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第54章

作者 ︰ 晴天包子

沐小木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大抵是昨夜折騰壞了,這一覺睡的甚沉,恍惚間睜開眼,習慣性的伸長手臂,這才覺得酸痛的厲害,意識便也漸漸清醒了。似是想到了什麼,急忙往身側望去,一旁空落落的,偌大的床鋪上只余她自己,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總之略有些惆悵。

她一把掀開被子,小心的挪動防止蹭到傷口,頗為艱難的翻身下了床,剛一有動靜,門外便響起了扣門聲,小侍從清清脆脆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沐大人,您醒了麼?」

沐小木一滯,余光掃到了一旁的木椅,發現上面擱著疊放整齊的衣物,料想是留給自己的,便一瘸一拐的走過去翻看,口里道︰「醒了。」

那邊小侍從應了一聲便沒音兒了,許是跑遠了。

沐小木一把將衣物抖開來,面皮便一黑,這衣服是湛然的,此刻尷尬也沒用,不穿也得穿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沐小木想起第一回穿他的衣服他那饒有趣味的眼神,便浮現出這麼個想法。她無奈的將湛然的衣服套上身,笨手笨腳的系好了帶子,門邊便傳來了腳步聲。

「沐大人,熱水打好了,我能進來麼?」小侍從謹慎又熱情的問道。

「進來吧。」沐小木最後一遍檢查了一下自己,發現沒什麼破綻便回道。

那頭應了一聲是,門便「吱嘎」一聲被輕輕撞開了,小侍從雙手端著銅盆快步走了進來,銅盆里的水來回搖擺,撞在盆璧上又蕩回來,熱氣漸漸擴散進空氣中。

小侍從把銅盆擱在木架上,便退了出去。

沐小木彎腰看銅盆,里面的人一副愁腸百結的樣子,脖子處還顯出劫後余生的傷痕,她默默的嘆了一口氣,便掬了一把手往臉上潑去,亂七八糟的洗完臉之後,整理了一下發型,便邁步朝門口走去。

「大人這是要去哪兒?」小侍從恭恭敬敬,身子卻好似有意的擋在門前。

「回家啊。」沐小木無奈道。

「我家大人吩咐過,沐大人傷勢未愈,需要靜養,小的會好好照顧大人。」小侍從笑的很是和煦。

「你這是不讓我走的意思?」沐小木苦著臉。

「小的不敢,只是我家大人有令……」小侍從也苦下臉。

「湛大人有沒有說不能走?」沐小木倚在門處,斜眼看他。

「這倒不曾。」小侍從冥思苦想,最終搖了搖頭。

「那不就結了。」沐小木攤開手。

「可是小的認為,大人還是不要太沖動的好。」小侍從依舊攔在她面前,皺著眉頭尋思了一下,道,「畢竟是湛大人……您也明白的……」

沐小木在他為難的表情里打了個哆嗦,道︰「其實我要走,你也能理解吧?畢竟是湛大人……朝夕相處……」

小侍從想了想,同情的點了點頭。

「那就告辭了。」沐小木拱拱手。

「我就不攔大人了,大人保重。」小侍從與她感同身受,也不願再為難她,便為她讓了一條路。

沐小木感激的揮揮手,快速的往湛府大門跑去,身後小侍從笑眯眯的看著她,忽然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道︰「沐大人。」

沐小木一凜,道︰「怎麼了?」

「湛大人說了,若是您執意要走,有句話叫我轉達給您。」小侍從撓撓腦袋。

「哦?什麼話?」沐小木一只腳踩在台階上,好奇的轉過了身。

「大人說,貓兒不听話,他會很苦惱。」小侍從年少稚氣,笑容也恰如其分。

沐小木卻從中感受到了森森陰氣,嚇得不輕,一激動一只腳踩空,便摔在了石階上。

「大人,大人您還好吧?」小侍從大驚失色,急忙跑過來。

「不礙事不礙事。」沐小木匆忙爬起來,胡亂的拍拍身上的灰塵,狼狽的逃出了湛府。

小侍從迷迷糊糊的望著她,忽然一拍腦門,又忘事了,大人吩咐給湛大人的銀子丟自己這兒了,他有些著急的從兜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小包袱,面色有些難看。瞧方才沐大人那火急火燎的樣子,自己此刻追上去怕也來不及了,可是主動去找湛大人承認錯誤,自己還不想死的那麼快。想來想去,瞧沐大人那印堂發黑的模樣,說不定過來天又會來湛府,到時候再給他吧,這般一想,便松了一口氣,小心的將銀子收好,自顧自的樂去了。

沐小木好不容易逃離了湛府,也是一頭冷汗,為什麼要逃她並不知道,但是越同湛然待在一起她便越不安,似乎那個人對她而說變得愈來愈重要,依賴感也愈加濃厚,但她卻不敢讓這份感覺擴散,因為他那麼難懂,對自己又完全是興之所至,所以她對自己漸漸依賴他這件事,委實有些害怕。

還是離他遠些吧,至少不見到他也不敢去想他。

沐小木一副髒兮兮的模樣,沿著長街一瘸一拐的往家走。臨街的商販似乎都習慣了,這個少年總是一副受難的模樣,髒兮兮,面色疲憊,穿著一身不合襯的衣裳,仿佛是哪位貴人一時興起賞賜給他的。每當掃過熱氣騰騰的食物時,那雙眼楮便會發亮,隨即模模口袋,那亮光便又黯了下去,端的是淒慘不已。

眾人眼中的悲慘少年心中一直犯嘀咕,我混了這麼久,怎麼會這般落魄,連填飽肚子都這麼艱難。一路月復誹一路蹣跚,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卻瞧見了在槐樹下候她的人。

恍惚間她以為看到了小五,那孩子當年也是這樣,身材挺拔,面目俊朗,看見她來便像一只小動物般溫順的蹭她。

那人靠在槐樹上,頭微微的垂下來,發絲凌亂的落在胸口,一陣微風掠過,額發便輕輕揚起來,他驀然頭往下一點兒,便驚醒了,茫然的抬起頭,卻看見了沐小木。

「阮糖?」他一看她沐小木便知道這是阮糖,同小五的溫順朝氣完全不同,阮糖是一個內斂而沉靜的人,便如同他身後的槐樹,風動而他卻止,沉穩安靜中帶著一種磅礡的力量,令人嘆服,令人心折。

「小木。」阮糖許是立的久了,他緩了一刻才朝她走來,視線里滿是疼惜與無奈,「怎麼才回來?」

「遇到點兒麻煩事兒。」沐小木不想阮糖擔心她,便含糊的道。

「看樣子,受苦了呢。」阮糖伸出手,模上了她頸部的傷口,他平日里瞧上去是一個溫暖的人,手指卻意料之外的冰涼,那細小而尖銳的涼順著沐小木的傷口緩緩滑過,令她平白的有些害羞。

「不礙事不礙事。」沐小木急忙笑道,想打破如今有些旖旎又有些尷尬的氣氛。

「這衣服誰的?這麼髒。」阮糖嫌棄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目光里似是笑意,卻藏著深深的難過。

「我的衣服昨夜潑了酒,便臨時去鋪子里買的。」沐小木隨口解釋道,又怕他發現自己說謊,便道,「我方才跌倒了,這里都破了,我先回家換身衣服啊。」

「你家被盜了。」阮糖拉著她的衣袖平淡的道。

「被盜?」沐小木一時有些接受不能,而且他平淡的樣子實在沒有說服力。

「對啊。」阮糖模模她的腦袋,微微一笑,道,「節哀順變。」

「盜到什麼程度?」沐小木將信將疑。

「空空如也。」阮糖惋惜道。

「怎麼會,我要去看看。」沐小木腦袋一陣發懵,便要沖進家里。

「別那麼沖動。」阮糖拉了她的手腕,見她痛的「嘶」了一聲,急忙改而拉住她的手肘,微微垂下眼楮,委屈的道,「你這是不信我麼?」

「自然不是,只是……」沐小木瞧見他一副受傷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無奈的想,我家被盜了我當然要去看一下啊。

「你如今還受著傷,我怕你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先去我家歇歇,休息好了我帶你來看。」他想了想,補充道,「反正里面什麼也沒了。」

沐小木看著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驀然有點心酸,疑惑的道︰「為什麼我什麼都沒了,你還這幅模樣呢?太沒同情心了吧。」

「是我不好。」阮糖努力擠出了一點兒悲痛之色,安慰道,「你也別太傷心了,其實也沒損失什麼,畢竟你也沒什麼。」

沐小木經他一安慰,更加痛苦,一邊抽抽搭搭,一邊無意識的被他拉了小手,往他的院子里走去。

紫藤花架下是兩張躺椅,鋪了厚厚的軟墊,院子里遍布蒼翠的花草,在陽光下鮮艷而安靜。躺椅間擱了一張石桌,石桌上置了些許糕點茶果,色彩紛呈煞是可愛。

沐小木有些呆滯,道︰「你比我還晚來京城,為何你的院子比我好那般多。」

「……」阮糖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傷她的心,遂想了想,挑了一個委婉的,道,「我人緣好。」

沐小木更加哀怨。

「你也不必太過悲傷。」阮糖從長長的睫毛下面望她,笑了一笑,拉著她的手掌,不著痕跡的道,「先換身衣服吧。」

「換衣服?」沐小木還沉浸在他家的院子這麼大,他家的環境這麼好,他家看上去比我家高檔的悲傷氛圍里,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衣服破破爛爛,又帶著一股子討人厭的味道,還是盡快換下來比較好。」他溫柔的嫌棄道。

「不用了,我回家換好了,賊怎麼說也不會偷我那幾身衣服。」沐小木頗為機智的道。

「沒了呢。」阮糖一邊將她往屋子里帶,一邊嘆了口氣,道,「什麼都沒了。」

沐小木又懵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賊啊。

「來,別的不要想,先換衣服。」阮糖將她推進屋子,又從衣櫃里取出了幾件衣服,攤開在她眼前。

「這衣服……」沐小木伸手接過,愣了一愣。

「是我的。」阮糖解釋道。

「你的?」沐小木有些無語,這衣裳明明是自己的尺寸啊,她再蠢也不會這都看不出來啊,她拿出衣裳擱在阮糖身上比劃,道,「你穿的下麼?」

阮糖按住她在自己胸口亂劃的小手,神色愉快的道︰「我用我的衣服改的。」

「啊?」沐小木更是想不明白,心道,為何不直接去買反而要改呢,但這是人家給自己做的,總不好叫別人去給自己買,遂心中有疑惑,卻沒有說出來。

「是這樣的。」阮糖不愧是善解人意的男人,看她有疑惑便立刻解釋,他稍稍低下頭,白皙的面頰上浮現出一抹愧色,那歉疚的眼神從濃密的睫毛後面探出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又夾雜著一絲落寞,道,「我初入京城,也沒有多少俸祿,是想給你置辦些新的,可惜力不從心。」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沐小木被他那小鹿一般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揪,內疚的不行,急忙上前握著他的手,道,「這就很好這就很好。」

「我知道我的衣服比較舊,怕是不合你心意,沒事的,你若是不喜歡,千萬不要勉強。」他的額發蓋住眼楮,遮住了一閃而逝的狡黠,再度抬起來時,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變成了委屈,那眼神里是隱忍與無辜,他從她手中接過衣服,道,「為難你了,我這就去丟掉。」

「不不不不。」沐小木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從他手中又搶回來,道,「我喜歡的,我喜歡的。」

「不要勉強自己。」阮糖仍是郁郁寡歡,道,「今日穿了,明日丟掉,還不如今日就不要穿。」

「我會一直穿的。」沐小木覺著他一片好心,又貼心的改的這麼合身,實在不忍心見他難過,趕緊安撫他。

「真的麼?」阮糖欣喜道,「我為你改的你都喜歡,都會穿麼?」

「真的真的,都會穿。」沐小木見他高興,自己也開心起來。

「小木,你真好。」阮糖模模她的腦袋,然後繞到她後面,拉開櫃子的木門,微微偏過腦袋,眼楮彎彎的,笑容美好而溫暖,道,「以後都要穿哦。」

沐小木面對著滿櫃子的衣服,下巴和手中的衣服一同掉了下來。

午後的陽光烈性而刺目,沐小木手搭了涼棚,看著阮糖給她沖花茶。透明的水柱精準的沖進了白瓷碗里,瞬間激出了花茶的清香。

沐小木吸了吸鼻子,滿足的眯起了眼楮,她盤腿坐在躺椅上,優哉游哉的四處張望著。

「對了。」沐小木模模自己身上的衣服,尺寸貼合,質料上乘,她奇怪的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尺寸?居然這麼合身……」

阮糖優雅的沖好茶,將白瓷碗徐徐推到她面前,低眸瞅她,道︰「因為我每天都在想你啊。」

白雲浮游而過,露出了一截子蔚藍的天空。

沐小木怔了怔,因他低沉而曖昧的音線紅了臉頰,含糊的岔開話題,道︰「想什麼呢……」

那頭阮糖卻認了真,湊到她跟前,視線掠過她的嘴唇和脖頸,聲音融進了微風里頭,溫文中卻帶著幾分故意,道︰「這樣和那樣……」

沐小木被日頭曬的有點暈,恍惚間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那眼中也忽的起了灼熱的溫度,亮的發燙,遂立刻捧了茶杯,啄了一口,結結巴巴的道︰「這個真好喝啊。」

「是麼?」阮糖好笑的道,「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的花茶呢。」

「我說的就是……」沐小木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捧的是他沖茶的開水,爪子一疼,急忙放下,燙的她直皺眉毛。

「口是心非。」阮糖捉著她的手掌,拉開來察看。

沐小木盤膝坐著,任他拽著自己的手,一時之間覺得他強硬的不容抗拒,遂也很慫的沒有開口。

阮糖取了涼水緩解了一下她的痛苦,便將她的袖口往上挽了幾道,很快便漏出了腕間的傷痕。

他忽而失了笑容,手指模上那蜿蜒的痕跡,道︰「昨夜發生了什麼?」

「是我太沖動和莽撞了。」沐小木嘆了一口氣,道,「總是連累別人。」

「別人指的是湛然?」阮糖的手掌仍舊沒有離開她的手。

「是啊。」見他問了,沐小木便大方的回道。

「連累他?」阮糖哼笑起來,道,「分明是他連累你。」

作者有話要說︰先跟小伙伴倒個歉,我之所以這麼久沒更文……我說實話,我卡文了……所以我也不找理由了~對不起大家,之後會更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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