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臣要作死 第75章

作者 ︰ 晴天包子

一時間大堂里安靜的仿佛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沒用動也沒有說話,只有大漢頂著無形的阻力費勁的往湛然那走,刀尖從地磚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要做什麼?」沐小木剛要跳出來攔在湛然身前,就被他一把揪住衣領拉到了身後。

「大人!」沐小木急道。

「不許出來。」湛然冷冷的開口。

「可是……」

「如今連你也不听我的話了?」

「不是的……我……」沐小木知道他做的決定很難改,但此時也得盡最大的努力去嘗試勸勸。

「不是就乖一點兒。」湛然打斷她。

「大人……」沐小木被他反手攔在身後,無計可施,焦慮的不行。

湛然卻沒有再回應她,因為漢子已經走到了近前,他臉色煞白,一雙眼楮卻紅通通的冒著煞氣,大刀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出沉鈍的光。他停在湛然面前,卻扭頭朝隨仁看去。

隨仁沒有說話,只是笑嘻嘻的看著湛然,一副輕松的模樣。

此時大堂里的人都跑了個精光,掌櫃也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卻又不敢同其他人一樣跑路,畢竟這個店還是他的心血,但如今發生的事兒,已經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只得把自己藏好,以免惹禍上身。

「老弟,你還有什麼話說?」隨仁並不著急,他優勢盡握,在這種情況下戲弄一下對手,才是他最大的樂趣所在。

「我素來同你沒話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湛然絲毫沒有驚慌,神情一如往常般從容,弄的沐小木更是滿臉郁悶,完全鬧不懂他究竟是完全不在乎生死還是真的留有後手,畢竟湛大人,不是一般人啊。

「不愧是湛老弟,這種時候還能保持這種風度,實在叫我佩服。」湛然大笑了起來,笑了片刻,神色一斂,道,「只可惜,看在我眼里,可是份外狼狽呢。」

「老眼昏花。」湛然勾唇笑了一笑。

「你!」隨仁的憤怒剛要浮上臉孔,略一思量,便又壓了下來,道,「果然就數你這張嘴最氣人,都這種時候,還試圖激怒我,我倒要看看,你待會還如何笑的出來。」說罷,朝那位呆了半天不知所措的漢子一使眼色,道︰「湛大人風度依然,這張嘴實在令我看的心煩,你便替我封上一封。」

漢子猶豫了片刻,見隨仁臉色一沉,心里一抖,立馬就調轉了腦袋,握緊大刀,往湛然臉上刺去。

沐小木驚呼一聲,就要從湛然身後沖出來,飯館門口卻又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佩劍的聲響嘩啦啦的涌了進來。

「何人在此鬧事?」來人錦衣華服,腰間配了一把精致的長劍。

漢子手中的刀也在這一瞬間停在了空中。

隨仁正到關鍵點,被來人打斷,氣得剛想開口罵,卻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懵住了。

「你怎麼在這兒?」隨仁遲疑道。

「哦,竟是隨大將軍。」來人拱了拱手,視線轉過去,便看到了似笑非笑的湛然,也是一拱手,道,「湛大人。」說完就看見大漢的奇怪動作,面容一凜,長劍鏗然出鞘,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對湛大人不敬?」

漢子嚇的手一抖,大刀便砸在了地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目光卻往隨仁掃去。

來人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略一思量,便理清了各種原因,大喝一聲,道︰「大逆不道,來人,將他給我拿下。」跟在他身後的一隊佩刀士兵便出列了兩個,將大漢拖了出去。大漢汗如雨下,聲嘶力竭的喊道︰「隨大人救我,隨大人救我。」

來人的目光中凝出一抹嘲諷,看向大漢,道︰「你可千萬別胡說,你妄圖加害湛大人,隨大人為何要救你。」

「是隨大人要我……」那漢子情急之下吼了出來,隨仁臉色一變,駕著那漢子的兩人朝他狠踹了一腳,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隨仁的神色這才稍有和緩。

「陸指揮使來的可真是巧,幫了我大忙呢。」湛然輕輕的笑了起來,沐小木在他身後,不知為何總是感到一陣若有似無的寒氣。

「大人謬贊了,以大人的本事,想必我不來也會安然無恙。」來人客氣的道,赫然是錦衣衛指揮使陸川。

隨仁看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心里卻驀然警鈴大作起來,陸川是皇上的親軍,一向都深受皇帝寵愛,往常的職責是在御前護駕,即便在皇城巡邏,也斷然不會出現在這里,而他出現在這里絕不是巧合,看湛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難道他早就知道陸川會來?隨仁臉色黑了一片,陸川的到來令他不安,仿佛有一個天大的漏洞正漸漸擴散。是什麼呢?是什麼呢?隨仁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陸川又看了看湛然,忽而一驚,瞬間明白了什麼。

「好好好。」隨仁一連說了三個好,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道,「湛老弟果然下的一手好棋,我竟又著了你的道。」

「你從來都贏不了我。」湛然冷淡的道。

「是麼?」隨仁握成拳頭的手掌發出關節的響聲,「你也不要太得意。」

「得意?」湛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容一點點的擴散開來,聲音也愈來愈強,他走到隨仁面前,不解的道,「贏你為什麼要得意?」

隨仁氣極,不欲多說,向陸川一拱手,推開湛然就往門口走去,快要出去的時候停住了腳步,道︰「湛老弟,來日方才。」

「是麼?」湛然不以為然的道,「你都多大年紀了?快死了吧?」

沐小木在後面被他這句直白的話嗆的不輕,按說隨仁年紀比湛然大,但也不至于這樣,果然,門口的湛然直接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出門去。

陸川好心提醒了一句,道︰「您慢點。」

隨仁更氣,走的飛快。

陸川若有所思的望著隨仁消失的背影,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慢走。」湛然回道。

隨後陸川也帶著一眾小弟離去了,戰戰兢兢的掌櫃這才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鑽了出來,吩咐小二去打掃一下。

湛然拉了一把沐小木,道︰「走吧。」

沐小木猶豫了一下,道︰「我還沒吃飯呢,肚子餓……」

湛然掃了一眼掌櫃,掌櫃嚇得幾乎跳起來,急忙吩咐廚子做飯,不一會兒熱油在鍋里炸開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這一頓飯廚子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因此沐小木很滿足,沐小木一滿足湛然便也小有滿足,湛然一滿足,掌櫃便也滿足。因此一頓飯吃的眾人都十分滿足。直到二人緩步離去,掌櫃的才意識到二人並沒有給錢。

這出鬧劇結束的時候月色已悄然彌漫了整個子午河畔,夏天的夜晚總是漫長而旖旎。

沐小木一腳踩在濕滑的石頭上,揣著滿肚子的莫名其妙問道︰「現在你總該跟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湛然走在她身惻,濕濕的河風掠過他的身旁,鑽進他身後的茂密垂柳中。

「你不妨猜猜,我叫你辦的是哪樁事兒。」兩人穿過涼爽的河岸,順著一堤垂柳往沐小木的小窩走去。

「我要是能猜出來還能這麼苦惱麼?」沐小木愁眉苦臉的看他。

「如今我幾乎跌落谷底,權利盡喪,而隨仁如日中天,位高權重,你覺得這境況對隨仁來說,如何?」

「自然是好啊。」沐小木不假思索,「他終于扳倒了你這個對手,皇上昏庸無道,荒yin玩樂,從此再也無人可以限制他,亦無人可以阻擋他,他幾乎成了整個權利的唯一中樞,並且也無人敢去告他的狀,就算告了也無法送到皇上面前。」

湛然輕輕笑了起來,那笑聲里盡是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意味,他笑夠了,開口道︰「真是一個笨蛋啊。」

沐小木苦著一張臉。

「古往今來,朝堂從來都不會一家獨大,宦官、權臣、皇帝,三家勢力此消彼長,保持一個制衡,如果失控,便注定會引起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皇帝勢弱,宦官最大的權利掌控者小桂子又與隨仁交好,而我又一朝失勢,暫時失去對抗隨仁的力量,那麼朝中便呈現出一種隨仁才是真正的掌權者的印象,他才是名義上的皇帝。你說說看,皇帝怕不怕?」

沐小木一哆嗦。

「他怕,可是他看不清,因為智商有限,如若他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根本就不會放任隨仁對我做到這一步,而會讓我們雙方起一個鉗制作用,好方便他利用我們的爭斗穩固政權。可是,他實在是個笨蛋。」

「然後呢?」沐小木完全不明白,仿佛听故事一樣听他繼續說。

湛然看她一臉求知若渴的模樣,無奈的笑了笑,「他看不懂看不清,所以就不知道怕,但這是沒人提點他,皇帝可以荒yin,可以無道,可以置天下蒼生于不顧,但沒有一個皇帝會想失去自己的位子,這是皇帝千古不變的逆鱗。因此,只消一個小小的提醒。」

「什麼提醒?」沐小木略一思量,道,「你是說靜靈?」

「嗯。」湛然道,「我需要一個可以近皇帝身,且說話有一定分量的人去提醒他,提醒他龍椅就要易主了,提醒他睜開眼楮看看朝堂。」

「所以你叫我去找靜靈?」

「能做這件事的人只有三個。」

「啊?」沐小木一驚呼,想起阮糖來,道,「他當時也這樣說。」

「哪個他?」湛然語氣平淡,神色也壓了下來。

「沒有沒有……」沐小木急忙搖頭。

「太後、皇後、和靜靈。」湛然繼續道,「最合適的自然是靜靈。」

「哦,原來如此,可是皇上就這麼傻麼?說兩句話就能讓他改變心意麼?」沐小木仍舊不明白。

「自然不會。」湛然道,「古往今來,皇帝最大的毛病就是疑心病,但凡有威脅到他皇位的因素,哪怕只是蛛絲馬跡,他也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性,靜靈的提醒並不足以讓他改變心意,但足以讓他疑心,而今晚,就是他疑心的證明。」

「什麼意思?」沐小木腦袋痛。

「自然是隨仁的出現。」湛然說累了,把沐小木一把摟在懷里,手指捏著她的臉蛋,才又繼續道,「這次我出來二天,其實只是我跟皇帝一場心照不宣的試探,皇帝親口答應我可以出府兩天,但他自然不放心我,肯定會派人隨時跟著。」

「你是說陸川?」

「不錯,陸川第一個目標是監視我,第二個目標才是重中之重,那就是看隨仁接下來的動作。放我出府兩天,皇帝不放心,隨仁自然也不放心,他定然也要隨時找人盯著我。」

「恩,怪不得剛剛出事,他們倆就都出現了。」沐小木恍然大悟。

「隨仁比皇帝了解我,所以他比皇帝更怕我,我出府兩天,他怕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因此才第一天就火急火燎的出現了。」

「那為什麼先前不出現,偏偏我們在那小飯館吃飯才出現?就為了能奚落你一下麼?」沐小木不解。

「自然不是,隨仁是知道皇帝許我出府的,因此主要街巷,他也不敢放肆,怕落人話柄,而之所以出現在小飯館,是因為那里偏僻。」

「所以你是故意往偏僻的地方走的?就是要引他出來?」沐小木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稍微有點腦子。」湛然捏了捏她的耳垂,「以他謹慎的性格,自然只有在偏僻的地方才會出現,只是他沒想到皇帝得了提點,對他已經不信任起來,因此沒想到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錦衣衛還會出現。」

「可是錦衣衛出現,會怎樣呢?」

「陸川深受皇帝信任,他就是皇帝的眼楮,皇帝都許了我出府,隨仁卻仍要將我捉回去軟禁,這一切都表明,隨仁並不听皇帝的話,而這些內容到了皇帝那里,就是隨仁已經失控,並且威脅到了他的皇位,就如同那個時候的我一樣,令皇帝忌憚。」

「照你這麼說……」沐小木忽然想起了什麼,道,「你為什麼還要認罪呢?」

「你以為以皇帝的疑心,他會什麼保證都沒有的讓我出府麼?不認罪,沒有把柄在他手上,以他那又愚蠢又自負的腦子,會去賭這一把麼?」

「哦,我想起來,因此他才會特意將林大人叫到御書房,特令他避開隨仁重新審理你,並把結果單獨呈給他。」

「沒錯,這是我跟皇帝的交易,我給他把柄,他放我出府,怎麼樣都是他賺,他沒道理不做。」湛然露齒而笑。

「可是,你的罪證落在他手里不要緊麼?」沐小木禁不住擔憂。

「總會有辦法的。」湛然似是毫不擔心,無所謂的道。

沐小木見他如此輕松,也不好過多糾結,道︰「那以如今的境況,皇上會如何做?」

「如何做?」湛然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明天就會下詔了。」

「內容是?」

湛然笑而不語,玩弄著沐小木柔女敕的脖頸。

「對了。」沐小木似是仍舊有什麼困惑,道,「雖說你說的我都听懂了,可是大人……」

「怎麼?」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做到的?」湛然略一思考,「叫你帶話給靜靈,然後,出現在這里。」

「就這兩件事?」沐小木猶自不相信。

「不然呢?」

「為什麼這麼復雜的事情,在你手中就這麼簡單呢?」在他面前,沐小木總覺得自己十分愚蠢,什麼都看不懂。

「大概是,天賦?」湛然將她攬進懷里,汲取她的熱度。

沐小木順從的窩了進去,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真正的戰斗才要剛剛開始呢。」湛然在微涼的夜色中,神經質一般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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