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第56章

作者 ︰ 晴天包子

瓷碗摔碎的聲音特別清晰,甚至能想象出碎片的形狀。

沐小木月復中饑餓,硬是以堅韌不拔的毅力控制自己不去管閑事,舉起筷子,頑強的伸向了糖醋魚。

「哎呀。」一旁施亦大驚小怪的捂住了眼楮,又把手扯下來,在一旁動作甚大。

沐小木戳向魚肉,夾了一筷子。

「唔。」向來不愛看熱鬧的蘇默坐的筆直,亦發出了一聲輕嘆。

沐小木夾著魚肉,蘸飽了醬汁。

「嘖嘖。」林賢搖搖頭,瞄了一眼她筷子上的魚肉,又搖了搖頭。

沐小木強忍著看熱鬧的優良傳統,顫抖的將魚肉送到嘴邊。

「啪」又是一聲響,這次是厚重而沉悶的鈍響,緊接著便听到了有人大聲哭饒的聲音。

聲音來的太突兀,沐小木筷子一抖,魚肉掉了。

這回連阮糖的視線也飄了過去,一眨不眨看到津津有味。

沐小木默默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擱下筷子扭頭看去,將將一個照面,就嚇的不輕。只見一個人用手捂著額角,殷紅的血液不斷的從指縫間流下來,遠遠看去,十分淒慘。他跪在地上,不住的扣頭,嘴里則在一直求饒。

端坐他之上的男人滿面笑容,饒有趣味的看著他狼狽而畏懼的模樣,似是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喜悅。

「大人饒命,小的一時莽撞,還請大人饒了小的這條賤命。」那人又把腦袋往地上磕去,血跡染紅了地板。

「真難聞。」那人忽而皺了鼻子,嫌惡的揮揮手。

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子一顫,便利落的往一旁挪了挪,仍舊將腦袋低在地板上,一副卑微乞求的樣子。

那人眼楮往下瞧他,目光凌厲可怖,他看了半晌,伸出手指沾上他的血跡,緩緩的抹上男人的臉頰,他的從鼻子里哼笑出來,語氣尖銳刻薄,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請大人饒命。」男人不知道有沒有听見他說話,只不住的磕頭,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的血濺在他素淨的衣衫上。

那人似是被他卑微的樣子惹惱了,一腳踩在了他的腦袋上,止住了他不斷磕頭的樣子。

沐小木有些目瞪口呆。

同桌幾人,甚至阮糖卻似乎毫不意外,仿佛都對這事兒有幾分知情。

「這人是?」沐小木轉過頭,將耳朵湊向最八卦的施大人。

「李皇後的親弟弟,孔司。」施亦很快便給了他回應。

「怎麼性格看上去這麼……別致?」沐小木擰起眉毛。

林賢從旁邊斜了她一眼,笑道︰「別致?更別致的你不是也游刃有余?」

沐小木一頓,明白他說的是誰,一時臉色精彩紛呈。

施亦也從一旁湊過來,道︰「有何高見,傳授一二?」

沐小木把他的腦袋推開,嚴肅的道︰「天賦,我生下來就這麼厲害了。」

施亦表示很惋惜,悻悻的縮回去,繼續看熱鬧。

「說起來,孔司還是我的上司。」阮糖忽然出聲,他一手執著袖口,細致而緩慢的將一塊魚肉的刺挑干淨,又蘸了醬汁,擱在瓷碗里,推到沐小木面前,不得不說,他的動作優雅且有條理,看的人也賞心悅目。

沐小木無意識的接過筷子,將魚肉送進了嘴里,道︰「他也是翰林院的?」

「侍講學士。」阮糖目光移到了遠處的男人身上。

「這麼厲害……」沐小木禁不住道,又扭頭看去,只覺得他模子輪廓都顯得極其年輕。

「背靠大樹好乘涼麼。」阮糖無所謂的道。

這邊剛剛說完話,那邊卻又傳來一聲慘叫,卻是孔司將那人的手掌踩在瓷碗的碎片上,疼的他慘叫連連。

沐小木沒見過世面,驚嚇不小。

「我記得當年你站在我身前,可不是這樣的。」孔司腳下用力,手掌卻捉著那人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來,望見他血水和汗水鋪滿的臉頰,滿眼都是遺憾,「你那個時候頂天立地,雄心壯志,連我都心生佩服呢,如今,這是怎麼了?」

「大人饒命。」那人閉了眼,瑟縮在他身下,卻只會念叨這麼一句。

「無趣無趣,當真無趣,當年那個指著我的鼻子叫我混賬的男人哪里去了?」他輕輕笑起來,眼里都是摧毀之後的得意忘形,「還不是在本官腳下跟條狗一樣?」

那人嗚咽了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當日本官就說了,你這骨頭,本官要親手折了。」他的手指用力,又引得他哀嚎一聲,道,「不過月余,嘖嘖,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沐小木不知覺的握緊了手掌。

「哎喲。」施亦小聲叫喚了起來,道,「臭小子,捏疼我了。」

沐小木趕緊松開手,連連道歉。

「你不覺得這人跟某人有些相似麼?」施亦意有所指。

沐小木細細一想,驀然身子一冷,道︰「確實有些……相似。」

「也是你小子命好,當初遇見的是那人而不是孔司,不然你看看……」他示意沐小木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沐小木驚疑的看著他,心中卻恍然明白了什麼,施亦說的不錯,這人的暴戾乖張與湛然如出一轍,卻又同他大不相同,她當日遇見湛然,自以為是場劫難,如今細細想來,卻是她在朝堂存活至今的保命符,似乎是他一手替她改寫了命運。如若當初踫見的是孔司,那麼如今跪在地上,尊嚴全無,狼狽落魄的人,說不定就是自己。

孔司要的只是單純的摧毀,什麼手段都不重要,可是湛然不同,他要的東西以她的智商,也只能猜個皮毛,或許在坐的眾人都懂,才會對他既怕卻敬。

「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沐小木定定的望著孔司,忽然輕聲道。

施亦瞅了她一眼兒,笑了一笑。

「啪」又是一聲響,沐小木本就注意著那邊,便清楚的看到孔司拿了一塊兒碎片丟在那人眼前。他松開男人,道︰「我膩了,你這幅樣子看的真礙眼,罷了。」他嘆口氣,似是很無奈,「可是咱們玩的太厲害,把老板家的瓷器都打碎了,為官最忌諱擾民,為了跟老板陪不是,你就把這一地兒的瓷片都給吃了吧。」

男人沒了他的鉗制,由于失血過多,又喪失了體力,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听他所言,喉嚨里低低的發出了一聲嗚咽。

孔司拍拍手,笑的很開心,道︰「不用太過感謝本官,都是賞你的。」他愉快的將一塊兒瓷片踢到他面前,重新坐回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望著他。

「我若吃了,你能保證我的娘子……」男人終于挺直了身子,他努力拼湊出了完整的句子。

「你的娘子?」孔司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麼,驀然大笑起來,「她當真不錯呢,個中細節,你可要听听?」

男人痛苦的嘶吼了一聲,目光卻最終黯淡了下去,他顫抖的捧起一塊碎片往嘴邊送去,渾身散發著一股絕望的味道,仿佛已經死去多時。

沐小木倒抽了一口涼氣。

興許是她抽氣的聲音太過響亮,施亦急忙來拉她的袖子,沐小木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已晚,因為孔司的臉已經往這邊轉了過來。

「真是湊巧,竟是幾位大人。」孔司的面孔上浮現出詭秘的笑意,視線掠過眾人,停在沐小木身上,道,「這位是沐大人?」

沐小木被他的目光看的寒毛直豎,簡單的點了點頭。

「有意思。」孔司站起身來,打量了一下眾人,又扭頭看著跪著的男人,似是覺著這邊更有趣,便緩慢的走了過來。

眾人在明顯不歡迎他的氣氛中加了一張凳子,被逼無奈的接受了他的不請自來。

「沐大人方才……」他本想坐在沐小木身旁,被阮糖阻了一下,只得坐在了阮糖身旁,便隔著阮糖對著沐小木笑了笑,道,「是對我的處事方式有所微詞?」

施亦隔著桌子拉了拉她的袖子,沐小木暗示自己知道分寸,便道︰「確有微詞。」

施亦一愣,恨鐵不成鋼的掐了她一把。

沐小木吃痛,面目扭曲。

「看沐大人這表情,似是對我很不滿?」孔司又道。

「誤會誤會,我只是覺得方才孔大人那樣,著實……」沐小木急忙整理了一下表情,換上和煦再加上一點兒敬仰,道,「著實太過勞累了。」

「哦,怎麼說?」孔司來了精神。

「失去斗志的人,再怎麼折騰也毫無意義,孔大人費心費力,還弄髒了鞋子,當真是他的不應該。」沐小木正經道。

「說的不錯。」孔司點點頭。

「這麼一個人,殺了對他而言不過是種解月兌,孔大人又何必沾上鮮血呢。」沐小木又道,「不若就任其自生自滅,日日活在痛苦中不是更好?」

孔司驚奇的點點頭,道︰「有想法,不愧是湛大人調、教出來的。」

「大人謬贊了。」沐小木忍下了。

「我也奇怪,同樣是狗,為何湛大人調、教出來的就這麼有精神,我的……」他看了一眼癱軟的那人,搖搖頭,道,「我的就這麼不堪呢?」

施亦蘇默林賢目光齊齊一沉,不動聲色的看向沐小木。

沐小木強壓住臉色變幻,示意他們不要為了自己沖動,道︰「大概是因人而異吧。」

「是麼?」孔司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道,「不若哪天我去求求湛大人,讓他玩膩了把你讓給我,我倒想瞧瞧,是怎麼個因人而異法。」

沐小木按住一旁的阮糖,接口道︰「大人盡可一試。」

「看見沐大人這種生機勃勃的樣子,我就充滿了斗志。」他彎起嘴角,眼中的光卻駭人的厲害。

「孔大人,這是又發什麼瘋呢?」驀然身邊傳來一聲輕笑,隨後便傳來一聲慵懶的貓叫。

一桌子急忙起身,孔司略有遲疑,站起來的速度卻絲毫不慢。

「湛大人。」眾人皆同他打了聲招呼。

湛然斜眸掃過被孔司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男人,又似笑非笑的回望著他,懷中的貓兒卻驟然睜開眼楮,一伸爪子,幾根尖刺便亮了出來,「刺啦」一聲劃破了孔司的外衫。

湛然模模貓頭,懶洋洋的笑起來,沒什麼誠意的道︰「不好意思,我養的貓兒就是這麼有精神。」

作者有話要說︰我啥也不說了,今天是個好日子,我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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