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風流 34意外出事

作者 ︰ 老碧

()是一把制作尤為精良輕便的紫杉弓,配著一套箭和箭筒,以及拉弓時用來護手的拇指環。蘇瑯琛身後的隨從還捧著一身疊好的紅色戎裝,領口衣擺皆用銀線滾著水雲紋,繡工華美,另配有鹿皮手套和靴子,總之但凡狩獵能用到的東西,皆準備的一應俱全。

听到趙曙走進,蘇瑯琛抬起頭淡淡開口︰「昨日殿下不僅在酒樓幫慕慕解圍,還請他吃飯,贈他解語,蘇某在此謝過殿下了。此番就算蘇某欠殿下一個人情,以後若有什麼事,棲霞山莊定竭盡所能。」

蘇瑯琛雖然嘴上答謝,言語間卻似乎隱隱因趙曙對慕君頡的有意接近而不悅。趙曙也暗自皺起了眉,心里思付著酒樓的事不難探到,可他贈慕君頡解語發生在府內,蘇瑯琛竟也一清二楚。趙曙帶著一貫的微笑道︰「蘇莊主客氣了,不過你這謝,我實在是當不起。」

趙曙坐下來,接過僕從奉的茶,緩緩喝了一口,「實不相瞞,我對慕慕一見如故,經過一番相處,更是心生歡喜,我和他之間,已無需談謝字。而蘇莊主的這個謝就更不必要了。據我所知,慕慕雖然暫住蘇家,但他畢竟姓慕,嚴格說來和蘇家沒有關系。我想,我和慕慕之間的事,只跟我們和他兩人有關,就不必勞煩蘇莊主在此多禮了。」

蘇瑯琛听罷神色不變,微眯起眼盯向趙曙。趙曙依舊微笑著,也直視著蘇瑯琛,兩人目光灼灼,對視半晌,有種說不出的古怪。蘇瑯琛放下了手里的弓,開口道︰「殿下恐怕不知,我已在官府給慕慕備了蘇家的戶籍了吧?他既做了一天棲霞山莊的少主,便終身都是山莊的少主。慕慕年紀尚小,玩性也大,平日跑出去認識一些外人,算不得什麼大事。小孩玩夠了,總是要回家的,而那些人,很快也就忘了。」

「忘與不忘我不知道,」趙曙合上茶杯蓋,慢慢道︰「我只知道,小孩長大了,最終卻是會離開家的。就像小鷹,遲早都要振翅高飛,越是困著他,他便越想走,誰都留不住。」

「棲霞山莊的後山只養了幾只虎,卻沒養過鷹,我倒真不知養大了的小鷹會怎樣。不過,慕慕那里有個老鷹形狀的風箏,去年春天的時候,我還陪他放過幾回。風箏不管飛的多遠,只要你拉緊了手中的線,它便離不開你手心。」

趙曙听罷微微皺起眉,放下了茶杯。蘇瑯琛抬了抬手,示意身後侍從把手里托盤上的衣物全放在桌子上,「明日雪停了,殿下若是帶慕慕去狩獵,便給他用這些罷,套指的護環和衣服都是他的尺寸。」

頓了頓,蘇瑯琛又一邊細細想著一邊道︰「慕慕的病還沒徹底好,不能讓他騎馬太久,來去的時候最好都坐轎子,到了那再騎馬。護具要全都戴好,披風要一直披著別解下來,熱了也不能讓他月兌。還有,他身體有舊疾,不能沾酒,千萬別給他喝酒,喝水也只能喝溫的,他最喜歡的是祁門紅茶。狩獵時間也不要太長,慕慕雖然武功很強,但還是別往林子深處去的好……」

似乎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實在太過于羅嗦,竟像個放心不下幼子的父親甚至是嘮叨的老媽子,蘇瑯琛微皺起眉,面色不虞的住了嘴。

趙曙听著卻暗暗心驚,這一句句叮囑雖然普通,卻字字含著無法言喻的深情。這種深情經過了日積月累,已然深入了骨髓。

將事情交代完,蘇瑯琛起身告辭,「慕慕就先拜托殿下照顧了,明晚我來接他回去。」

夜漸漸深了,外面的雪停了一陣子,凌晨時分卻又下了起來,但雪花極小,天開始有徹底放晴的預兆。

翌日清晨,趙宗治照例早早起來做早課,一出房門竟看到慕君頡已經起床了,整個身子蜷在門前廊下的躺椅上,正呆呆的看向廊外,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沒睡好。

趙宗治大步走過去,立即探向他額頭試熱。盡管小孩體溫已經正常,還是不自覺的皺起眉︰「怎麼不好好睡覺,那麼早就起來了?」

慕君頡抬起頭沖趙宗治笑了笑,笑容卻讓人瞧著莫名覺得心疼,聲音也小小的,「我睡不著。」

趙宗治的語氣有些擔心︰「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君頡沒有回答,卻低下了頭,低低的說︰「……他真的不來了,對不對?我還以為他一定會來找我。」

趙宗治听罷眉頭皺的更緊,一言不發的伸出手把慕君頡滑到肩頭的毯子重新裹好。慕君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些著急的問︰「木頭,你說瑯琛會不會也很害怕被鎖起來,然後因此而生病了?」

慕君頡一口一個蘇瑯琛,仿佛滿心滿腦想的就只有他,趙宗治覺得胸口騰升了滿腔的煩躁和戾氣卻無從發泄。慕君頡見趙宗治臉色有異,誤以為是蘇瑯琛真出了什麼事,心里更急,拉著趙宗治連聲喊︰「木頭,木頭?」

「你放心吧,他好的很。」不僅好的很,昨天還把這堂堂參知府當做自己家,大搖大擺的晃了一圈。趙宗治冷聲道︰「再說,以蘇瑯琛的身體和武功,怎麼會輕易生病?」

「也對哦。」慕君頡听罷點點頭,暫且放下心,抬眼看向廊外。看了片刻,忽然拉起趙宗治手直直的指著庭院,像是發現了什麼特大喜事一般笑著說︰「木頭,雪停了!你快看,是不是雪停了!」

趙宗治沒去看雪,卻目不轉楮的看向了慕君頡。小孩眉梢眼角都帶著笑,笑容綻放時,整個人都光芒四射,趙宗治感到四周萬物都隨著那笑瞬間冰雪消融。

「雪停了,是不是就能去打獵了!」慕君頡全然不覺趙宗治的注視,愛玩的天性一佔據主導,什麼都拋之腦後了。慕君頡轉過身,又看到遠處正朝向這邊走來的趙曙,便一翻身從躺椅上下了地,也不穿鞋,光著腳便踏過鋪著檀木地板的長廊,咚咚咚的跑到趙曙面前。

只這幾步路,就讓滿廊沉悶的空氣忽然間靈動了起來。

小孩白皙的腳跑過深色的地面,身上衣擺隨著步子飄飄蕩起,動作輕盈姿態靈秀,似乘風而來的游仙,又如雪地里一朵綻放的冰蓮,微風迎面掃來,讓趙曙有些失神。

「十三,」慕君頡興沖沖的沖趙曙道︰「雪停了,我們快去打獵吧。」

趙曙回過神來︰「天氣那麼冷,怎麼不穿鞋就跑了?」

那邊趙宗治已提了鞋跟過來,慕君頡連忙穿上,然後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對趙曙說︰「十三,你說過雪停了就帶我去打獵的,堂堂皇子,不能說話不算數。」

趙曙看小孩此刻嚴肅的模樣覺得好笑,忍不住逗他︰「若我就是說話不算數呢?你要怎樣?」

慕君頡一眼便看出趙曙這句話不過是哄他玩而已,但畢竟有求于人,心想還是應景的順著趙曙的意再求他一下的好,于是一雙大眼瞬間濕漉漉的望著趙曙,長睫輕扇,聲音也軟軟的︰「十三,你就帶我去吧……」

趙曙根本不知小孩喜歡演戲,只覺得那雙眼楮似乎直直撞到他心底,撞得他心口隱隱發疼。曾經有多少人死在他面前都能眼也不眨,如今卻是不能見眼前的小孩有一丁點難過。

「當然帶你去,」趙曙連忙好言好語的哄勸︰「待吃完飯,準備一下就去,好不好?」

慕君頡隨即給趙曙一個甜甜的笑,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他早上是自己起床的,沒讓僕僮伺候,也不懂得要怎麼束發,只把頭發用帶子隨便一系,隨著一舉一動,長發都散到了臉側。趙曙伸手把慕君頡的頭發向後攏了攏,發絲穿過手指,感覺連這頭發都能把他的心繞的柔軟。

吃完飯,慕君頡回房去換獵服,再出來,便是一身極為合身的織銀流雲箭袖獵裝,頭發也被下人束好,發戴象牙梳篦,襯得目似點漆,面如美玉,英姿颯爽。

慕君頡並不知身上的衣服是蘇瑯琛準備的,趙曙卻皺眉暗道蘇瑯琛果然了解慕君頡,衣服的大小顏色都天衣無縫,包括那個紫杉弓,慕君頡也異常喜愛。

馬蹄踏踏,數騎絕塵,濺起黑泥白雪,直往城郊的松林而去。

雪後的天徹底放晴,冬日里動人的金光灑滿了林間。到了城郊,慕君頡興沖沖跳下轎,騎上趙曙專門為他挑的溫順的母馬,打馬往林子里去。趙宗治慢慢跟在後面,□是一匹看著很普通的黑馬。入林才沒走多久,趙宗治忽然微眯起眼,拍了拍馬,猛然先前一步,隨手拿了支箭,一箭搭上長弓。

趙宗治也不曾用眼去瞄準,白羽激射,斜飛出去,而後便有一只松貂被釘到了樹干上,一支箭正中心髒。

慕君頡看的呆了呆,原來真有听聲而射的技藝。而且那馬也剛剛還是副懶懶散散的樣子,趙宗治方才也沒發力去拍,卻驟然間竄出老遠,原來看著普通,卻是匹神駿。

慕君頡撅起了嘴,心里很不開心。他怎麼就是覺得,那一人一馬,兩個都有炫耀的意味呢。

「木頭,你怎麼能射那只貂呢?」慕君頡忽然一臉嚴肅,一本正經︰「那是只雄貂,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月不能射雄貂,更不能射雄貂的心髒嗎?

「為什麼不能?」

「現在是年初的第一個月,春季是貂的生殖周期,雌貂分娩一般都年初開始,你射的這只雄貂明顯是出來為它懷了孕的雌貂覓食的。」慕君頡的語氣很是認真,煞有介事的說︰「傳說貂是有靈性的動物,鄂倫春把它奉為圖騰,族內流傳每年年初第一個月,若雄貂死于非命,尤其是被射穿心髒的話,雌貂心里便能感應的到,然後悲痛憤恨的殉情。死前會詛咒那個殺死它伴侶的人,將災難降臨到那人喜歡的人身上,讓他也嘗受愛人遭遇到不幸的傷心。」

話剛落音,趙宗治的臉色一變,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竟呈現出明顯的緊張和波瀾。

這個傳說倒並非慕君頡瞎掰的,而是真的存在,只不過慕君頡在傳說的基礎上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慕君頡本來只是想捉弄趙宗治一下,根本沒想到趙宗治會把這傳說當真,更沒想到向來面不改色的趙宗治竟然變了臉。

看形勢不對,慕君頡便匆匆結尾︰「所以傳說年末這個月不能射雄貂,不過那詛咒也只能維持這一個月而已。」

慕君頡心想趙宗治到目前為止連侍妾都沒娶,更根本沒有喜歡的人,若跟他說只在這個月生效,他便會放下心了罷。慕君頡拍馬向前兩步,行至趙宗治跟前,道︰「木頭,那不過是個傳說,何況不說了嗎,它僅僅只這個月有用,等你以後遇上了你喜歡的人,它早就不管用了,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

可趙宗治的眼楮依舊緊緊盯著慕君頡,臉色並沒有緩和。那雙緊盯著慕君頡的眼楮,有緊張有掙扎有隱忍,危險又復雜,仿佛能穿透他的身體。

「木頭?」慕君頡心里不安,迭聲喊︰「木頭,你怎麼了?」

趙宗治的神色隨著慕君頡的一聲聲呼喚恢復正常,但目光仍深不見底,埋著很多讓慕君頡看不透的復雜情愫,慕君頡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這時候,趙曙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帶著驚喜︰「好極了,有只火狐!」

循聲看去,右前方有只成年赤狐疾奔而過,狐皮毛長絨厚,靈活光潤。趙曙已經搭箭拉弓,開始瞄準,趙宗治也拿起弓,同時射去。

兩人皆動作優美,無可挑剔,眼神銳利,勢在必得,全身蘊力,寸寸張弦。

弦滿箭出。兩支箭同時射中奔跑中的火狐,均在喉管位置,不曾傷到狐皮。隨身的幾個棕衣人隨即策馬過去,撿起獵物。

慕君頡又開始不爽了,想著自己也一定要射個什麼出來。林中路途崎嶇,積雪頗深,他很快听到細微響動,憑著直覺尋去,是一只山雞,便興沖沖的拉起弓。

嗖的一聲,一箭破空,卻不知落到了哪。而那只雞,除了有些驚訝,掉了幾根毛,其余十分安好,撲騰幾下便跑了。

趙曙慢悠悠的騎馬過去,認真幫慕君頡數了數,然後笑呵呵的說︰「不錯,慕慕射掉了六根雞毛呢。」

慕君頡一听,郁悶一張臉都要鼓成皮球了,偏偏一旁的趙宗治又面無表情的補了一句︰「雞毛不是射掉的,是那雞受驚了自己撲騰下來的。」

慕君頡這下郁悶的快抓狂了,用力甩了一下馬鞭,驅馬便向前跑,氣鼓鼓的盤算著不射下個東西就不回去。林中尤為曲折,慕君頡一跑便跑遠了,正準備收韁駐馬,猛的察覺到身側異常,似乎是人而不是獵物。

慕君頡不著痕跡的施展內力,探到那的確是人,而且不止一個。慕君頡面不改色,心卻沉了下來。正待策馬回頭去通知趙曙,身下的馬卻忽然莫名受驚,徑直朝左狂奔而去,速度極快。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慕我風流最新章節 | 慕我風流全文閱讀 | 慕我風流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