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久 七.公羊

作者 ︰ 憂燃

()「我很丑嗎?」田曼揪著青源的領口問。青源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拿起一張紙巾抹了抹自己的臉頰,抹掉了她的口沫。

從晚上七點到現在,已整整五個多小時,她每隔十幾分鐘就問一次「我很丑嗎?」,他始終不予置評。偶而,她自言自語訴說著什麼,他順應本能選擇了自動屏蔽,棕狐似乎也受不了這女人的作派,早早上樓睡覺了,留下青源一人,接受對方的凌遲。一整壇藥酒,幾乎被她喝光,而她也的確海量,雖然滿嘴胡話,卻還能準確地找到女洗手間,上完洗手間還知道沖水。

她又一次進了洗手間,青源撫了撫眉心,心想該怎麼處理這個貪杯的客人,趕走?沒有路燈的夜晚,一個喝醉的女人很難平安走出龍蛇混雜的泊依小巷,留宿?這是泥吧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何況還是個女人。「當當」有人敲門,半夜來訪,一定是有生意上門,青源開了門看見來人,心想︰天要亡我!

烏雲雅一身酒氣站在門口,剛想說話卻打了一個很響的酒嗝,她捂住嘴巴,猛地推開青源,腳步踉蹌著向洗手間沖去。一陣沖水聲響過,女洗手間的門開了,田曼走了出來,兩個女人好死不活地撞在了一起。

「你是誰?」烏雲雅猶如斗架的公雞,她伸出手指點著田曼的胸口問︰「你和我男朋友單獨一起做什麼?」

田曼被她戳的生疼,抓住烏雲雅的手指,用力向下一拉,再一扭。「啊,疼!」烏雲雅叫喊起來,田曼推開她,走回吧台坐下,對青源說︰「再來一壇。」

「你看著別人欺負我也不管,我恨死你了。」烏雲雅大聲哭叫著。青源面無表情地走回吧台,從酒櫃里取了一小壇藥酒放在田曼面前。「我恨你……啊!」烏雲雅跺腳大叫,歇斯底里般。

「你傻啊?哭有個屁用,男人要變心,五匹馬也拉不回頭,你男朋友一晚上連話也沒和我講過幾句,放心吧。」田曼實在受不了她的聒噪,扭過頭大聲說。

「真的?」烏雲雅慢慢蹭到田曼旁邊坐下。

「比真金還真!」田曼為她倒了一杯酒,說︰「來,相見就是緣份,喝!」二人踫了一下杯,都是一口喝干,青源石化般看著兩個女人,感覺自己腦中的某根弦即將崩斷。

青源被棕狐用鼻子拱醒,他看了看時間,已是中午十二點,他嘆了口氣。昨天晚上,那兩個女人先是淺淺而談,兩壇酒下肚後,就開始勾肩搭背,一付知交閨蜜的樣子,青源的屏蔽功能再強大,也架不住兩個女人的疲勞轟炸,他強撐到凌晨三點多,趁著二人沒注意時偷偷地上了樓,躺在床上身體舒適了,腦子里卻一陣煩亂,耳邊不時傳來她們的聲音,一時哭一時笑,天知道他多麼想將那兩人轟出門外,就這樣心煩意亂的,直到六點多才睡著。睡眠不好,心情也不爽快,他披上晨褸,準備泡一壺濃濃的藥草茶轉換心情。來到一樓,他看見伙記們都聚集在一起看著什麼,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

「老板快來,有好東西看!」阿義看見老板,大聲招呼著。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阿義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說︰「看看,爆炸吧。」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圖片,男人四十歲左右,長相普通,光著上身舒展雙臂躺著,眼楮閉著仿佛很享受,女人只有二十出頭,長的不錯,她果著胸部,一只手摟著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撫弄著他的胸口,很明顯,這是用房頂的攝像頭偷拍的。

青源將手機丟還阿義,走進吧台去泡茶,如今這個時代,電視、網絡,甚至各種書刊報紙,坦胸露乳的圖片比比皆是,哪一張都比剛剛那張精彩,有什麼值得他們這樣興奮?

「老板,這是孫霄啊!你沒看出來嗎?」阿義對他的冷漠頗有意見。「就是藍天公司的老總孫霄,前些天電視台記者還對他做過專訪,你忘了?」

青源極少看電視,但還是知道藍天公司的,這是一家專門加工稀有零件的公司,據說該公司上市後,老總孫霄還推出了一套創新工作理念,一時被各家企業紛紛效仿。有一段時間,市中心的廣告牌上全是他的照片和介紹。

「哦,想起來了。」青源捧著泡好的茶,淡淡地說。

伙記們實在受不了他的不在狀況,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說著。本年度最勁爆的新聞,著名企業家孫霄,一直頂著好老總,好丈夫的五彩光環,前兩天,一個神秘的爆料者,將孫霄與不同女人的果照發到了網上,據說有上百張,牽扯的女人多達七十多人,一石激起了千層浪,整個城市轟動了。老百姓們紛紛以看果照為榮,以不知情為恥,照片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大街小巷。

「有了,有了。」小劉沖進來,手拿一張報紙興奮地說︰「各大報紙頭條全是,不過是打了碼的。」

青源再也受不了這些人的吵鬧,自行躲上二樓。晚上七點,他听到下面沒了動靜,才慢悠悠地晃下樓,卻驚奇的發現田曼又來了。她一個人坐在吧台,自來熟地找出一壇藥酒喝著,看見他來了,又取過一個杯子,倒了一杯遞給他說︰「來,陪我喝一杯,我今天高興。」

青源接過杯子,一口喝干,然後看著門外的燈影,準備石化自己。

「我離婚了,就在今天,雖然你懶得與我說話,但我就想找一個人說說,吐吐心里的苦水。」田曼的聲音有些暗啞,「那一年,二十歲的我認識了三十歲的他,當時的他還是一個普通小職員,他沒有親人,孤身在這座城市打拼,後來我們相愛了,他說他會永遠對我好,然後我們結婚。呵,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他什麼都好,懂得關心我,愛護我,就是那方面要求太多,日夜無度,只要有空閑他就會要,因為愛他所以我也就盡量配合。這麼多年來,我幾乎都沒怎麼出過門,我曾經是個健美操教練,可你看現在的我,哪還有一點健美的樣子?他說,女人在家享福就行了,他讓我辭了工作,呆在家里,除了做飯洗衣收拾屋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洗干淨自己,等著他下班回家,然後……五年前,他的事業越做越好,人卻越來越忙,有時幾天都不回家,剛開始我很慶幸,終于不用每天洗幾次澡了,可是後來,我發覺不對勁了,我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是女人打的,問我是不是他太太,我說是,對方就掛掉電話。以前,他的手機從不關機,現在只要回家就關機。我只是懷疑著,卻沒有證據,直到半年前,我接到一個短信,短信是一張照片,我丈夫和別的女人的親密照,我回了短信,問對方是誰,她說她是我丈夫的情婦,要和我見一面。我想了解真相,就答應了她,見面時,她給我一打資料,是她委托一家私人偵探社調查我丈夫的資料,我打開一看,整整一百多張照片,都是我丈夫和不同的女人,我高價買下所有照片,回家後提出離婚,那時的我並不想傷害他,只想離開他,可是他堅決不同意,他說,沒有他的允許,我絕不能離開他,他甚至威脅要傷害我和我的家人,雖然他有錢有勢,但我不想再忍,他認識的人中不乏高官,我知道上告無門,被逼無奈之下,將所有照片發到了網上,他知道後狠狠地打我一耳光,對我說,你不是想離嗎?那就離吧,離婚後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婚離了,可我發現對他造成的傷害卻微乎其微,他依舊高高在上,而我的家人則只能遠遠離開這個城市,也包括我,我喜歡你這里的草藥酒,今天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喝它,也順便和你道別,世界上最無語的老板。」

「你是孫霄的妻子?」青源看了看她說。

「呵,連你這樣的人也知道了,準確的說,我是前妻!我已經解月兌。」

沉默片刻後,青源又取出一壇草藥酒說︰「這一壇算我請,另外,能否告訴我,那些照片是哪家偵探社拍的?」

「俠飛巷,回心偵探社。」

第二天早上,青源來到了俠飛巷,不比泊依巷的冷清,這里出奇的熱鬧,小巷的左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天南地北,苦辣酸咸樣樣俱全,替人絞面的老太太坐在石墩上,梳著一頭白發,青源鼻間充斥著各種味道,他加快了腳步。

巷尾,很明顯的黑字招牌︰回心偵探社,青源推門而入,一個圓臉大眼的小伙子熱情招呼他。「您好,歡迎光臨回心偵探社,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你是老板嗎?」青源問小伙子。

「不不不,我是老板的手下,叫嚴石,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石頭。如同店名,我們老板叫回心,不過人不在,一年前就出國進修了,還不知何時能回來,現在這里我說了算,您放心,我的辦事能力很強,需要查探什麼,三五日就可以拿到資料。」

青源想了想說︰「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

嚴石示意他坐下慢慢說,青源搖搖頭說︰「不必麻煩,我只想知道關于孫霄的事情。」

嚴石笑了笑說︰「您搞錯了吧,這件事和我們偵探社沒有任何關系。」

「是田曼告訴我的,也就是孫霄的妻子,她高價買下了你們那位雇主手中的照片,我此次來,並沒有任何為難你們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他與那些女人的細節。」

「要滿足您這種愛好,網上多的是島國片呀,歐美風也不少。」嚴石一臉鄙夷地說。

青源撫了撫眉頭,說︰「這就不關你的事了,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開個價吧。」

嚴石挑了挑眉毛說︰「先生,如果您出得起錢,我可以將整套資料賣給您,這件事我足足跑了半年,出入多家酒店和夜總會,耗廢攝像頭無數個,針孔錄機五個,資料中包括了照片,對話,相關知情人士訪談,甚至還有部份女當事人的心得體會,賣給雇主的僅是照片,這些資料完全是我心血的結晶啊,因此一直慎重保存著,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給您打個八折,順便奉送原版清晰艷照一百二十五張,怎麼樣?」

青源從黑皮袋中抓出幾打現金,丟在桌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嚴石。嚴石蹭了蹭腳後跟,又笑了幾聲。青源又抓出幾打丟過去,嚴石一個轉身,風速消失,青源正在納悶這小子竄的這麼快,他又蝸牛速出現,拖著一個裝得滿滿的超大帆布貨物袋,「那,全在這里了,您可是有眼福了。」青源輕輕一提,將帆布袋提在手中,不顧嚴石驚愕的表情,輕松的轉身離去。

一整天,青源都在分析「資料」,他去其糟粕後,總算將資料歸納成一個表格。從表格上看,一共有七十六個女人涉入該事件,這些女人一共有三種情況,第一︰孫霄的下屬,共33人,其中30人是女工人,還有3人都有官職,算是公司的管理層。第二︰社會人士,共25人,有飯店的服務員,酒吧的小妹,坐台小姐等等。第三︰公眾人士,共18人,包括了小明星,模特等。

「以此數據,應該不會錯了,你的胃口到是不小。」青源感嘆著,「看來,我遇到好貨色了。」

晚上八點半,青源裝備得當,套上白色漆皮風衣,開車直奔金龍娛樂城。車子是男人的名片,門口侍應生早早小跑過來替青源開了車門,青源不動聲色的將幾張鈔票塞進他的口袋,問了他一個問題。侍應生見到大鈔,喜不自勝,很干脆回答︰「神仙廳。」

金龍娛樂城是本市最大的飲食休閑娛樂城,一共五層,一層ktv,二層飲食,三四層分別是美容和按摩,五層則是貴賓室,前四層可以完成的娛樂,在五層房間內可以全部搞定,整個五層只有四間房,每間房的面積都將近400平,神仙廳就是其中之一。

白天整理資料時,青源從中得知孫霄每周五晚必在金龍過夜,他只花了幾張大鈔,就輕易地探到了孫霄的房間。走到門口,他靜靜地听著里面的動靜,屋里似乎正在進行飯局,而且人不少,有人在敬酒,有人在說笑。

神仙廳中,一個頭發禿頂的中年男人站起來對孫霄笑說︰「孫總,得罪得罪,小報編輯只圖頭條要快,卻忘了請示我,若我知道事情關系到您,我一定會攔下。」

「趙主編,你兒子出國留學的事情我已替你辦妥,其余的事情我懶得操心,你看著辦吧。」孫霄笑了笑回答。

「好的好的,我明天就通告所有記者和編輯,停止此事的炒作,另外,我會讓人寫篇文章,標題就是—使用網絡暴力,以ps照片毀人清譽的人究竟用意何在?您看怎麼樣?」

孫霄點點頭,舉起杯笑說︰「今天在座的,都是我多年老友,這些年來,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孫某人好過,大家自然都好過,我若出了事,也就是大家出事,這一次的危機,雖說不算什麼,但你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幫我打點,我很感謝,平常咱們也很少有機會聚在一起,今天難得,來,我孫某人敬大家一杯,吃好喝好,等會兒還有特別禮物,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罷了,來,干了。」

眾人都起身附和,踫了杯,飲干了酒。孫霄抱了抱身邊的女人,笑著說︰「寶貝兒,你看,我能有什麼事?瞧你這兩天緊張的樣子。」女人含羞一笑,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話,孫宵大聲笑起來,一干眾人也起哄笑著。

這頓飯一直吃到將近十二點才散,青源躲在一側暗影中,看著一個個人魚貫而出,手中都提著一盒月餅。孫霄送走了眾人,就急不可耐地摟住了女人,用力地撕扯著她的衣服。

「不要……很貴的。」女人嬌弱的抵抗。

「怕什麼,明天再給你買十件,快點,我等不急了。」孫霄喘息著說。

「那也要進屋再說,這還在門口呢,你又想讓別人給你拍照啊?」

「拍就拍。」孫霄一把抱起她,走進屋中,伸出左腳關上了門。

半夜三點,青源飲下幾口醒目酒,輕而易舉地將門撬開,走進了神仙廳,一進門就是大廳,廳中央擺著一個可以容納二十人的大餐桌,餐桌上尚有殘留的菜,還有幾個空了的酒瓶。他繞過餐桌,推開最前方的一道門,這是一個小間,里面是一張按摩床,床邊有個小幾,小幾上放著幾包避孕套。他關上門,走到大廳右側,伸手去扭門把兒,手剛剛接觸到門把的一瞬間,門把突然轉動,青源忙向旁邊一閃,貼在牆壁上,他看見孫宵走了出來,走向中央的餐桌。孫宵拿了一個空碗,將碗放在地上,然後跪了下來面對空碗,他發出一種怪異的聲音,接著,他吐了,吐了滿滿一碗。

趁他不注意,青源將斬鬼刃握在手中悄悄靠近他,他似乎毫無知覺,坐起來端起那個碗,正當青源感到詫異的時候,孫宵竟然一口口將他吐出來的東西又吃了進去,與其說吃,不如說是喝,因為食物已然消化成糊狀。他大口的喝著,直到將碗中殘留都舌忝食干淨,這才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這一聲飽嗝讓青源的手顫抖了幾下,他沖了過去,對準孫宵的腰部就是一捅,斬鬼刃直直插進左腰,孫宵「啊」的叫了一聲,青源迅速將口袋中的手帕掏出,塞進他的口里,又用斬鬼刃在他腳後跟上方一挑,將他的兩邊腳筋全部挑斷,這才走進右側房間。女人還在熟睡著,她的衣服已被撕成碎片,一塊塊丟在地上,她身上皮膚多處青腫,可見剛剛一戰有多激烈,青源從黑皮袋中拿出一根草藥香,輕輕用打火機點燃,女人被打火機聲音吵醒,剛剛睜開雙眼,還沒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就被濃重的藥香味兒燻的昏死過去。

青源返回大廳,看著地上的孫宵,忍不住笑起來,自己的掌中之物呀,貨色真好。

「你想要什麼?錢?我有的是錢,都給你,只要你放過我。」他懇求青源。

青源搖搖頭,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難不成為了尋仇?我睡過的……有你老婆?我沒有強迫過任何女人,真的,都是她們願意的,有的需要我小小暗示一下,有的根本不用,她們非常主動的,你也是男人,你知道的,她們喜歡權力和金錢,真的不能怪我!如果,其中有你老婆的話,我願意賠償,隨你開價好了,如果不想要錢,喜歡做官也可以,你可以進我公司,我安排你進高層,只要我一句話,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青源依舊笑著不說話,他只是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扎。

孫宵開始發狂,他全身發抖,頭頂處頂出兩個大包,有尖狀物體從包中伸出來,漸漸變長,那是一對彎角,角尖鋒利,泛著青光,青源抓住一只角,用斬鬼刃在他頸部一轉。半小時後,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在青源身上,他將水晶小瓶放進領口,推門而出。

一夜的好眠讓青源神清氣爽,他靠在躺椅上,用一根肉條挑逗棕狐,棕狐怎麼跳也咬不到肉,郁悶地趴下不再理他。木果蹦跳著走進來,說︰「喂,有個好玩兒的事講給你听。」

「什麼事?能讓你說好玩的可不多。」青源笑了笑說。

「昨天在網上看的,國外的新聞,一只公羊竟然在一天之內讓三十三只母羊同時懷了孕,有意思吧?」

「這有什麼好玩的?公羊本就是一種婬邪的動物,一只公羊如果掌握了羊群的領袖權,它一定會任意和羊群中的母羊交配,以彰顯自己在群體中的統治地位。」

木果皺皺眉說︰「青源,新聞上還說羊是反芻動物,什麼是反芻?」

青源的耳畔隱約閃過了一聲響嗝,他站起身,拉住木果的手說︰「這麼好的天氣,不要悶在家里,走,我們去找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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