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第47章

作者 ︰ 晴天包子

沐小木瞧見那個笑容,心頭浮現出異樣的感受,只覺得手指有些發涼,又稍稍擰過頭,朝二樓看去,姑娘已經從欄桿上離開了,她從下方只能看見她的嬌艷繡鞋同一雙墨靴踩在一處,十分親昵,心情更是復雜。♀

「走吧。」阮糖見她半天不出聲,便開口道。

沐小木仰頭去看他的目光,發現他依舊是那個溫和而從容的男人,方才的狡詐曇花一現,再也尋不著蹤跡,但是嗓子卻仿佛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遂沉默的點點頭,同他一道跨出門去。

此刻雨勢已經弱了許多,滿街都是潮濕的味道。沐小木拿出傘,阮糖便自然的接過來,在她的頭頂撐開,兩人共同躲在這一片油紙傘下,竟是這麼多年難得的親昵。

「怎麼不說話?」阮糖的聲音隔著雨幕,從一片茫茫水汽中傳了過來。

沐小木腳下一片水窪,她也未在意,一腳便踩了上去,水花四濺,濡濕了靴子和褲腿,連帶著阮糖的褲腿也沾濕了一片。

「是生我氣了?」阮糖停下來,看了看自己褲子上的一片水漬,眸中閃過笑意。

「你是知道什麼才來的吧?」沐小木亦隨他停下來,語氣倒不似生氣。

「嗯。」阮糖大方的承認了,又輕輕拉起她的手,將她帶進了最近的茶社,坐定後道,「總不能在大街上站著吧?」

滾燙的茶水從高處落下,快速的沖進了茶碗中,撲出了滿杯的香氣。窗欞外的雨水還在滴滴答答,室內卻由于馥郁的茶香而添了幾分暖意。

沐小木雙手握著茶杯,指尖感受著杯身一波一波的灼燒,低聲道︰「現在可以同我說了吧。」

「方才我歸家的途中,便瞧見了那日在竹林迷宮遇見的小婢女,她望著我的樣子略顯尷尬與彷徨,仿佛藏著什麼。♀」他低低一笑,道,「不過是在做戲,我一望便知,但是她這樣做給我看,勢必後面還會發生什麼,我便跟著她來到了酒樓,就看見了你。」

「這麼說來,是那個輕紗姑娘刻意引你來的?」沐小木驚奇道。

「不錯。」阮糖喝了一口茶,又道,「從湛然來的時機與樣子看來,應當也是她相邀而來。」

「她究竟想做什麼?」沐小木不甚懂,也忽視了阮糖的稱呼,一般而言,很少有人會直呼湛然其名,但阮糖似乎毫不在意。

「你來想想看,這般一折騰,最終的結果是什麼?」阮糖笑著提示她。

「結果?」沐小木擰眉深思,片刻後,驀然道,「湛大人他……你……」

「嗯,齊王那里我去不了了。」阮糖接過她的話,微微垂下眼角,稍稍帶出一絲佯裝的哀怨。

「對不起。」沐小木開口道歉。

阮糖看見她的樣子,又笑出了聲,替她把皺起來的小臉拉平。

「你是說,她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你去齊王那里?」沐小木知道了,依舊不甚懂,「她為何要阻止你?你們以前有仇?」

「有時候,做一件事並不僅僅是因為有仇要報復,也可能是對自己有莫大的益處。」阮糖仔細的解釋給她听。

「她有什麼益處?」沐小木追問。

「我想,只要知道她的身份就明白了。」阮糖用手指描摹著瓷器上的青海花,又道,「只可惜我現在也不知道她是誰。」

「可是……」沐小木想到了一個關鍵點,遲疑的道,「為何湛大人看見我們,就會讓你去雲王那里呢?如果他當時心情好,說不定會直接允你去齊王那里,那樣的話,她豈不是功虧一簣?」

「湛然看見我們,不可能會心情好。」阮糖眼神里露出些許譏諷。

「為何?」沐小木捧著茶杯,心里更加不明白,「他一向喜怒無常,說不定當時就心情好了啊。」

阮糖望著眼前一臉求知欲的沐小木,心情一時開心一時憂愁,開心他這些日子的苦沒白受,她並不是故意冷落他、逃避他,純粹因為她就是個漿糊腦袋,想到堂堂首輔湛然也同他一樣,滿月復心思都無法說給這個笨蛋听,又解氣的不行。但是看著她昂著腦袋一副等他解惑的模樣,又禁不住悲從中來,這家伙,究竟什麼時候才開竅?

湛然為什麼會生氣他自然不會善良的說與她听,便壓下心頭萬般情緒,道,「這就要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了,近些日子,他哪次看見你不生氣?」

沐小木略一想,便恍然大悟,這些日子湛首輔莫名發脾氣的次數當真是不少,的確大都與自己有關,她略一琢磨,便道︰「是討厭我?」

阮糖看著她執著追問的眼楮,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高深莫測的喝了一口茶,眼中微微流露出一絲刻意的不忍。

「看來是了。」沐小木瞧見他的神色,領悟到他是不想傷害自己,才故意不說出來,但那抹不忍還是被她捕捉到了,遂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阮糖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可是你不是要去齊王那里?」沐小木想起了遺忘許久的事情,便道,「既然知道有陷阱,為何還要來?」

「前方有什麼,不去看怎麼會知道?」阮糖視線掠出窗外,凝在風雨中飄搖的酒旗上,道,「再說你在那里,我怎麼能不去。」

「對不起。」他這般一說,沐小木愈加愧疚。

「逗你玩的。」阮糖聲音輕柔的道,「其實我去的時候就猜到了大半。」

「明知道這樣的結果,你為何還要來?」沐小木臉一紅,想了想,又道,「除了我的原因。」

「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阮糖白皙的臉蛋湊過來,那雙墨眸里滿是戲謔。

「你是說……」沐小木順著他的話往下一想,道,「你想去雲王那里?」

「是啊。」阮糖輕快的道。

「為何?」

「雲王那里什麼都不好,但少紛爭,而齊王那里什麼都好,但死的快。」阮糖淡淡的回她,又壓低聲音道,「誰都知道,皇帝常年奢靡放蕩,身子早就不好了,齊王那里很快便會成為新的權利斗爭中心,誰去誰知道啊。」阮糖似是對整個朝堂都很不屑,甚至連說到皇帝時也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

「那你為何一開始要去齊王那里……」沐小木想起施亦的話。

「不這樣做,我哪里都去不了,齊王那里湛然不會放我去,而雲王那里,他也舍不得我去享清福。所以要讓野心大,想去齊王那里的人著急,自然就會有對策了。」他攤開手,一副「你看,今天不就是這樣麼?」的態度。

「那今天湛大人為何又會松口讓你去雲王那里?」

「人在盛怒之下,總會失去判斷。」阮糖想了想,道,「他定然是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可惜太過生氣,只想著不要再看到我,自然就……」

「他就……這般討厭我麼?」沐小木顯然是抓錯了重點,只想著湛然居然討厭自己討厭到失去理智,難道自己就這麼一無是處惹人嫌?人生著實太過悲哀。

阮糖看著她呆滯的模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兩人走出茶館的時候,雨水已經有了漸止的趨勢,只余零星的一點兒冰涼,砸在地面上,濺成一朵朵水花。

兩人並肩行著,傘也收了起來,雨水順著傘脊匯聚成一股,最終從扇尖滑落,「吧嗒」一聲掉在地面上。

「這麼說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輕紗姑娘的目的也達到了。」沐小木忽而開口,道,「其實我不過是一顆棋子,對麼?」

阮糖步子一停,卻沒有回答她的話。

「無論湛首輔是否討厭我,大概的意思是,我能影響他的心情,對麼?」沐小木又道,「所以我只是你們牽制他的一顆棋子,對麼?」

阮糖依舊沒有說話,他的衣袖在風中烈烈作響,一滴雨水從高空落下,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沐小木忽然想起那日在隨仁的牢房里,湛然開心的摟著她,說,「從今往後,她就是我的弱點」。那個時候她看不見他的眼楮,卻能感覺到他的雀躍。不曾想,竟真是一語成讖。

阮糖看她垂著眼楮,想去握她的肩膀,卻被她微微一側避開了,阮糖受傷的樣子很明顯,立在原處道︰「不是這樣的。」

沐小木昂首看他,眼里沒有憤怒與生氣,只是隱隱的哀傷與不甘。

「其實在這里,我什麼都做不到,我連出現在什麼地方,都是被人設計好的,我其實根本不應該在這里,對吧。」沐小木喃喃的道。

阮糖忽然不知道該怎樣勸她,想上前卻又怕看見她躲開的樣子。

「我去是因為你在。」阮糖輕聲解釋道。

「我有些累,先走了。」沐小木卻什麼都听不進去,她心情沉重,邁開腳步,便向前行去。

阮糖一個人站在原地,仿佛那四年漫長的錯過,又在他眼前上演。

作者有話要說︰小伙伴們各有側重點,猜的都很準哦~你們這麼機智叫我情何以堪賽~麼麼噠來一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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