,可是他倆一個人又不敢睡,所以王母就讓他倆跟王勃睡在了一起,權當做個伴。

王勃躺在床上,外面已經響起二更天的鑼聲了,兩個弟弟也已經睡熟了,他卻還沒有閉上眼楮,沒辦法,穿越帶來的震撼和遺憾,他還沒有吃消,就像吃飯不能一口吞,需要慢慢地消化,或許消化的時間會很長,就看他什麼時候被這個時代接受或者他什麼時候接受這個時代了。

「回是肯定回不去了,只是苦了師父,他老人家將我含辛茹苦地養大,到頭來我卻不能在他身邊盡孝道,唉……還有巧兒,對不起,巧兒,我注定要辜負你了,只希望你能忘記我,找到一個可以毫無顧忌地愛你的人,給你一生的幸福。」王勃枕著手臂,望著橫梁,心想。

思緒又回到這個時代。

「我這具身體的主人的母親是一位好母親,據度娘記載,王母在王勃七歲的時候病逝,既然我霸佔他兒子的身體,來到了這個時代,那就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我上一輩子被遺棄,沒有嘗到過母親的關愛,這輩子我一定要補上,所以我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她的病。」

「她得的是什麼病呢?據我今天觀察,她面色蒼白、身體虛弱、多汗、厭食惡心、頜下到頸部及鎖骨部位略顯腫大、膚色暗沉隱有瘀斑,並且她擦過嘴的手絹上帶有斑斑血跡,這些癥狀都指向了一個疾病——白血病!」

如果有來自後世的老中醫听到他心里的這段話,一定會驚掉下巴,一個五歲的孩童竟然僅通過觀察就能診斷出一個人得的是什麼病,這份功力非紙上談兵的人能夠得出,非要有一定資深的閱歷不可。

白血病這個詞,在古代是不存在的,因為沒有人能夠把如此多的癥狀聯系起來,總結為一種疾病,而只是把這些癥狀看作一個個沒有聯系的疾病,分開治療。也因為這個原因,白血病在古代就成了絕癥,很難被治好。

不過這種事情對于王勃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因為他手中掌握著好幾種專門治療白血病的藥方,這種藥方在醫學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不算什麼,但在古代,隨便舀出一張都會造成巨大的轟動。

王勃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只是擔心藥材難找。

就算藥材好找,可是藥材名在各個時代都不盡相同,多少有些區別,在這個沒有百度可以搜索,沒有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可以比圖的時代,對于一些藥材,他只有親自去尋找了,可是距離王母病逝時間越來越近了,已不足兩年,而病從淺中醫的道路他也是明白的,所以他實際可用的時間只有一年。

在這一年里,他必須湊齊所有所需的藥材。

ps︰唐代男子普遍自稱「某」,而不是「我」;女子自稱「兒」,也有叫「奴」的,就是沒有「我」。並且下官見了上官,晚輩見了長輩也可自稱「某」或「兒」。

大家開始看的時候可能覺得有些繞口,但慢慢就會習慣的,只要把自己當成大唐人就行了,呵呵。

對了,為了達到戲劇性效果,以後的章節里某些人物會自稱「俺」或「灑家」,而在大唐無人這麼自稱,希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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