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第29章 阿木•無解苦惱

作者 ︰ 晴天包子

「嘩啦」一聲,響亮的潑水聲伴隨著細弱的哀嚎從逼仄的長廊傳了過來,劃破空氣的長鞭沾上骨肉發出的沉悶聲響也不甘示弱,宛若一場淒厲的笛曲。♀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嘛。」施亦看著沐小木皺起一團的小臉,無奈的道。

「哼。」沐小木盤膝坐在牢外,瞪他一眼,將頭扭向一邊。兩步外蘇默面無表情的靠在鐵欄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清冷模樣。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施亦想伸手去扯沐小木,被她嫌惡的拍開。

「我知道這事兒是我不厚道,你也哼了許久了,總別著頭脖子不酸麼?」施亦模模自己被打開的爪子,語氣懇切,表情卻是「好啦好啦,大人我都哄了你這麼久,你就不要矯情了啊。」

「哼。」沐小木仍舊雙手抱臂,將腦袋甩向另一邊。

「你還來勁了是吧?」施亦將手臂伸出鐵欄外,掐上了她的腮幫子。沐小木吃痛,急忙伸手去擋,眼楮掃過施亦白淨的小臉,哼哼唧唧的道,「看來林大人把大人你照顧的很好啊,這體力比在外面還要好上幾分呢。」

「其實我的傷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施亦悻悻的松開手,認真的道。

「那也是你活該。」沐小木揉了揉臉蛋,忽而扭頭對蘇默道,「蘇大人,你說施大人這樣干干淨淨宛若休假一般的合適麼?」

蘇默的視線落在施亦身上,漂亮有活力的施大人白衣灑然,臉蛋都比往日還要紅潤,笑眯眯的樣子份外討人嫌,他輕哼一聲,道,「不合適。」

「我也覺著不合適。」沐小木回想起自己的待遇,不由打了個冷顫,復又看向施亦,道,「堂堂三司會審,居然都不曾刑訊,光靠問能問出什麼啊,這傳出去不是說我泱泱大朝辦事不利麼。這可不成,蘇大人,我們這就走,去跟林大人建議一番,犯人頑強,非刑訊不能成事兒。」

蘇默連點頭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就邁步往外走。

「你們這兩個小沒良心的。」施亦一把拽住沐小木的衣角,見她怒目相向,陪著笑臉道,「大人我很怕疼的,別這樣。」

沐小木不依不饒的看著他。

「你看我也沒用,不能說,結果也不會改。」施亦認真的道。

「蘇大人,你說鞭子好還是烙鐵好?」沐小木扭頭問蘇默。

「烙鐵。」蘇默毫不猶豫。

「為什麼?」沐小木驚嘆蘇默的重口味。

「又痛又快,還能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蘇默意味深長的盯著施亦,一字一句的道。

「有道理。」沐小木深以為然,贊嘆不已,「施大人,松手罷,我還有事兒同林大人說呢,您別妨礙我辦公啊。」

施亦扯著她的衣服不松手,白著一張臉道,「小混蛋,看大人出去怎麼收拾你。」

「那你得有命出來呢。」沐小木斜了他一眼。

「阿木啊……」施亦忽然嘆了一口氣,松開了她的衣袍,道,「我不說是為你好,不知道就沒有危險。」

「你不同她說她就不危險了?」蘇默頭痛的望著沐姓蠢貨,道,「她說不定比你死的更快。」

「蘇大人,你什麼眼神。」沐小木不高興了。

「不好意思,我沒控制好。」蘇默略有抽搐。

施亦無奈的拍拍沐小木的腦袋,道,「坐,我說給你听,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許胡來。」

「嗯。」沐小木頭點的很是潦草。

施亦瞧見她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

「這事兒說來再簡單不過,蕭泰此人,乃是我的舊識。」施亦目光凝在深色的鐵欄上,眼中卻浮現出久遠的時光,連語氣都有些微微泛黃,「那時他尚小,我比他年長許多,他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我因此很欣賞他。♀只是交往的時日一久,我便發現他不像表面那般簡單,野心勃勃,沖動偏激。想法危險極端,他的行為總是能帶來毀滅般的災難。」

「我偶爾得知他來了京城趕考,便深感不安,私下暗查之後,發現他與隨仁接觸密切,一切跡象都表示,隨仁會全力支持他,畢竟隨仁想要打破僵局,需要他的破壞力。但是動蕩的朝廷卻無力承受,如今的王朝岌岌可危,百姓亦是水生火熱,牽一發而動全身,萬不可冒這個險。我本想閱卷之時令他落榜,可不料另一位閱卷大臣在隨仁的指示下給他定了一甲。」

「定了一甲,再加上他確實有想法,學問也好,有隨仁暗中幫助,殿試必定名列前茅。別人不知道,但我知道,這種事定然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施亦沉聲道,「我定然不能讓這種事兒發生,否則一定會後悔。」

沐小木與蘇默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施亦說完也是陷入沉思,三人一時無話,只余空氣緩緩的流動,間或傳來淒厲的慘叫。

……

沐小木很苦惱。她已經從長街的西邊走到了東邊,又來來回回繞了很多遍,依舊頭疼。

今日陽光甚好,暖洋洋的灑在身上,連發梢也被染成了淺金色,但她的心情卻絲毫不見好轉。

「唉。」她再次嘆了一口氣,慢悠悠的晃進了茶樓,里面的人不甚多,利落的小二來回穿梭,她四處一打量,便瞧見靠窗的木桌上坐了一個人,那人優雅的握著茶杯,一把折扇閑閑擱在一邊。

沐小木一愣,就見那人招了招手,她便走上前去。

「林大人。」沐小木施了一禮,便坐在了他的側邊。

「真巧啊,小木。」林賢往嘴里丟了一顆花生米,眯著眼楮瞧窗外的景致。

「沒想到在這里踫見大人。」沐小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隔著裊裊升起的熱氣看懶洋洋的林賢。

「小木你臉色不好,是因為施大人?」林賢偏過腦袋,視線帶著些許了然。

「算是吧。」沐小木用手撐著腦袋,似是苦惱一陣一陣的襲了上來。

「哦,怎麼說?」

「……」沐小木看著身為主審官之一的林賢,忽然發覺無法同他說。

「罷了罷了。」林賢見她愁腸百結的樣子,笑道,「不能說便不說,不過小木你這般苦惱下去可不是個事兒。」

「大人給支個招兒?」沐小木眨巴著眼楮,期盼的看著老神在在的林賢。

「若說你的苦惱,我也能猜到幾分,不過礙于我如今的身份,不好與你解惑,眼下你確實可以去找一個人。」林賢仔細的看著她,道,「你知道該找誰的,他定然能結束你的痛苦。」

「湛、湛……呃、咳咳……」沐小木咬到了舌頭,頓了頓,又打了個冷顫。

……

一入了春,文華亭便郁郁蔥蔥,落英繽紛,別有一番趣味。

沐小木抖抖霍霍,猶猶豫豫,折騰著就到了文華亭的路口,那里照舊坐了兩個小門童。

「煩請二位給通報一下,就說下官沐小木有事想見湛首輔。」沐小木躬身行禮。

「不可。」宜嗔直搖手,道,「大人說了,不見。」

「煩請兩位通報一下,下官是真的有急事。」沐小木從兜里模出兩只通透的玉佩,遞了過去。

「大人說了,誰來都不見。」宜喜收了玉佩,隨手遞給宜嗔一只,但是神色不見任何松動,道,「御史大人,你別努力了,大人不會見你的。」

「那……」沐小木往一側站了站,試探的道,「我能在這里等等麼?」

宜嗔宜喜對望一眼,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沐小木來的時候剛過晌午,春日的晌午異常暖和,晴空白雲、干淨遼闊。沐小木立在一片蒼翠濃郁間曬著太陽,起先還有些拘謹,時間長了,也不由得有些松懈。再待了一時三刻,腿也酸了麻了,幾乎要立不住了,又逞強站了一會兒,真真是多一分也支撐不下去,便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想著若是湛首輔出來,宜嗔宜喜定然先行察覺,那時再起來也是一樣,索性盤腿坐了下來。

宜嗔宜喜正揪著身邊的女敕草玩鬧,听著動靜望了她一眼,又回頭繼續玩了起來。

明晃晃的光線落在眼楮上,令沐小木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如此愜意的午後,實在讓人打從心底里放松,仿佛這些日子的晦氣都被一祛而空,她的苦惱、糾結、難過,在此時此刻,都變得微不足道。好生溫柔,好生舒坦,她這般想著,心思就越飄越遠。

「啾啾啾啾」輕快的雀鳥鳴叫在耳邊響起,沐小木很久不曾睡的這般舒坦,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活動活動筋骨,手指握成拳頭揉了揉惺忪的眼,萎頓了一會兒,意識才漸漸復蘇。

「等等。」懵了半天的她終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急忙往前方看去,宜嗔宜喜早已不在了,里面十分靜謐,似乎空無一人。

沐小木倉促的站起來,卻由于久坐導致腿麻而跌倒在地,這一跌不要緊,頭頂四周卻落下了紛繁的葉子,她一愣,趕緊伸手去模自己的頭頂,果然堆了薄薄的一層葉片,亂糟糟的融進了她的頭發里。

定然是宜嗔宜喜見她睡著了捉弄她,沐小木無可奈何的搖了搖腦袋,將葉片盡數搖落,臉上似乎也貼了什麼東西,沐小木手指胡亂的模上臉,果真模到一片巴掌大的紙箋,顏色素白,縴巧精致,她憤怒的撕下來,正準備扔掉,忽然撇見上面有個黑乎乎的字。她驚訝的將紙箋攤開在掌心,便清晰的看見紙箋上的字「蠢」。

字跡龍飛鳳走,寫的隨性恣意。沐小木一瞧那字跡,便呆了,這紙箋上的墨寶可不就是百官日日瞻仰的湛首輔的真跡。

她呆呆的坐在原地,湛首輔提筆落墨的樣子便浮現眼前,她想象不出他微笑的樣子,也想象不出他溫柔的樣子,因此湛首輔是怎樣走到她身前,怎樣俯來,懷著怎樣的心情把那片紙箋貼在她臉上她都想象不出來。她只是很疑惑,向來自負驕傲的湛首輔怎麼會做這麼孩子氣的事,凝神又想了想,那個「蠢」字倒的確很符合他的性格,滿是他平日居高臨下的腔調。

紙箋擱在掌心,泥土混合著草木的味道撲面而來,似乎還沾染著湛首輔身上的味道,與文華亭的清雅幽靜如出一轍。

沐小木忽然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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