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女侯 第八十四章 日日思君不見君

作者 ︰ 潁川月下

她話未說完,已經被他一掌抓住,司馬明禹手掌帶風用力極大,頓時青櫻右襟的衣衫被生生震裂撕下。ai緷騋他本來是氣極,手上並沒有個輕重,不料竟扯斷她肩頭的中衣,一時間大片的風光躍入眼簾。

氣氛一瞬間微妙起來,兩人的呼吸都一緊,明禹的目光盯著她肩頭露出的雪白肌膚,青櫻的目光緊張地看著他胸口的起伏,悄悄地往後挪了一些——他只有在想佔有某個東西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貪婪而志在必得的目光。

果然,下一秒,他身形一動出手如電般一撈將青櫻帶入懷中,就勢抱著她倒在床上。

兩人這般肌膚相貼並不是第一次,然而司馬明禹並不像從前玩鬧一般,下手極重。一把掐在她露出的肌膚上,立時便紅了一大片。青櫻又是驚怒又是怕,一雙清眸望著他聲音幾乎顫道︰「你……你要干什麼?」

他想干什麼,太明顯了,兩個人在榻上上下相對,唇瓣幾乎踫到了一起鈹。

然而他還是冷冷地笑笑——雖然這笑容近乎嘲弄,但是他還是顯得有耐心地回答道︰「既然你不肯說實話,我只好自己檢查。」

說罷手上一個用力,干脆地震斷她另一側的衣襟,就要深吻下去。

「明禹……你答應我的,你別這樣!」青櫻一面拼命掙月兌他一面叫道枇。

他從前說過,她是心間摯愛,絕不會將她像姬妾一般對待,除非他能給她名分,除非她願意,否則不會勉強她。

司馬明禹此刻滿心皆是男女之事的念想,哪里顧得上這個,難耐道︰「我不是聖人,忍不了那麼久。」雙臂將她抱得愈發緊,渾身熱得發燙。

「你的女人多得很!去找她們!」這原本也是她心中所結,每說一遍心中就像被刺傷一回,可是越是這樣,便越是要說。

「青櫻,這是讓我們兩個都放心的唯一辦法,不是嗎?」

「不!」她銳利地尖叫一聲,「你要是再踫我,明天我就嫁給顏超羽!」如果這是無理取鬧,那就是吧,這是最深的心結。心中一痛,兩行淚撲簌簌地下來,低聲哭道︰「起碼他能只有我一個人,可是你……我不要做你眾多妃子中的一個。」

听她說嫁給顏超羽,心頭本能地火猛地往上一竄,生生堵得他想將剛才的檢查進行下去,必須要親自親眼證實了她和顏超羽之間什麼都沒有才能安下心來。只是一見她哭,司馬明禹頓時覺得心中的一團火熄了大半——從前他怎樣冷言冷語,將她從自己房中推搡出去她也不曾哭,隨他在宮中和軍中後更是再多艱險也只是她淺笑或者蹙眉之間的事。她這突然一哭,司馬明禹竟不知道要如何哄她,明明放開了她,卻見她反而更是哭得厲害,嘆了口氣只好坐起道︰「好,我不踫你。」伸手想要去攬她,卻被青櫻敏捷地閃開,一雙美目含霧警惕地看著他。

司馬明禹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嘆了口氣道︰「既然你這麼排斥我,那我回去睡了?」

若是從前在鳳鳴山上,無論被他怎樣呵斥或是摜到地上,倘若他露出一點要走的意思,她一定會撲上來緊緊抱住他軟硬兼施地要讓自己陪她。

那時的星光,見證過到每次兩人都是在錦被中笑成一團,勾勒成一幅歲月靜好,少年情深。

可是,她卻沒有動。半晌才道︰「隨你。」

從此每每他但凡想要有何越軌之處,青櫻便會提出要嫁給顏超羽,反正顏超羽那日雖然在眾人面前說已經訂過親,卻並沒有見他果真娶親。況且慕容軍師卻明里暗里與他親近了許多,軍中便都議論到小顏將軍與慕容軍師的好事還是要成的,只是現在戰事緊要不便向趙王提出而已,將來趙王大業一成,益州顏氏作為大功臣,趙王難道連自己一個師妹都舍不得麼?

還是崔思博听見了幾回,命將傳此謠言之人重打了幾大板才好。崔思博見幾個挨打的年輕將領呲牙咧嘴,心中卻嘆道,糊涂東西,這是救你。

司馬明禹和青櫻卻仿佛完全不干己事一般——大約有些心事,有些時光,只能曾經擁有,卻無法永久。

***

冬去春去,日升月落,轉眼又兩年。

此時鄭氏已經失勢,整個大夏只剩京師還在其手中。不管是北魏軍還是趙王軍想取京師都是易如反掌,卻一南一北對峙,偏偏隔了一個京城在中間,只不正面交鋒。青櫻常對司馬明禹笑言︰「拓跋氏總說我們夏人狡詐,其實這種隔牆打虎的招兒我可是跟他們學的。」大夏京城歷來是寶地,雙方每每都趁著攻城之機搶掠城中所藏的寶藏,況且一旦京城落入任何一方的手中,等于就是兩國的徹底開戰,再無回旋余地,這並非各方勢力希望的結果,是以這樣隔城的僵持倒也維持了數月。

倒是青櫻的日子並不好過,北魏和朝廷緝捕她的賞金已經分別達到了十萬兩和八萬兩白銀,只不過北魏是活的,朝廷是要人頭。

司馬明禹嚴令青櫻不得擅自外出,然而青櫻身為軍師,勘探敵情如何能不身先士卒,違背了幾次之後他便下令,倘若軍師再有以身犯險的行為,身邊親隨皆斬首示眾,以正軍紀。

彼時青櫻身邊已經有兩名貼身丫鬟落梅和劍蘭,服侍她已有將近兩年的時間,三人年紀相仿,早已情同姐妹。青櫻見司馬明禹認真動氣,深恐真的傷及兩人的性命,這才不敢再造次。

其實倒也不是司馬明禹過分小心,即使慕容軍師神龍見首不見尾,可單說北朝四王就數次設計捉拿她,更別說京中那些恨她入骨的權貴。

***

北鄰京城的滄州城中,此刻正下著蒙蒙小雨。但是並不影響一群健碩的黑衣青年男子圍成一個古怪的陣型,中間立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面目似乎既不是中原人也不是北地人。圍成陣型的八個人分別執著不同的武器,似是對峙。突然站在驚門上的黑衣人身影鬼魅般一閃,手中的青霧軟鞭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樣攻向中央。

仿佛吹響了進攻的號令,生休死杜景傷開其余七個方位的黑衣人接連出手,招式並不是多麼復雜,腳下走位卻極詭異,連綿不絕,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網。

即便高盛並不在陣中,而是同拓跋彥一起站在三丈之外,也只覺得呼吸仿佛凝滯住,喘不過氣來,只是見王爺緊緊盯著陣中氣象目不轉楮,也不便說什麼,況且天殊散人一向在王爺麾下最得恩寵,卻不過一年現身一兩次,怎麼叫他這等鞍前馬後伺候的人心中沒有相較之意?此刻便也有看熱鬧之心,恨不得天殊散人在這陣中出個大丑才好。

誰知這陣法雖然精妙,不過須臾之間甚至高盛都沒有看清,只听陣中一聲清嘯,再定楮一看,天殊散人已然輕飄飄落在陣外。

高盛一見,雖然失望至極,心底還是佩服的,悄悄瞟了一眼平南王,只見他面上不僅沒有喜色,反而也頗有失望之意。

然而轉瞬之間,拓跋彥面上便現出浮起笑容擊掌贊道︰「散人功力又有進益,當真可喜可賀。想來此陣有散人所創,天下並無他人再可破陣?」

天殊散人傲然道︰「此地寰八魂陣雖不敢說天下無人可破,但是能破者也絕不超過三人。」

「哦?還有誰可破散人之陣?」拓跋彥似是隨口問道,心中卻砰砰跳得厲害。

「這個麼,」天殊散人捋虛嘆道,「至少‘鳳潛’可破。」

「倘若‘鳳潛’不出呢?」拓跋彥追問道。

時人有雲,鳳潛天殊,天意可圖。雖然鳳潛不出世,卻始終排在天殊之前,可算是他一生宿敵。只是天殊散人方外之人,並不打誑語,想了想直言道︰「‘鳳潛’即使不出,只怕王爺只憑此陣也困不住那個人。」

高盛听了不禁悄悄瞟了拓跋彥一眼,只見他聞言冷冷一笑,妖異的眸子泛出一抹紫色,丟下一句話道︰「此陣不行,總有辦法抓得住她,我有的是耐心。」說罷轉身回屋去了。

高盛看著他的背影,驀地想起昨日在城中來鳳樓听的小曲︰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

拓跋彥費盡心思想要捉慕容青櫻,殊不知慕容青櫻此刻也在絞盡腦汁動他的腦筋。

這場涉及三方的戰爭曠日持久,所費不菲。北魏舉國之力,自然並不艱難,京中的鄭氏向來善于斂財,大夏有一半的財富豆聚在京中,況且他們現在只守不攻,並不需要多少軍費。真正艱難地唯有趙王這一方。

青櫻同著崔思博一面盡力節省開支,一面為開源心急火燎,畢竟軍中所需的衣料,飯食,藥品和火藥等物並不是可以節省的東西,簡單地減少文官武將的幾樣例菜或是發動後方的家眷開始耕織並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哎,這時候要是能發筆橫財就好了。」這日青櫻和崔思博兩人考校完錢糧後,不免托著腮嘆道。

「軍師說的何嘗不是下官所想。只是如今這世道,哪里有橫財可發,好在益州已經按照軍師的意思建成了大本營,這一兩年農耕桑牧已經可以支援軍中一些了,只是火藥兵器這些東西還是不夠。」崔思博撫著賬本道,「倒是如果有辦法將京中皇祖爺所藏的寶藏弄出來一些,就可保十年無虞了,哎……」

宣成帝之父康明帝遠見卓識,在位時便深感太子並不堪大任,一味沉溺,只是他膝下子息凋零,並無更合適成年人選可以繼位才作罷。是以他離世前便將當年一半的國庫挪了出來,埋在地下某個位置,埋寶者皆是康明帝的親信死衛,已經自盡于埋寶處。埋寶圖則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四位大臣,他們各自執有四分之一的藏寶圖,康明帝令他們將這個秘密世代相傳,直到後世子孫到了必要的時刻分別找到這四位大臣的後裔,他們屆時取出各自所持的藏寶圖那部分,便可以拼湊成完整的圖,從而找到當年大夏全盛時期一半的國庫所藏。

康明帝時期,是中原歷史上最繁盛的一段時間之一,康明之治可堪與大唐盛世下的貞觀之治相比擬。他留下的一半國庫財富放在如今,如同崔思博所說,只要取到其中的一小部分就能抵得上趙王軍十年的資費。如果能全數得到,重現昔日盛世又有何難?

當然,趙王可以得到,不代表北朝拓跋氏就不想得到,即使是在京中苟延殘喘的鄭氏也未必不想分一杯羹。而持有藏寶圖的四個人後裔並沒有被找全,是以青櫻一直按兵不動,不敢聲張,只怕另外兩方勢力借機搶了先反而不妙。

現下她與崔思博都已經動起了這筆寶藏的主意,可見趙王軍目前在錢糧上有多艱難。

青櫻想了想不知輕聲對崔思博說了些什麼,崔思博聞言臉色一變連連擺手道︰「斷斷不可,下官首先就不贊成,別說王爺了。」

青櫻嘆了口氣道︰「崔大人不贊成是覺得我這計策有紕漏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崔思博為人左右逢源,想了想小心道︰「任何計策都有不成功的可能,下官相信軍師肯定心中自有考量。下官不贊成是因為軍師這麼做太冒險,縱然現在我們缺少錢糧,也可想其他辦法,不值得置軍師于性命攸關當中。」

司馬明禹與青櫻之間的事,以他的老謀深算,看的很清楚。

青櫻嘆了口氣,目光投向遠處的校場道︰「將士們在前線浴血,我怎麼能讓他們有吃不飽穿不暖的後顧之憂呢?今日我不冒這個險,明天就可能讓他們在戰場上性命攸關。」說罷對崔思博道︰「這件事我自會去向王爺請命。況且那些人……我們手中已經四之有三,值得搏一下。」

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大約除卻司馬明禹,也只有崔思博能听的明白。

只是不出崔思博所料,司馬明禹果然不同意,此刻王帳中只有他們兩人,他索性直接問道︰「青櫻,你是在鬧什麼?」

「明禹你這話我可就不明白了,我身為你的軍師,所作所為皆是為大局考慮,何謂鬧?我又不是你的妃妾,怎麼敢跟你置氣?」這話分明含刺,卻句句在理。自從兩年前她以嫁顏超羽相挾之後,就不再像從前在山上時那般親密無間,當真對他就如同臣下侍奉主上一般,跟顏超羽等一眾年輕將領卻日益交情深厚起來,司馬明禹縱然時不時氣得牙癢也只好忍耐了下去。

就如同此時,見她語氣半含酸的嬌俏模樣,更帶亭亭玉立地在那里振振有詞,回想起往日的種種親密,心中一激蕩恨不得一手將她攬入懷中細細吻過,偏又怕她真的任性豈不是讓自己終身抱憾,也只得勉強平靜道︰「拓跋彥分明是要設餌抓你,你還親自送上門去?」

「想抓我的人多得很,我不也好好地在這里?」

司馬明禹深知青櫻這幾年歷練得越發伶牙俐齒,多說下去反而不利,話鋒一轉意味深長道︰「你這樣執意要親身犯險,實在讓我也不得不懷疑你和拓跋彥之間——」他故意沒有說完,因為他需要的是青櫻立時的一個否認,越激烈越好,這種事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做一次,不然就難以心安。

青櫻果然生氣,大聲道︰「明禹你總是這樣!從來都不相信我!」說著清澈的雙眸中蒙起一層水霧,聲音漸低下來道︰「不是我想去,而是你麾下的人各有各的勢力,除了我是別無他念,面對這樣大的一筆橫財,你嘴上不說,其實心里放心誰去?誰能保證他們見了這樣多的錢後不生異心?」

這兩年來,一來各自事務繁忙,二來年紀漸長之後難免有些尷尬不便,少有這般說體己話兒的,青櫻今日這番推心置月復字字堪似千斤重重敲在司馬明禹心上——這些年有再多的物是人非,美人如花,心底里最能信任的可以安然相擁入眠的,唯有她一個。

她什麼都知道,雖然嘴上跟他別扭,雖然她心中也有心結,但是也只有她才是唯一真心不算計的。

***

半月之後,北朝平南王得到暗子消息,趙王麾下的慕容軍師親自赴京師北部勘察地形繪制軍圖,目前隱身在京北的一家祠堂中,所帶隨從不過數十人。

高盛聞言,不由得疑惑道︰「以她的狡詐,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泄了行蹤?上回尚文和之事就讓她覺察出來反過來利用了一把,這……會不會有詐?」

拓跋彥彼時正在撫琴,待到一曲終了才道︰「有沒有詐,捉住她了自然就知道了。她那個人,有趣得很。」

又兩日,平南王屬下暗子飛馬來報,已將慕容青櫻圍困在京郊的一片叢林邊緣,討王爺的示下。拓跋彥輕輕一笑,似乎很是平靜,立在一旁的高盛卻分明注意到他丟下手中批閱文書用的力有多大,竟將羊皮紙的文書生生劈斷!

快馬加鞭,轉瞬即到。

只見叢林中八名黑衣死衛組成的陣法當中,那個兩年未見的人笑盈盈地端坐,絲毫沒有被困的慌亂,反而在月色下更顯得眉目如畫。

心中一動不免問道︰「兩年不見,青櫻真是越發出落得貌美如花,實在叫人心動。」

青櫻見是他,便站起身來笑道︰「那也是多虧王爺當年所贈的蜜黛和水粉的功勞,到現在我還是遍體生香呢,難道你們都沒有聞到嗎?」

她這麼一說,拓跋彥果真覺得有一股極細的香氣縈繞而來,深知她詭計多端,立時喝道︰「屏住呼吸,小心有毒!」

陣中死衛紛紛捂住口鼻提氣屏息,說時遲那時快,趁著這一瞬間的松懈,青櫻身形一閃如鬼魅,聲東擊西出手點了離她最近的一個黑衣人要穴,將他踢出陣中,陣型一散她便破陣而出。

高盛見了心中雖然佩服她的機變,卻暗自慶幸王爺听從了自己的建議帶了一百兵馬過來,即使她破陣也不可能在一百兵馬眼皮底下逃月兌。

誰料青櫻根本就無意逃月兌,反而身形如風直擊拓跋彥!

拓跋彥似乎也並沒有想到,好在只驚疑了片刻,他的功力還是高出慕容青櫻許多的,當下閃身避開,青櫻也只輕輕從他身側擦過,並未傷到他。拓跋彥剛要下令截住她,卻轉瞬間眼前一變,什麼叢林什麼慕容青櫻皆不見了,仿佛陷入一片飛沙走石當中。心中暗道不好,連忙連喚了幾聲高盛的名字,完全沒有回應。

潁川之言︰十八歲的時候,覺得最悲傷的詩句莫過去,日日思君不見君;二十六歲時,才能領悟,縱使相逢應不識,才是世間的悲哀。不見,但是相念,或許還可相見,又怎抵得過,讓歲月一點點消磨了當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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