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夜帝很美味 對不起,你我無不緣

作者 ︰ 蘇若鳶

身為楚蕭離的兒子,審時度勢、見好就收那簡直是天性。愨鵡曉

楚孖興人小,面對眼前的局勢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頭卻有意識,踫上慕容紫這樣的,再怎麼撒潑哭鬧都沒用。

再者她也說了,父皇一時半會來不了,既然不能來,他還哭什麼呢?

眼楮里的淚水漸漸退散了去,他對著這位相貌好看,有幾分脾氣的女官打著嗝道,「我不哭了,給、給我說個好听的故事。」

孺子可教 。

小孩子怎麼能光靠哄?

收起嚇唬人的臉色,慕容紫對他露出和煦的微笑,「還請殿下稍等片刻。」

罷了,她回首去喚東華殿的宮人打水來與楚孖興擦面,重新換了寢衣,間隙還連哄帶騙的附帶講了幾個淺顯易懂的道理鵒。

之後,再沒听到誰大聲嚎啕了。

宋桓對慕容紫五體投地。

尤其他讓御膳房送了吃的和有潤喉功效的甜湯來,小殿下貪嘴想多吃一塊點心,那慕容紫一個淡淡的眼神遞過去,殿下竟然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乖得跟什麼似的!

太神啦……

轉念一想,能讓老子記掛在心上,當然能制的住兒子。

這本事換別人真成不了!

忙活完又過去半個時辰,寢殿里的燈滅得只剩下角落的兩盞,靜悄悄的一片,寧神的淡香自九龍金爐里絲絲縷縷的飄出,驅散了殿中些許空寂。

楚孖興乖巧的縮在床上,慕容紫跪坐在旁邊,一手撐在床邊上,懶洋洋的與他說著故事。

沒想到這兩日楚蕭離會把南巡路上听來的故事講給自己的兒子听,講也就罷了,偏還來了個面目全非的改編。

籠統的听楚孖興說了大概,慕容紫在心里默默懺悔對不起曹老爺子的同時,發現自個兒完全沒法按照萬歲爺的思路接下去!

結果是只能格外講個新的了。

講什麼好呢?

她想了想,童話是說給女孩兒听的,楚孖興是皇帝的兒子,將來很可能成為另一位楚皇,這事還真不能隨便。

就說《西游記》吧,路漫漫其修遠兮,教著人一步步的腳踏實地,降妖伏魔弘揚正義,再合適不過了。

慕容紫的聲音很縴細,說話的時候不慢不緊的,比撓癢癢重一點,比抑揚頓挫又溫柔一點,听在人耳朵里舒服極了。

沒得多久,楚孖興就閉上眼楮,像是睡過去了。

見狀,她稍微松了一口氣,自冰涼的地磚上輕輕站起來,腿都坐得有些發麻了。

才轉身,背後就響起個微弱又可憐的聲音,「小紫姑姑,你要走了嗎?」

她聞言轉回身去,就見那麼小小的一團縮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也不哭,模樣怪惹人憐的。

那龍床怕是容下二十個這樣小的身形都綽綽有余,再看這寢殿,高梁頂柱,沒別的特點,就是大!

大得叫置身其中的人不得不生出畏懼感。

連慕容紫自己都不願意多呆,更別說那麼小的孩子了。

她看看殿門那處,宋桓還貓在那兒,見她目光投來,一個勁的揮手叫她再呆一會兒。

沒得辦法,她只好俯身打算坐回原位。

楚孖興卻拉了拉她的衣裳,再用小手拍拍跟前的空處。

她看看明黃色的錦被,猶豫了半瞬才有所動作。

沒想到坐下去之後,小小的一團靈活的鑽進她懷里,直接用兩只小胳膊將她環上。

慕容紫怔怔然。

在這之前,她和小孩子沒有太多接觸,更別說哄誰睡覺了,她更不相信緣分這種東西,但是對眼前這小家伙,實在沒法拒絕。

她將無法拒絕的緣由歸咎為他的身份。

在宮里,孖興是帝王之子,是小主子,而她是奴婢,自然要有求必應。

心里揣著這個念頭,一切都變得理所應當,她便也釋然多了。

「小紫姑姑。」孖興像個小大人似的,安靜的問她道,「今兒個你幾歲啦?」

慕容紫抿唇笑了笑,有節奏的拍著他的背,「奴婢十九了。」

十九……

他認真的在心里數了下,仰起臉來說,「那你還有六年就能出宮了。」

慕容紫對他另眼,「殿下知道的真不少。」

他癟嘴,「我就慘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呢。」

小模樣別提多酸楚,跟被判了終身監禁似的,翅膀都被折了,卻還盼著能展翅高飛。

慕容紫有些動容,「皇宮是殿下的家,它幫殿下遮風擋雨,這樣不好麼?」

「不好。」孖興搖頭,把臉埋了下去,悶聲負氣的說,「這才不是我家。」

要怪就怪寢殿太大,回響太清晰,就那麼句話,縮在遠處門邊的宋桓用他那對不太靈光的耳朵都能听清。

到這份上,慕容紫接不上話了,再說又要逾越不是?

好在孖興貼心,沒叫她為難,眨了眨眼,轉而再問她,「小紫姑姑,你有孩子麼?男孩兒女孩兒?」

慕容紫一愣,安撫的拍他後背的動作稍有一滯,很快僵在臉上的那絲不自然一掃而過,她打趣,「殿下問這個做什麼?」

他神情收斂得認真,「若是男孩,我就求父皇讓他進宮做我的侍讀,若是女孩……」

說到這里,他深深的默了下去,睜得圓大的眼楮十分精神的盯著慕容紫溫和的臉龐看。

不用說,小紫姑姑已然會意。

這小子八成是在想,她長得不賴,她生的閨女也不會差吧?

嘖嘖,真是個愛以貌取人的。

「殿下,歇了吧,奴婢還沒許人呢!」

「那、那等本殿下長大了,本殿下娶你吧!」

宋桓一听嚇著了,這要變成兒子和老子搶人啊?

慕容紫揚笑,難得放肆,「好啊,殿下快長大吧。」

……

離開東華殿的時候都到後半夜了,宋桓想親自送慕容紫,她怕路上受他嘮叨,找個好听的說辭拒了。

宋桓心里通透,曉得今夜勞累著她了,什麼也沒說,只使了東萊送她出華殿九門。

隨後人是提著燈籠,揣著自由進出的令牌,踩著夜色離去。

深夜的禁宮像是一只沉睡在暗夜中的巨獸,一座座的宮殿,一重重的高牆,被夜色勾勒出來的堅硬輪廓都透著猙獰的氣息。

你不會知道自己何時會被它吞噬。興許是是眨眼的瞬間,興許就是下一刻。

慕容紫只身走在其中,竟然已經忘卻了怕。

她知道黑色的夜里即便四處都飄著亡魂,然而那些魂卻是害不了人的。

被白日掩藏的險惡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來到錦湖,她提著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燈籠走進湖畔邊的梅樹林子,費力里尋了許久才找到一株開得還算艷美的花枝。

探手撫在還帶著女敕意的花枝上,她若有所思,若有所想,眉目間不覺流露出平常絕對不會流露出的脆弱神情。

再而眸色忽的一定,折下了梅枝,走到不久前自己墜湖的地方,止步于岸邊,看著眼前風平浪靜的碧湖,那是吾兒魂斷之處。

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知道他長相性情,不知道他有沒有過歡喜,有沒有過怨……

他是慕容紫來到這宮里之後,失去的第一樣。

彎身,她把梅枝放在面前空地上,只能以此當作祭奠。

不是無情,而是不能有情。

不是舍得,而是無法不舍得。

她站在湖邊良久良久,想哭,眼眶卻始終干澀,才發現原來能夠哭得出來竟也算得上是種福氣。

繼而僵默了一會兒,只能用自己都覺得恍惚的聲音,說,「對不起,你我無緣。」

只是這一句,冷靜而絕情,當中的無奈和嘆息都被掩藏得不著痕跡。

言罷了,她站直起來,轉過身,發現楚蕭離不知道何時站在自己身後,旁邊只有宋桓跟隨。

慕容紫訝異得愣住。

他亦是一時無言,啞在原地僵僵立著,身上高貴無匹的明黃龍袍在無光夜色里都是那麼奪目,仿佛瞬間成為天地的主宰。

臨凡與她一見,是她畢生的榮幸。

實則她剛走得沒多久他就回了東華殿,一前一後錯開得剛剛好。

見著孖興已經睡下了,楚蕭離心里頗有安慰,結果听宋桓稟了來龍去脈,才曉得慕容紫來過。

光是听旁人描述,他根本無法想象。

那個曾經自以為了解,卻為了出宮連月復中孩兒都舍得的女人,她會耐心的哄自己的兒子安睡,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他其實並不知道她會到這里,只是一種沒來由直覺,走到路口的時候,華庭與錦湖,他只略作思緒便選了這一邊。

果不其然,她在!

那句淡淡的‘對不起,你我無緣’,被他實實在在的听得仔細,得她忽然轉身,彼此的視線再毫無征兆的交接,反到像是變成獨獨專門說與他听的了。

故而都沒話說。

她永遠都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靠近一步,她退一步,想再進些卻是不能夠,眼下,她身後是那片前不久才掉下去過的湖。

雖說覆在湖面上的冰都融化了,湖水也還凍人得很。

半響,還是宋桓先看著二位的臉色,小心的說,「萬歲爺從御書房回,听聞慕容司設到東華殿哄小殿下,甚是安慰。」

慕容紫回神來,膝蓋都沒來得及彎,楚蕭離就搶先道,「免禮。」

向來他就是個不講禮數的。

她局促依舊,逃避的低下頭,只道,「奴婢應該的。」

說著又想往後縮了,心了起了這個念頭,身也跟著動,全然忘記後面有她才放下的梅花枝。

腳後跟剛抬起來還沒落下,楚蕭離眼疾手快,展臂就把她抓了回來,還急道,「別踩著了。」

他力氣大,拉她就跟扯風箏線似的容易,慕容紫穩不住,驀地一頭栽進他懷里,霎時撲鼻的冷香,驚得她又是一顫。

就是那麼怕他!

幾乎在她能夠自己穩住的一剎,立刻做的便是遠離他。

洞悉她心底最直接的反映和想法,楚蕭離不悅的蹙起眉頭,索性雙臂環成了一個圈,把人牢牢的困在懷里。

再用掌心扣住她的後腦,往自己胸口按。

這回沒使多大的勁,總是能叫她乖乖老實就對了。

慕容紫下意識的做掙扎,只動作到半就反映不能這麼,于是果真老實了,像塊兒石頭似的給他抱。

誰叫你是皇帝我是宮奴呢,你愛抱到明兒個早上我都奉陪!

「沒話說?」楚蕭離不甘心。

他的不甘心自那日在北角樓下來之後就盤桓在心里,像一團濃重的陰雲,如何都散不去,憋死他了!

天下都盡歸他所有,怎麼偏生這個女人就是不願意跟了自己?

他才不管五年前的慕容紫和現在的慕容紫有什麼變化,他只曉得自己想要了她,就那麼簡單的一回事。

怎麼那麼難?

慕容紫約莫能猜得到他這會兒心里揣的是什麼想法,皇帝麼,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忤逆了。

可她是個完整的人,不是貓貓狗狗,給點兒吃的就能忠了他一輩子,換他閑來時一點點的陪伴。

她做不到。

如今她也只剩下自己的心,守住了,等二十五歲還有機會出宮,出了宮,還能隨著心思做想做的事。

假如留在宮里,假如留在宮里……

埋在楚蕭離的臂彎中,他的懷抱不算溫暖,龍袍的緞子冰冰涼的,把她的臉都貼涼了,順著領口大氅那一串兒還有黑色的皮毛,撓得她癢癢的想打噴嚏。

他身上的味道對她而言半是熟悉,半是陌生。

她心知,這懷抱並非能夠天長地久。

「皇上,該說的話,那天我們不是都在角樓上說完了麼?」

慕容紫小心翼翼的道了這句,換來楚蕭離啞然失笑,「真是個能干的。」

他松開手,她自動自覺的退出少許,拉開距離。

這時才發現,宋桓那老人精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連個影子都不見,倒是月亮自雲端之後鑽了出來,曬得四下明晃晃的通透。

楚蕭離端立在她跟前,如玉的臉孔上揚著一縷清淺似風的笑,有戲謔,有調侃,想傳遞都都是一個意思。

無非在笑話她罷了。

「朕想起一個小玩意兒,改日送你。」

沒頭沒尾的說了這句話,他疏懶的道了個‘走吧’,便是自顧轉身,朝著華庭方向去了。

慕容紫不知道他話的意思。

可是麼,皇上要賞你,你只能接著不是?就如此時,他要送你回華庭,你敢不敢拒?

……

慢慢悠悠的走了一路,到華庭她住的那小院子都近丑時中了。

楚蕭離止步在院子門口,慕容紫將將越過他,站定了又回頭來準備謝萬歲爺親自相送的大恩大德時,他人是抬手掩口,打了個呵欠,眼淚星子都快擠出來了。

「……」

「回吧。」他大而化之的對她揮了揮手,一點帝王架子都沒有。

今日萬歲爺在御書房發了一晚上的脾氣,太傅大人屁都沒敢放一個,他心里舒坦,明兒個又是節慶,連找不上朝的幌子都省下了。

見他這個樣子,許久沒有困擾慕容紫的無力感頓時纏繞全身。

她低眉順眼的朝他屈膝,還沒來得及真心實意的道別,又見他左右看了看四下,尋思著問,「家就在京城,怎麼不回去?」

瞧這小院子人都走空了,華庭在後宮里本就是個偏僻的地兒,此時處在這里頗為慎人。

慕容紫答得簡單,「不想回。」

「不想回。」慢悠悠的重復她的悶話,楚蕭離沒好氣的望她,輕斥,「白費朕一番心意。」

她驀然抬首對上那雙沉黑無邊的眸,得他昂起下巴,負手在身後,直挺挺的賞了她一個算得上惱怒的眼色,想反駁,開了口又很快反映……不行。

遂很老實的把腦袋低下去,細聲道,「其實皇上不必如此。」

「廢話!」他語氣重了些,「朕真是快煩死你了!」

她還是細聲兒地,「那就把奴婢趕出宮去吧,眼不見心不煩……」

「你想得美!」

那她就沒說的了,很認命的沉默了下去,此刻沒得想,她就等著二十五外放。

成天心思里想的都是這些,楚蕭離坐在東華殿里光是想著她的臉都能想到她的心,就是那麼不待見自己!

「想出去,日子還長得很,朕告訴你,不許喜歡霍雪臣!你听見沒有?」

惡狠狠的告誡了一句,他覺得不過癮,還繼續說,「宮里的御醫,侍衛,連太監也不能多看一眼,只要你一天在這宮里,你就是朕的,知道不知道?」

慕容紫掀起眼皮來巴巴兒的瞅著他,滿臉的愁苦。

您是皇上,您說了算吧。

好容易送走了楚蕭離,她站定在門檻上往黑漆漆的院子外看去,心里頭不是不納悶。

敢情真是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她仰頭看月亮,許久之後對著月亮沒心沒肺的嘆,「唉,等到開春了,選了秀,宮里百花齊放粉黛三千,應當就顧不上我了吧?」

一句,差點沒把縮在暗處的溟影給活活嗆死!

這下可好,這句話回是不回?有人又要生不如死了。

……

隔天,上元節。

楚氏的先祖是自北方來的游牧民族,打了天下後定都在此,風俗還依著前朝的來,但每年逢這個時候,都要由皇帝親自領著皇親國戚,宗親大臣們,一齊前往距離京城外六十里的北嶺雪山祭拜。

慕容紫原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兒,結果天才剛蒙蒙亮,有個小東西就尋到外面敲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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