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經 第二十二章

作者 ︰

樊媧接著說︰「即便天真一點說,有時候能夠清白,以該限制極多,也很難給出公正。尤其有一條——居然還得Z協會KEDI,這就足可留下罵柄了。Z協會是什麼東西?藏污納垢的所在。」

「姐姐說的對。」吾花加以肯定,「如果以為Z協會或者L單純是一個文學機構,那你也一定是單純的。它們是大有權威的部門,並不次于衙門,所以有資格對著其它國家和地區的同類協會說——‘瞧你們混的,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他們發出這樣輕蔑自然有事實的道理。看看港台的ZX,幾乎就是破落戶,實際效能與什麼修車協會、掃把協會幾乎沒兩樣,更談不到ZZ上的呼風喚雨,唯獨內地的Z協會是個世界的例外,進了Z協會就意味著榮華富貴接踵而至。記得有兩位Y,得勢的時候,Z協會笑臉相陪地送來了入會通知;轉眼他們落,Z當天就發表將二人開除的聲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文人的惡名一下子概括了。在具體制度上,Z等等Y,其級別要遠遠高過S、S、T長。試想——若非八面玲瓏、處處討好的人,豈能當上Z的Y?自古以來,行文就是危險的事情,故而歷朝總說‘慎言’。但是進步的潮流任誰強攔終是枉費心機,現代文明摧枯拉朽,暢所欲言的文藝時代是無法阻擋的,這是俠的必然。挺起胸膛對糊涂世界說‘不’,才是我們的氣節。而Z和L是形成不了這樣的使命感的。」

「對呀,就是這個情況——藝術淪落為撈錢的藝術,文學成為升的文學。」幽萍雲感嘆道。

「倒也不全是,真正的文藝還是有的,但基本在江湖里。」吾花客觀評價,「也許有人會說江湖有通俗的東西,但這也沒什麼——通俗不是粗俗、低俗,是高雅的另類委婉。江湖永不粗俗,一樣藝術粗俗的時候,就不再是江湖,而屬于市井了。有些演員,尤其是搞曲藝的,比如相聲、評書本來可以很高雅,但為了迎合資金鏈上的觀眾,故意弄的粗俗,肆無忌憚的表現低俗,這便是文化垃圾了。在文學作品中,這類現象也比比皆是,它們就不僅是垃圾的問題,而更屬于罪惡。還有那些主流文藝,口號里喊著‘高雅’,卻都是枯燥無味的東西,裝高雅而不得,也是低俗的一種。所以,無論主流和非主流,因為一個取向與權勢,一個取向與金錢,便都談不到藝術和高雅了。高山流水就只能在江湖上找尋。不一定非有月下的沉思,但一定要經得住陽光里的照耀。」

在心底無限同意,反而成了沉默——這番話,頃刻勾起樊媧幾個的憂思感,卻都頷首不語。好一會,才一句︰「美哉江湖,美哉俠義。現實如此,等我們去改觀文藝了。」聊作表達,然後便談起俠學,間而也嘲笑一番粵語,諷刺幾下俄羅斯。

這個時候,樓內漸漸清淨,大部分顧客都結賬出去。也有不結賬走的,反而使得老板出來,笑臉相送。吾花她們看個明白,付之一笑,也就見怪不怪。但是過道上走過一個人去,朝她們這桌瞄了一眼,卻引起幽萍雲低聲驚呼︰「喲,‘一本正’也上這兒了。糟啦。」

吾花茫然不知所以,問︰「‘一本正’是誰?吃飯是正大光明的事,與他有什麼關系?」

「妹妹有所不知。」衣伊人告她,「這‘一本正’是咱們的政務主任,平常板著個死臉,見誰訓誰,還喜歡打官腔。」

幽萍雲接著嘀咕道︰「被他看到,多半又會找茬教訓人了。」

唯獨樊媧不以為然,說︰「他管這事干啥——怎那麼閑的難受?」

言罷,叫了壺茶,無憂無慮地品茗起來。

衣伊人、幽萍雲也就不再議論,有樣學樣,各自清水香葉,雅氣幾分。

最後,酒也喝好,詩也做美,再看杯盤,不狼藉,卻空空掃盡,都說「吃得可以」,便喊人結賬。霎時,樊媧、吾花和幽萍雲都站起來,搶著給錢,謙讓不下,唯有衣伊人往椅子上一靠,搖著扇子說︰「我沒錢,我不管了。」

樊媧自嗔她︰「奸猾的永遠是安然自得的那個。」

爭執來去,最後還是樊媧掏了腰包。

衣伊人這才站起,帶三分玩世不恭說︰「該走走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吾花卻說︰「心宴長歡,天地醉時。」

衣伊人便諾道︰「貴人語遲,此刻尖利起來。」

頓時一片春風,心情、思想都頗豐。

不過,衣伊人卻有悲觀,等出了飯館,她又道︰「主動去辦公室吧,別等‘一本正’來找。」

樊媧卻說未必,幽萍雲也認為不至于,就議論著往回走。

路上,衣伊人掏出一塊大橡皮,給吾花說︰「入學的禮物。」剎那清香怡人,一眼看到上面還有米老鼠的圖案。

樊媧見了,忙說︰「回去我也要送你兩支鉛筆,一支輕鉛筆,一支重鉛筆,這個學期夠用了。」

幽萍雲卻搖頭道︰「橡皮雖美,擦得掉錯誤的痕跡,卻擦不掉心中糾結,不如明天我拿轉筆刀給你。」

衣伊人奚她︰「轉筆刀太過笨拙,剛有一點出頭的鉛筆,立刻就夢斷到頭了。」

「我的是特制的,質量好的很,不會對不住鉛筆脆弱的心。」幽萍雲急忙解釋。

說話間,她們已經步入校門,但迎頭不幸,卻被衣伊人言中——有一個小胖子男生當面奔來,帶著壞壞的笑,喊︰「樊大小姐,‘一本正’有請,辦公室一趟。特讓小的門前候著。」

樊媧瞪他一眼,沉聲道︰「知道了。」

衣伊人便笑︰「果然如此,那就都報到吧,反正跑不掉的。」

于是四人就去了,劈面被一通數落︰「很有能耐呀——一個聖女,一個校花,還有兩位學生會代表,在外面公開飲酒作樂,很有表率作用嘛。」

吾花看她們三個不吱聲,便主動說︰「這位‘一’主任,事情是這樣的——我剛剛來,朋友之間要舉行個慶祝,希望您能理解。」

「就是。」樊媧便跟著理論,「校規里並沒有‘晌午不準喝酒這一條’,人情往來,也是學校鼓勵的。」

「校規里沒有麼?——背給我听。」‘一本正’立刻針對向樊媧,竟然沒有留意吾花說的什麼「一主任」。

未待樊媧開口,衣伊人笑著接過話去︰「算了吧,校規第九條講的是‘男生不準喝酒,女生不準燙頭’,並沒有說女生不準喝酒。」

如此爭辯了一番,‘一本正’批評幾句,也就罷了。

臨了他對吾花說︰「未來的路還很長,我不希望一個‘聖女’的頭餃把你壓斷了。」

吾花致意︰「謝謝您,我會注意的。」

然後出來,走一段,悄悄問樊媧︰「他說的‘校花’是誰呀?」

「我。」樊媧沒好氣地回答。

吾花便笑︰「那倒失敬了。」

「別客氣。」樊媧還言,「現在你來了,我就不是了。」

「這個沒想到吧——」衣伊人一旁調侃,「不殺伯仁,卻奈何伯仁因你而喪命。」

說笑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

「都沒有課的。」衣伊人告訴吾花,「今天下午部分學生被抽調軍訓,比如幽萍雲等。其他學生就去玩了。」

「玩?」樊媧要駁她個好夢初醒,「天下的大便宜最後會是三個字——‘美的你’。其他學生要參加義務勞動。」

衣伊人卻有自己的說辭︰「干不干的,不過是那麼回事。北雁南飛很忙,不過一個春暖秋涼。在乎就在乎,不在乎,讓它一邊兒玩。」

這時,幽萍雲已然要走,一面說︰「不听你們閑扯,去集合了。」一面對吾花提議︰「你要喜歡,不如也去,和管軍訓的說一聲就可以。」

「打住打住。」衣伊人做狀攔她,「這事兒躲都躲不過來,哪個大傻瓜還主動跑去,快別害咱們的妹妹。」

「是的。」吾花自己也道,「我很討厭軍訓。」

幽萍雲不再說什麼,快步走了。

樊媧則拉住吾花相邀︰「讓咱倆陪你逛個遍吧。」

誰知剛說了這一句,那邊忽然喊她和衣伊人去開會,樊媧只好悻悻道︰「沒辦法了,有空再找你。」

吾花一笑,自催她們︰「快去吧。」

伊人隨口建議道︰「你可以去五湖四海,或者模模石刻。」

順風逆風,諧音雜音,吾花一時沒听清楚,不禁笑道︰「莫斯科?我對這個消息感到很激動,但你能準確認定那個地方是中國的領土嗎?」

「你什麼耳朵?」樊媧嗔怪道,「我是說讓你去模一模那個石頭雕刻。」

伊人在旁邊樂個不輕,插話道︰「在辦公中心大樓西邊,有個猴騎大象的石刻,有人說是幸運石,模一模真能封侯拜相,所以新生入學,有不少第一件事就是去模它。」

「原來如此。」吾花便也笑了。

眼見得都走了,轉頭尋尋,也找不到王瓊幾個,她便獨自四下閑逛,不多時看見一座小山,長垣向西北深處,其花樹繁茂著,稱得上好景色,猜想山中肯定別有洞天、多多雅致,于是要往上去,但這時卻又有人在後面喊了一聲︰「吾花。」

此正是︰

綠草微醺酒微醉,其情盛到小天涯。

香得橡皮雕米鼠,味憶歡宴品甜鴨。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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