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髒疼痛的發顫,她「哇」的一聲,推開他,白天里吃的東西全吐在地上,吐得臉色蒼白,秦雲荻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像結了冰一樣,看著她嘔的肝腸寸斷的模樣,他猛地想起他的姐姐秦雲萱懷孕時候的情景。
「傳御醫」,他回頭對外面冷吼。
華鳳蘭大吃了一驚,慌張道︰「我沒什麼,不需要御醫」。
「我看你急需要御醫」,秦雲荻冷擒住她手腕,御醫匆匆趕來,他強行把她的脈搏送到御醫面前,御醫臉色大變,支支吾吾的道︰「皇上,華姑娘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軍帳里陡然凝滯了下去,氣氛莫名的詭異,秦雲荻漂亮精致的面容禁不住微微痛楚憤怒的扭曲起來,他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可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卻像要捏碎一般。
華鳳蘭畏懼的看著他,全身害怕的顫抖起來,她雖然沒有把過脈,但一路從上京來的路上,越來越不適的身子像極了曾經懷靈璧的時候,她早就有所感覺了,只是沒有和任何人說出來而已,她甚至怕說出來譚長平和他都不會放過自己的孩子。
可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他察覺了炬。
她疼的皺緊眉頭,身體往後縮,秦雲荻忽然陰冷的對御醫道︰「給朕開劑墮胎藥,立刻流掉」。
「不行」,華鳳蘭尖聲尖叫起來,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籠罩著她,「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你打掉的」。
「這是姬赫遙的」,秦雲荻控制不住的徹底失去了溫熱,生氣的咆哮起來,「難道你還想幫他生孩子」。
「對,我說過我不願做你的妃子,這個孩子我要,沒有人可以阻止,如果你強行要打掉它,那就先殺了我」,華鳳蘭豁出一切的哀求道︰「雲荻哥哥,我這輩子沒有求過你什麼,如果它沒了,我也不願活了」。
「一個孩子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它沒了,以後我還是可以賜予你無數個」,秦雲荻惡狠狠的道。
「你沒有做過父親,你不明白,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個小生命」,華鳳蘭哽咽道︰「更重要的是這是我跟他的孩子」。
「說來說去就是因為這是姬赫遙的孩子」,秦雲荻眼楮里掠過絲難以承受的劇痛,劇痛之後,是了然無趣的絕望。
他看到她誓死守護的模樣,他忽然強烈的明白就算他坐上了皇帝,他也還是無法擁有她。
「鳳兒,你的心里為什麼就不能有我一點點呢」,他憤怒又失望的看著她,突然大步沖出了軍帳。
華鳳蘭倏然坐倒在床上,她的手呆滯的撫模著月復部,她一遍遍的呢喃︰「我的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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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華旭雲得知這個消息朝皇帝寢帳走去時,只听到伺候的公公說皇帝獨自一人在里頭喝悶酒。
他挑起簾帳走進去,見他趴在桌上,烏黑的發凌亂的披著,旁邊放著幾只空酒壺,手里拿著一只顏色發黃劍穗,他半仰著頭痴痴看著,昏黃的油燈照在他臉上,一眼便能看到他眼底的淚光。
他嘆了口氣,听他淒然的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是她曾經親自給我編的劍穗,也是她贈與我時親口許的諾言,你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怎麼可有變得那麼快,既然愛了,為什麼就不能一生一世呢」。
「也許有一生一世,只是她不是你對的人」,華旭雲上前一步,無奈的道︰「雲荻,看清楚眼前的事實吧」。
「事實」?他抬起微醉的雙眼,「事實是什麼,是她懷了孕,我可以叫她墮胎,我是皇帝,我想要什麼不能擁有」。
「事實就是你跟她已經不可能了,你了解她,有些話無須我多說了」,華旭雲長吁一口氣,「姬赫遙也是皇帝,拓跋赤也是皇帝,姬秋白也是皇帝,可是他們並不等于擁有了一切,而且你也看到了,軍中有多少人反對你冊她為後,就算真進了宮,她無權無勢,等于進了另一個楚儀國,你捫心自問看看可以時時刻刻保護她嗎,作為一個皇帝,任何時候放在第一位的不是兒女私情,而是天下江山,姬赫遙就是看錯了這一點,他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你願意像他那樣嗎」?
華旭雲沉沉的拍了拍他肩膀,「美人誤國,真正誤的其實是帝王的心」。
秦雲荻惶然一怔,面露茫然,他看了看手中劍穗,又看了看華旭雲,兩行清淚突然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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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白雪皚皚覆蓋了整遍軍營,秦雲荻才再次踏入華鳳蘭的軍帳,他的眼角盡是濃濃的青影,好似許久沒有好好睡過一夜。
步履沉重,眼神仿佛飽經滄桑,有侍衛給兩人倒了杯熱茶,秦雲荻親自遞了杯給她,她猶豫了下慢慢接過,卻沒喝,而是忐忑不安的看著他。
「你想去上京城,我們合作如何」?秦雲荻苦澀的道︰「你告訴我如今上京城內的局勢,等攻破楚儀後,我親自帶你去,奪回你的孩子,殺掉湘皇貴妃」。
華鳳蘭一怔,「那…皇帝呢」?
「你想如何」?秦雲荻攏了攏身上的衣裘。
「由我來處置,他原本最大的靠山就是譚長平和湘皇貴妃、鄒丞相,一旦沒有這三個人,他根本威脅不到你的地位,我會帶他離開上京城,找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與世無爭的生活」,華鳳蘭緩緩道。
秦雲荻身軀一震,與她對視,美眸中,盡是哀求,他喉嚨生澀的發緊,卻還是嘲弄的道︰「你覺得他肯與你歸老嗎,他只怕會恨透了你」。
「沒關系,我們恨也要在一起恨一輩子」,華鳳蘭眼中決然。
秦雲荻徹底的心灰意冷了,是怎樣的執念,即使恨也要在一起恨一輩子,「好,我答應你」。
「我憑什麼相信你」,華鳳蘭忽然問道。
「憑…此時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是你小時候想要守護你的雲荻哥哥」,秦雲荻苦澀艱難的道︰「而且,你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你不答應,我會叫人墮掉你的孩子,現在和你說這些話的又是蘭國的皇帝秦雲荻」。
蘭國的皇帝是不會為兒女私情所牽絆,華鳳蘭突然明白了,心里一片淒然,「好,我答應你」。
「但是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秦雲荻又道︰「明日我會下旨冊封你為蘭妃,你放心,我不會踫你」。
「為什麼要這麼做」?華鳳蘭狐疑的問道。
「為的是…引起楚儀國朝堂上的內亂…」,秦雲荻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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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儀國,承乾殿。
姬赫遙干渴的睜開雙眼,已經不知這些日子自己已經渾渾噩噩睡了多久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被汲取掉精氣一樣全身無力。
他吃力的坐起來,一只縴縴玉手端著一杯溫水到他唇邊,「皇上,喝水吧」。
「鳳兒…」,他抬起頭,眉頭一蹙,「湘皇貴妃,怎的又是你,鳳兒呢,朕睡了幾日了,怎麼朕感覺好久沒見著鳳兒一樣,叫她來,對了,璧兒呢,叫她把璧兒也抱過來」。
「皇上,皇後生病了,現在在瑤華宮休息」,湘皇貴妃柔聲道。
「她的感冒還沒好嗎,朕記得你好幾天以前也是這麼說的」,皇帝狐疑的看著她,「既然如此朕親自擺駕過去瞧她」。
「皇上,太醫說了您身子還很虛,不能亂動」,湘皇貴妃忙道,「這樣吧,等皇後病號了臣妾就叫她來見您」。
「不用了,臣現在就去」,皇帝推開她不耐煩的道。
「好好,皇上,您先喝水吧,您不是渴嗎,喝完了臣妾就讓您過去」,湘皇貴妃把水遞到他唇邊,皇帝心念一動,「為什麼朕每次醒來好像都很渴,每次喝了水之後或者吃了藥後莫名其妙就睡著了」。
湘皇貴妃心里咯 了下,看來皇帝還是起疑了,「太醫說皇上您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所以嗜睡的比較多…」。
「是嗎」?皇帝烏黑的眼掃了她眼,忽然推開她,沉沉道︰「對了,朕記得好些日子沒看折子了,邊疆外的戰事怎麼樣了」?
湘皇貴妃忙道︰「譚將軍和周將軍兩人用兵如神,好初陽截住了蘭國的軍隊,現在戰事還算良好」。
「譚將軍和周將軍不愧是國之棟梁」,皇帝面上一笑,忽然又覺得不對勁,「不對啊,朕記得那日還听說初陽糧草不夠,要失守了」。
「兵部尚書又及時征集了糧草過去,解決了燃眉之急」,湘皇貴妃低聲道。
「看來朕身體不適這段期間,朝中大臣都是竭盡全力了,你立即宣他們入宮,朕等會兒去看了皇後之後,就去御書房」,皇帝說完朝外喚道︰「來人,進來幫朕
更衣」。
「皇上,奴才來了」,李海匆匆從外跑進來。
「怎麼就你一人」,皇帝蹙眉︰「其她人呢」?
李海臉上一慌,忙低下頭,湘皇貴妃急忙道︰「是臣妾讓她們去掃雪了,昨個兒下了場大雪,皇宮里路不好走」。
「是是,是這樣的」,李海連忙點頭。
皇帝心底掠過絲狐疑,「既然如此,替朕更衣吧」。
「皇上,那您先把藥喝了好嗎,不然待會兒去瑤華宮的路上身體吃不消,皇後也會擔心」,湘皇貴妃急急道。
「朕不吃又如何」,皇帝冷下臉。
「皇上,臣妾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
「朕說不喝就不喝」,皇帝不耐煩的臉色一變,「還不伺候朕更衣,聾了嗎」?
李海嚇得腿一軟,連忙為皇帝換好龍袍,攙扶著他上了龍攆,走到半路,又開始昏昏欲睡的時候,忽听到身後傳來一陣兵器的聲音。
湘皇貴妃神色沉了沉,沉聲道︰「什麼人敢打擾皇上聖駕,快把這人帶走」。
「皇上,求您放過項統領,他一片忠心護住…」。
「沒听到嗎,快點帶他走」,湘皇貴妃厲聲道。
「等等」,皇帝睜開眼,抬手道︰「項統領出了什麼事,叫他過來」。
身邊的侍衛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湘皇貴妃道︰「皇上不是要去瑤華宮嗎,別耽誤了…」。
「瑤華宮里根本就沒有皇後」,那御林軍忽然大叫了句,「皇上,皇後早就被送去了蘭國,項統領也被打入了天牢,如今的宮中都是湘皇貴妃的天下」。
皇帝瘦弱的身軀一震,看向湘皇貴妃,「他說什麼」?
「皇上…」,湘皇貴妃臉色發白,皇帝怒喝道︰「叫他過來,你再說一遍」。
那御林軍跪地道︰「末將是項統領的下屬衛方,一個月前,皇後由兵部尚書送往蘭國議和,並且被下旨廢了皇後之位,成了蘭國割讓十六座城池中的附屬品,項統領知道後,極力阻止,卻被下旨關進了天牢,御林軍的許多將士們也受到壓制,末將今日這才冒死闖進後宮」。
「朕什麼時候下過聖旨」,皇帝面色寒青的看向湘皇貴妃。
湘皇貴妃嘴唇顫了顫,皇帝看向李海,李海腿一軟,跪倒在地,「不干奴才的事,是湘皇貴妃讓奴才別說出來的」。
「湘皇貴妃…」,皇帝瞪向她,眼楮里捧出猙獰的火焰,「又是你…」。
「皇上,臣妾都是為了…」。
「閉嘴」,皇帝一巴掌朝她臉上甩過去,將她打倒在龍攆上,皇帝撐著拐杖身體劇烈顫抖的站起來,「賤人,你自以為是做了什麼,你當真以為這天下是你的了,你想做女皇,怪不得朕這些日子渾渾噩噩的,都是你干的對不對,朕要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打算做女皇算了,朕就只是你的傀儡」。
「皇上,臣妾也不想這樣」,湘皇貴妃硬著頭皮看著他,「如果臣妾不這麼做,傷亡的就是楚儀百姓,臣妾是想為楚儀國多爭取點時間」。
「可是協議簽訂了後,秦雲荻又親手撕毀了協議,還不到幾天,又率兵攻破了初陽」,那衛方的御林軍憤然道。
「婦人之見,真是蠢到了極致,朕從前還當你是聰明的」,皇帝滿臉戾氣的撲到地上,扯住湘皇貴妃的頭發,「你竟然把朕的女人送去蘭國,你這個賤人,賤人,朕現在就殺了你」。
「皇上,不可啊」,一旁的挽晴哭道︰「娘娘懷了您孩子啊,還有譚將軍遠在邊疆作戰」。
「滾」,皇帝忽然抽出椅子下的尚方寶劍插進她胸膛里,血濺了他一面。
「挽晴…」,湘皇貴妃失聲尖叫,皇帝拿劍指著她,一張布滿鮮血的臉殺氣騰騰,「你不就是一直仗著譚長平嗎,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要這樣,先前是姬皇後,如今又是你嗎,你就是以為朕不敢殺你才如此為所欲為嗎」。
「皇上,冷靜啊」,李海拼命拉住他,「如果您殺了湘皇貴妃,楚儀就真的完了」。
「楚儀現在已經快完了,一個連尊嚴都沒有的國家還剩什麼」,皇帝怒吼的推開他,「朕是個沒用的皇帝啊,拿自己的皇後去做議和的籌碼,古往今來也只有
朕這麼一個,鳳兒,朕對不起她,對不起啊,朕是天底下最無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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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