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久 四.百米外能聞見的騷味(下)

作者 ︰ 憂燃

()青源跑到二樓,雙腳一用力,短靴底部的抓鉤自動收起,他翻身直接跳下,同時右手一甩,斬鬼刃月兌手而出,直奔吳相的腰部。吳相沒有想到這個人出手如此快捷詭異,他雙手抱著孟丹,起跳不及,蹲下也躲不開,向兩側閃又恐傷到孟丹,他咬咬牙,頃刻間矮體,用肩膀硬生生地接下了刀。刀入肉中,一絲綠氣蒸騰而起,吳相身子一歪,差點倒下,他提起一口氣,掙扎著向前邁出一步。青源到是佩服起他來,笑說︰「還跑?再跑藥氣攻心,打回你原形。」

吳相看了看懷中的孟丹,她依舊沉睡著,他無限眷戀般親了親孟丹的臉頰,又在她耳邊說了句話,這才輕輕將她放下。他拔出肩頭的斬鬼刃丟在一旁,轉身面對青源,本來溫和的面容已變得猙獰無比,他深吸一口氣,全身一振,光果的身體上慢慢長出了棕紅色的毛,他揮舞了一下雙臂,手上的指甲瞬間長出三寸長,指甲尖寒光閃閃。「不過一張人皮而矣,我到是更喜歡自己本身的樣子,多管閑事的人,就讓我們一決生死吧。」吳相手指青源,發出挑戰。話音剛落,一顆橡膠子彈直奔吳相的印堂,青源不等他有所動作,又發一槍補射他的咽喉,兩顆子彈一前一後,根本不給對方任何躲閃的機會。吳相沒有想到這人如此狡詐,慌亂中向後仰倒,青源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一躍而起,右腳用力踹向對方胸口,短靴在接觸胸口的一瞬,抓鉤開合,深深釘入了吳相的胸膛。吳相「啊」的一聲慘叫,雙手伸出想要抓住青源的小腿,他的指甲上布滿劇毒,青源不敢接觸,提起右腳的同時用力踢向他的右臂,「 嚓」一聲,手臂斷了。吳相痛到極點,臉部扭曲著,卻仍不放棄,他伸出左手,試圖去抓青源。青源又是一腳踢過去,左臂也斷了,青源笑著說︰「繼續,你還有兩條腿。」吳相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此人對手,他痛極反笑︰「你到底是什麼人。」青源淡然一笑︰「靈久。」吳相睜圓雙眼︰「原來,真的有靈久,看來我命數如此,你吃了我吧,求你放過她……求求你」青源搖搖頭︰「對不住,我到是很想要你,可惜,我答應別人了,你得跟她走。」

「不錯不錯,看來我對你的人品判斷有誤啊。」木果拍拍青源的肩膀笑著說︰「這回你可幫了我大忙,要不是你,我還真降不住這家伙。」青源笑眯眯地扭扭她的鼻子說︰「傷可好些了?干嘛急著過來,怕我說話不算話?你先不要忙著謝我,萬一將來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記得原諒我就行了。」木果白他一眼︰「三句話就露了原形,你又想做什麼壞事了?」青源笑說︰「還沒想到,想到再說,快把他帶走吧,我們鬧騰這麼久,一會兒該有人來了,還有,你回玄天一路上小心點,雖說打回原形,沒了修行,但必竟是狐……」「知道了,婆婆媽媽的。」木果小聲說,她走到吳相面前,才發現他手臂已斷,不由嘆了口氣︰「唉,這下我要一路抱著你了。」吳相眼中落淚,他努力扭頭看向一旁的孟丹︰「你……動手吧。」木果揮舞金鋼短棒用力敲向他頭頂,「撲」的一聲,一陣煙霧散去後,一只棕色的狐狸臥在地下,兩只黑圓的眼楮依然緊盯著孟丹。這家伙的真身實在太可愛,木果忍不住撫了撫它頭頂︰「還看呀,你這壞蛋差點害死人家,雖說長的到是可愛,可惜終是難逃劫數……走吧,我們回玄天。」她抱起狐狸,向青源揮揮手︰「我走了,最多明早我就能趕回來,我會帶禮物給你,哦,對了,麻煩你將孟小姐送回家,咱們總不能讓人家光著身子躺到天亮吧,再見。」青源微笑點頭︰「去吧,一切有我。」木果的笑容更燦爛了,她再次揮揮小手,才轉身離開。青源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收起笑容,嘆了一口氣︰「唉,起來吧,你果著身子,地上又涼,會傷風的。」地上躺著的孟丹睜開雙眼,一絲詭異的笑在嘴角綻開,她一躍而起,搖曳著柔弱的腰肢慢慢走到青源面前,伸出手臂勾住青源的脖子,湊上紅唇貼住他的嘴唇,紅唇微微開啟,她用舌尖在他的唇上輕輕地劃著圈。

青源推開她,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擦完後丟到了地上。「呵,嫌棄我?惡鬼,跳蚤,你哪種髒東西沒收過,你還嫌棄我?」孟丹雙手抱胸,鄙視地看著青源,青源搖搖頭︰「並非嫌棄,只是與他人身體接觸會讓我感覺不適。」孟丹笑笑︰「你和那個玄天丫頭也沒少接觸,怎麼沒見你不適?」青源聳聳肩︰「不知道,也許她的真身……對了,你能看出她的真身是什麼嗎?」孟丹皺了皺眉︰「小丫頭叫木果,玄天木子輩師長是木畫,木畫選徒極嚴苛,而且是一個徒弟往生才會選擇下一個替代,小丫頭的真身我雖然看不出來,但我可以斷定,一定是個怪東西。」「怪東西?」青源看了看孟丹︰「什麼意思?」「天上水里地下,萬物都有靈氣。」孟丹手指腳下草地︰「就算是草叢中的一只螞蟻,也是有靈氣的,但靈氣大小天生就有不同,就像我們狐妖,我生來就是少見的白狐,修成人體比其他狐狸早了百年,而那只被抓走的棕狐,雖說遠不及我,但也算狐中上品了,其余的普通貨色就更不用提了。我們修成人體,不過是為了更方便修行,一張皮相用上多年,然後再換個皮相過生活,時間長了,異味會越來越重,像我,即便功力再深,我的味道也瞞不了你們這些人,所有的妖都有異味,不過味道不同罷了,而小丫頭,她身上一絲異味也無,也就是說,她是真的剛剛修成人形,看她懵懂的樣子,真身恐怕也沒有多少年紀,這麼年青就修成人形的,到目前為止,我是沒有見過,所以我說,她一定是很怪的東西,也許,她就是你想要的極品。」

青源沉思片刻,月兌上的外套遞給孟丹︰「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孟丹接過衣服披在身上︰「恐怕你不好交待,她一回到玄天,自然會發現抓錯了人,她一定會懷疑你,到時我看你怎麼過關?」青源看了看夜空,長出一口氣︰「那丫頭那麼呆,我說什麼她都會相信,我到是好奇一點,你努力發散那麼重的味道,就是為了吸引那只棕狐?」孟丹搖搖頭,眸子里帶上了一絲哀戚︰「一切都是為了許楓,今早,我們換好禮服,他吻了我,對我說要永遠在一起,當時我太開心了,不知不覺間散出了味道。我們差點結婚,就差一點點,我是真的喜歡他,我曾想過,如果他對我好,我願意用這身皮相一直陪著他,直到他死去,可是我真的搞不懂人類,為什麼可以喜歡一個人的同時又喜歡另一個人,心可以分成兩半來用嗎?愛情如此,友情也是如此,不論我怎麼對小玉好,最終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青源有些詫異︰「千年之前,你被那個書生出賣,千年之後,你又一次……你難道不長記性?我早和你說過,人類感情的復雜性不是你能駕馭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還有,那只棕狐是怎麼回事?」「他五年前見到我後,就開始跟著我,他很奇怪。」孟丹輕輕皺著眉心︰「狐妖身上的味道,除了你們這些除鬼捉妖者,同類之間是能夠嗅出的,但他不動聲色,而且寫信,送花,像普通人一樣追求我,我有一段時間懷疑過,他是否和我一樣,也靠殺死同類提升修行,後來我才發現,他偶而吸取精氣,但絕不傷害人的性命,更別說同類了。從去年開始,他總是將精氣封印在瓶中送給我,我雖然提防著他,但也不得不承認他一直對我很好。今天,小玉出現後,我是真的很傷心,他當眾向我求婚時,我以為他是出于對同類的關心和同情。可是到了晚上,他向我求歡,你是知道的,我們狐妖靠交歡汲取精氣,我又開始懷疑,他想對我下手,于是決定反將一軍,吸光他的精氣。後來你和小丫頭出現,他與小丫頭對上,我干脆裝睡,可奇怪的是,和你交手前,他竟然在我耳邊說,願意為我死是他的真心話,我真是搞不明白。」

青源看著孟丹,她輕聲訴說著有關棕狐的故事,眼眸里全是迷茫,他嘆了口氣︰「本不想點醒你,可是他被木果帶回去,估計很難活得下來,而這些全然是為你,不告訴你,就委屈了他。我想,從五年前到現在,他一直在默默守著你,只求你一次回顧,他對你,是真的動情動心了,今天,他見你在婚禮中受到傷害,便終于鼓足勇氣向你表白心跡。今夜,他說願為你死的意思是,他知道你不惜殘殺同類,但為了一圓自己多年心願,他甘願被你吸取精氣,甘願為你赴死,說實話,我還真沒見過這種寧可花下死的傻狐,後來我們出現,他點你印堂,想讓你昏睡,他是希望用自己吸引我們的注意,好讓你逃開一劫,當他雙臂折斷後,得知我是靈久時,他只求我收了他,放過你,這樣有人為你費心費力,你竟然沒有察覺?」孟丹听了這番話,一時怔住,她開始回想,回想那只棕狐做過的所有事,她想到第一次見他,他教她打網球時,痴纏的目光,她想到他送他的花中總是放著一只封印精氣的瓶子,她想到他在信中寫過這樣的話︰其實,我才是最真心的。當時這句話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句笑話,她的心全撲在許楓身上,人類的感情才是她要追求的,同類或者異類怎麼可能懂得這麼高深的情感,她是修行千年的狐,她想要的,一直是做真正的人。

「原來……一開始我就錯了。」孟丹自語著︰「我要去找他。」青源拉住她,大聲說︰「來不及了,你趕到玄天,也不過是死路一條,他甘願為你赴死,不是為了看你犯傻,你若死了豈不是白白浪費他的心意。」「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的味道把你們引來,他也不會如此。」孟丹低下頭,幾顆淚珠滑落︰「青源,我想離開這個城市,因為這里處處讓我傷心。」「想走就走吧。」青源嘆了口氣︰「上次見面距現在已是百年,那時我欠你一個情,如今也算是還上了,希望將來,我們還能一遇。」

太陽漸漸升起,一縷陽光照射在水晶瓶上,青源輕撫幾下水晶瓶,將它塞進衣領。他側過身子,拿起小幾上的茶壺吮了一口,味道真好,他舒服地眯起眼楮,雙腳微微用力,讓搖椅晃起來。伙記小劉來的最早,他手腳麻利地做完自己的事,又幫平平打理起酒吧地板,他看了看老板,老板側身躺著,似乎睡著了。他又拖了幾下地,再抬起頭,嚇了一跳,搖椅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少女,少女十六七歲,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懷中還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動物,不知是狗還是貓。

「一眨眼就多了一個人,難不成見鬼了?」小劉揉揉眼楮,自語著。

青源已感覺到身旁有人,他猜到是誰,卻偏偏裝睡,又過了幾分鐘,他才坐起來,打了個哈欠︰「好累,喲,木木回來了。」他看見木果抱著那只棕狐,皺了皺眉頭︰「怎麼回事,你沒回玄天?」木果將棕狐丟給青源,小臉氣的鼓鼓的︰「回去了,可惜它不是師傅說的那只狐狸,師傅說這只狐狸雖然吸精氣,但並未殺過生,而且也沒有殘害同類,所以讓我帶出來放生,可是,我們當初聞到那麼大的味道,分明是修行千年的狐狸才會有的,難道我們看走眼了,婚禮現場還有別的狐妖?」「別氣了,不過是一次失手,以後還有機會的,對了,給我的禮物呢?」青源拍了拍木果的小手問。木果指了指棕狐︰「不就是它了,本來想從玄天帶些珍奇草藥給你,結果一生氣就給忘了,反正這只狐狸已被我敲回本身,沒了修行,不如送給你養著玩吧,它到是挺乖的,每天喂點水果,可以幫你看家護院。」

青源與棕狐大眼對小眼,棕狐鑽進他的懷里,小鼻子在他胸前一蹭一蹭,青源知道它在想什麼,用食指將它的腦袋推遠一些。木果笑說︰「呵,你們到是有緣份,真是不打不相識,行了,它就交給你了。」木果走後,青源將棕狐抱回臥室,放在櫃子上,一人一狐相看良久,棕狐焦急的用前爪撓了撓櫃子,青源才笑笑說︰「別亂動,骨頭才接好,放心吧,她已安全離開。」棕狐一下子趴在櫃子上,長出了一口氣,青源看著那對黑眼珠,實在不忍心騙它︰「至于她去了何處,我也不知,你若想去找她,我不留你,你若想留下等她,就幫我看看家吧,你不必擔心,我對你這樣的點心一點興趣也沒有。」棕狐跳下櫃子,用頭蹭蹭青源的腳,青源讓開一步說︰「留下可以,不許再用你的身體蹭我。」棕狐跳上雙人床,大字型趴下,閉上了眼楮,青源以手撫額︰「木木,為什麼我一定要接受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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