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之鸞鳳約天火 第二十六章 二探蜃樓

作者 ︰ 夜語心瀾

精致小巧的木梳被素手拿著輕輕穿過絲絲發縷,柔順的紫發自指尖流過,潤滑光亮。♀

大司命媚眼含笑,「我們的音絕越發出落成個美人了。若真有一天能天下既定,我們便去央求東皇閣下,給音絕配個翩翩公子,才不辱沒了這樣的容貌

少司命低垂著眼眸,掩去所有情緒,手指輕輕劃過銅鏡,帶出葉符一串。

——若真能天下既定,媯息姐姐又有何打算?

大司命手指一頓,笑容凝在嘴角,「打算?我能有什麼打算,從修羅域出來的人都不會再做什麼打算。揮霍眼前光陰,享受醇酒佳肴,偶爾殺人取樂,直到有一天我也被別人殺之取樂,這便是我所有的生活

少司命眉頭微蹙,指尖葉符流淌。

——如今,這也是我的生活。好在還有媯息姐姐,自入陰陽,若沒你的照拂,怕是早已過不下去了。

「你忘了還有星魂大人,」大司命手縷發絲,勾起風情無限,「依他的個性,對你可算相當照顧了。至于我,你還是莫記在心里的好。當年被抓入修羅域,若不是遇到你姐姐,若不是與她相互扶持、互為犄角,以我和她的資質修為,根本支撐不到走出那個地方。可惜……她終是選擇離開陰陽家。你怪不怪我當初向你們出手?」不待少司命回答,她猶自接了下去,「無論你怪不怪,再來一次,我還是不會對你們留情的……」

——我知道。少司命抬頭,輕輕握住大司命的手,笑得很是溫暖。

「啪」地一聲,大門敞開,星魂一連陰郁地走了進來。

「星魂大人……」大司命有些詫異,亦有些擔心。這里是音絕的住處,按星魂的個性,縱是與她關系再不一般,也斷不會做如此張揚又顯失禮之事。

星魂看了大司命一眼,「你也在?正好他找了個座坐了下來,揉了揉眉心,「你跟過月神大人,可听過有什麼方法可以不著痕跡的改變一個人的心意?」

「呃……」大司命有些發愣,「星魂大人,何故有此一問?」

「前日陛下讓丞相金殿提審刺客,結果問出儒家也參與其中,陛下大怒,勒令焚盡六海之書,坑殺小聖賢莊所有儒生

「沒想到那個叛逆居然招了?」

星魂冷冷發笑,「招不招結果都一樣,儒家必須是同黨!可惜小聖賢莊盛極一時,瞬間便化為灰燼……」

「可這和我們有何相關?昨日小聖賢莊一役丞相大人甚至並未讓我等助戰

星魂眉角跳動,「是沒讓我們幾個助戰,但月神他們可是都沒閑著,且扶蘇公子因此獲罪

「為何?」

「他進言陛下說,‘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誰知這一句話惹來大禍……」

大司命愣愣道︰「其實……這話說的倒也不錯

「就在這一點上!」星魂站了起來,「陛下對扶蘇公子一向看重,若是往常,必會因此對聖令有所思量。♀即便違了心意,即便有小人讒言,以陛下對公子情意,也最多斥責幾句,冷上一冷。可是此次,陛下卻勃然大怒,勒令公子立刻離開桑海,北上去給蒙恬督軍。這等于是將公子驅離了帝國的核心。如此嚴厲的懲戒……我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大司命沉思半響,「陛下倚重我們主要是為尋得那長生之術。帝國之事,怕是我等……」

話未說完,星魂眼楮倏然一亮,「不錯!就是這長生不老!陛下求長生,公子卻為刺客說話,其心可疑。傳說那神之人偶可以放大人的心魔,若是這個心魔被無限放大……」星魂冷冷發笑,「看來,我們這個人偶與羅網已成一線

門外忽然一陣窸窣之聲,一名傀儡飄來,「東皇閣下已到桑海

「什麼?」里面三人均是一驚。

「東皇閣下現在蜃樓安頓,請各位立刻前往,听從調遣

星魂擺了擺手,讓傀儡退下,而後抖了抖衣襟站起,「走吧,看來我們又要去做兵器了

行至大門外,幾人剛要上車,忽听一聲呼喊,「阿星哥哥!音絕姐姐!」

星魂微微蹙眉,腳步沒有半點停頓。少司命回了頭望了一眼,只見一個豆蔻少女自街角奔了過來。

「我可找著你們了!」那女孩喜極而泣,邊跑邊喊,「你們別走啊!我可是跑死了幾匹馬才趕過來的……」

可是星魂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眼看就要登上馬車。

那女孩急的跺腳,「桐梧哥哥回來了!」

少司命陡然轉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女,眼中晶瑩閃亮。而星魂的一只腳已邁上了馬車,另一只腳卻頓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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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吹拂,驚濤拍岸。堅硬的崖壁被浪花擊打出千瘡百孔。

崖壁之上,一人按劍**,一頭銀發隨風翻飛。在他身後不遠,一個緋紅身影妖嬈無限,如絲媚眼帶著幾許痴戀。女子身旁,一襲白影孑然傲立,漠然的雙眼望著遠處那海天一線,無悲無歡。

「不知何事讓衛莊先生邀約我等無聲無息間,曉夢大師已來至崖邊,而蓋聶則在曉夢大師身後三尺,手握木劍而立,其余墨家、道家等諸子百家之人在遠處依稀可見。

衛莊冷冷瞥了他們一眼,「你們的刺秦就是讓儒家覆滅麼?」

曉夢大師淡淡道︰「先生要說的怕不是只有這句吧。況且要說刺秦,似乎也不應與老夫探討

「大師雖是世外之人,可惜仍存于天地之間衛莊迎上曉夢大師的雙眸,「我若告知大師,十二銅人已有八個運抵新安,不知大師是否會有些興趣?」

曉夢大師眼中銳光暴漲,「新安?長平以北的新安?」

「還有,這次秦皇之所以焚書坑儒,是因為你們被擒的那個人招供儒家與之合謀。秦皇念其並非頑命不靈,又憐其才藝,已寬恕其死罪……」

「不可能!」蓋聶上前一步,「小高決不會這麼做

赤練冷冷發笑,「從未入過煉獄的人,又怎知身處煉獄是什麼滋味?為了生存,很多人什麼事都能做出

「但他高漸離不會蓋聶眉目不動,聲音異常堅定。

衛莊冷哼一聲,「師哥……你還是如此單純,你這輩子,被騙得還不夠麼?不過,他高漸離是什麼人,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有件事,相信你們會很有興趣

蓋聶一楞,「什麼?」

衛莊眉毛一揚,「秦皇將親臨蜃樓,為其出海壯行。屆時,桑海歡騰,對你們應是最好的時機。而蒙恬的黃金火騎兵尚在北方,公子扶蘇被貶,一旦秦皇罹難,天下必亂

曉夢大師拱了拱手,「逆流沙消息果然靈通,多謝!」說罷片刻也不耽擱,轉身即走。

蓋聶剛隨之轉身,忽又定住,「小莊,師父到底……」

「你可以算在我的頭上不待他的話說完,衛莊已冷冷作答。

「你!」蓋聶額頭青筋浮現,握劍的手緊了又緊。過了半響,他未發一言就要抬腳離去。

「你不想為師父報仇?」衛莊眼中神色復雜。

蓋聶腳步不停,「仇,我會報。但不是找你……」

衛莊神色不變,只有握著鯊齒的手輕輕顫動。直至蓋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衛莊才緩緩對赤練言道,「我們走頓了一頓,繼而又道,「白鳳,去探探蜃樓的底……」

「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白鳳應了一聲,卻一時未走,「公子當初為何要組建流沙?」

衛莊眉目一擰,「你不知道?」

「我只是在想,這天下之局,誰才是執子之人不顧衛莊乍起的怒意,白鳳足尖輕點,已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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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暉散盡,依山而建的村落燃起點點燈火,與天上繁星輝映,宛若銀河傾瀉。

各家各戶吃完晚飯,紛紛關門落鎖,在屋內燃燈享受天倫。

壺漏聲聲,窗燈焰影。

顏路將師叔荀卿安頓妥當,便離開喧囂,沿山間溪流碧潭款款而行。他眉目微蹙,望著潭中渡鶴、水中冷月思緒翻飛。他本是閑散之人,不求聞達于諸侯,但求怡情雅趣在世外。怎奈世事難料,終還是陷落在這紛爭亂世之中,過起了這逃往的生活。前路漫漫,不知有多少凶險等待,也不知將通往何處。

清風拂水,暗影微閃。

「誰?」手指輕按繃簧,劍已出鞘半分。

「是我

「子房!?」只一瞬驚愕,顏路便恢復淡泊神色,寶劍復又入鞘,「你可還好?」

張良黑色頭蓬罩裹全身,白皙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襯下略顯憔悴,「師哥,我……我連累你們了。只是我不明白,我的飛鴿傳書你們沒收到麼?」

顏路指尖微微一顫,「收到了

「那掌門師兄為何……」

顏路將手拂在張良的肩上,緩緩嘆息,「子房,伏念師兄平日雖然嚴苛固執,卻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儒家不比墨家,弟子皆是游俠走卒,無牽無掛。儒家子弟多是家大業大的氏族子弟,縱然小聖賢莊可以人去樓空,難道這些弟子的家業也能在一夕間化為烏有麼?所以,墨家做的事儒家並不能做,因為帝王的雷霆震怒,儒家承接不起。師兄他是儒家的掌門,小聖賢莊的當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這亂世之中儒家的尷尬處境,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看似平和繁華的周遭到底隱藏了多少貪婪的目光……」

張良靜靜听著,手指輕輕顫抖,臉色也越發白了。

「十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死了師尊,也燒死了師兄原本勃勃的雄心。所以他自接任掌門一職,十年來一直戰戰兢兢,謹小慎微。不求聞達于諸侯,但求保小聖賢莊一方安寧。可惜……要來的終還是要來,無論你多麼小心。你……你現在可明白掌門的難處了?」

這番話戳痛了張良,他嘴唇輕顫,卻如鯁在喉,發不出半點聲音。有些晶瑩在眼中打滾,他咬了咬牙,才暗啞地說出一個字,「是」。

顏路繼續嘆道︰「師兄不走,不是固執,也不是生你的氣。他是要讓天下知道,殲滅當世第一顯學的儒家絕不是輕松易事!凡長存之道,其路漫漫,中間都有殉道之人。而他,就要做這儒家的殉道之人

顏路從袖筒中掏出一卷古卷交給張良,「這便是洛書。據師叔所說,當年藏經閣的大火起因就是此書,掌門吩咐傳交給你,你把它收好……」

張良一把抓住顏路的臂腕,「不!張良莽撞,禍及師門,已是儒家千古罪人,如何還能……」

顏路輕輕拍了拍張良的手背,神色溫和,「掌門說了,你的心智在我等之上,此書交給你,他日定能將儒家發揚光大

「師哥!」

顏路目中亦閃著晶瑩,「子房,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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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樓之上,一襲白影飄過,宛若月光流影。

飛檐暗處,白鳳雙腳鉤掛著梁木,將身體傾至極限,由雕欄的縫隙間向艙內望去。

「陛下不信憑我陰陽之力,可以制出長生之藥了麼?」寬袍黑影下,一個低沉的聲音說著話,而月神竟恭敬的佇立在一旁。

坐在他對面的秦皇嬴政抬起眼眉,笑的莫測高深,「非朕不信,只是多個保險,豈不更好?東皇既然願意為朕操辦此事,又何必在細節上斤斤計較

「可是陛下听那人偶之言將十二銅人運至新安……」

「十二銅人不正是東皇建議朕鑄造的麼?至于它們放在何處……朕看不出有何不同

「要想阻擋天火之災必須將十二銅人安放于既定的位置,決不可有半分錯誤。否則……」

嬴政輕笑,「否則怎樣?人偶無謊言,這可是你當年告訴朕的。而今,她卻說要如此擺放銅人方可阻天火之災,你說朕是該信還是不信?」

東皇沉吟片刻,「陛下可了解這個人偶?」

「神之人偶,伏羲的寵物嬴政揚眉,「知道這個就夠了。正如朕知道你是東皇也就夠了,從未要你以真面示人

東皇淡笑出聲,伸手一揚,外袍飄落。

窗外白鳳凝神望去,那是一張滿是滄桑的面孔,發色灰白,只有眼底透著令人膽寒的銳光。

嬴政緩緩一笑,「十年來,朕還是第一次見到東皇的真容

「什麼真容,不過一副皮囊而已。陛下可知,您所相信的這個人偶三千年前曾為一己之私挑起逐鹿大戰,險些毀了人間

「哦?」嬴政盯著東皇的雙眸,將信將疑。

「三千年前,上神伏羲和女媧是留在世間僅有的兩個神祗,根本沒有人敢去觸踫他們的威嚴。那時大地上的部族以炎帝為首,其余皆在其下。炎帝雖不是神,卻與伏羲互為知己,四方攝于伏羲之威,無有敢于爭鋒之人。而伏羲座下有兩名弟子,一曰黃帝,一曰蚩尤。黃帝統領軒轅、華胥兩族隨侍神祗左右,炎帝統領神農掌控天下脈絡。至于蚩尤,是所有人中最彪悍善戰的一個,他僅憑一人之力便收服三苗、九黎,由此成為神的戰衣

嬴政似乎听得有了興趣,「哦?這似乎與上古書卷中記載的並不相同

東皇篾笑,「逐鹿之戰後,天下之筆皆在軒轅手中,區區古卷算得了什麼

「古卷中記載,伏羲上神為戰蚩尤力盡而亡,難道不是?而這人偶難道不是神的寵物?」

「這人偶本就為天火而生,卻不想擔當這個責任。她策反蚩尤,兵刃直指王庭,終與軒轅部戰于逐鹿。後見蚩尤所部不敵,又殺了蚩尤重投軒轅,為的就是保自己一命……」

嬴政冷笑出聲,「若是如此,她現在又何必……」

話未說完,東皇一展袍袖。白鳳只覺得勁風撲面而來,急速向後退去,眼前的雕花窗欞瞬間已成粉末。

白鳳腳跟剛剛落定在船舷之上,黑影一閃,東皇太一已無聲無息立在他的面前,依舊黑袍照體,不見尊容。

好快!

白鳳心中一凜,除了盜跖,他還未見過誰有如此快的速度。可這尚不足以讓白鳳驚異,讓他心底發寒的是四周乍起的殺意。

對!是殺意而不是殺氣。東皇太一周身沒有任何殺氣浮現,但白鳳多年殺手的經驗卻讓他感覺到了那股強烈的殺意。在如此殺意下能將殺氣幻化到無,可見此人的功力已入化境。

東皇太一卻並未馬上動手,對立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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