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 阿木•與虎謀皮

作者 ︰ 晴天包子

沐小木看著眼前陰惻惻的故人,身子沒來由的一陣酸痛。*******$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沐大人,別來無恙啊。」那人由于常年不見陽光,皮膚白的有些滲人。

「真是好久不見。」沐小木往他身邊走了走,對這個先前帶給她來諸多痛苦的獄官笑了笑,道,「午夜夢回之時,還時時念起大人呢。」

「承蒙隨大人庇佑,這身子骨還算健全,不知沐大人此番來尋我,有何指教?」

「大人嚴重了,指教我可不敢當。」沐小木笑的恰到好處,又略顯為難的道,「只不過近日確有一些困擾,還望大人能給解解惑。」

「有什麼是我能幫的到忙?」獄官轉動著手指上的白玉指環,回的很是敷衍。

「大人請看。」沐小木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從一旁取過一個卷軸,徐徐在桌上鋪開,「這幅字據說出自名家之手,可嘆我在這方面知之甚少,辨不出真偽,我听聞大人在這方面頗有造詣,特意前來請教。」

獄官神色一緊,似是了悟了她的心意,眼里掠過欣喜,急忙站起來立在了一旁細細看去。

「大人。」沐小木見他立在字的背面,抽搐了一下嘴角,「我覺得從這個方向看會更好。」

獄官忙不迭轉了一個方向。

「大人,您看這幅字的風格、題款、印章和紙絹,以我之陋見,當屬不可多得的上品。」沐小木含蓄的解釋給他听,果不其然看見他露出精光的眼楮,「這一時片刻怕是看不出什麼,大人可帶回家細細品鑒。」

「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獄官的視線依舊留在字上。

「確有一樁事。」沐小木交握雙手,道,「我有一位遠方親戚,犯了事,如今被關在刑部大牢,我想去看看他。」

「哦?」獄官抬起頭,懷疑的掃過她的臉頰,「讓我猜猜,你的親戚怕是不簡單。」

沐小木沉默不語。

獄官猶豫的目光在字上來回逡巡,終是道︰「這人的名字我不問,沐大人今日也沒見過我,可好?」

「謝大人成全。」沐小木松了一口氣。

「沐大人。」獄官將字收進懷中,道,「引火燒身吶。」

沐小木靠在桌邊,無所謂的點點頭,「謝大人提點。」

……

鐵鏈在地上拖動的聲音格外滲人,瞧不清顏色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落在黑色的地面上,沐小木與這地方實在是有緣,她不禁嘆了口氣。

鐵欄內的那人坐得筆直,身體雖已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尊嚴,眼楮卻仍舊帶著軍人的勇武。

「吳大人。」沐小木坐在鐵欄外,髒兮兮的地面將她一身素衣染的斑斑點點,她將帶來的食物從縫隙中遞進去,便靜靜的等待里面的人反應。

「小五拖我來看你。」見他只是望著里牆,沐小木又道。

那人終是轉過了頭,沐小木看清了他的眼楮,沒有憤怒,沒有怨恨,亦沒有恐懼與彷徨。

「叫他回去吧。」吳顯由于長期的折磨已變得枯槁,聲音也失去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渾厚。

「他若是肯回去,我也不會在這里了。」沐小木用手撐著腦袋,無奈的道。

「我就知道他……咳、咳。」吳顯停下來咳了片刻,才重新又道,「我求你,別讓他亂來,把他趕回去吧。」

沐小木不做聲的看了他半響,眼前的男人傷痕累累滿身瘡痍,失去了右臂,腿也在刑訊之中瘸了,如此狼狽如此落魄,他卻仍然坐的筆直,仿佛還是那個立在城門上面揮斥方遒的戰士,如此境遇,實在叫人欷歔。

「大人,你可曾後悔過?」牢里光線晦暗,稍稍一遠便模糊一片,仿佛這里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只存在夢魘之中。

「後悔什麼呢?」吳顯自嘲的笑了起來,道,「即便再一次選擇,仍然是同樣的結果,又為何要後悔呢」

「您拼死保護的百姓善惡不分,這般折辱于您,您不覺得不值麼?」

「你叫什麼名字?」吳顯沒有回他,忽然問道。

「沐小木。」

「我入京之時對你也略有耳聞。」吳顯艱難的扯出一絲笑,道,「可是如今你同我听到的也大不一樣。你告訴我,你覺得值麼?」

沐小木一愣,便釋然的笑了,利落的立起身來,也不撢干淨身上的灰塵,只深深的望了一眼吳顯,輕飄飄的道︰「吳大人,保重。」

「別做傻事。」吳顯擔憂的看著她,道,「我不值得。」

「吳大人。」沐小木接口道,「您若是肯听勸,便不會在這里,小五若是肯听勸,亦不會在這里,我若是肯听勸……」她停了下來,笑了笑便走了。

……

沐小木從糕點鋪里給小五稍了點吃食,一路上邊走邊想。吳顯這事兒有點難辦,偏偏陳左是湛然的人,陳左若是被查,湛然也月兌不了一個失察之罪,即便湛然忽然性格大轉肯幫她,也最多治了陳左,並不會為吳顯正名,畢竟為吳顯正名就是承認自己用人不明。

沐小木左思右想的頗為痛苦,想起湛然就更加痛苦,那天早晨的事已成為她午夜夢回時的夢魘。這事兒不能想,想到就心酸。

回到家里的時候小五不在,她身心俱疲的剛要窩進木椅里,就被推門進來的小五阻了。

「大人,別別。」小五可疑的紅著臉,道,「我知道你近日很是疲憊,身子……不適,特意給你買了這個,你墊著吧。」說罷,將一物遞了過來。

沐小木面色欣喜的看著加厚柔軟的墊子,慈祥的道︰「果然沒白疼你。」說罷便接過墊子就要往身後塞。

「不是這樣的大人。」小五羞赧的取過墊子,道,「大人不要掩飾了,我懂的,墊在下面比較好。」

沐小木目瞪口呆的看著害羞的少年,咬牙切齒的道︰「你這般年紀,懂的也太多了,」

「哪里哪里,大人謬贊了。」少年初被夸贊,眉開眼笑。

沐小木欲哭無淚。

……

天朗氣清的時候出去走走倒也不失為一樁幸事。

這日沐小木便一身便服,閑閑晃到雲水亭,那里雲淡風輕,景致更是一絕,最重要的是,有個人特別喜歡來這里。

沐小木手搭了涼棚,遠遠眺望,果然見前方立了兩個侍衛,盔甲銀刀,好不威風。她模了模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便信步往前走去。

「 當」兩把長刃交叉的架在了她得脖子上,冰涼銳利的刀刃反射著駭人的光。

「前方重地,閑雜人等不可進入。」面無表情訓練有序的答道。

「我知道前方是隨大人,特意前來拜會。」沐小木小心翼翼的將腦袋挪出刀鋒範圍。

「可有拜帖?」

「並無。」

「隨大人今日小憩,不見客。」

「隨大人听了我的名字興許就來了興致。」沐小木賠著笑道,並取出銀子塞進兩人手中。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俄頃後,道,「你是?」

「下官沐小木。」長風掠過,帶起湖水的清冽,沐小木伸手撫平額發,從容的道。

「在此稍後。」其中一人撂下一句話,便轉身走進了身後的亭子。

沐小木駐足在湖邊,心里竟是意外的平靜,初見隨仁的失控此時已控制的很好。不知道是自己成長了,還是被朝堂之上的污穢軟化了斗志,不過,這些對于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她握住自己細微發抖的手指,胡思亂想之際听到身後一聲,「你進去吧。」她微微抿起嘴角,努力保持住笑容,往涼亭走去。

「下官見過隨大將軍。」沐小木一進涼亭,便見到一身便服的隨仁,常年的殺伐令他帶著一股逼人的氣勢,與湛然的陰郁難測大不相同。

隨仁一雙虎目將她望的通透,自顧自的飲著茶,並不理會她。

「想必大人此刻定然還在介懷我。」沐小木徑自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此舉換來隨仁的抬眸。

「還是如此不識抬舉。」隨仁官威壓下來,沐小木常年在湛然處鍛煉,此刻還算從容。

「我知道我與大將軍之間有過小小的不愉快。」沐小木不卑不亢,脊背筆直,又道,「但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麼,大將軍高瞻遠矚,不會這點都看不透吧?」

「與虎謀皮,膽子不小。」隨仁哼了一聲,道,「本官給你一次機會,若是我不滿意,你今日便不用離開這個涼亭了。」

「大將軍果真狠戾。」沐小木咬著嘴唇,似是掙扎思考,直到隨仁不滿的抬手之時,才道,「大將軍處處被湛首輔壓一頭,想必心有不甘吧。」

隨仁一愣,收回手,示意她說下去。

「不知道大人可知道吳顯?」

「那是湛首輔的家務事。」隨仁不以為然,「我可不願趟這趟渾水。」

「我若是可以證明吳顯是被冤枉的呢?」沐小木仔細查看他的表情,道,「陳左可是兵部左侍郎,若是罷黜了……」

「不但這個位置空出來了,湛然亦會受到牽連。」隨仁接著道,「于你有何益處?」

「這似乎與大將軍無關。」沐小木擋了回去,又道,「將軍可回去細想,我恭候佳音。」

「沐小木。」隨仁寬厚的身子靠向了座位,以放松的姿勢看著她,道,「你知道我會答應的,不過,你究竟意欲何為?與我合作,對你沒有半分好處,還會失去湛然這個靠山,雖然他也不是那麼靠的住,但總比成為一個敵人強。」

「大將軍,我說過了,這與你無關。」沐小木立起身來,道,「我相信以將軍的閱歷,這是否是一樁值得的買賣,很快便能得出結論。」

「很好。」隨仁並沒有在意她的態度,只是道,「事成之後,你可是會死的,我不會手軟。」

「大將軍真是宅心仁厚。」沐小木面無表情的回到。

「隨大將軍,湛首輔到了。」侍衛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跪倒在隨仁面前說道。

沐小木一僵,隨仁瞧見她得姿態,忍不住嘲諷道︰「莫怕,湛首輔是我請來喝茶下棋的。寂寥的午後,一個人很難打發時光麼。」

隨仁話音剛落,那人一身墨衣,抱著白貓,帶著三分笑兩分嘲便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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