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經 第二十七章

作者 ︰

不等樊媧回答,衣伊人過來說︰「不去不行,就找一人一個池子的。有個‘清花池’就是,只是貴一些。」

吾花才安心道︰「听這個名字就很不錯。咱們帶個箱子,把衣服裝里頭,放旁邊看著,免得丟了。」

她們就奇︰「怎麼這麼小心,以前沒有洗過澡嗎?」

吾花答道︰「從未去過公眾浴池。」

樊媧微笑之︰「妹妹自好月兌塵,天下絕響。」

衣伊人糾道︰「應是撫琴動操,眾山皆響。操為節操,琴為無端弦。」

吾花忙告︰「別再引申話題,跟你們去就得了,不必非破格提拔到煙靄之上,來什麼瑤池梳妝。」

于是喊上幽萍雲,又出學校,認真找到那個「清華池」,說不怕貴,果真弄了個一人一池還有上好淋浴的,都以為滿意,誰知吾花磨磨蹭蹭,始終不肯月兌衣,還問︰「穿著衣服也不妨礙洗浴吧?」

樊媧喝道︰「大女子怎麼小態?平日豪情滿懷,倒在意皮囊?」

衣伊人則笑︰「我們幾個,又沒外人,真是無端弦上亂彈羞了。」

吾花致歉,總算洗浴一番,過後覺得還真不錯。

于是出來說︰「下次還到這里。」

別人正笑時,衣伊人忽然緊張道︰「注意,後面有一輛車跟著咱們。」

樊媧說聲︰「怎麼可能」,就回頭看,卻道︰「真是。」

衣伊人不禁怪她︰「別回頭呀,打草驚蛇了。」

然後囑咐︰「往鬧市區走,人多的地方去。」

幽萍雲便建議︰「那就進前面的大商場吧。」

樊媧同意,不一會就鑽進了商店,果然甩掉了那輛車。

本想在樓窗里瞭望一下,等著追兵下車,一眼看清,以她們的聰明,判斷一二,就會知道是哪路人馬。但是探頭時,卻見那輛車掉頭開走了,雖有所失望,但躲過一禍也是好事。

回去後,她們各自落了一晚上的尋思。

次日,樊媧早早來找吾花,一旁小聲說︰「咱們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引出昨晚那輛車。伊人在門口等著,就別叫萍雲了——她太老實,怕應付不來。」

吾花剛好也是一樣的想法,就和她倆再次上街,專往顯眼的地方走,又特意將步子放得很慢,外貌上一副閑情,一種游山玩水的狀態,內地里留心、小心,一百個余光,一百份戒備。

但是行得幾條路盡,卻沒覺察有什麼異樣,樊媧就說︰「先去吃飯。」

「怎麼又是吃飯?」吾花听來敏感,只因到校以後,先飯館、後食堂,未模書本,徒增饑飽,淨是些用餐故事傳來傳去,早存著含沙射影的慎重了。

「沒關系的。」樊媧笑著安慰,「到遠一點的地方,別人看不到的。」

衣伊人就說︰「過兩條街,有個小飯館,很清靜,到那里吧。」

樊媧依她,吾花也不說什麼,緩步到了那里,別的沒什麼特別,只是老板說話辦事熱情而又得體,讓她們心里舒坦,覺得此行不冤。

于是衣伊人點菜說︰「來個肉菜毛片吧。」

店老板就問︰「翹什麼菜——白菜木耳還是瓜片筍片?」

衣伊人想想道︰「擱一點洋蔥辣椒吧,別太多,胡蘿卜多點可以。」

然後又要了兩個毛菜,隨便點樣水酒,加了汽水,就算齊齊。

樊媧點頭︰「簡單些好。」

吾花倒沒有說話,她的注意力此刻正在店老板夫妻身上,見他們熱情忙活,卻掩不住愁雲,間而听得閑議論一句︰「不行就關張干別的。」知道發了事端,于是插空問及。

「別提了。」男的不想說,老板娘嘴快,已經先月兌口了,「隔不遠有個道上的老大,讓咱們給上供,都給了好幾回,還嫌不夠,咱們就懶得理。昨晚上玻璃被打了好幾槍,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干的。」

听了這事,樊媧當首火起,問道︰「哪個老大?這片兒好像‘沙和尚’挺有號。」

老板娘認道︰「就是他。」

「什麼東西?!」樊媧拍筷,倒嚇店家一跳。

只听她包攬道︰「別怕,我替你們出頭,今晚要再來,跟他們干。」

衣伊人加話介紹︰「這位就是女俠樊媧。」

兩口子忙說︰「听說過,听說過。」

不過,他們卻推掉了樊媧的拔刀相助,言道︰「謝謝你們了,但算了吧,惹不起,躲得起,能干就干兩天,不能干就干點別的吧。」

樊媧偏來倔強︰「怎麼可就算了?我一定要替你們擺平。」

店老板正要說些什麼,外面忽然又來了幾個人,便趕忙打住迎出。

樊媧她們以為是客,卻听老板娘低聲道︰「是他們一伙的。」

一句話勾得樊媧烈性,就在他們將將落座之時,過去喝道︰「喂,是沙和尚的人嗎?」

那幾個人嚇好大一跳,抬頭見是個女孩,才定下神來,遲疑地問︰「你是誰呀?」

店老板可嚇個不輕,但又不敢插話,只能眼睜睜看著。

「別管我是誰。」樊媧冷冷道,「我只想找你們評理。」

「評什麼理?」那幾個人露些凶相出來,「你不是有病吧?」

樊媧眉毛一挑,就有大打出手的心,但是兩個妹妹卻過來逆她的氣了,一個說︰「吃完再談,吃完再談。」一個說︰「姐姐先回去坐著,我來說兩句。」半拉半勸,讓她離了火線雷區。

旋即,吾花替換了樊媧的位置,彬彬有禮地說︰「這幾位朋友,能听我說句話嗎?」

那幾個人看看她,也緩和下來,問道︰「這位姑娘,你們到底是誰呀?」

吾花就報出名來,言道︰「這個飯館是我親戚開的,沙和尚先生總來擠兌他們,他們都要關張了。昨晚又有人朝這兒開槍,不管是誰干的吧,都沒多大意思。我能不能見見那位沙和尚先生,有話沖我說好嗎?」

「喲,原來是聖女。」這幾個人還真听說過,立即客氣起來。

隨後一個說︰「這是沙哥的事兒,咱們也不太清楚。咱們就是跟著沒事兒閑跑趟的。」

又有一個說︰「你見他倒行,咱們可以給你打電話,你找他也行,就在路口那個‘卷簾公司’坐著啦。」

吾花道了個謝,說︰「還是我去找他吧,也算登門拜訪。」

「那可不行。」樊媧聞听忙攔。

衣伊人也拉吾花到一邊小聲說︰「別意氣用事,黑社會可不是鬧著玩的,翻臉不認人,不會因為你這一兩句話就給面子。要去也得咱們三個同去。」

吾花笑了,安慰她們道︰「沒事的,天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我相信能干到一方老大的人不會是個渾來渾去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咱們都去反而被他小瞧。況且這店里還需要你們壓著。千萬別打,咱們倒不怕,他們兩口子畢竟還要混下去。」

說了一通,堅持著獨自出了飯館,徑直趕到那個「卷簾公司」。初還以為是賣門簾窗飾的,進門才知道是個空頭公司,只在經營項目上寫著「石油、化工、煤炭、鋼鐵」等等字樣,便暗中好笑︰如果有飛船,他們都敢承包宇宙。

詼諧,卻不敢松懈,進門便嚴謹地說︰「有一位叫沙和尚的同志在這里嗎?」

屋中正聚攏著十幾號人,听這話說的奇特,就安靜下來,一起看她。

「哪位是沙和尚先生?」吾花又問一遍,這回言語比較正規。

便有一個瘦高個兒開口道︰「我姓沙。您是誰呀?」

「噢,是這樣。」吾花講道,「街對面那家‘取經’飯店是我親戚開的。你們三番五次去嚇唬他們,他們都要關張了,多不好呀?您好歹也是個人物,得他們個三頭二百的也沒多大意思,所以我來說和說和,希望你們抬抬手,基本就是這個意思,請多關照了。」

那些人听了,並未考慮什麼飯店的事,卻對吾花本身感到驚奇,議論道︰「這個女孩挺有膽量呀。」

沙和尚則笑了,問︰「這事兒都好說,但我得先問明白,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誰?」

吾花也不隱諱,便報出名來。

「啊——原來您就是聖女吾花。」沙和尚一下子站了起來,屋中人也都嘩然,立刻表達熱情,讓座倒茶,不在話下。

吾花致謝推辭,追問道︰「那——這件事情、、、」

「了了,了了。」沙和尚一錘定音,「不知道是聖女的親戚,多有得罪,還請原諒。」

然後問︰「聖女怎麼到了本地,是專門探親麼?」

吾花就說了上大學的事情。

「好事呀。」沙和尚說著,叫人拿出兩萬塊錢,言道︰「一點賀禮,聖女瞧得起我就收著。」

吾花哪里會受,強推辭了,言之︰「也算是朋友了,人情我領。」

要告辭的時候,忽然想起那個心結來,就對沙和尚說起昨天一輛車跟蹤她們的事,講了車牌號和一些特點,請他幫著探听是什麼來路。

沙和尚滿口答應,之後要再寒暄,卻覺沒什麼煙茶招待得,反而不妥人情,便由了吾花告辭,一直將她送到「取經」飯館,自然又見了樊媧和衣伊人,將她們的名號來歷提上一提,再使他受些驚訝、添些禮貌,然後拱手、握手,表達些仰慕、釋懷些過往,方才皆大歡喜。

回去的路上,樊媧自有表揚︰「更服妹妹一重。」

伊人就有調笑︰「你快練到‘愛妹’第九重了。」

她們歡快,是一片輕松使然,內外皆有「風雨見彩虹」的朗然閑情。吾花卻不大言語,直到學校,仍是低頭只見大地深,被兩個姐姐看在眼里,問個關切,她便講起昨日一團白影的事。

「鬼樓——」樊媧立刻言道,︰「是一個古怪的地方,每到夜晚就會發出‘嗚嗚’聲,經常有人在那里莫名其妙的墜樓。但它本身並不神奇,我和伊人進去看過,什麼都沒有,是一座爛尾樓或者廢墟。如果你感興趣,咱們再一起看看。」

吾花正有此意,就往鬼樓那里走,路上說︰「不信鬼怪,但信武林中有高超的輕功。」

伊人就問︰「妹妹沒練過輕功嗎?」

「練過。」吾花回答,「但不得法,沒有練出成績來。姐姐教我。」

「好啊。」樊媧和伊人爽快答應。

「你先試著提一段氣。」樊媧說,「提到中盤含住,然後用雙腳的力道點這段氣的氣點試試。」

吾花歡快答應,提了一段氣,按照姐姐教的一點,竟然雙腳離地,飄了起來。

她自喜,連說︰「好妙、好妙。」

誰知這一說話,走了氣,竟又掉了下來

「喂喂,你是怎麼練的?」樊媧和伊人驚奇地問。

吾花卻驚奇于她們的驚奇,反問︰「不是告訴我提一段氣嗎?」

樊媧言道︰「我要讓你試功,你這是飛起來了。」

「哦,那就是機緣了。」吾花笑起來,便把自己的感覺的具體功夫意境講了,讓她們也試試。

她們這回成了受教者,便按照妹妹所講細心領會。照樣運功,果然也飛騰起來,雖然不高也不快,但畢竟超越平常,便互相高興起來。

她們來回運功,也忘了鬼樓的事,不一會到了另一座樓前,有裊裊的琴聲傳來。

樊媧說︰「你要記住這里的,這里就是音樂廳。」

這一說「音樂廳」三個字,吾花不禁想起歐陽翩娟來,剛要提議去看看她,頂上就響起了那個耳熟的聲音,以一句問的呼喚,帶滿驚喜︰「你們怎麼到這里來啦?」

仰頭看,果真是歐陽翩娟,在二樓的陽台上探身朝她們揮手。

之後一番好聚會,說不盡的知心話,又談論文學,又談論武功,最後翩娟為她們演奏各種樂器,等夸「天音群山听」的時候,她卻說︰「我不算什麼,有一個結拜的姐姐,你們過後應該認識一下,她叫秋遠萱,是當今音樂第一女杰。」

樊媧立刻說︰「知道,太有名了。彈琴能讓葉落,吹笛能讓水倒流。」

吾花連忙默記。

此正是︰

從來米粟是非經,老話由人座位爭。

險步剛息卷簾地,輕功已到音樂廳。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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