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宮略,夜帝很美味 幫他帶孩子……幫

作者 ︰ 蘇若鳶

殿下?

除了楚雲陽和另一位遠在封地上的親王之外,誰還能在宮里被人這麼喚?

還沒想罷,只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旁側的林子里鑽了出來,跑到慕容紫的跟前就頓步停下了。愨鵡曉

他仰起頭看慕容紫,慕容紫也低頭看他。

小東西個頭不高,最多五、六歲,穿一身天青色錦緞袍子,小腳上蹬著鹿皮靴,腰間掛著枚通透頭的玉佩,流蘇之間還有兩只鈴鐺,隨著他跑動時候叮鈴鈴的響 。

他生了一張極討人喜歡的玉面皮兒,唇紅齒白的,炯炯有神的大眼楮眨巴眨巴盯著她看,絲毫不懼生人,虎頭虎腦的模樣,不失俊俏,幾分眼熟。

慕容紫怪覺,哪里來的小孩子……

「殿下,殿下……您可讓老奴好追啊!鵓」

隨著這老邁的聲音,之後趕來的一群人中,當先的竟然是宋桓!

連內侍監大總管都要跟在這位‘殿下’的身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想而知。

慕容紫仿佛有了少許意識,人是忙往旁側讓開,低首做默然狀,卻不知自己被徹底盯上了。

小殿下壓根不理會身後堆著討好笑臉的宋桓,他仰起圓嘟嘟的臉,拿那雙漆黑的大眼放肆盯著慕容紫瞧,擺譜問道,「你是哪個宮里的?」

听這話音,明明女乃聲女乃氣的,語調卻老成得很。

慕容紫欲想屈膝先與他作禮,但見他小手一擺,「免禮,先回本殿下的話。」

她沒轍,只好盡量低著頭道,「回殿下,奴婢在尚寢局當差。」

他沒听明白,「什麼是尚寢局?」

她一五一十的耐心作答,「尚寢局乃六局之一,專門掌管天家燕寢及娘娘們進御次序。」

答完之後就……長久的沉默下去了。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這些?

可人家是殿下嘛,听不懂也只能硬繃著,小臉憋得通紅,沒詞兒!

看到撞見的人是慕容紫,宋桓的心里頭也納悶,你說皇宮那麼大,宮人幾千,存心想遇上誰都不容易,莫說這還是偶然間的。

他把腰彎得與那小祖宗的幾乎身高相等,對其好言哄道,「六局專門為主子們辦事,和老奴一樣,沒什麼意思!殿下,快到申時了,午膳時您與皇上有言在先的,您忘記了?」

人家根本不搭理他,還就是盯住慕容紫不放了!

「你低點兒。」他沖她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

慕容紫照做,蹲下來勉勉強強與他平視,「殿下請吩咐。」

他拿小臉湊近她,一個勁的瞧,末了咧出大大的笑容,露出缺了瓣門牙的嘴,肯定道,「你長得真好看!」

緊接著他以貌取人的補上一句,「比我身邊那些宮女漂亮多了!」

慕容紫也樂了,「奴婢謝殿下夸獎!」

「你叫什麼名字?」

「慕容紫。」

「哦……」他點頭,然後抬手往遠處指去,興致勃勃的說,「我叫楚孖興,就住在那兒,前天剛來的。」

慕容紫抬首望了一望,是東華殿的方向,心里頭忽的閃了那麼半下,不痛不癢,滋味兒說不出。

再听耳邊有個聲音細聲細氣的怨,「宮里真沒意思,你悶不悶?」

慕容紫沒來得及說什麼,宋桓就先笑著道,「在宮里當值那是奴才們的福分,豈會有悶之說。」

楚孖興轉臉看了他一眼,老大不高興,「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悶不悶?」

宋桓噎住,但很快想起正事,小心翼翼的對他提醒,「殿下,申時了,您該去演武台習劍啦。」

他不說還好,一說像是提醒了某個正在逃學的誰。

楚孖興煞有其事的點頭,小臉上懂事听話的樣子,誰知回頭就照著慕容紫的側臉‘吧唧’親了一大口,力道還不小,親得她往後仰倒,狼狽得就地坐了下去。

佔完便宜撒腿就跑,邊跑還邊說,「本殿下還會再來找你的!」

小胳膊小腿,動作靈敏得很,喊完這句話,人已經跑出十幾步。

宋桓大詫,忙吆喝身後的人趕緊去追,一大群奴才熱熱鬧鬧的自慕容紫眼前追趕而去,頃刻功夫,這處又恢復先前的平靜。

等到慕容紫徹底反映過來,就只剩下宋桓挺直了腰板抱著手立在跟前嘆,「哎呦喂,咱們宮里有了這祖宗,今後可沒消停的時候了。」

她沒接話,從地上站起來,自顧垂首整理沾了灰塵的衣物。

楚蕭離在封地上的時候就有一子,全天下都曉得。

他二十有七的人了,膝下才得這麼獨一個,算起來絕對是急死老祖宗的事。

只慕容紫總覺得武德皇帝是沒正經的人,逛夜會還要吃零嘴,玩笑時時掛在嘴邊,他自己都像個壞孩子似的,兒子居然這麼大了,很稀奇不是?

小家伙倒是與他如出一轍,人要行禮他免禮,想一出是一出,不定也滿肚子壞水呢。

瞧,才來就耍得宮人們團團轉的。

宋桓見她沉默,面上表情不得變化,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前些時候發生的事還記憶猶新,緊著眼前的這位也有過天家的骨肉,差點就要為皇上生兒育女,可惜了……

打住思緒,他在腦子里轉了個彎,道,「孖興殿下的生母這回沒有來,也不知何時來,不過賢妃之位已經是內定了的,畢竟母憑子貴。」

私下議論主子們是逾越,更何況他還話中有話。

慕容紫很謹慎的答道,「總管不必同奴婢說這些。」

「有沒有必要,以後見分曉。」

宋桓心如明鏡,清楚她對于皇上來說非比尋常,「孖興殿下的母家你當听過的,北狄洛氏,當年皇上學劍的時候便娶了那位劍師的女兒,不過奇怪得很,雜家侍奉皇上三年有余,從沒听皇上主動提過,這回本來要接著他們母子一道入宮,結果那位不曾來,反倒讓小殿下一人來了,這當中雜家也看不明白,你說說,莫不是鬧了別扭?」

鬧沒鬧也輪不到咱們去管啊,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呢……

慕容紫心里想著,懶得理他,礙于他是總管,雖然六局有尚宮大人主事,卻不能當著他的面反駁什麼。

于是站定不動,橫豎不吭氣,你說我听就是。

宋桓接著又道,「不過不管怎麼著,皇上對小殿下算是盡心盡力了,不單將人放在自個兒身邊照顧,這兩天晚上親自哄殿下安置,嘖——」

他嘆了一聲,「雜家還從沒見過皇上這樣耐心吶!」

連串的話道完,他移眸去瞅慕容紫,發現她如老僧入定一般杵在旁邊,目不斜視,雷打不動,油鹽不進……

宋桓總算有了點兒感悟,貌似想明白為何萬歲爺近來偶時會露出憂愁的表情了。

無奈,他只好自圓其說,找話道,「等到開春選了秀,宮里充裕了,你們尚寢局也該真正忙起來了吧?」

慕容紫輕輕點頭,眼皮子都沒眨半下,「總管說得是。」

這真是——

要了他的命了!

宋桓再沒招使,懨懨的,「得,你忙去吧,雜家得去看看他們找著孖興殿下沒有。」

說完不再理會著沒趣兒的人,邁開腿往先前人跑走的方向追去了。

慕容紫目送了他一路,想著先前小東西落跑時候真滑稽,她抬手來模被親過的側臉,口水都干了,她倒不覺得惡心,就是……

這感覺說不上來,怪怪的,卻也淡淡的,總是有點什麼,這一點點卻又還沒到她全然察覺的地步。

罷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

夜至。

剛入亥時,華庭里靜悄悄的。

和慕容紫住在一個院子里的人都出宮了,就算沒有親戚在京城,也就著家在此地要好的伴兒出去了,都不想錯過大好的機會。

宮外多好啊,無拘無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願呆在這里面?

慕容紫還不得睡意,掌了燈,剛坐到案前準備練練字,誰想外面得陣小跑的步聲由遠及近,到她門前敲了兩下,人是開口急道,「慕容姑娘可在?小的是東華殿的東萊,大總管有事,特地使小的來請您過去一趟。」

東華殿?

帝王的寢殿,扔粒瓜子皮都有十個奴才去撿,有什麼事還非得她不行?

站起來,她走過去正要開門,忽然想起上回也是平白無故來個傳話的,害得她差點一尸兩命,加上楚蕭離的提醒,這回她多長了個心眼,對著外頭的人客氣道,「都這麼晚了,勞煩東萊公公跑一趟,您別怪我多心,總管使您過來的時候,可有給了什麼憑證沒有?」

東萊一听,苦臉道,「姑娘,您別為難小的了!全皇宮都知道大總管是我師傅,您快隨小的去吧,耽擱了還不知道小殿下要哭到哪時吶!」

「話不能這麼說。」慕容紫好言同他講道理,「宮里有規矩,入亥時不得隨意亂走,再者防人之心不可無,眼下我這院子里不得人,出點兒什麼事連個作證的都沒有,我與公公您……不太熟是不是?」

不管小殿下哭不哭,東萊要被她說哭了。

他在東華殿是伺候聖駕,成日里看太傅大人給皇上添堵,沒想到太傅大人的女兒也那麼能折騰!

等了小會兒,里面安安靜靜的連個回響都沒有,他咬牙一橫心,跺腳道,「成!那您等著,小的這就去要塊令牌來,您可千萬別先睡了啊?!」

得了回應,他便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嘴里還念叨著說,這算怎麼一回事……

等到步聲散了許久,慕容紫才把門打開,向外探望去。

這夜風平浪靜,天上綴著幾顆星星,不仔細根本看不見,天還很冷,隨著她每次呼吸都能吐出白霧來。

她的房間在院子居中,平時兩旁每間房各住著四人,這日硬是走得一個不剩。

豎著耳朵細听半響都沒抓到半點人聲,慎得她心里毛毛的,叫她這時候往外走,還真需要些膽量!

站了一會兒,慕容紫就把門合了。

倒不是說真的有那麼多人存心想把她如何,若此事是假的,拿了幌子要陷她于不義,就當自己逃過一劫。

若是真有其事,能避就避開好些,不做不錯,東華殿的事不該她逾越去管。

哪知道約莫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叫東萊的小太監果真帶著牌子折返回來,這下慕容紫再沒借口,只能跟著走一趟。

……

去的路上東萊就說了,孖興殿下還小,又是前日才入的宮,沒得娘親在身邊夠可憐了,皇上在意他,便留在身邊親自照料。

頭兩天每晚都是爺兩兒挨一塊兒睡的,只今天傍晚時候突然來了急報,好像哪處出了個貪污的案子,還是底下一群地方文人找了京城里的關系聯名寫請命書告到皇上面前,牽連甚廣,皇上那個震怒啊……召了幾位大臣在御書房商議,晚膳都沒用。

起先小殿下還很安靜,一個人用膳也沒鬧,可就寢的時候,見著父皇還沒在,當即就嚎啕起來了。

那哇哇的哭聲,整個東華殿都能听到,可揪心了。

慕容紫听後詫異得瞪大了眼!

小殿下哭叫她去有什麼用?別人哄不好她還能哄好?

東萊又解釋說,每晚睡時皇上會給孖興殿下說故事,這故事別個沒听過,還就非她不可!

到了東華殿,果真才跨進第一重殿門就听見個大喇嘛在放肆哭嘯,宋桓勾著腰來回踱步,見到慕容紫直差沒給她跪下喊‘姑女乃女乃’!

忙不迭將她推進寢殿里。

這是慕容紫初次進天子的寢宮,殿中各處的燈能點的都點起來了,比白日還明亮。

光滑的黑磚幾乎能將行于其上的人完全倒影出來,梁柱上繪著彩色的龍紋,處處都是天家的威嚴。

只可惜,肅穆的帝王之氣都被那稚女敕不受控制的撒潑聲給掩蓋了。

小祖宗坐在寬綽的龍榻中央,長大了嘴,散著發,像個小瘋子似的,沒完沒了的哭!到興頭上的時候,還用捏緊的小拳頭一個勁的狠狠砸床板。

在他四周圍著若干奴才,太監有,宮女兒也有,各自手里都拿著不同的小玩意,竭盡所能的施展。

……全是百搭。

慕容紫走了幾步就停下了,這陣仗,就算她能講別人講不出來的故事,也不一定能收的住場面不是?

見她站定沒動,宋桓著急,緊著臉對她催促,「快去啊!」

再讓殿下這麼哭下去,嗓子都要破了!

慕容紫還是不動,想了想回頭來對他實話實說道,「總管您看,小殿下這會兒都哭懵了,哪個去都不會買賬的,不如您還是派人去御書房一趟,看看皇上他老人家……忙完了沒?」

話里的另一個意思就是︰放過她吧!

她進宮來做奴才已經很艱難了,再說當初楚蕭離也沒在那張命她入宮的聖旨上寫明要她幫他帶孩子這一條吧?

就當她仗著自己是慕容家的人,料想誰也奈何她不得!

宋桓當即就看出她的心思,走上前道,「當雜家求你成不成?買不買賬總得試試,皇上那兒要走得開,雜家還能差人大老遠去請你,費那麼大的力氣?」

慕容紫推月兌不得,轉過身往龍床那處看去一眼,刺耳的哭聲依舊,她忍不住蹙眉。

那一看就是個恃寵而驕的,小孩子給他講道理他又听不懂,光哄有什麼用?

「要不這樣吧——」

她用商量的語氣,「既然總管找了奴婢來,不如試試奴婢的法子?」

都到了這份上,宋桓心力交瘁,只要能讓孖興殿下不哭,怎麼都成!

他沒多想就點了頭,「你說!」

片刻後……

龍床前只剩下慕容紫站定在那兒,其他人都撤了出去,連殿門都關上了。

宋桓不放心,貓在只大花瓶後面偷瞄。

就見孖興殿下先照舊沒有變化,卯足勁仰頭哭,慕容紫就那麼狠心站他跟前看,不說話不吭氣,雖他只能望見她的背影,可就是這背影瞧著都讓人覺得冷漠!

這就是她的法子?

眼睜睜的看到小殿下被冷落,宋桓沉不住氣了,正要親自走出去,就在忽然之間,耳朵根清靜了。

再向龍榻那處看去,小殿下不哭了,抽抽噎噎的和慕容紫對視起來。

神了!

寢殿寬闊,喘氣都帶回響的,沒了哭聲,忽然顯得很詭寂。

慕容紫冷冰冰的問,「怎麼不哭了?」

楚孖興何時受過如此待遇,他滿月復委屈,眼楮里包著淚水,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反問她,「你怎麼不哄我?」

說著‘哇’的又哭上了。

只這回哭聲不如先前的響亮,不如先前的歇斯底里。

慕容紫擺了副沒所謂的模樣,「剛才那麼多人哄殿下都沒哄好,奴婢就一個人,手里也沒東西,如何哄啊?」

還不如就讓他哭個夠呢,不是自家的孩子,不心疼!

小東西不樂意了,哭著抽空提醒她,「你可以、你可以給我、講……講故事。」

慕容紫揚眉,試探,「奴婢給殿下說故事,殿下就不哭了?」

他停下來想了想,覺著好像不太對,于是他道,「我要父皇……」

意思就是我爹不來我還哭!

慕容紫蹲在床邊,一邊用手絹給他擦眼淚,一邊慢條斯理的說,「皇上在忙國家大事,這會兒還來不了,若是能夠來,不早都來了麼?」

「那父皇何時來?」

「這個奴婢真不知道。」

他一听,抿著嘴,擠著眼,抽抽兩下,眼看又要哭了,慕容紫趕忙道,「奴婢同殿下打個商量如何?只要殿下不哭了,奴婢就給殿下講好听的故事,若殿下不願意……」

她重新站了起來,擺好剛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對著坐在床上早就哭得累了的小東西說,「那您就接著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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