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夜帝很美味 謝謝你,把我想得很善良

作者 ︰ 蘇若鳶

仁壽殿內,殺機暗涌。

到了這一步,寧玉華總算覺出中計。

慕容紫表面上看起來猶如一顆深知位置的棋子,身處華庭,看似旁觀,引自己主動出手,想將其除之而後快。

未曾想,她早已步步為營,打從開始就做了今日這番設計打算。

好深的心機罘!

氣不過,她灼燒的眸看過去,但見慕容紫毫不遮掩的挑起淺淡而戲謔的笑容,回以輕視的不屑之色。

明明跪著,卻比站著的人更加恣意,更加勝券在握。

是的,這一刻,慕容紫等很久了殳!

關氏身為正宮之主,行事張揚,蕭氏後來者居上,隱忍待發。

兩個女人在玄徵之年一個有權,一個得寵,後宮里的地位牢不可破,誰也無法取代。

縱使蕭憶芝曾被關怡設計陷害,卻全憑榮登大寶的兒子爭氣,將她以太後的身份風風光光迎回皇城。

河山變化,天下易主,她們之間明爭暗斗的局勢卻從沒改變過。

慕容紫對此了然于心,深諳洞悉。

宮里的女人再怎麼折騰,都翻不過蕭憶芝和關怡的手掌心,可是皇宮只有一座,怎容得下兩尊如來佛?

因此她設下這一局,對付寧玉華只是其次,挑撥兩宮太後才是關鍵所在!

即便蕭憶芝身為當今楚皇的生母,在時時講究身份尊卑的大楚皇族,她終是矮了關怡半截。

依著慕容紫對楚蕭離的了解,母子兩若遇到意見相左之事,恐怕很難委屈自己,遷就成全對方。

這重隔閡宮里人都望在眼里,還不曉得是哪時候就有的了。

蕭憶芝要和關怡斗,手中最大的籌碼便只有與楚蕭離同為師兄妹,又誕下了皇長子的洛懷歆。

時才慕容紫刻意點了賢妃神智不清,蕭氏立刻動容,三言兩語的遮掩了過去,並不想深談。

由此可見,她對此顧慮是真,不能輕易失去。

至于關怡害怕的……

收回思緒,慕容紫向著霍雪臣看去,他正氣浩然,俊龐上除了堅毅,再找尋不到其他表情。

得關怡咄咄相逼的質問,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臣下與慕容大人只見過幾面,絕無私情可言,何來心中有她之說?」

「是麼?」來到他的面前,關怡居高臨下將霍家唯一的血脈納入眼底,「據哀家所知,你早已過了弱冠之年,難道真的不得心儀的女子?說起來霍家一門,勞苦功高,倒是哀家疏忽了。」

深謀遠略的眸光再而落到慕容紫的身上,她話語自威逼轉變成利誘——

「只要你認了,念在你祖父為大楚戎馬一生,你父親戰死沙場,哀家也會從輕發落。」

他若認下,關怡定會成全。

這是她做出的最大讓步。

慕容家不能不顧慮,將慕容紫許給霍雪臣,便是為紅翎抹去一個爭奪後位的威脅。

而另一個——

關怡轉首,看著寧玉華的那一剎,眼底虛偽的仁慈瞬間湮滅,她冰冷的笑,語調似臘月里房檐上凝結的冰錐,字句尖銳,「德妃,你可知在後宮,善妒已是犯了大忌?因妒成恨,陷害他人,更是罪加一等!慕容紫可是你的表親。」

寧玉華大驚失色,驚恐不安的長了半天的嘴,才喊出半個‘冤’字,隨即極快的收聲。

沒想到會變化得那麼快!

是她低估了兩宮對慕容家的忌憚,低估了慕容紫的心機……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關氏要將矛頭指向她,蕭氏無動于衷,放眼正個大殿,她幡然醒悟,這里是楚國,沒人會顧慮北狄。

若說到北狄,身為大公主的姑母還坐在上面,誰會把她放在眼里?!

是她失策……

僵滯半瞬,她腦中千絲萬縷,驚濤駭浪翻覆巨變飛速翻轉發生,再開口,眸底已然冷靜得可怕!

「太後!」跪著爬向關怡,抱著她的腿,寧玉華誠惶誠恐的求道,「是臣妾鬼迷心竅,臣妾知錯了,求太後給臣妾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臣妾以後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她嘶聲哀求,周身都在發顫,眼淚不住落下,不知是害怕使然,還是形勢所迫。

關怡無動于衷,將衣袍從她手中扯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寧玉華手里沒了捏拽之物,心里一陣空落,整個人前半身更踉蹌向前,狼狽的撲倒在地上。

她愣了一愣,關氏求不成,她又想起另一個人!

「姑母!」閃爍著杏眸,寧玉華連滾帶爬的去到寧珮煙的身前,「姑母救救玉華,是玉華一時心生邪念,害怕表姐被皇上封做妃嬪,成為威脅!玉華千里迢迢來到楚宮,說著聯姻好听,無比尊貴,可這是玉華唯一的用處啊……」

她深深的意識到,當她來到了這里,沒有帝王的寵愛,沒有家族的依靠,她便什麼都不是。

她能夠做的,也就只有在這座深宮中,做一個來自北狄的陪襯品。

比起其他女子,多的是來自國與國之間的威脅。

愛?莫要痴想了,沒得防備你都已是萬幸!

緊張的抓著寧珮煙的手,她聲淚俱下,楚楚可憐,「玉華從沒想過要傷害表姐,只想借南巡的傳言將表姐送出宮去,玉華還想,若表姐與霍大人兩情相悅,成全了無不是件好事,就算不是,霍大人為人正直,前途大好,與表姐也能做天成佳偶,玉華真的怕極了才會如此做,姑母,求您為玉華說句話,在這楚宮里,玉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殿中只剩下寧玉華一個人哭嘯的聲音,什麼都招認了,可是真假,還需自己分辨。

寧珮煙端坐在椅子上,望住佷女的平靜眼色里有些許垂憐。

雖那抹情緒不多,可也算是有的!

她輕嘆了聲,探手為寧玉華擦去眼淚,惆悵道,「身為北狄公主,來到鄰國,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安分守己,這是你的責任,更是你來到此處的緣由。你可知,行差踏錯一步,不止會為自己招致災禍,更甚折損兩國交好,引起戰禍,你怎能如此輕率,只想著爭寵的事?」

寧珮煙在楚國生活了幾十年,與慕容淵的感情早就淡了,若沒有四個子女做個寄托,怕是連她都不知何去何從。

對寧玉華的顧慮和害怕,自然有所了然觸動。

她再語重心長道,「你這番所為,實在叫我心痛難當,假使讓你得逞,往後你可會抱著僥幸的心思,算計其他娘娘?可是,你乃我北狄公主,我又怎忍心看你初初來到楚宮,就落到這般田地……」

起身,寧珮煙提起裙擺跪下,低首懇求,「玉華尚且年幼,不知兩國邦交緊要,涉世不深,又是初入皇宮,臣婦懇求兩宮太後念在她尚未鑄成大錯,對她從輕發落。」

說實在的,關氏和蕭氏又怎可能拿捏著這件事就把北狄送來沒多久的人置于死地?

就是寧玉華自己都不相信!

之所以她會孤注一擲,往小處看,她算計的是慕容紫,對兩宮利益不得多大影響,其實關怡和蕭憶芝是樂意看著她們斗的。

往了大處著想,楚皇根基不穩,她北狄的兵馬卻雄厚,她一死,正好成為開戰的理由,故而……誰敢動她?!

定了心,她抬首低聲道,「一念成禍,臣妾有負父皇當日所托,有負姑母與兩宮太後的厚愛,臣妾……願意承擔一切罪責,懇請太後賞罰!」

言罷亦跟隨寧珮煙深深的跪了下去。

「好啦……」蕭氏拿著絲帕壓了壓眼角,又看看站在那端的關氏,動容道,「我們這楚宮又非修羅煉獄,德妃終究是離家不久的孩子,勝在心不壞,也確實未鑄成大錯,姐姐如何看?」

話都被寧珮煙說到這個地步,蕭憶芝又將決定都推給關怡,關怡自然只能順了大勢所趨。

不過她向來鐵血,即便真的心有所動,面上也不會太過顯露。

何況,這只是一場戲。

她冷道,「既然如此,就罰德妃閉門思過兩個月,抄送經文,靜養心性吧。但是——」

話鋒一轉,她表情忽的變得肅殺冷冽,「德妃初入我楚宮,若非一干奴才私下非議,豈會以此為局設計?傳哀家懿旨,春裕宮各人賞八十刑杖,以儆效尤!」

八十刑杖,那是實打實都杖責在腰桿兒上,莫說八十,就是二十都能輕易要去一條人命。

可這已經是從輕的發落,沒人敢有異議。

寧玉華眼淚婆娑的謝了恩典,在宮人的攙扶下,一步一步郁郁退出仁壽殿。

下次想要再見到她,需得兩個月後了。

未等眾人暗自喘一口氣,關怡滿是無情的形容,直徑向霍雪臣問,「想好了嗎?」

寧玉華是罪魁禍首不假,那些自南巡伊始就莫名傳流的謠言未必不是真!

霍雪臣不避不躲,迎上她犀利的眼眸反問,「太後娘娘想要臣下說什麼?」

關怡舉步走近,輕掃了一眼旁側的慕容紫,鳳目里縈轉著刀光劍影,「難道哀家時才的話說得不夠清楚?」

霍雪臣擲地有聲的再問,「可是臣下有所求,太後就會成全?」

「哀家向來說一不二!」

此話一出,關怡期待的事卻並沒有發生,相反,竟是在她的眼皮底下,霍雪臣轉首專注而復雜的向殿中另一個女子望去——

前一刻,關紅翎還在焦心寧玉華被處置罷了,就該慕容紫遭殃了。

可此時,當霍雪臣炙烈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對自己看來,如斯心情當怎樣形容?

驚懼?不可思議?措手不及?

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

她暗中曉得如此多的內情,應該早些料到這情景的。

霍雪臣能為慕容紫入宮,為她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只是聯合起來誣陷了自己,她不會有事,只姑母那邊……

「你——放肆!!」

察覺霍雪臣的意圖,關怡惱羞成怒,身形一晃,差點就要氣得暈厥過去。

他怎麼敢?!!

登時,關怡惡狠狠的將視線釘在慕容紫身上!

好,好……

都是有本事的!!!

慕容淵教出來的好女兒!

這下霍雪臣佔盡道理,昂首挺胸的說道,「臣下本無心,更無但求成全之意,只期望能在宮中守護心愛的人,太後何必苦苦相逼,妄自輕信于流言蜚語?臣下若心屬慕容大人,早就向皇上請求賜婚,何苦拘于繁文縟節?」

他乃血性男兒,縱使能屈能伸,也不是哪個都能搓圓捏扁的。

直視關怡,他現下就要求個說法!

「是太後允諾臣下在先,莫非太後要食言?」

關怡到底不是寧玉華那等小角色。

她千帆過盡,後宮里比這大了去的風浪都能穿梭自如。

「很好。」屏息之後,她幽轉的笑了笑,「那哀家也只問你一句,哀家願意成全你,那後果,你敢是不敢承擔?!」

死寂的靜——

霍雪臣不過才顯露出極難察覺的猶豫,半瞬間,那個‘敢’字月兌口而出時,已然缺少了一絲底氣。

零星遲疑的反映都已足夠!

關怡滿意的抒懷而笑,神情輕蔑的看他。

要與她斗,她們都還不夠資格!

在這時,始終穩坐如山的蕭氏揚起毫不遮掩的愉悅笑聲,「有趣,真是有趣極了!!」

青出于藍啊……

後宮雖就這麼大點,只要你來了,永遠都不會讓你過得乏味。

相反,某些時候,那異樣的度日如年,叫你恨不得掘地三尺,先將自己入土為安,免遭禍害。

「妹妹何以笑得這般痛快?」

關怡回首去,天家威嚴匯于她一人身上。

她自己也沒料到,會被逼得只差大開殺戒。

蕭憶芝捧著茶碗,揭起茶蓋來動作優美的將浮在表面上的茶葉吹開,緩緩飲下兩口,才眉眼帶笑的說道,「姐姐莫要多想,妹妹也是才回宮不久,還未適應這說起就起的風風雨雨,今兒個嘛……」

她欣賞的看著慕容紫,夸贊道,「委實叫哀家大開眼界。」

推給她的人情,不是她不想用,而是她不願意在此時落了這小丫頭的圈套。

事關各自背後的利益牽扯,事關大楚興衰,兩宮若要真的斗起來,先前的那些只能算小打小鬧。

再說關怡有多少年沒被逼得紅過眼了?

她看個痛快就好!

「時辰差不多啦,哀家先去看看賢妃吧。」

撂下茶盞,蕭憶芝恍如無事發生,領著自己宮的人,一派神清氣爽的行出仁壽殿去。

她一走,身後的戲便難唱下去。

關怡當然也知道慕容紫的打算,只當人一旦去到那高位,手握生殺大權,難免不願再吃任何虧,做半步退讓。

倘若蕭憶芝不走不避,今日與她斗個你死我活都不無可能。

冷靜下來後,她亦掃興的揮揮手,就此散了。

臨了時,來到跪了許久的慕容紫身側,她頓步,對其寒慎一笑,「從前真是哀家太小看你了。」

慕容紫抬起頭顱,回以她恭敬有加的神色,「奴婢不敢在太後娘娘面前班門弄斧。」

「你不敢麼?」關怡淡聲反問,沒有外溢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復雜。

她不能表露出來。

她怎可能在一個黃毛丫頭的跟前亂了方寸?

慕容紫還是那般有度,溫溫和和的說道,「由始至終,奴婢所求都很簡單,太後娘娘應當曉得奴婢心意的。」

關怡牙咬露出狠勁,「非要五年不可?哀家此時就放你出宮難道不好?」

她比她更加肯定,「時機未到,太後不怕奴婢還有回宮的可能?」

到那時,她可就不單單只是一個六局的女官了。

就算給她賜婚,是許給前途大好的文官,還是配與功績赫赫的武將?

還嫌她慕容家不夠勢大麼?

聞慕容紫這番所言,關怡果真猶豫了。

……

傍晚,落日余輝灑滿整個禁宮,血紅的一片,不自覺的引得人心惶惶,難以心安。

慕容紫親自送了寧氏出宮,母女兩並沒有說太多仁壽殿發生的事。

寧氏自有她的擔心,可都已經這樣做了,那些利弊無需她多言,女兒應當都曉得清楚。

想來,如此也好罷……

後宮吃人,逞凶斗狠,你厲害一些,那些欺軟怕硬的總不會敢踩到你的頭上來。

……

天將黑盡,慕容紫去了東邊的角樓,霍雪臣早已久候多時。

他背身站在厚厚的城牆邊緣,暖暖的熱風將他的發絲吹拂得幾分凌亂,模糊了分明的五官。

在他舉目遠眺的盡頭,只殘留一抹幾乎快要消失殆盡的紅光,暗藍的天愈發的黑,仿佛要將所有都吞噬。

見到他的一剎,慕容紫不僅頓了半步,心頭也跟著滯頓一剎。

再走到他身後時,語氣略顯得輕松,「今日的事,多謝霍大人了。」

霍雪臣轉臉來看了她一眼,俊朗出塵的臉孔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還與我這麼客氣?四娘,莫非你以為我真的是個剛正之人,連陪你撒個謊,將後宮這些人設計一回,轉身之後需要愧疚許麼?」

慕容紫眼中閃過一詫,半開玩笑的問,「難道不是?」

他爽朗的笑了起來,無可奈何的搖頭,「當然不是。」

他是霍家唯一的子孫,又是在京城長大,那些爭斗,自小看得太多。

‘善良’這一說,其實無非圖個心里好過。

你認為一件事做能過得了心頭的那關,或者做了之後自己能夠得利,便做了。

人都是自私的。

「不過,我很高興你能把我想得這樣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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