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套住你 第一章 穿越墳包

作者 ︰ 風畫花

天很藍很淨,仿佛隨時都會流動起來,倒映著整個世界,渲染出一個泛著熒光的藍色天堂。然而,這個有可能被倒映的世界卻是這樣的︰涼風悄悄而過,帶動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婆娑的樹影映在一個個突起的土堆上,形成畸形的暗區。素練在野地里無助的浮動,淡黃色的紙錢翻滾著企圖逃離被燃燒的命運,這空曠蕭索的世界只有偶爾響起的翅膀扇動聲和黯啞的鴉鳴。不遠處隱隱傳來的吵鬧聲終于帶來了些許生機,打碎了此處的寂寥。

「哎呦,炎大夫你可算來了,快來看看這丫頭。」老實忠厚的中年女人一看到炎柯就急吼吼的叫起來。「忽然就吐血暈了過去,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咱們也不敢亂動她。你快看看,俺給你搭把手。」得到炎柯的首肯,中年女人立即就要上前。

「嗤,誰樂意動她,髒的跟糞坑里出來的似得,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不干淨的病。我說田大牛你做什麼老好人,這種人渣就不該管她,讓她去死,死了最好,少一個小禍害!」一臉厭惡的王四拽住田大牛,惡氣難平的說︰「我可告訴你,這個死丫頭還偷偷去過妓院…」

掙開王四的手,田大牛一面固執的蹲下托起倒在墳包上的瘦小身體,一面急急解釋道︰「炎大夫你別听她胡說,那事俺知道,顏丫頭沒在妓院干什麼,她剛翻牆進去就被發現了,還挨了打給丟了出來,肯定不會染上不干淨的病!唉,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就沒有娘,與爹爹相依為命,吃了很多苦,現在連爹爹也沒有了,還不知道以後該怎莫活下去呢。雖說平時混賬了些,可終究是個孩子。」

王四猶豫了一下,依舊不服氣的諷刺道︰「哼,就你是好人!好人也不見得有好報!」「你…」

炎柯仿佛沒有听到兩人的爭論,亦無視周圍人看熱鬧的姿態,不緊不慢的出手診脈。她白皙的手剛觸到黑瘦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的手腕就立即被甩開了。

慕容汐顏費力的睜開眼,防備的看著眾人。「不準,踫我…放開我。」剛想掙扎著站起來就又被按了回去,慕容汐顏側臉看向田大牛,一字一頓的命令道︰「放、開。」

王四又開始為田大牛鳴不平︰「看見沒有,看見沒有,俺沒說錯吧,這死丫頭就沒心肝,人家不承你的情,不稀罕你幫!哼,狗咬呂洞賓!」

田大牛氣急瞪眼,吼道︰「你這丫頭還 啥?老老實實讓炎大夫給你瞧瞧,病了就得看大夫!」

被田大牛的大嗓門震得耳膜生疼,慕容汐顏狠狠的皺起眉頭。她不明白這個叫什麼田大牛的粗獷女人(真是有夠粗獷的,粗獷的跟陝西漢子有一拼)哪來的熱情,學什麼雷鋒非要幫她、讓她看病。其實她的意識早就清醒了,只是身體不听使喚,動不了,只能任人擺布。可脈門不是隨便能被扣住的,關乎性命,她只能用盡所有剛剛聚集的力氣揮開炎柯的手。這是個陌生的環境,她不了解現狀,不能掉以輕心,可這該死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如此死板?這酸酸臭臭令人作嘔的氣味是哪來的?慕容汐顏真的是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會發出這種…這種…**!第一次被燻得想流淚!有輕微潔癖的慕容汐顏忍受過的自身最髒亂的狀態就是跟冷義的人大干了一架,並在沒有清洗的情況下被關了三天三夜,可那是為了哥哥,自願並有心理準備的。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慕容汐顏暗暗發誓︰我一定一定會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生不如死,最起碼要把他丟在糞水里泡上三天三夜!不論這是惡作劇還是什麼。該死的混蛋!

人的潛力果真是無限的,因為難以忍受自身的氣味,慕容汐顏終于推開田大牛強行站了起來。無比欽佩地看著田大牛真誠道謝︰「謝謝,我沒病,不需要看大夫。」我急需要清水,我要洗澡!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怎麼可以面不改色地讓我靠在你的身上?!

田大牛一個莊稼人被慕容汐顏弄得很不好意思,撓撓頭回答︰「還謝啥,鄉里鄉親的,俺照顧你一下也是應該的。」站起身拍拍慕容汐顏的肩膀,關切地說︰「瞅你瘦的,一陣風就刮跑了。听姨的話,別再喝酒搗蛋亂花錢了,過日子講究的是吃飽穿暖,有個好身體比啥都強!」

慕容汐顏差點被她一巴掌給拍回地上,強行穩住身體,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女人手勁好大,長得真高…」忽然頓住,慕容汐顏低頭瞧瞧自己,又抬頭看看周圍的人,全是女人,高大健壯穿著粗布衫的女人!唯一一個還算正常、稍顯秀氣的女人大概就是一直沒說話,看似置身事外實則時刻注意著所有動向的炎大夫。大夫?大夫!慕容汐顏終于發現,這些人說了大夫、妓院!還有這黑乎乎、豆芽菜一樣的身體,這明明就不是她自己!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低頭看看自己剛剛躺過的地方——一個小小的新墳包。那麼,是誰?死的人是誰?這個身體是誰?慕容汐顏混亂了。頭突然要爆炸一樣的痛起來,無數場景瞬間爭相涌出,幾乎要將慕容汐顏撕裂。「啊——」慕容汐顏終于忍受不了痛呼出聲,雙手握拳用力敲打頭部。

「丫頭,顏丫頭,你這是怎麼了?」田大牛著急忙慌的想要安撫慕容汐顏,卻無從下手。︰「炎大夫,你快看看她這是怎麼回事,好像難受的不行。」

炎柯伸手企圖制止她傷害自己,不過似乎沒有作用。「聞汐顏,冷靜點,靜下來!聞汐顏!聞汐顏!」無論她怎麼呼喚,慕容汐顏都沒有絲毫反應,只是痛彎了腰使勁敲打頭部。緊皺著眉頭,終于出手把一根銀針插在慕容汐顏頸後。接住她緩緩滑落的身體,炎柯仔細為其診了脈卻沒有什麼收獲,眉頭皺的更緊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她診不出的病癥嗎?

再次醒來,慕容汐顏終于明白自己即將在女尊國重活一世,以聞汐顏的身份。何必呢?何必這麼麻煩的讓她魂穿異世?中槍後,本以為會死去,卻忽然醒了過來,她還沒來得及感受仍舊活著的喜悅就發現自己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是個死人了,自己還是永遠的離開了哥哥。為什麼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如此絕望?!狠狠地閉上眼,收起所有的悲哀絕望,再睜開眼她就是聞汐顏。

炎柯就在旁邊,親眼見證了聞汐顏的改變,看著她從悲哀絕望走向死亡。是的,死亡。聞汐顏的眼中只剩下死水一般令人窒息的平靜,空洞洞的沒有感情沒有生機。

聞汐顏慢吞吞的坐起來,下床。(如果可以稱作床的話,這只是幾塊鋪著破布的木板而已)嘲諷地勾了一下唇角,聞汐顏收回視線,抬腳…遇到了阻礙。「炎大夫是吧,怎麼了,怕我找死?我看起來沒那麼窩囊吧?」淡淡地瞅著擋在面前滿是書卷氣息的女人,聞汐顏覺得有些好笑。

「診金。」炎柯面無表情地說,惜字如金。

聞汐顏挑了挑眉,聞汐顏同樣言簡意賅地回道︰「沒有。」繞道走。

炎柯又擋住。「你要付診金。」

「我說了沒有。」

一陣沉默……既然沒話說了,那我就走吧。聞汐顏再一次繞開。

再一次擋住。「我出診,你要付診金。」

聞汐顏有些無賴地回道︰「我又沒請你來。」反正沒錢。

又是一陣沉默……想要離開的聞汐顏又被擋了回來。

「診金。」

「沒有。」

……

「診金。」

「沒有。」

……

兩個人就這麼極其無聊的重復著,僵持著。

田大牛和炎陽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滑稽的場面。好幼稚,好想笑。忍住,必須忍住。千萬不能惹惱這兩個怪脾氣的家伙。

聞汐顏淡淡地掃了一眼兩人,沒所謂地別開眼。

炎柯悄悄松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有些擔心,擔心聞汐顏想不開,尋短見。可她平常話又比較少,不善言辭,只能這麼生硬地拖著,不讓聞汐顏離開。

炎陽快步走到炎柯身側,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喊道︰「娘親。」炎柯一回頭,炎陽就猛給她使眼色。明知道她沒錢,看她這麼可憐就不要為難她了嘛。

田大牛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湊到聞汐顏身邊,頗為大方的說︰「別擔心,這錢俺出,俺了解你的難處。先把這藥喝了,涼了不好。多虧了小炎陽,要不是他,俺連一碗藥都熬不好。怪不得炎大夫這麼疼她的這個兒子,小小年紀就會診病熬藥,長大了還了得。將來誰娶了他就有福氣了。」

炎陽臊紅了臉,窘迫的躲到娘親身後。炎柯沒說什麼,卻稍微緩和了臉色,眼中隱隱透著笑意和驕傲。

聞汐顏心下差異,原來這木頭大夫還會有這麼人性化的時候,是真的很愛她的這個兒子吧。

身穿絲質女敕綠裙衫,頭發用一根同色發帶簡單地綁著,一張白里透紅的隻果臉,一雙清澈干淨的大眼,還有精致小巧的鼻子,微微嘟起的粉唇,渾身散發著童真和快樂的氣息。這是聞汐顏第一次見到炎陽留下的印象,七八來歲的小男孩,無憂無慮的年紀,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開心大笑的樣子——眉梢微微上揚,綻放出的絢爛風華足以照亮一個世界;完成月牙形的眼楮會泛著水光,顯得更加明亮;唇瓣不受拘束地咧開,露出整齊的小白牙;連兩頰都會生出健康的紅暈…

她這麼大的時候也是如此朝氣蓬勃的嗎?那時候她在做些什麼呢?似乎是縮在哥哥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不知不覺中享受著哥哥全心全意的保護。

田大牛見聞汐顏不言不語地盯著炎陽看,而炎大夫的怒氣都快要燒過來了,趕忙出聲提醒︰「顏丫頭,顏丫頭,顏丫頭!快把藥喝了。」這孩子不會又在想什麼壞點子吧?

竟然走神了麼。聞汐顏垂眸,無視炎柯的怒氣、炎陽的窘迫、田大牛的糾結徑自接過藥碗,眉頭都沒皺一下,一口氣干掉了苦得掉渣的中藥。「沒我的事了吧,我可以出門了嗎?」

「你這丫頭生著病不好好待在家里想去哪?」田大牛伸手就要拉住她。聞汐顏側身躲過,獨自走開。田大牛抬腿就要追,卻被攔住討要真金,等她把診金付給炎柯,聞汐顏已經不見了。「唉,這丫頭悶不吭聲的,真叫人擔心,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了。俺總覺得這丫頭有些不對勁…炎大夫,你說她不會…」

炎柯掃了田大牛一眼,平靜地說︰「隨她去吧。」

炎陽一邊低頭幫娘親收拾醫箱,一邊豎著耳朵听兩人談話。聞汐顏會做什麼?也不說清楚。

田大牛著急道︰「炎大夫你說笑的吧,呵呵、呵…」見炎柯一臉淡定,沒絲毫說笑的跡象,田大牛轉身匆匆往外走。嘴里嘀咕著︰「咋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發生什麼事了?炎陽好奇地抬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娘親。炎柯在她腦袋上輕拍了一下,斥道︰「小孩子別多事,乖乖整理。」炎陽不服氣的皺皺鼻子,埋頭繼續手里的活。炎柯繼續對田大牛道︰「你也不必去追了。」

「炎大夫你咋這樣呢?那是一條人命啊,你也太…」田大牛有些氣憤。

「你阻止得了第一次,阻止得了第二次,你還能時時刻刻守著她?一個人要是生無可戀了,誰也救不了她。」炎柯依舊是平平淡淡的語調。

炎陽心里咯 一下,有些被嚇著了。她竟然要自殺?怎麼做?撞牆、從山上滾下來肯定很疼吧?跳河、上吊肯定也不舒服,都不能呼吸了。服毒自盡的話她又沒錢…烏溜溜的大眼骨碌碌轉了幾圈,終究想不明白別人為什麼會想尋死,那麼難受。

田大牛愣住了,深深地嘆了口氣,無言以對。只希望那孩子能想開些,別做傻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多想想總會想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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