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事 36第三十六章

作者 ︰ 瘋子三三

()沛沛不在阿爵面前反而隨意多了,她只是不愛笑,話卻不像阿爵那麼少,離了養父之後便少了幾分拘謹,側目瞧溫晚時,意味深長地問︰「听說你和三哥好了?」

溫晚眉心微微一跳︰「……你剛才叫我阿姨,現在卻叫賀沉三哥?」

賀沉比她還大了七歲好嗎!

沛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和馮爵差不多年紀。」

話音落下少女便安靜了下來,眼底有幾分落寞之色,溫晚隱約明白了之前那陣怪異感究竟是什麼,馮爵和沛沛之間,氣氛有些不正常。

她咳了一聲,裝作什麼都沒看懂︰「我們現在去哪?」

沛沛蹙眉想了一下,沖她揚了揚眉梢︰「會打桌球麼?」

溫晚其實不太想去,但是為了不拂小丫頭的興致就點頭一起去了。沛沛其實沒什麼心思,在一起待了不大會溫晚就發現她所有情緒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就像此刻她若有所思地瞧著溫晚,眼神有了幾分松動。

小丫頭對她的敵意沒那麼深刻了,卻也沒有刻意親近,只率先邁開步子︰「走吧。」

沛沛不是第一次來了,直接就帶著溫晚去了桌球室。里邊已經有不少人,沛沛徑直走到角落那一桌,拿起一根球桿扔給溫晚︰「放心吧,我會讓著你的。」

溫晚微微一愣,隨即莞爾道︰「好。」

「你先。」小丫頭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尊老愛幼,馮爵教我的。」

這孩子說話可真不招人喜歡,溫晚為難地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支著下顎不耐地催促︰「開始啊。」

溫晚笑了下︰「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沛沛並沒有很在意,十七歲的女孩子,眼下其實有心給溫晚下馬威。

她也不是沒見過賀沉以前那些女朋友,但是沒有一個記住臉的,因為賀沉幾乎沒什麼固定女伴。而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這是賀沉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而且還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今天一瞧,長得也最多算是清秀罷了,瞧了一路也沒瞧出什麼特別的。

沛沛對賀沉是非常崇拜加敬重的,總覺得這女人有點配不上她三哥。

誰知道眼前的女人真是應了那句古話,人不可貌相,不過給她個機會先來,居然就一直連桿沒輸過。

沛沛坐在那越來越不淡定︰「喂,你技術這麼好干嘛不早說。」原來還是個有心眼兒的,一點也不像面上看著那般老實。

溫晚把最後一粒球打進之後,這才直起身笑看著她︰「我覺得得主動做點什麼,才能讓你開始喜歡我。」

沛沛抿唇瞪了她一眼︰「少自戀,我還是不喜歡你。」

溫晚含笑不語,這小丫頭一來便約她打桌球,而且拿起球桿之後眼神格外明亮激動,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桌球。那麼要贏得這年紀孩子的喜愛,首先就得讓她崇拜。

沛沛不甘心,兩人決定再來一局。

沛沛從小就跟著阿爵在桌球室長大,阿爵愛好不多,桌球算是這麼多年來唯一持久且興趣不減的一項娛樂。所以沛沛幾乎是懷著努力走近阿爵的心思練的,在同齡人、甚至是比起很多女人來說,她的水平都算上上佳的。

可是眼下,她節節敗退。

沛沛有些不服氣,再一次輸掉之後,她暴躁地把球重新碼好︰「再來。」

身後傳來一聲低笑,兩人回頭,賀沉和阿爵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里。

沛沛的臉色更難看了,尤其是瞧見了一臉若有所思的阿爵。溫晚回頭就看到賀沉一臉興味地瞧著自己,臉一下紅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沛沛臉黑下去的時候。」賀沉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也不管有沒有在場,低頭就在溫晚額頭吻了一下,「你居然還會這個?」

溫晚這人看起來著實有些木訥無趣,所以賀沉此刻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溫晚也沒多解釋,她學會桌球,其實還是同顧銘琛有關——

阿爵已經將沛沛帶至一邊低聲說著什麼,賀沉牽著溫晚往外走︰「他們有自己的安排,不用管他們。」

平時賀沉很少有獨自活動的時候,溫晚知道阿爵是他的貼身保鏢,這里是公共場所人又復雜,免不了有些擔憂︰「他不在,沒關系嗎?」

賀沉捏她下巴︰「瞎操心-

賀沉帶溫晚去泡湯,兩人換了衣服在走廊集合,賀沉一路都在逗她︰「急著在沛沛面前表現,為了證明什麼?」

溫晚不理他的揶揄,賀沉卻不罷休,又輕聲在她耳邊低語︰「這麼喜歡我?」

輕飄飄的尾音落盡耳底,溫晚卻整顆心都在發顫。她自己也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當初動心了決定在一起,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賀沉的感覺也越來越奇妙。

賀沉是個復雜卻直接的男人,他在外人面前被傳的那般不堪,可是在她眼里,她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賀沉。

溫晚有時候甚至覺得,她和賀沉有些方面是一樣的,所以究竟是喜歡,或者已經升華成了別的什麼感情,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賀沉見她不回答,居然低頭就照著她下唇咬了一口︰「小白眼狼。」

溫晚還是有些放不開在公開場合和賀沉親熱,眼神閃躲地抬手推他︰「有人——」

她看見有服務生端著托盤走過來,倒是訓練有素,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只是人已經快走到他們跟前,溫晚不好意思地推賀沉。

兩人正忸怩逗笑,溫晚忽然瞧見那服務生眸色一深,一手已經迅速地扯開了托盤上的白布,接著飛快地拿起來上面那只黑色手槍。

溫晚腦子一片空白,她沒接觸過這種事,正常人忽然看到這種情形的時候肯定都會反映不過來。倒是賀沉非常機警,即使和她調-笑曖昧著,思維卻高度集中。

他反身一腳踹掉了那服務生手中的槍支,隨即伸手擰住他胳膊將人按在了地板上。

那服務生太容易制服了,反而讓溫晚更加不安。

果然此時不遠處的一扇包間門驀地打開,從里面沖出兩個強壯的黑衣人,他們均是服務生的制服打扮,面目猙獰,手里同樣拿了槍。

溫晚下意識喊了聲賀沉的名字,賀沉已經撿起被自己踢掉的手槍轉過身來。

其中一個人被他瞬間擊中倒在地上,鮮血將他身上的白色襯衫染紅了一大片,溫晚哆嗦著,腦子里什麼都不剩了。

她不是沒見過血,也不是沒經歷過死亡場景,即使是精神科醫生,她也遭遇過各種臨時狀況。

可眼下的場景讓她思維當機,呼吸都快跟不上來,她目光遲鈍地看了眼剩下的那個男人,他的槍也已經對準了賀沉的方向……

溫晚那一刻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甚至是什麼都沒來得及細想就撲了過去。

電影里看到過無數次這種擋槍的戲碼,可是溫晚那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像救人是種本能地認知。她只覺得肩胛骨一痛,那痛像是貫穿了五髒六腑似的,全身也好像麻痹一樣,耳邊只剩下嗡嗡地響動聲。

再然後她又听到了槍聲,有雜亂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頭傳過來,溫晚眼前越來越混亂,畫面顛簸著什麼都看不清了。

她努力地抬頭想看賀沉此刻的表情,但是自己的眼楮好像出了問題一樣,什麼都看不清楚,周圍全是白茫茫一片,喉間干澀腥甜,像是缺水。

力氣也在一點點消失,溫晚感覺到身體下沉,像是要跌進暗沉的谷底。

她閉上眼的時候,似乎听到賀沉一直在她耳邊說什麼,那聲音太低了她听不清,只覺得眼皮沉得厲害。

最後的所有感知都停留在箍住自己的那雙手上,強勁而有力,那是一種類似被需要的感覺-

溫晚再次醒的時候是在自己的臥室里,她盯著屋頂恍惚了一會,這才感覺到疼痛爬滿了神經的細致末梢。她茫然地轉頭,床邊並沒有人,只剩窗紗隨著微風在輕輕曳動。

喉嚨啞的發不出聲音,溫晚想喝水,但又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如何。

直到幾分鐘後門板被人推開,管家的目光與她相撞之後,幾乎是立時就瞪大眼︰「溫小姐你醒了!我去叫先生!」

他的嗓門很高,溫晚被震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這時候實在發不出聲音,只能虛弱地看著他往外跑。

管家還沒走到門口,已經有道挺拔的身影率先趕了過來。

賀沉大概是听到了管家的大呼小叫,眉心微微蹙著,熠黑的眼底似乎涌動著一些難言的情緒,他沉默地站在門口,與她短暫地對視之後才快步走上來。

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低頭在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姿態近乎虔誠地。

溫晚看著他,默默扯起干澀的嘴唇笑了笑。

管家站在門口局促地垂著頭,非常識趣地說︰「我去吩咐廚房弄點清粥。」

賀沉並沒有心思搭理他,一雙眼長久地注視著溫晚。

等管家離開,賀沉便掀開被子上了床,手臂搭在溫晚發頂之上,卻壓根不敢觸踫她。那樣小心翼翼的他,她還是第一次見。

溫晚實在是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安靜地看著上方的男人,直到他啞聲開口︰「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就算中槍,我的存活率也絕對比你高許多。」

語氣充滿了斥責,可是溫晚發現他的眼神溫柔多了,甚至比以前看她時又多了點什麼。

其實溫晚自己都說不好那一刻為什麼會有勇氣去擋,到現在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如果讓她頭腦清醒時來做這個決定,或許反而會猶豫也說不好。

她只是睜著一雙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瞪著他。

賀沉難得無奈中帶了些笑︰「委屈?」

溫晚自然是不會答應的,只是用眼神控訴他的專橫霸道。賀沉伸手將她的手指一點點扣緊,表情變得肅穆起來,仿佛允諾一般慎重地說︰「小晚,我以後,會對你更好。」

溫晚一愣,只見男人狹長的眸子漸漸眯了起來,語氣近乎狠厲地︰「你受的苦,我一定雙倍討回來。」-

賀沉陪了溫晚一整個下午,直到她再次入睡,這才帶上房門走了出來。

阿爵一直在門口候著,此時迎了上去,把手里的東西遞到他手中︰「都交代了,的確是那邊干的,估計看他的人都被踢出了董事會,急了。」

賀沉不說話,伸手在身上找煙。

阿爵適時地遞上一支,他也只是叼在嘴里沒有點燃,低頭翻看那些資料和照片時眸色森冷。

阿爵也不打擾他,只是耐心地等他吩咐。

賀沉看完那些東西就隨手丟還了阿爵︰「賀淵不像是這麼不小心的人,如果他真想這時候殺我,絕不會選最蠢的方式。」

阿爵不懂,賀沉拍了拍他肩膀︰「賀淵這個人,做事從不給對方留余地。他要是對我動了殺心,你以為我現在還能活著站在這里。」

阿爵會意,懊惱地低下頭︰「我失誤了,這就去調查清楚。」

賀沉卻抬手示意他︰「不忙,賀淵那邊肯定會有新動作,要是再樹敵對我們不利。這事我心里有譜,到底是誰做的,我全都記在這里。」

他點了點胸口位置,面無表情地說︰「將來一筆筆全都討回來。」

阿爵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看了眼不遠處那扇門板,他還以為賀沉著急給溫醫生出氣……

賀沉又怎麼會瞧不懂他那點小心思,開門見山地說︰「即使那粒子彈打中的是我,選擇也一樣。小不忍亂大謀,你知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阿爵自然知道他口中「更重要的事」是什麼,他不禁回想起賀沉昨天抱著昏迷且滿身是血的溫晚時,那副眼眶發紅的模樣。

那時候的賀沉眼底分明是有觸動的!阿爵忍不住就開口問他一句︰「你現在對溫醫生,真的沒有多出一點別的感情?」

賀沉剛剛在口袋里模到打火機,點煙的動作有一秒的遲疑,隨即,「嗒」一聲脆響,赤紅的一小片火光照亮了他晦暗不明的雙眼。

他狠狠吸了口煙,這才說︰「有關系?反正我都會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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