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事 39第三十九章

作者 ︰ 瘋子三三

()賀沉承認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心里其實有幾分不爽。

溫晚也看了眼身邊男人的臉色,畢竟現在賀沉和顧銘琛之間還存在一層敵對關系,她握著手機忽然覺得為難。

晃神的功夫,那邊已經掛斷了,沒過多久卻又打了進來,以顧銘琛的個性絕對不會這麼無休止糾纏,溫晚直覺該是有要緊事。

賀沉已經沒什麼反應地盯著前方路況,唇間淡淡吐出兩字︰「接吧。」

溫晚便接了起來,彼端男人的音色里一點兒也沒有節日的歡喜之意,而是直奔主題,甚至帶著幾分微喘︰「媽心髒病犯了,能過來一趟嗎?」

這種事誰也不會拿來開玩笑,溫晚當即就答應了,賀沉知道後也沒說什麼,而是一直陪著她。

去的是青州有名的私立醫院,這里顧家有股份,周爾嵐身體一直不好,每次入院幾乎都是在這治療。她直奔急救室,遠遠就看到顧銘琛坐在外面的長椅上。

男人微微仰著頭目光不知落往何處,手肘撐著身後的椅背,一身黑衣長褲與周圍的背景糅合成了落寞蕭索的氣息。他听到腳步聲慢慢地轉過頭來,正好與溫晚四目相對,那一刻原本混亂焦灼的內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似乎不管發生什麼,都多了一些勇氣支撐著。

溫晚並沒有留意到顧銘琛眼里的情緒,只是焦急地詢問︰「怎麼樣?」

「還在手術。」顧銘琛瞧見她身後的賀沉,臉色微微一變。

賀沉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連虛與委蛇都省了。

溫晚也覺得尷尬,兩人誰也不想搭理對方,氣氛尤為安靜詭異,她干脆往邊上一坐,耐心地等結果,反正她來的目的主要是看周爾嵐的。

賀沉在她邊上坐著,但是始終沒再和顧銘琛有任何交集。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門才被推開,主治醫生溫晚也是認識的,急急忙忙迎上去︰「劉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听到這個稱呼,顧銘琛意外地瞧了她一眼。

溫晚並沒意識到自己失言,叫習慣了,也只是一時難改口。

劉醫生摘了口罩,卻還是凝重嚴肅的樣子︰「暫時度過了危險期,但還是盡早說服她接受手術比較好。」

顧銘琛和溫晚都沒說話,老太太脾氣太倔,這事兒他們早就勸過許多次了。

周爾嵐被推出來時還未蘇醒,溫晚陪著去了病房,即使知道已經過了危險期,就這麼掉頭離開還是不合適。她看了眼始終沉默地賀沉,有些抱歉︰「不如你先走,我待會自己打車回去。」

賀沉看了她一會,伸手居然在她腦門輕輕彈了一記︰「留你和顧銘琛孤男寡女待一起?」

溫晚剛想解釋,賀沉伸手抵住她的唇,低聲說︰「逗你而已。我沒事,如果老太太醒了再發脾氣,我好第一時間帶你離開。」

溫晚心里一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賀沉瞧她這副感動的模樣,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感動?那親我一口,親哪隨意。」

溫晚扭過臉不理他,可頰邊卻紅撲撲的,賀沉反而挨得她越發近︰「那換我親你,親哪也隨意?」

溫晚羞赧地推開他︰「這里是醫院……」

賀沉低頭輕輕笑了下,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醫生說度過危險期了,別擔心。」-

兩人在病房里的一切,全被推門進來的顧銘琛看在眼里。他心里憋著一股火,卻不像以前那麼輕易外露了,只是拿了水遞給兩人,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這麼晚還打擾你們,抱歉。」

溫晚搖了搖頭,看著他的臉色又微微皺起眉頭︰「你好像很累。」

顧銘琛往床邊一坐,伸手壓了壓額角,反而還安慰她︰「公司有點忙,不要緊,別擔心。」

他這話說的有些曖昧,連瞧她的眼神也是赤-果果的柔情蜜意,溫晚一陣窘迫,索性抿緊唇不再作聲。

顧銘琛是不會同賀沉搭腔的,所以他又找了別的話題,主動對溫晚道︰「媽之前一直想找你,沒有一天不念叨你,只是那時沖動害你沒了工作,有些開不了口。你知道她好面子。」

溫晚復雜地看了眼病床上的老人。

周爾嵐的個性她當然清楚,的確是又好面子又固執的,此刻老人的鬢發看起來越發斑白,臉色也不好,瘦弱的身軀更是好像隨時都易被折斷一樣。

她心里微微泛著酸澀,這畢竟是她一直當做母親般尊重的人,何況她已經形如槁枯,她就是再委屈也狠不下心說難听話。

顧銘琛見她這樣,又沉聲說了一句︰「小晚,我知道這要求有些過分……如果可以,媽住院的時候你能多多陪陪她嗎?她之前是氣糊涂了,她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溫晚還有一絲理智,她顧忌賀沉的感受,微微偏過頭瞧他。

這個舉動還是讓顧銘琛有些失控,他眯了眯眼楮,又適時道︰「我平時太忙,請護工又不放心,當我拜托你。」

顧銘琛會說這番軟話已經足夠讓溫晚吃驚了,孰料她正為難,賀沉反而大度地替她解了圍︰「顧總說的是,你怎麼也算顧老太太半個女兒,多來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顧銘琛看賀沉的眼神帶了火光,兩人之間無聲地較量著。

賀沉不會看不懂顧銘琛打的什麼算盤,于是等他中途外出時也跟了上去。

顧銘琛也仿佛知道他會跟上來,倚在牆邊抽煙,嘴角帶著幾分挑釁︰「沒想到賀總這麼大度,男人會大方到任由自己的女人和前夫接觸,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愛她。」

賀沉走到他面前靜靜而立,淡淡勾著唇也笑出聲︰「顧總真是說笑了,我不是大度,而是相信小晚的為人。我自然不像顧總,這麼多年都識人不清。」

顧銘琛一直強自鎮定,但每次都被這男人激得原形畢露。眼下他也沉了臉色,略帶敵意地瞪著他。

賀沉點到即止︰「我知道你想對付我,盡管放馬過來。但我首先得提醒你一句,別被那個小明星的外表給騙了。」

顧銘琛的臉色已經近乎鐵青,手里的煙頭被倏地彈了出去,抬腳朝前,一手就搡住了賀沉的衣領︰「你他-媽還有臉提紀顏?要不是你放任你那些手下,他們會敢這麼做?你騙得了小晚可騙不了我。」

賀沉被人這麼對待,一點也不顯狼狽,反而露出優雅的微笑︰「你有證據?如果沒有,這是毀謗。」

他說著眼神一變,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反客為主,反手將顧銘琛鉗制住,狠狠壓在牆壁上。

賀沉在人前始終是一副紳士儒雅的樣子,此刻眼底卻淨是殘忍凶暴︰「我警告你,如果你想拿小晚來報仇,刺激我,那我勸你早點斷了這下三濫的念頭。小晚再受一點傷,我都會全數向你討回來,就你,還不是我對手。」

賀沉說著,狠狠將人推開︰「還有,別拿她的善良當籌碼,親情牌不管用,她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顧銘琛理了理衣襟,原本還鐵青的臉色卻因為他這句話笑出聲來。

賀沉陰郁地瞧著他,顧銘琛慢悠悠地道︰「如果不管用,你這麼慌做什麼?因為你知道小晚唯一愛過的人就是我,而且我對她而言,不只是前夫和初戀這麼簡單,我還是她的親人。她這輩子都會和我牽扯不清。」

賀沉的拳頭慢慢攥了起來,顧銘琛靜了靜,眼神越發深不可測︰「對了,因為你還害怕小晚知道一些真相,比如……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還比如……你為什麼對她父親的事那麼感興趣。」

他一瞬不瞬地死死盯著賀沉的每一分表情變化,極力想從他臉上窺伺到什麼。

賀沉卻未能如了他的願,慢慢轉過身時,又恢復了那派從容淡漠︰「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轉身欲走,顧銘琛完美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縫,亟不可待地說︰「紀顏的仇我是要報,可對小晚這次也是認真的!」

賀沉腳步一滯,挺拔的身形緩緩停了下來。

「就像她對我的感覺一樣,在我心里,她也早就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以前他不懂,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這個女人早就刻在了他生活里。無論習慣還是別的,總之,顧銘琛意識到自己離不開溫晚了。

就像母親出事,他焦慮不安,可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溫晚。

在瞧見她的那一瞬間,心馬上就安靜下來。

顧銘琛往前一步,眼神堅定地注視著他的背影︰「比起殺父之仇,我想我更容易被原諒,賀沉——你才不是我對手。」

賀沉回頭看了眼顧銘琛,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出奇地平靜︰「是嗎?不過我想說,殺父之仇,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還有,想搶走她,你絕對沒機會。」

賀沉轉身的瞬間,眼底早就烏雲密布。

顧銘琛看著他一步步走遠,不禁心生疑惑。

他其實並沒有查到太有用的線索,賀沉非常小心,雖然派了人調查溫父的事情,可是後續問題處理的非常干淨,他一點痕跡都無從探尋。

他剛才也只是試探,但顯然地,賀沉心理素質太好,亦或者,真的是自己揣測錯了?溫父的死與賀沉真的沒有關聯?

顧銘琛這麼想著,又急于否定自己的想法,他要奪回溫晚,只能繼續從這點入手,賀沉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這般用盡心思的!-

溫晚照顧周爾嵐這幾天,賀沉倒是真的沒任何異議,還吩咐管家熬了補湯。

溫晚幾次偷偷觀察他,生怕對方有一點不高興,畢竟賀沉待她那般好,她不想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讓兩人心生嫌隙。

賀沉瞧出她那點小心思,就摟著她寬慰道︰「我沒那麼小心眼,而且你每次都挑顧銘琛不在的時候去,我怎麼還好意思懷疑你?」

溫晚听著這話,皺了皺眉頭,反而一臉嚴肅地打量起他來︰「你怎麼知道我都挑他不在的時候去。」

賀沉被人戳中心思,也不慌,鎮定地挪開視線︰「猜的。」

猜的?難不成他真有超能力啊。

溫晚想大概他又收買了醫院什麼人,將她的舉動一點一滴都看在眼底了,這麼想著,心里是有些不舒服,可她也沒打算計較。畢竟賀沉也沒在其它事情上限制她,只是有些在意顧銘琛和她的關系也無可厚非。

不過賀沉嘴上說著沒關系,心里可不這麼想,一到晚上就折騰的特別厲害,把溫晚給收拾的連聲求饒。還總是幼稚地在她身上留了印子,有次被周爾嵐瞧見,溫晚羞得一整天都沒能抬起頭。

好在周爾嵐沒多久就出院了,期間雖然和顧銘琛也見過幾次面,但溫晚都非常得體地保持距離,不給他錯誤的訊息,也不隨意曖昧。

她才將老太太送回家,賀沉這就收拾了行李帶她出發去意大利,溫晚奇怪極了︰「怎麼這麼急?」

賀沉也沒回答,溫晚以為他有要緊事,或者是有重要生意不能耽擱,最後也沒再追問。

可兩人到了米蘭之後,賀沉反而松懈下來,帶著她去了一個風景優美的農場住下,然後肆無忌憚地睡了一整天。而且看他那樣子,似乎真是來度假的。

溫晚都糊涂了︰「我們來干嘛的?」

賀沉想了想,非常認真地說︰「旅游。」

溫晚嘴角抽了抽,她怎麼這麼不相信呢?

賀沉安靜了好一會,最後才有些嚴肅地說︰「這個地方對我意義非常,過幾天,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並沒有說要去見誰,也一直沒有刻意安排,除了帶她出去游玩之外便是待在房間做-愛,兩人幾乎時時黏在一起,連電話都沒開機。

溫晚雖然心生疑竇,但是也很享受這種生活。異國他鄉,和相愛的男人在一起,他們做著所有普通情侶會做的事情,快樂的不可思議。

直到第三天,賀沉帶她去了農場附近的一個教堂。

溫晚不是基督徒,但是馬上被這里莊嚴的氣氛給弄得大氣都不敢出,他們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是在戶外的草地上。

站在最前面的人都是一男一女的組合,溫晚猜測他們是情侶。

這個認知蹦出腦海之後,她隱約猜測到這些人是在做什麼了,可是她听不懂意大利語,只好老老實實地跟在賀沉身邊。

溫晚的心怦怦直跳,身邊的人表情虔誠而幸福,坐在觀禮席上的人們也都面帶和煦的笑意,氣氛太美好了,美好的她不忍打破。

可她還是忍不住輕聲問賀沉︰「神父在說什麼呢?」

賀沉微微轉過頭來,那一刻他眼神沉靜而溫和,整個靈魂似乎都變得純粹多了。他遲疑著執起她的手,下一秒,卻單膝下跪。

溫晚愣住了。

賀沉說︰「神父在祝福他們,他們選擇在同一天結婚。這些人都是孤兒,無父無母,也非大富大貴。可是他們都有給對方幸福的決心,小晚,我也一樣。」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很簡單的款式,慢慢遞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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