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第46章

作者 ︰ 晴天包子

這幾日眾人都忙的飛起,施大人為了齊王雲王讀書一事忙的焦頭爛額,而一向懶散得過且過的林大人也消弭了蹤跡,阮糖倒是每晚定點去她那里報到,查看流浪貓的動向,但是面容上也每每露出疲色。♀

這樣一來,倒顯得她無所事事,不過她也沒閑著,督察院的卷宗被她翻了個七七八八,幾樁令她覺得疑心的案子她都做了標記,雖然時隔已久,但她還是想查個明白。林大人偶爾現身的時候瞧見了那些標記,便提醒她有些事還是不要多管,過去了就過去了,不過還沒等她回復,人便又走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回暖,院落里的新芽都已舒展而開,昭示著那個郁郁蔥蔥而又多雨的季節即將到來。

今天的雲層低而厚,沐小木聞到空氣中浮出一種沉悶的味道,脊背上隱隱滲出熱氣,漸漸的化為細汗,想是不久後便會有一場暴雨。

她從櫃子里取出自己的油紙傘,看了一眼身後打瞌睡的同僚,便跨出門去。

俸祿的事兒她已經想開了,命里無他莫強求麼,湛大人沒有親自給她的意思,她也沒有主動送上門的覺悟。湛大人那人,太令人驚懼,她顛顛的跑去送死實在是無妄的犧牲。

想開了便釋然了,她心里一輕,驀然一滴雨落在了鼻尖,她仰頭望去,便又有兩滴擦著她的睫毛落了下來。這一個短暫的停頓之後,雨勢便急了起來,仿佛無數白芒,快而疾的扎進泥土里。

沐小木抹了一把臉,「蓬」的一聲撐開了油紙傘,雨水被隔在傘外,只听見無數滴答聲,帶著勢不可擋的寒意,她背上的細汗散光了熱氣,變得黏膩而冰冷。

「阿木阿木。」一人驚喜的喚道。

沐小木扭頭看去,就見施亦正從遠處跑來,用一個牛皮袋擋著腦袋,很是狼狽。

「施大人。」沐小木快步上前,將他接進了傘中。

「幸好在這里遇見你,不然就狼狽了。」施亦甩了甩頭發,便將牛皮袋抱在懷里。♀

「我送你回禮部啊。」沐小木將手臂舉高,替他撐著傘。

「算了,還是我來吧。」施亦看她舉得吃力,笑著將牛皮袋塞進她懷里,伸手接過傘。

「這是什麼?」泛黃得皮革沉甸甸的擱在沐小木懷里。

「還不是齊王雲王讀書的事兒,這幾乎都是備選人的生平資料。得一一核實呢。」施亦一臉痛苦。

「哦,這樣。」沐小木恍然大悟。

「對了。」施亦忽然湊過來,道,「你同阮糖關系匪淺吧?」

「也……沒有啊。」沐小木磕磕絆絆的道。

她不肯承認,施亦亦不勉強,只神秘的一笑,道︰「齊王那里,他似乎要去了。」

「是嘛?」沐小木驚訝道。

施亦指了指她懷中的牛皮袋,示意她千真萬確。

將施亦送到禮部之後,沐小木便順著方才的方向往宮外走去,一路上都在琢磨阮糖的事兒。

飛檐畫角被大雨罩在身下,顯出沖洗過後濕潤又明亮的顏色。枝繁葉茂的樹木高挺而堅韌,吸收水分之後也愈加飽滿和鮮艷。

沐小木的靴尖已經潮了水,顯出一片深色的痕跡。街上空空落落,行人亦寥寥無幾,雨水敲在破敗的門板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而一旁長了綠苔的圓形石椅,中心已經積了一窪雨水。

沐小木這才想明白,為何近日林大人與阮糖都不見蹤跡,想必是為齊王這事兒忙活去了,只是她想明白了卻更加疑惑,以前的阮糖十分討厭權利斗爭,向來對朝堂都厭惡不已,為何這回卻這般積極。如今齊王正受寵,他的老師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去做的,林賢同他想必都費了大力氣。

沐小木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日在竹林迷宮,他同她說的話,「如果,我能成為你想的那個人」。她心頭一跳,迅速甩了甩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去齊王那里的事兒怎麼看都是一件好事,耐得住性子,熬死了上頭幾個老家伙,首輔之位也是大有機會的。阮糖有如此抱負,自己應該替他高興才對。正想著,前方卻伸出一只白女敕的小手,攔在了她的眼前。

「你是……」沐小木一愣,看著前方有些眼熟的小圓臉。

「大人不記得奴婢了?」圓臉小婢女照舊笑的親切可人。

「哦,是你。」沐小木想起她正是那日在竹林迷宮給自己倒酒的那個小婢女。

「承蒙大人還記得我,奴婢真是感激不盡。」小婢女懂事的行了個禮,便道,「我家主子在上頭吃酒,想輕沐大人移駕一敘呢。」

「我還有些事要辦,替我謝過你家主子吧。」沐小木想起那個圍著輕紗的姑娘,不知為何,並不想與她交談。

「若是請不來,主子肯定會責怪奴婢的,大人宅心仁厚,就不要為難奴婢了。」小婢女為難的求道。

「罷了,罷了,你帶路吧。」沐小木本就是個好說話的人,見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便于心不忍的允了。

「謝大人賞臉。」小婢女盈盈一拜,便前頭帶路了。

穿過酒樓的大廳,沿著一旁的木梯拾階而上,再一轉,便到了二樓,不想,這姑娘竟未在隔間吃酒,而是在堂而皇之的大廳,倒真不像她那麼雅致人兒的風格。不過整個二樓也只有她一人,想必是被她包了下來。

這般闊氣,再想想自己的俸祿,沐小木不禁悲從中來。

「沐大人來了?過來坐吧。」姑娘依舊輕紗照面,縴縴玉手敲了敲身邊的凳子。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沐小木走到她身邊坐下,疑惑的是這里當真就她一人,連一個婢女都沒有,方才送她上來的小婢女也乖乖的侯在了樓下,她這種被人伺候慣了的人遣散了下人,理由倒是一點兒也不難猜。

「你可嘗嘗,這里的酒同我釀的酒,那個滋味更鮮美些。」她輕輕笑起來,聲音的確好听,她握著酒壺,一揚手,羅衫滑落,便露出白女敕縴細的手腕,那腕間扣著雕工精細的縴細金鐲,襯著她的皮膚,當真是美不勝收。

「我不喝也知道,自然是姑娘釀的好喝,人美酒自然更美麼。」沐小木不動聲色的將酒杯推開,轉過頭看著她,道,「姑娘有什麼話對我說,不妨直接開口,我這人腦子不甚好,彎一拐多就會糊涂。」

她听沐小木所言,笑的更加開懷,道︰「沐大人真是個實在人,不過你可真是誤會我了,我不過就想請你喝杯酒麼。」

「姑娘一看就身份高貴,何曾做過親自倒酒這種粗活兒。」沐小木平靜的道,「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連一個旁人都沒有,我怕傳出去壞了姑娘名聲。」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她笑的有幾分曖昧,忽然手指一動,握上了她的手,嘴唇湊過來,在她頸間呵出一口氣,道,「我倒是挺欣賞沐大人。」

沐小木嚇了一跳,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一縮手指就要抽、出來,卻被姑娘緊緊扣住。

「這反應著實有趣,不似個男人呢。」那雙眼楮透著輕紗望過來,仿佛含著些許明悟與諷刺,又道,「怎的手這麼冰涼,女孩子家……」

「姑娘休要胡說。」沐小木匆忙打斷她,脊背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那姑娘笑起來,帶著女人的風情,又顯出少女的俏皮,道,「大人緊張什麼?我是說比我一個女孩子家的手還要涼呢。」

沐小木頭皮一麻,就知道這個女人定然是知道了什麼,而且絕對是在逗她。

「我體質虛寒,前些日子剛去藥鋪開了藥,倒叫姑娘見笑了。」她使勁抽、出自己的手,那姑娘這回沒有為難她,只是笑著放開了她,張了張嘴,似乎又要說什麼,樓下卻忽然傳來小婢女的驚呼。

「您不能上去,不能上去。」話音未落,那人已經踩著木梯出現了二樓的開口處。

「阮糖。」沐小木扭頭看過去,就瞧見他微微氣喘的樣子。

那姑娘哼笑一聲,似是並不意外。

「姑娘竟也在這兒?那當真是不好意思,我找沐大人有些事。」他委婉的道。

「即是有事,我自然不會強留了。」那姑娘笑道,「還要多謝沐大人賞臉陪我喝酒呢。」

見她松口,阮糖示意沐小木快走,沐小木立起身來,匆忙施了一禮跟著阮糖跑下樓去。

「你怎麼來了?」沐小木跟在他身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由于劇烈運動之後散出的熱氣。

「她不一般,往後踫著她,可千萬小心。」阮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仔細叮囑道。

「恩,知道了。」沐小木緊跟在他身後,心有余悸的點了點頭。

前方的阮糖忽然止了步子,沐小木險險煞住,才沒撞上自己的鼻子,正奇怪,就看見門口逆光的那人。

他冰冷的視線掃過貼在一起的兩人,又瞧過阮糖防備而保護的樣子,嗤笑了一聲。正當沐小木糾結是否行禮的時候,他已經撩開袍子跨進門去,往二樓走去。

沐小木松了一口氣,卻察覺到了前方阮糖的緊繃。

果不其然,那人懶洋洋的聲音很快飄了過來。

「我听施大人說你學識淵博,品性亦純良,正巧雲王到了讀書的年紀,便有勞你授道解惑了。」

沐小木一滯,去了雲王那里,豈不是什麼前途都沒有了,拳手便不自覺握緊了,震驚之余去看阮糖,果然見他臉色蒼白,身子也僵硬了起來。

「謝湛大人厚愛。」她听見他拼命隱忍的聲音。

湛然沒有回他,只是散漫的往二樓走去。

沐小木回過頭去,就見姑娘趴在二樓的欄桿上,手肘撐著木欄,手掌則托著臉頰,一陣微風掠過,輕紗飛揚,便露出了她紅潤的嘴唇,那勾起的弧度,顯得那般譏諷,又那般漫不經心。

沐小木頓悟,今天這一切跟這姑娘都拖不了干系,看似機緣巧合其實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她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呢?沐小木猜不透,忽而想起阮糖,若不是為了自己,他也不會被湛然遣到雲王處。沐小木心下十分愧疚,便昂起頭看他。

阮糖的眼楮藏在頭發里,看不清楚,臉上並無多少表情,實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沐小木正想安慰他,卻見他彎起嘴角,勾出一個狡詐的弧度。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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