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第74章

作者 ︰ 晴天包子

「你說什麼?」沐小木覺得方才听到的一定是幻覺。

「你沒听錯。」湛然的懷里忽然少了幾分暖度,滿臉的不開心,向她招招手,道,「過來。」

「這又是怎麼了?」沐小木固執的站在原地,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她難以接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其他的沒有了。」湛然沒有給她解釋的打算,似乎在他眼中,此刻抱她才是最重要的事。

「為什麼好端端的走到了這一步?」沐小木道,「前些日子不還叫我幫你帶話給……」沐小木忽然話頭一止,震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麼了?」湛然疑惑道。

「是不是……」沐小木眼眶紅了,道,「是不是我把事情辦砸了?所以你才……」

湛然擰起眉毛,似是沒听懂。

「是不是我帶話給靜靈出了什麼岔子?」沐小木好像要哭出來,急急的道,「所以你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那麼簡單的事兒,你還能怎麼辦砸?」湛然不以為意,隨口哄道。

「那是我喜怒形于色叫人看出了端倪?」沐小木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的錯,慌的六神無主,不斷的猜測道。

「哦,叫誰看出了端倪?」湛然見她急的兜兜轉,正愁不知道怎麼令她安靜下來,听她一問,禁不住好奇道。

「叫……叫……」沐小木想起阮糖來,可是真要同湛然說麼不說對不起湛然,說了對不起阮糖,她一時愁苦的無以復加,更加痛恨自己沒用,若不是自己辦砸了這事兒,湛然也不用落到這種境地,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心酸。她其實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只是此刻水汽一直上涌,她拼命憋住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可憐。

湛然皺起眉頭,發現她以另一種悲傷的方式安靜了下來,急忙把她攬到懷里,捏起她的小臉蛋,無奈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都是我害你的,都是我沒用。」沐小木將頭悶進他懷中,想起是她一手葬送了他的前程,就悲從中來。

湛然安慰的拍拍她的後背,有心想找個地方坐,奈何左右看看,盡是一片頹勢,只得嘆了口氣,將就站著。

「真是個笨蛋,跟你有什麼關系?」湛然的手掌擦過沐小木的臉頰,有些溫熱順著指尖流進了掌心,片刻後就變的一片冰涼,他攤開手掌又握緊,無奈的道。

「都怪我。」沐小木洶涌的情緒似是宣泄了不少,如今只是不住的抽抽搭搭。

「怪你什麼呀,你替我辦的事兒不是成了麼?」湛然不理解她的思路,這副樣子連調戲的心情都打了折扣。

「成了?」沐小木淚眼朦朧的抬起頭,道,「成了你為什麼還要認罪啊?」

「就是成了才要認罪啊。」湛然理所當然的道。

沐小木一扁嘴,又埋進他胸前,悶悶的道︰「還是怪我。」

「怎麼又這樣了?」湛然頭痛不已。

沐小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湛然單手撫額直搖頭,只得耐著性子道︰「別傷心了,肚子餓不餓?我帶你出去吃東西。」

「我沒心情。」沐小木繼續悶頭抽泣。

「我不想說第二次。」

「我忽然有心情了。」沐小木一邊抽泣一邊從他的手掌中拽出自己的臉蛋。

「這就乖了。」湛然抓過自己的衣襟,替她擦了一把臉,隨意瞅了一眼,捉過她的手,道,「氣色不錯,走吧。」

沐小木哼哼唧唧的跟在他身後,雖然有很多話想問他,可是他現在不願說,她也只能自己抑郁。

如今一輪彎月懸在半空,清冷光輝星星點點的灑在地面上。

沐小木從湛然身後看他,他的發梢微微的發著光,柔軟而隨性的垂在肩膀上。

「大人……」沐小木喃喃的開口。

「不哭了才準跟我說話。」湛然模著她軟軟的掌心,淡淡的丟了一句話。

「那我等會再問你。」沐小木一邊嘟囔一邊將眼眶里蓄出的淚水拼命憋回去。

前方傳來輕笑,沐小木知道定然是湛然在嘲笑她,氣的當真沒了傷心的情緒。

「大人,為何你認罪了可以跑出來?一般認罪了不是直接關進大牢麼。」沐小木仔細回憶起了這個疑點。

「因為我勞苦功高,皇帝體恤我,特意許我出來二天。」湛然很快就回了她。

「出來二天?」

「對啊,我對皇帝說我還有未完成的心願,他便許了我。」

「什麼心願?」沐小木禁不住好奇。

「出來我找心愛的小姑娘。」湛然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沐小木則羞答答的紅了臉蛋,好嘛,她現在整顆腦袋都是紅的。

湛然拉著沐小木走在長街上,此時夜不深,倒是也有三三兩兩的路人,偶爾也掠過驚奇的目光,不過湛然從不在乎這些,倒是沐小木一直垂著腦袋,一副要打洞鑽進去的模樣。

「大人,再走就沒吃的了。」沐小木終于開口了,跟著湛大人,同樣的地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再不開口,兩人都要餓死了。

「哦。」湛然無所謂的道,「那你挑一個?」

「就這家吧。」沐小木隨手往右側一指。

「好。」湛然掉轉頭,率先跨上了石階。

沐小木使勁從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故意不看他的表情,垂首鑽進了門去。湛然看著自己空空的掌心,心情略有黯淡,不過很快便跟了進去,小店並不大,不多的客人已經坐滿了桌子,店鋪裝飾的也頗為精致。小二跑起來帶風,笑的也熱情客氣。兩人隨意點了些吃食便坐在座位上等。

大堂里很嘈雜,談笑聲酒杯相踫的聲音不時響起,湛然托著腮幫子看窗外的星火,沐小木則托著腮幫子看湛然,他不說話的時候特別像個人,安安靜靜就像一幅畫,一說話就像一柄出鞘的寒刃,光氣勢就很嚇人。沐小木瞅了半天,覺得一肚子疑惑矛盾快要把她撐破了。

「喂喂喂。」門口忽然傳來叫嚷聲,沐小木扭頭看去,就見一名看上去就不太好說話的男人正在發脾氣。

「客官,店里真的滿了。」掌櫃的陪著笑臉。

「滿了?」那人長得結實,身材高大,比尋常人魁梧了不少,一說話就粗聲粗氣,都是用喊的,「怎麼可能?」

「客官您別為難小的了,要不這樣,下回您來吃飯包在我身上。」掌櫃似是看出這人來歷不凡,遂十分忍讓。

「本軍爺來了就沒有走的道理。」那人大刀闊斧的往前一戳,目光一環視,落在了沐小木和湛然身上,「就那個位置,爺喜歡。」

「軍爺?」沐小木有些吃驚,又看見他望著自己這邊,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道,「湛大人,你認得麼?」

湛然吝嗇的掃了一眼,很快又轉回去,不感興趣的道︰「不認得。」

「不認得?這京城里還有不認得我馬軍爺的?」那漢子竟然耳力過人,湛然這麼輕描淡寫的嘲諷都被他听的清清楚楚,「小子,你也太沒見識了。」

掌櫃一听壞了,急忙跑到湛然面前,道︰「這位軍爺挺有來歷,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位客官您就少說兩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沐小木在一旁直點頭,湛然看風景看的正出神,想必是什麼也沒听到,遂什麼反應也沒有。在掌櫃看來這就是同意了,遂擦了把汗又跑到軍爺面前,道︰「那位客官叫我跟您道個歉,您別往心里去。」

「諒他也沒那個膽子。」漢子哼了一聲就往湛然那走去。

掌櫃急的一臉汗,道︰「軍爺這是要做什麼?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給我個面子。」一邊說一邊往漢子手中塞銀子。

漢子很受用的把銀子踹兜里,仍舊往湛然那走去。掌櫃急的不行,滿臉都是擔憂,若真要出人命了他可擔當不起。

「他走過來了。」沐小木一臉緊張。

「啪」的一聲巨響,什麼鐵制的大件砸在了桌上,震的茶杯都跳了幾跳,碗中的茶水也潑出來了不少。

「給我滾。」大漢橫慣了,又看見對面是兩個瘦削的男人,更蠻橫起來。

「我滾是可以,可是他有些難講話,不如我給你些銀子,好漢你去別家吃?」沐小木急道,她知道湛然如今處境不好,實在不想他再惹事,誰知道隨仁會拿去做什麼文章。

「趕緊滾,別讓爺說第二遍。」大漢見到眼前的人唯唯諾諾,更加趾高氣揚起來。

「你千萬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沐小木站起身子拼命攔。

「哼,你們趕緊滾爺就……」漢子自我感覺十分好的正要接口,就見對面那個小矮子瞪了他一眼,道,「我沒跟你說,你少打岔。」

「你說什麼?」漢子怒了。

此時的沐小木已經沒空理他了,因為對面的煞星已經站起來了。

「你還敢站……」漢子正要發火,卻被對方冷冰冰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就閉了嘴。

湛然站起身,目光緩慢的掃過桌上的佩刀,又掃過他全身上下,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五軍都督可識得?」

「大都督是你提的麼?」漢子不屑的啐了一口,啐的沐小木心驚肉跳,「他是我上司。」

「很好。」湛然微微偏過頭,愉快的道,「那他也死定了。」

「還敢吹牛皮。」漢子冷笑道,一伸手就想去掐他的脖子,這是他慣常的手法,看眼前的男人瘦弱不堪,卡住脖子往地上一慣,多數都得去掉半條命。不曾想,伸出去的手卻被他輕飄飄的接住了,漢子一驚,再想抽出來卻也遲了,憋得黑臉都透出紅光來。

「別這樣別這樣啊。」沐小木在一旁有心無力,只覺得湛然定然是打不過的,生怕他吃了虧回去再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兒來,在一旁急的團團轉。

漢子暗暗吃了虧臉上更加掛不住,忽然就喊起來,「你們都給我進來。」沐小木來不及皺眉,就見嘩啦啦沖進來十幾個士兵,各個都掛著佩刀,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

「大人,大人……此一時彼一時,您降尊紆貴,忍忍?」沐小木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頭皮發麻。

掌櫃嚇的腿一軟,踉蹌了一下,吃飯的客人方才還想著看好戲,此刻都咕嚕嚕的跑了出去,轉瞬大堂里就只剩他們幾人了。

漢子這下子勉強從湛然的鉗制下掙月兌了出來,往常在力氣上從沒輸過人,此時覺得份外羞恥,招呼這小弟就要一擁而上,忽而有一個年輕的士兵顫顫抖抖的往後退了兩步,小聲的喚起來,道︰「大哥,大哥。」

漢子眼楮一瞪,嚷道︰「像什麼樣子,大聲點說。」

那年輕的士兵被他嚷了後,加大了一點兒音量,道︰「大哥,我好想在哪里見過這人……」

「他這種人,你還能在哪里見過?小倌館?」漢子不屑一顧,嘿嘿的露出猥瑣的笑容。

沐小木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又趕緊去看湛然,發現湛然垂下頭,額發遮住了眼楮,看不清表情,嘴角卻勾起了一個弧度,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沐小木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

「大哥,我有一次遠遠的瞧見他,他、他、他好像是……」小士兵不敢確定卻又很害怕,忍了忍還是道,「好像是那位湛大人……」

「湛大人?哪個湛大人?」

「皇城里還有哪位湛大人?」小士兵急的要哭出來。

「你胡說什麼!」漢子覺得心里一涼,那種不安的趕緊仿佛藤蔓一樣捉住了他的心髒,驚疑不定的轉過頭面向湛然,道,「你……你究竟是誰?」

湛然微微抬起眼楮,哼笑起來,卻沒有說話。

「你不要裝神弄鬼。」漢子說話竟然有些微微發顫,他勉強道,「首輔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別開玩笑了。」漢子不過一個小小的士官,往日也就在偏遠的地方橫行橫行,這種小店從來不會出現貴人,並且上頭風雲變幻底下的人卻是知道的有限,因此湛然的境況他也只隱隱听得一個大概,幾分真幾分假就不是他這個級別可以胡亂猜測的了,只覺得若是眼前的人真是首輔他多半會大禍臨頭,雖然不住的給自己打氣,仍是有些害怕。

「大哥,我看見他的玉佩了,據說是某個邊國進貢而來,只此一枚。」那小士兵說完之後臉色煞白煞白的。

漢子一听腦袋一懵,「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小弟們也面面相覷,「嘩啦啦」的跪了一地,他不住的磕頭連話都說不出來。

掌櫃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沐小木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湛然正要開口,卻有一道聲音在他之前傳了出來。

「都起來啊,磕什麼頭,還當他是首輔呢?」那人笑聲渾厚,腳步聲很快來到了近前,「嘛,小兄弟你想做什麼盡管做啊,出了什麼事,我替你兜著。」

沐小木看見來人,瞳孔一縮。

「老弟,別來無恙。」來人大喇喇往湛然面前一杵,笑容很是討嫌。

「隨大將軍。」湛然面目表情的道。

「老弟如今可真是……嘖嘖……」隨仁掃了一眼大堂,道,「這種地方竟然也能屈尊的下你。」

湛然看著他笑了笑。

「倒也是,怪我糊涂。」隨仁裂開嘴笑了起來,道,「以老弟如今的境況,也只能待在這里了。」

「大將軍倒是很關心我。」

「那是自然,對了,老弟。」隨仁不懷好意的看著他,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道,「你不是都招供了麼,怎麼還能自由出入?」

「你說呢?」

「我听聞是你同皇上要了兩天。」

「知道還問。」

「是麼。」隨仁忽然朝他走了兩步,湊近他的耳邊,低低的笑道,「我看老弟你還是乖乖回去吧,皇上答應了,我可沒答應呢。」

湛然抬起眼楮看了他一眼,道︰「我竟不知道,如今的皇上說話也算不得數了。」

隨仁嘿嘿一笑,並不理他,而是轉頭對早已站起來在一旁打哆嗦的馬姓漢子道︰「你得罪了湛老弟,他可是很記仇的,你死的想必不會很順利,不過今兒個不一樣,我在這兒給你做主,你有什麼想做的盡管去做好了,他早已不是曾經的他了。」說完便退開一邊,笑眯眯的看著湛然。

漢子臉色慘白,額頭上布滿了虛汗,又是驚慌又是後悔,奈何兩座大山杵在這兒,著實令他崩潰,不過湛然的事兒他多少也有听到些口風,如今看到隨仁這般嘲笑奚落,那位也不回嘴的樣子,想必有幾分真了,再加上他已經徹底得罪了湛然,如今也只剩下一條路了。心里一橫,隨手抽過身邊小弟的刀,朝湛然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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