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夢令 第一章 車禍

作者 ︰ 第八旋律

「把這些東西都搬到後面,動作麻利點,快點干完也好早點關門。」

看著面前小山一樣的大包小裹,再看看一邊說完話後就站在一邊的林叔。這老家伙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縮進大衣里。

「看什麼看!」看他一直盯著自己,林叔顯然也知道自己理虧,干脆轉過身不跟他對視,「年紀輕輕的火氣旺,正好運動運動,不能像我這種等死的老頭子一樣……」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鑽回了屋子。真虧得他穿得那麼厚重還能跑得那麼快,一點也看不出哪里像快死的人的樣子。

只是這很短的功夫,一地的貨物上就落了一層雪。

「林叔這麼大的年紀了,身子骨還是這麼硬朗,真是難得啊。」來送貨的司機正捂著嘴偷笑,正被回頭的他看到,一時臉上有些尷尬,然後沒話找話的閑扯起來。

「那個老東西,活的比誰都小心,死不了。」他憤憤的說。

「誒,小兔崽子,我可都听見了!」耳邊又響起了林叔的聲音。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把頭從屋子里伸了出來。

經常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彼此並不是陌生的人,在那個送貨的年輕司機的幫助下,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小山的貨堆終于被搬到了倉庫里,而他們兩個人也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

「哎呀,可累死我了。」終于搬完了最後的一包,司機倚在一邊長舒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煙,抽出了一根煙點在嘴邊,表情陶醉的狠狠吸了一口。

在飛舞的大雪中,煙頭上原本就極微小的一點火星就更渺小了。間而一片雪落在上面,把它浸暗,但隨著司機深深地吸氣,那一點火星又掙扎著亮了起來。

「這場雪可真漂亮啊,多少年了都沒下過這麼大的雪了。」送貨的司機拍了拍落在肩上、頭上的雪花很開心的說。

「嗯。」他不置可否。的確,這幾年不知因為什麼,大雪都下到了南方,給南方的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而北方甚至有月余不見雪的時候。

「回去的時候注意點,雪這麼大,別出點什麼危險。」他開口囑咐司機。一方面是這種天氣開車確實危險,而且也因為幫他耽擱了許久。當然,這些都是次要,只要原因是從他們這店回去出了事情畢竟不好。

雖然這司機家做的生意听上去也確實比他們好不多少。

目送著車隱在了大雪里,他反身鎖了倉庫大門,也不去管那個縮在屋里的老家伙,徑直回家了。剛走了兩步他突然轉身,一雙眼機敏的向右邊看去。那里是本市最大的醫院。剛剛他感覺似乎有什麼人在那邊盯著自己,但現在看去,除了一人高的圍牆和間而亮著燈的病房,什麼東西也沒有。

晃了晃頭,暗罵一定是林叔那個老東西把所有活都推給自己,把自己累壞了。

雪越下越大,似乎沒有一點收斂的趨勢。

大雪中,兩個相互攙扶著的身影蹣跚前進,兩個人似乎在交談著什麼,而且偶爾會有推攘,顯然彼此的交談並不是十分愉快。

兩個人頂著大雪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突然從其中一人口中傳出一聲頗為憤怒的吼聲,接著爭執有擴大的趨勢,兩人廝打起來,全然沒有看見大雪中一團亮光快速的駛近。

「吱…… !」爭執中的兩個人齊齊的倒在了雪地里。肇事的司機下了車,得得索索的走進兩個人,伸出手上前湊了湊,飛快的起身、上車、逃跑,動作一氣呵成。

血在兩人身下蔓延,很快蔓延了一大灘……

過了一小會,從肇事司機逃逸的哪個方向,兩個人影又出現了。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原地站了一會,似乎兩人只見也發生了什麼爭執。突然一個人彎下腰翻找起來,然後兩個人也離開了。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伸出了手向前爬著,爬著……終于,他使盡了左後的力氣,一只手伸向前方,似乎不甘的想要抓住什麼一樣,仰起臉張著嘴似乎想要吶喊,然後終于無奈的垂下……

雪越下越大,似乎想要掩埋一切。

總有人說,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于起床,而司空妄,是這個理論的絕對支持者。

雖然十分不情願,但他還是不得不爬出了被窩,隨手抓過扔在一邊的衣服胡亂套在身上。

北方的冬季,冰雪並不能成為阻擋人們的障礙,而那呼嘯而來,無孔不入的北風卻讓無數人卻了步。雖然生活的城市不大,但也實現了集中供暖,可也僅限新建的樓房。像他居住的這種極不符合時代的房子卻是在不可能了。冷冽的風總是試圖從極小的縫隙中鑽進房子里,雖然不情願,卻往往被他們得逞。

打了個哆嗦,沒有什麼溫度的衣服初穿在身上剝奪了為數不多的溫度,甚至比赤身還要冷。看了看噠噠作響的鐘,已時過八點,猶豫了許久,還是打消了生一把火暖暖屋子的念頭,把棉服套在身上推門走出了家。

即使是在冬天,八點鐘的太陽也一樣升的老高了。冬天的陽光照在人身上不似夏天一樣的火熱,而是讓人感覺到溫暖,讓人產生一種慵懶的感覺,尤其是像他這種剛剛起床的人。

昨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如今雪過天晴,托那場雪的福,天空干淨的仿佛被洗過一樣。不過這份干淨維持不了多久,沿路平房的屋頂上,一叢叢煙囪已經不甘寂寞了,伸長了脖子,突出條條烏龍。

勤勞的人四處可見,最起碼在他仍懶在床上的時候,就已經有一群人在北方寒冷的清晨里打掃路上的雪。

道路兩旁那成堆的雪足以說明昨天那一場雪著實不小,堆積的雪儼然如一座座小山一樣,把原就不是十分寬闊的路變得更加狹窄了。車輛小心翼翼的來往,像一個個鐵殼烏龜一樣,行進的速度倒反而比步行慢得多了。即使他們小心翼翼,但反復的碾壓下雪面還是慢慢地變成了鏡面,難免出點什麼意外。

遠遠地,在前邊的十字路口上圍著一大群人,看來意外已經發生了。

一大群人將原本不算寬敞的十字路口變得更加擁擠了,他非常吃力的才擠了過去。匆忙中,他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語,關于車禍、裂開的鎮邪石、返青的樹……

磨磨蹭蹭的總算是到了店。

林叔開著的店,說出來總會讓人感覺帶不自在,是一個壽衣花圈店。

壽衣究竟起源于何處他是不清楚的,雖然林叔那個老頭每每喝醉酒後總是喜歡把一套老詞念叨個沒完,不過他從沒有安下心听他說完過。

壽衣花圈,雖然是中國人死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在平時生活中還是多少被人們忌諱的,畢竟是象征著死亡的東西,而且壽衣店里難免會擺放些扎好的紙人、紙馬,讓人看上去不免y n森森的,所以一般壽衣店雖是開門做生意卻少有人走動,不得已來時也是求快點辦完事就走。少了人氣,壽衣店里難免的就更顯得y n森了。甚至有小孩在路過壽衣店時也要繞著走,生怕會沾上晦氣一樣。

林叔的壽衣店開在這個小城最大的醫院旁邊,這倒也算因地制宜的一種表現,不過在一整排的食雜店、小吃鋪里夾雜著一個壽衣鋪,不知道會不會讓人感覺到別扭。

從門面上看林叔的鋪子不大,門臉也就四米多寬,同所有壽衣鋪子一樣,玻璃門斗里擺著扎好的金童玉女,牛馬成套,為了追上ch o流還有轎車洋房。在那些紙人、紙馬一邊,還有成包的冥紙。

店門已經打開了。畢竟開門做生意不分行業,都需要勤勞方能致富。

「你小子今天又遲到了,年紀輕輕就懶懶散散,沒一點上進心。」

剛剛推開門林叔的抱怨就開始了,這種嘮叨基本上每天都上演一次,他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也就是左耳進,右耳出。跺了跺腳,甩掉了鞋底沾著的雪,走到鋪子靠里的一張桌子後,倚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或許是因為行業的因素,雖然店里收拾的還算整潔,但總給人一種涼颼颼的感覺,仿佛脊梁骨都在打哆嗦,夏天里倒省了開空調、電扇,不過到了冬天里這種感覺就尤為強烈了。林叔一定在店里藏了什麼東西!直覺告訴他那種涼涼的感覺的源頭就在那間林叔鎖著的屋子里。雖然有些好奇,可總不能翻林叔的鋪子,所以他也無可奈何。可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因為林叔的店平時還是有一些常客的,卻並沒有說有什麼不適。當然,這些常客並不是指買東西的客。

「听說外面出車禍了,還死人了,真的假的?」嘮叨了半天我沒回應他,林叔也覺得沒趣,于是換了個話題。

「嗯。」司空妄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回答,腦子里出現了剛剛路上人群圍觀里的畫面。

車禍的現場已經被清理過了,但是地上的血跡仍歷歷在目,在雪地上顯得格外刺眼,雪地上有兩個凹坑,血跡尤為重,不久前尸體就是停留在那里。兩攤血跡相隔的很遠,血跡之間還有著長長的一條暗紅的印記。

「據說司機撞完人跑了,丟下那倆老頭老太太跑了,大雪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撞死的還是凍死的了。」林叔說完似乎頗為感慨,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睜開眼看著林叔,一張老臉上掛著悲天憫人的表情格外滑稽。

「這不是你喜歡的事嗎。」他把腿抬起來搭在了桌子上,「你又要有生意了。」

「混蛋!說的我好像盼望著四人似得。」

林叔吹胡子瞪眼,但他也不搭理,身子一仰,繼續閉目養神。

似乎同往常一樣,雖然有時會出現些插曲,但時鐘劃著的,仍是熟悉的軌跡。他的每一天都是這樣開始的。這樣的軌跡,持續了許久,也不知道要循環多久,又或者陣陣的循環還未開始。

紅江市太小了,平時也太過寧靜,人們都習慣于這種單調與無聊,卻又迫切的想在這單調中尋找到一絲樂趣。

車禍,而且死了人,這件事給平靜的小城市里帶來了茶余飯後的新談資。

九點鐘,清晨的忙碌已經彌散,城市里的一切也已按部就班,林叔的壽衣店的門也被推響了。

前面曾經說過,林叔開店雖然做的是為死人服務的買賣,但是平時這里卻不乏人氣。當然年輕人是不會沒事就往這里跑的,來這里的都是些老頭老太。他們年齡不一,六十多歲有之,七十歲也不乏,他們c o勞了大半輩子,此時年老已經不用工作、奮斗,似乎整r 里失去了些目標,于是聚在一起談談家長里短似乎就成了他們消磨時間的唯一途徑,而林叔的壽衣店,儼然成了一個掛錯牌匾的老年活動中心。

林叔燒了壺開水,泡了一壺茶,開始了他的工作——一邊扎紙人一邊听一群老頭老太扯家常。平r 里,他們所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無非是誰的孫子不听話,誰的兒子又升了職這些無足輕重的事,但今天,、那起車禍無疑成了改善單調話題的好機會。

「現在的人啊,都缺了德了,把人撞了就跑了。」

「可不是,要是當時就打電話叫人,離醫院這麼近,說不定就能救過來。」

「現在的小王八蛋誰還管你人命,出了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了。」

一眾人七嘴八舌說個沒完,而林叔卻一言不發,嘴角微挑,眯著眼楮笑呵呵的,兩只手卻不停,手里捏著秸稈上下忙活。

「誒,對了!那條路上的那塊石頭你們還記得嗎。」突然想起了什麼,一個人神秘的問。

「那塊石頭?」

「就是在醫院東北角,挨著十字路口的的那塊石頭。」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怎麼了?」

「那塊石頭啊,從中間裂開了!」

「什麼!那可不得了,那塊石頭可是有大用的!」

「……」

「你們懂什麼!」就在大家都七嘴八舌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把聲音提了提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聲音壓了下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劉,這事兒你一定比我們知道得多,你說說。」一個剛剛說的最有興致的老太問。

「對,對!老劉,你說說。」立刻就有人附和。

他張開眼看過去,老劉正一臉的得意,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了。

紅江市不是很大,那麼在大的城市里雞毛樣的小官可能就成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而這個老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據說老劉年輕的時候當過幾年兵,在部隊里立了個不大不小的功,所以退役後得以在這個小城里謀得了個派出所所長的職務。雖然不是個多大的官,但配合著在軍隊里立過的功,卻也算得上地方上是能說得上話的人物,而他也靠著這層關系把他的兒子安排進了這個系統里,等到他到了年齡退休後,他的兒子也就成了順位繼承人,所以照理他確實應該是最了解情況的。

「嘿嘿。」老劉對別人對他的恭維顯然格外的受用,清了清嗓子說了起來。

「死的那兩個人是一對老頭老太太,五十多歲的樣子,那個老太太當時就撞死了,那個老頭被撞出了很遠,所以甩了一地的血,那老頭當時的架勢,還想在地上爬吶!」老劉邊說邊做了個爬的姿勢,「可惜終究是命不夠硬,沒多久就死了……」說到這兒,老劉長嘆了聲,似乎頗為感嘆。接下來,就又是幾個老人的爭論感慨。

剩下他們說什麼他就都不知道了,因為雖然主題有了些不同,但類似的議論每天都上演,他對這些議論已經沒有興趣了,不如干干脆脆的睡會覺。

似乎是直接趴在土上,土地一點點的剝奪著他身上的溫度,身體一點一點變得寒冷,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卻發覺身體一點反應都沒有,四肢仿佛已經月兌離了控制,似乎已經不存在了,用力之下,卻只有兩個眼珠在眼眶里轉,勉強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深吸了一口氣,泥土的芬芳里混雜著一些感覺熟悉卻又實在不知是什麼的味道。

天非常黑,仿佛世上一切光芒都被吸嗜殆盡,四周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突然前方傳來了滴答的水聲,緩緩地……

「噠」

「噠」

「噠……」

水滴打在了臉上,涼涼的.

隨著這水滴的節奏,身體仿佛也漸漸地回復了知覺,眼前也漸漸的恢復了光亮,由遠遠的一點,慢慢的放大了……

「 !」

突然的巨響讓他一驚,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幸好他及時的用力抄住了桌沿才得以安全,但桌沿手觸處卻傳來了「吱呀」的一聲。

「該死。」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門口,想看看是誰打斷了他的夢。

幾個老人還在濤濤不絕的東扯西談,真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的慘劇會讓他們如此的興奮,但隨著門聲響後,其中有個面向門的老太太悄悄伸手扯了扯正在講的興起的老劉的袖子,示意其他人也收聲。一瞬間壽衣店內又安靜了。

林叔沒有起身的打算,仍舊低著頭手里忙個不停。

他不知道以前林叔是怎樣經營著這家店的,但當他來到了這里後,林叔就對店里的事不聞不問了,把一切都甩給了他。但他可沒有做生意的頭腦,根本不會經營,所幸壽衣店這種買賣不像其他行業樣,也不需要太多的口齒。對死人的事討價還價還是被人們所忌諱的,再加上地理位置臨近醫院的緣故,這家店倒也沒有關門大吉。

進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穿著一件白s 的羽絨服。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幾個看著面面低頭使著眼s 的老人,問︰「買什麼?」

這個女人的個子很高,幾乎到他的耳朵,估計有一米七了。

「紙。」女人回答的很簡短,站在原地,低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樣貌。

他指了指一邊靠牆堆著的冥紙,那個女人慢慢地走了過去,她走得很慢,給人一種十分疲憊的感覺。她走到牆邊,彎腰拿起了好幾包冥紙,然後轉過身,又定在了原地。

「這種七塊一包,這種九塊……」

「一共多少錢。」還沒等他說完,就被女人打斷了,聲音冷冷的,不帶一點溫度。這種顧客讓他稍微愣了一下,他算了一下價錢然後回答道︰「四十三。」

女人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把手伸進口袋里拿出了一張錢遞給了他,然後拿起冥紙向外走去。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奇怪了,他不由得這樣想。在林叔這店里待的這些r 子里,他見到過了許多樣的人,雖然他們不會像在外面一樣沒完沒了的講價,但是對于買的東西的價格還是要問一下的,而且買完後通常都會不放心的自己算一下錢,生怕被騙一般,而這個女人從進門以後只說了一個字,未免有點太奇怪。而且那個女人的行為也太古怪,讓他想到了月兌線的木偶一般。

「 」的一聲再次傳來把他從疑惑中拽出來,他才想起看手中的錢,是一張一百塊的。這又讓他不理解了,明明多給了錢卻不要找零。慌忙追出去後,發現已經不見了那個女人的身影。

「奇怪。」他小聲的嘀咕。

回到了屋子里,幾個老人又開始了之前的閑談。

「你剛剛拉著我干什麼。」老劉剛剛似乎講的正有興致,所以對剛剛拉自己的老太太很有意見。

「剛剛來的那個女的,就是撞死的倆人的,我早上看到了,那個姑娘趴在倆死人身上哭,估計是那兩人的女兒」

原來如此,幾人「哦」了一聲,然後,話題就由車禍轉移到了那個女人身上。

「你們看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怪不得父母被車撞橫死街頭。」說話的是姓李的老太太,退休前在銀行工作。

「怎麼回事?」她這麼一說,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興趣。

「剛剛那個女人眼下有淚槽,淚槽下有痣,一副哭喪像,克父又克母的。」李老太太在銀行工作了半生,退休後卻格外相信從前被她自己稱之為迷信的東西。

「對啊,對啊。」李老太太的話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你看那個女的臉s 就不正常,跟死人似的,是個哭喪臉。」

「拉倒吧,你以為你看見的是的盧馬,還什麼眼下有淚槽,克父又克母,一嘴的封建迷信。」老劉似乎對其他人轉移了原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注意感到不快,開口對李老太太說。

不論在這的老人們討論什麼話題,討論的有多激烈,林叔都不會去管的,他從來都是自顧自的忙著手里的活計,很少發表意見,做一個听者。而且也從不認為這種情況會影響自己的生意,或許,這也是為什麼那些老頭老太太喜歡到這里來的原因。此時林叔手里的紙人已經糊了一半紙,已經是一副人的樣子了。

林叔的手藝不知是怎麼鍛煉出來的,從他手里扎出來的紙人、紙馬格外逼真,銷量不錯……

他把錢扔給林叔,又回到了椅子上,閉目養神。

一整天,還是像往常一樣渡過了。今天沒有額外的事情,六點鐘林叔的壽衣店準時關門,他幫助林叔鎖了門。

林叔的店鄰近的醫院是市里最大的一家,這家醫院的選址也臨近市中心,四處交通順暢,而林叔的店開在醫院西邊的路邊上。

北方的冬季,六點鐘天已經很黑了。路邊的雪經過環衛工人一天的勞碌已經清理干淨了,雖然風並不怎麼大,但溫度還是很低,所以街上的行人並不多。早上圍著的一群人早散了,地上沾著血的雪也被清理了。或許,只有在醫院停尸間里那兩具已經殘破而冰冷尸體和地面上殘存著的依稀血跡默默地昭示著,在這里曾經有兩條鮮活的生命離開人世。

想起了早上听來的話,他向十字路口看去。果然,在路邊的那塊半人高的巨石仿佛被人用巨斧劈開一樣,分成了兩塊,削口整齊。

臨近著醫院的一角的十字路口,正是發生車禍的是一個十字路口。他左右看了看,感覺似乎有些不對,這條路雖然不是主線道,但平時在這個時間也有不少的人流與車輛,可現在,路上沒有車輛行駛,只在路中心有一團火,一個人穿著件白s 衣服的人正蹲在那里向火堆里填冥紙,從哪里傳來細碎的聲音,似乎在說著什麼。

攏了攏衣襟,他邁開步向路另一邊走去,第一步剛落下,人到了路上,一股冷風襲來,立刻刺透了他身上的棉衣,把他凍的一抖,用力搓了搓胳膊,一身的雞皮疙瘩才緩緩下去,這時候,他向四周看了看,頓時額頭上立刻流出了汗。

恍惚間,街上居然一下變得擁擠起來,人流往來不絕,一時間原本空蕩蕩的十字路口變得忙碌起來。那些人都低著頭,低垂著雙臂,排著長龍緩緩地挪移著腳步,那些人身上或穿著破敗的單衣;或身穿華麗的唐裝,身後跟著眾多奴僕;有的散亂的行走;更有排成長隊,手腳帶著鎖鏈鐐銬的。他們的鞋底拖在滿是泥沼的地面上,無數的惡蛇毒蟲在泥中鑽來竄去,啃噬著他們的腳。

數不清的人來往于這條十字路口,雖然人多,但卻仿佛遵循著某種規則,並不雜亂。

「呔!突那立著的小鬼,楞自發呆是何道理!還不速速回位!」北邊路口前突然傳來一聲厲喝,聲音枯枝敗絮樣刺耳,刺得他耳膜發疼。

要趕快離開這兒!明白情況不對,腦海里突然蹦出了這個想法,他大步向路對面沖去。

「站住!」剛剛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且越發凶戾。這一下他的心里有些慌了,推攘著擋在他身前的緩緩移動的人,一時間原本維持著秩序行進的人流被攪亂了,那些低著頭的人緩緩地抬起了頭。

不能看!激起了一層冷汗,他告誡自己,緊緊地閉上了眼楮,向著前面用力沖去,但被攪亂的人流成了他前進的最大的阻力,他努力的向前擠著,卻收獲甚微,反而有被擠向路口中心的趨勢,而一道鎖鏈的抖動聲由遠及近,從四個路口傳來,還有那讓人冷到骨子里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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